李伟娜
摘 要: 针对儿童的语言能力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习得的问题,本文具体探讨了影响儿童母语习得的五大因素,即:生理遗传因素、语言环境因素、认知发展因素、语言形式差异因素和个体差异因素,希望对促进儿童语言能力(包括母语能力和第二语言能力)有所启示。
关键词: 学前儿童 母语习得 主要因素
儿童的语言能力是如何获得的?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习得?以斯金纳(B.F.Skinner)为代表的“刺激-反应论”、以乔姆斯基(N.Chomsky)为代表的“先天论”、以皮亚杰(J.Piaget)为代表的“认知发展论”、以韩礼德(Halliday)为代表的“语言功能论”、以唐纳德·赫布(Donald Hebb)为代表的“先后天相互作用论”都从不同角度对儿童的语言习得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各派理论对儿童语言习得的过程基本上有一致的观点,“即任何民族的四、五岁儿童都能无师自通地掌握包含数不清的语法规则变化的本民族口头语言”[1]。要准确地阐述影响儿童语言发展的各种因素及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现在还有一定难处,但是这一问题是不可回避的。笔者重点分析影响儿童母语习得的五大因素:生理遗传因素、语言环境因素、认知发展因素、语种因素和个体差异因素。
一、生理遗传因素
现代神经语言学揭示:人类的大脑和言语器官在构造和功能方面都超越了其他物种。研究表明,语言能力和大脑左半球密切相关,左半球专管语言,能辨别事物并说出事物,大脑和言语器官生理上受到损害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到语言功能的发挥。此外,儿童语言习得也体现了一定的遗传特征,除了发音器官和神经结构被后代继承外,语言能力也成为人类的特有物种属性被继承下来。伦内伯格把儿童的语言发展看成是受发音器官和大脑等神经机制制约自然成熟的过程,而大脑的成熟及其对言语器官的调节是逐渐形成的,其中有一个最适宜、最迅速的年龄阶段,即关键期[2]。关键期一般为1-12岁,其中1-4岁最关键。但有人认为3至6岁是儿童语音学习的最佳期,5至6岁是儿童学习书面语言的关键期;还有人认为这是学习第二语言的年龄,过了这个年龄学习第二语言,就会受到母语的严重影响。美国女孩珍妮(Genie)出生后一直生活在和语言隔绝的环境,到12岁半时被发现,才开始学说话,学了五六年,到了18岁她才学会说短的句子和最低限度的语法。事实上,儿童获得语言具有“关键期”现在已不再是一种“假说”,而是已得到许多实验与观察证实的科学事实。据何克抗教授的研究,儿童语言获得的最佳敏感期一般来说是在8、9岁以前,从9岁以后开始下降,到12岁下降到1/2左右,到14岁则下降到10-15%左右。综上所述,我们认为高度发达的大脑和其他器官为语言的产生提供了生理基础,也确定了个体语言发展的顺序性。从某种程度上说,儿童的语言能力是一种遗传的潜能,其发展按照某种生物发展的时间表趋向成熟。
此外,乔姆斯基认为,儿童有一种受先天遗传因素决定的“语言习得机制”(Language Acquisition Device,简称LAD),并提出了一个基于普遍语法(Universal Grammar)的语言获得模型,按照乔姆斯基的观点,儿童获得语言的过程实际上是儿童主动地发现并确定普遍语法中待定参数及相关词汇项的过程。儿童对于语言并不是通过一个一个句子来掌握,而是通过普遍语法体系的一系列规则来掌握,只要参数一设定,普遍语法体系就被确定。乔姆斯基认为,这就是所有儿童能在较短时间内快速掌握各自母语的根本原因。虽然乔姆斯基关于婴儿先天存在的“语言获得机制”的论点是思辨的产物,目前还没有证实大脑先天存在处理普遍语法的神经生理机制,但乔氏的“语言习得机制”引起了学界的普遍关注,为母语习得研究和二语习得研究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
二、认知发展因素
皮亚杰认为,儿童语言的发展与认知能力有很大关系,语言习得不是本能的、自然的过程,儿童语言的发展是天生的心理认知能力与客观经验相互作用的产物,认知能力的发展决定语言的发展。Langacker的认知语言学以心理真实性为目标。语言基于人们的外部世界经验,语言的运用与人们感知周围的事物和情景密不可分,儿童获得语言依赖于一定的认知发展水平。只有当儿童能把词语、句子所指示的事物从环境中区别出来时,才可能真正掌握这些话语。概括能力的发展使儿童能不同程度地概括成人语言中的规则和结构,儿童已有的经验和知识结构又对语言的进一步发展有显著的影响。儿童的语言获得与其认知发展水平一致,从儿童认知发展遵循从具体到抽象的规律来说,儿童最初习得的词多为指人或指物的名词,再是较为抽象的形容词、连词、介词、助词等。可见,儿童语言习得能力的发展是一个复杂的心理认知过程,也是儿童整体认知能力的一个组成部分。儿童语言习得不会脱离其认知能力和环境而独立存在。因此,儿童语言习得同样可以通过启发、疏导、情境创设等教育手段提高他们的语言习得能力和水平;反过来,语言能力的提高也可以促进儿童认知能力的发展。
三、语言环境因素
首先,在语言环境中,成年人对儿童所说的话是儿童习得语言的重要输入。布朗(R.Brown)和贝鲁齐(U.Bllugi)等人认为由于成人和儿童谈话时,不但从儿童的语言水平出发,而且遣词往往先走一步,引导儿童逐步掌握更多的单词和更复杂的句子,成人对儿童多使用“照顾式语言”。“照顾式语言”与成人之间的言语有较大的差别,在语音、句法、词义、语气等各个方面,成人都自觉不自觉地适应、照顾儿童自身的特点。“照顾式语言”一方面为儿童提供了适应其语言水平的语言环境,另一方面也包含了成人的热情和耐心,使儿童把学说话当成乐趣,轻松愉快地逐步掌握语言。其次,儿童的语言模仿是在与成人或与其他儿童交往中自然地进行的,儿童通过观察父母及其他成人的言语和非言语事件间的相互关系,理解话语的含义,获得句法规则,从而可以按照语言范型的结构、功能在新情境中表述新的内容,以致儿童语言模仿体现一定的创造性特点[3]。
除成人的语言输入和儿童有意识的模仿之外,社会文化环境(包括语言观念,家庭成员的文化素质、宗教信仰、生活条件、地区与民族特点、时代背景等)也是重要的语言环境因素。在对待语言的态度上,汉族人有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重视书面语,轻视口语。“巧言令色鲜矣仁,刚毅木讷近仁”的评价标准,君子“谨言慎行”的行事作风成为中国传统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历代社会对孩子都特别重视书面语教育,而轻视口语教育。这种重书面语轻口语的语言观念和教子观念,必然对儿童的语言习得带来很多的影响。然而,西方有较早的“说话”传统。法国母亲在嫁女儿时常爱说:“我的女儿没有什么嫁妆,但她会说一口标准的法语。”[4]这说明西方人比较重视口语训练。这种语言观念使得西方儿童在习得语言时,也把口语作为一个习得的重点。
不同的文化环境对于儿童的语言习得也有一定的影响。家庭、社会的文化素质和幼儿园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对儿童语言习得的影响很大。在文化程度较低的家庭中,儿童一般只习得方言,而在文化程度较高的家庭中,儿童一般是习得普通话,或是方言和普通话同时习得。刘兆吉等发现“同年龄的农村儿童,特别是三至四岁的农村儿童,语音发展落后于城市儿童。主要原因是农村环境和教育条件,特别是早期教育条件,不如城市”[5]。有人在研究儿童使用量词的情况时也发现,同年龄的不同幼儿班级,凡教师重视量词教学的,幼儿量词就较丰富,其错误较少;反之,则量词掌握少,其运用量词的错误率也较高[6]。不同的生活环境对儿童的语言习得也有影响。比如四川、湖南以爱吃辣椒而闻名,这两个地区的儿童对“辣”的掌握要比其他地区的儿童早一年至一年半[7]。总之,儿童语言习得不仅受制于儿童先天的语言学习能力,而且不可避免地受到后天文化的影响。不同的语言或方言,以及语言、方言中某些要素的习得难度不同,各民族、各地区、各时代乃至各家庭的语言观念不同,儿童的性别角色不同,儿童生活和习得语言的文化背景不同,都会给儿童的语言习得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响,使儿童在习得速度、方式、重点等方面出现或大或小的差异,形成不同的语言习得特点。为了培养聪慧的下一代,从家长和家庭的角度,给儿童创造良好的文化氛围是很重要的。父母应努力提高文化素养,学会科学育儿。对儿童的教育应采取关心鼓励的方式,积极激发儿童的语言兴趣,如指认事物、学儿歌、讲故事等。现在的传媒,电视和广播是刺激儿童语言发展的因素之一。儿童模仿性强,可以模仿各种角色的表情和对话,因此观赏丰富健康的儿童节目对刺激儿童的语言发展有积极的作用。重视并认真研究不同因素对儿童语言习得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采取一些行之有效的措施,对于儿童语言习得的促进是极有好处的。
四、语言形式差异因素
儿童语言习得也受到语言形式复杂程度的影响。各民族儿童认知能力的发展基本上是相同的,影响儿童语言习得的主要是语言形式的复杂程度。比如,对于复数表达方式的习得,不同民族的语言有较大的差别,所以习得的速度也有很大的差异。汉语复数的表达方式比较灵活简单:(1)许多名词的单复数可以采取同一形式,其后不必加“们”;(2)人称代词系统中,单数形式加“们”就可以表示复数,规则一致简明;(3)谓词不需要因单复数而发生变化[8]。因此,学汉语的儿童习得复数表达方式一般在两岁至三岁就已基本掌握。相比而言,英语的复数表达就比较复杂,不仅名词要有词尾变化,而且谓词也要有词尾变化;变化规则有时不很一致。因此,学英语的儿童往往六岁才能掌握复数表示法。在土耳其语中,复数的表示方法更复杂,以至于土耳其儿童到了十四五岁才能掌握。研究表明,汉族儿童在语言习得过程中较少出现语法“错误”。汉语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语法的制约较为宽松,具有较大的弹性。相对而言,印欧语系的儿童在语言习得过程中出现的语法“错误”较多。同汉语比较,印欧语系语言最显著的特点是富于形态变化,在构词和造句时,不仅要考虑语义因素,而且在语法上也有严格的要求,性、数、格、人称、时、体、级等的词形变化较为复杂,并有许多不规则形式,这就给儿童的语言习得带来较多困难。
五、个体差异因素
由于个体发展存在差异性、特殊性,制约儿童获得语言的因素,制约影响的具体方式,制约影响的结果必然千差万别,丰富多彩。个体语言器官的发展成熟有早有晚,认知发展速度亦有快有慢。此外,儿童的外貌、气质、情绪、营养和体格发育情况对语言发展也有影响。越是活泼开朗、健康漂亮的儿童,所处的语言环境越有利于其语言发展。儿童母语习得的个体差异其次表现在个体性别差异。社会语言学家在许多语言中都发现了男女语言的差异。比如在美国的一些方言中,女性所发的高元音舌位比男性更高,低元音舌位比男性更低[9]。女性用语比男性文雅,富于情感,而且讲话比男性更注意使用有声望的标准音,也是具有普遍意义的现象。女孩在语言上比男孩发展得快,女孩开始讲话比男孩早二至三个月,而且这种语言能力的领先一直保持到青春期前。以上情况表明,性别角色对儿童的语言习得有着重要影响。
综上所述,影响儿童母语习得的主要因素有:生理遗传因素、语言环境因素、认知发展因素、语言形式差异因素和个体差异等因素。科学分析这些因素对学前儿童的母语教学和二语教学都具有指导意义。此外,由于受到感性认知发达、想象力丰富、“万物有灵”思维及自我发展需要等因素的影响,各国家、民族、地区的学前儿童在习得母语时都有一个明显特征——创造性,也可以称为艺术性或诗性。因此,幼儿园、学校和家庭教育应该顺应儿童的语言天赋,激发儿童的想象力,把握儿童语言发展的关键期,为儿童语言能力的提高(包括母语能力和第二语言能力,口语表达能力和书面表达能力)创造有利环境,综合促进学前儿童全面发展。
参考文献:
[1]何克抗.语觉论-儿童语言发展新论[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8.
[2]Lennerberg,E.H.Biological Foundations of Language.New York:Wiley,1967.
[3]侯淑晶,王伟.家庭因素对儿童智力发展的影响[J].山东教育,2001.
[4]张锐,朱家钰.说话训练[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7:17.
[5]刘兆吉,等.三—六岁儿童语音发展水平调查研究[J].儿童心理与教育,1980(2).
[6]朱曼殊.儿童语言发展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101-102.
[7]朱曼殊.儿童语言发展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169.
[8]李宇明.试论“们”在现代汉语人称代词中的类化作用[J].华中师院学报:哲社版,1984:122-125.
[9]洪黛玲,王春梅,吕元霞.儿童语言发展影响因素的调查与分析[J].中国优生优育,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