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语植物词语的文化象征意义探析

邹 君 范祖奎

（新疆警察学院非传统安全研究所，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哈萨克语植物词语的文化象征意义探析

邹 君 范祖奎

（新疆警察学院非传统安全研究所，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以哈萨克谚语、民谣为语料对哈萨克语的植物词汇的文化象征意义进行了调查和分析，探讨了哈萨克语植物词的文化渊源及这些词的象征义所展现的哈萨克民族特定的风情民俗并与汉语做对比，以便为第二语言文化教学提供参考。

哈萨克；植物词语；文化；象征意义

一、引言

语言与人类社会、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它是文化的承载。从古至今，人类社会历代传承的文化都给语言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这个烙印主要体现在词汇上，词汇是语言中最活跃的部分，它是最直接、最全面地反映客观事物的一面镜子，同时也体现了该民族的思维、哲学、习俗、心理等文化特征。在众多词汇中，有一类词汇具有特殊意义，那就是植物词。中亚留学生的植物词是他们语言词汇的组成部分，它能够含蓄地表达思想、概念和感情。本文对哈萨克斯坦留学生的植物词汇的文化象征意义进行了较深入的调查和分析，以期为第二语言文化教学提供参考。

二、研究设计

（一）调查对象

本文的关注对象是新疆哈萨克族预科学生，具体指进入中国新疆警察学院的本科哈萨克族学生的植物词语的调查，调查对象以30名哈萨克族学生为主。问卷共发出30份，收回30份。

（二）研究方法

为了寻找足够多的真实语料，本文使用分析法、观察法、归纳法、语言的文化分析法、共时角度分析法、语言对比法与翻译论等有关方法做本调查。

（三）研究设计

1.调查内容

本文内容主要包括神杨树、大杨树、钻天杨、小檗、嫩绿的芦苇或草、睡连属、苁蓉、蔷薇花、月季花、玫瑰花、松树、柳树、榆树等五十八种有代表性的植物词，分析它们的象征意义及文化异同，探究其文化特点和社会文化特征。

2.数据统计

项 目 正面词意 正面词意杨树、胡杨、钻天杨 60% 40%小檗 100% 0嫩绿的芦苇 100% 0睡连属 90% 0苁蓉 10% 90%眼子菜 10% 90%匙叶草 10% 90%接骨木 80% 20%风信子 80% 20%蔷薇花 100% 0月季花 100% 0玫瑰花 100% 0松树 100% 0柳树 50% 50%榆树 100% 0黑醋莓、黑芜子、茶藨子 80% 20%苹果树 100% 0虞美人 0 100%刺、荆棘 40% 60%水仙花 100% 0

三、哈萨克族学生植物词汇的象征意义分析

神杨树：哈萨克神话中的“人类生命的神树”。古代哈萨克神话认为，地球中心有一棵看不见的杨树，其顶伸入九层天，其根扎入七层地。杨树的一片树叶代表一个人的生命。每一片叶子代表一个人的灵魂。新生命诞生就会长出一片新叶，同样，有人死去，一片叶子便枯萎掉落。凋谢的叶子落下时会碰到别的叶子，叶子所代表的人能听到响声，就知道有人已经死了。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仍然存在，而且死者的灵魂还会保护自己的子孙后代，随时能给他们帮助。尤其是那些英雄人物和声名显赫人物的灵魂，还能保护整个部落。在哈萨克斯坦首都有一尊神杨树（bæjterek）的雕塑，表示连接天与地的意义。

大杨树、钻天杨：伟人、高贵、尊贵的人。如：〔bæjterektej adam 〕当代伟人；〔ækebæjterek〕 父亲是依靠。

雪莲：品德高尚、纯洁的，尤其指女孩。

小檗：有天赋的、伶俐的、聪明的。如：〔zerek bala〕聪明的孩子；〔zerek Өqwʃə〕聪敏的学生；〔zerek adam 〕伶俐的人。

嫩绿的芦苇或草：少年、幼儿、幼童。〔ataasqar taw、ana—bawərəndaHə bul、baladʒaɥasəndaHə quraq.〕父亲是高山，母亲是半山的清泉，孩子是嫩苇子长在泉边。

睡连属：本意是深渊、深海。含有沉默无言、安静的象征意义。如：〔tuŋHəjəq adam〕沉默寡言的人；〔tuŋHəjəq bala〕沉默的孩子；〔tuŋHəjəq minez〕性格安静。

苁蓉：奸猾的、滑头的；老练的、足智多 谋 的、聪 明 的。如：〔suŋəla adam〕 有头 脑 的 人；〔suŋHəla bastəq〕 足 智 多 谋；〔suŋHəla bӨjdʒetken〕聪明的女孩。

蔷薇花、月季花、玫瑰花：象征自由恋爱：喜悦、精神焕发、兴致勃勃。比如：象蔷薇花一样兴致勃勃〔ræwʃæn gylindej qulpərHa〕；〔ræwʃæn gylindej narttanHan〕象玫瑰花一样精神焕发；〔rӨza gylindej nurlanHan〕象月季花一样神采奕奕。

芦苇等植物的幼根：纤细的、细长的；标致的、漂亮的、苗条的 。〔syjrik qӨl〕纤细的手；〔syjrik qaʃ〕细长的眉毛。

眼子菜属：本意：稀稀落落的、稀疏的。含有粗心大意、草草了事的象征意义。如：〔isiʃalaŋ〕做事粗心大意；〔ʃalaŋ adam〕丢三落四的人；〔ʃalaŋ mj〕笨头笨脑的。

匙叶草、补血草：满意、满足。如：〔ʃykir、ʃykirlik etw、qanaHat qəlw〕心满意足。

接骨木：面黄肌瘦。如：〔ərɣaj mӨjən〕细长的脖子；接骨木（ərɣaj ）含有意志坚强的象征意义。如：〔ərHajdaj məqti、ərɣajdaj berik〕指象接骨木一样坚忍不拔的精神。

风信子：又长又粗、又长又迷的。如：〔sumbəl ʃæʃ〕长辫子。

松树象征顽强、高尚的品格。由于松树四季常青，不畏酷暑，不惧严寒，因此有着品德高尚、不屈不挠的象征意义。如：〔qaraHajdaj məqtə adam 〕坚强的人。

胡杨树：象征不屈不挠的人。如：〔tӨraŋHədaj berik adam〕指意志坚强的人。

柳树、垂柳：多象征少女的妩媚可爱，或者苗条身材。如 : 〔talʃəbəqtaj buratələp〕（身材苗条）。又如姑娘的眉毛像妖娆的弯月，姑娘的身姿像摇曳的柳枝；你的阿吾勒迁到了远方，你就像抛离花园的彩蝶。（《快留下知心话》）

苹果树：象征美好、成熟和忠诚的心灵。〔beti almadai〕白里透红；《草原抒怀》之首诗中也用“苹果”来描写“美貌的姑娘”。如：她乌黑的眼睛象宝石，红润的脸儿象苹果；她热情大方，笑容可掬，让我进屋上座。

虞美人：象征美丽、漂亮。如：〔qəzHaldaqtaj qulpərHan〕表示漂亮妩媚的意思。牵牛花：象征无 聊 的 人。〔ʃərmawəqtaj ajaqqaʃərmaləp〕指死缠着的人。）

空心的杨树：象征黑心的坏人。如：空心的杨树，枝叶枯萎；黑心的坏人，子孙倒霉 〔iʃi qwə s terektiŋ butaɣə sӨrlə，njeti qara adamnəŋ urpaHə sӨrlə〕，

榆树：象征男子汉、好汉的意思。如：榆树弯曲了，就是折了，好汉屈服了，就是死了 〔emen niŋ majəsqanə--sənHanə ，erdiŋ majə sqanə--l geni〕。

刺、荆棘：多象征情敌、困难、对头或恶毒的语言。如：知识是座高山，山脚布满荆棘，山顶是花园。〔bilim tawənəŋ etegi--tiken，basə baw--baqʃa〕。

麦子：象征漂亮、秀丽的人；又象征骄傲自大的人。如〔qəzəl bjdæj〕（红麦子；漂亮的姑娘）。麦子昂头直立，是粒儿不饱；小伙子挺胸叠肚，是没有头脑〔bjdæjdiŋ kewdesin køtergenidaqəl ə dʒӨqtəHə ，dʒigittiŋ kewdesin køtergeni--aq ələ dʒӨqtəɣə〕。

花、水仙花：象征美女。如：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影，大自然又开始了动听的音乐会；朝霞象锦缎，姑娘就象花儿，此时姑娘呀显得俊美。（《草原抒怀》——夏侃。）

黑醋莓、黑芜子、茶藨子：表示漂亮、好看。如：〔qaraqat kӨz 〕水汪汪的黑眼睛。

还有〔balburawən〕, 〔balpanaq〕,〔dʒebir〕 ,〔bӨlbər〕, 〔dʒetigen〕,〔dʒjrenʃe〕, 〔dʒurgem〕,〔qarɥaldaq〕（雪莲），〔baən〕,〔balawsa〕,〔symelek〕, 〔səlbə〕,〔tarlan〕等等。这些花草的名称都有象征意义，也用于人名。如〔tarlan〕象征有经验的人。〔kæri tarlan〕, 〔bal panaq〕表示肥胖、胖乎乎、丰满等。

语言象一面镜子，反映着民族的文化特质，又象一个窗口，揭示着该文化的深层内涵。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文化更是语言赖以生存的根基，是语言推陈出新的生命源泉。

四、哈萨克语中植物词的象征义与文化特点

大自然的绿色是生命的象征，人类的命运更是与绿色植物息息相关，从古至今，人们往往要依靠绿色植物使自身得到延续和发展。千百年来人们不仅将植物看作自己生存的物质基础，并且根据它们的颜色、形态以及习性等特征来表达自我的思想与观点，将主观情感寄托于植物之上，形成了具有美学和艺术价值的植物文化。人们对于各种植物的态度、评价以及赋予各种植物所具有的比喻意义和象征意义，是该民族植物文化的基本内容。植物文化体现了民族文化中有关道德情操、民族精神、生活态度、美学理想等多方面的内容，反映了该民族的社会文化背景和心理文化特点。

（一）以花草树木喻人是哈萨克语言的特点

自古以来哈萨克人就有种花、赏花的习惯和咏花喻志的传统。〔nærkes〕（水仙花）、〔qarHaldaq〕（雪莲）和〔indʒw〕（珍珠梅）、〔bæjterek〕（杨树）、〔qaraHaj〕（松树）等是哈萨克民族的传统名花名树，一直深受该民族人民的喜爱和重视。在哈萨克语中，这些花草树木的比喻意义和象征意义最为丰富，有关这些花草树木的文化色彩最浓，是该民族植物文化中的核心和代表。如：〔jlan〕（阿魏）含有相信、信任、顺从、赞同、同意等意义。〔bir dʒӨlHa jlansaŋʃə.〕你就同意一次吧；〔ʃəndəqqa jlanəw〕应该相信。又如：〔syŋHəla〕（苁蓉, 列当），指滑头的、奸猾的、老练的、足智多谋的、聪明的人。〔øzin øzi syŋHəla sanajtən dʒan〕自作聪明的人。

哈萨克民族有送花的习俗，他们以花代言，传情达意。在哈语中各种花草树木都有特定的意义，几种花草树木的组合又产生新的特定意义，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系统的花语——一种含蓄而高雅的无声语言。如：〔uʃqat gyli〕 忍冬花（hӨneysuckle）表示深切而专一的爱（generӨus and devӨted lӨve）；〔kæktys〕仙人掌（cactus）表示热心（warmth）；〔tykti ʃərmawəq〕紫藤（wisteria）表示欢迎（welcӨme）；〔dʒalHəz dʒapəraqʃalə

qalampər〕单瓣石竹（single pink）表示纯洁的爱（pure lӨve）等等。如果朋友之间发生摩擦，一方送去〔dʒabajə dʒaŋɥaq〕榛（hazel）表示“希望和解”，另一方回送〔qəzəl qaz tamaq〕 红色天竺葵，表示“得到安慰”，这样，两人之间的隔阂就烟消云散了。如果爱上了某人，可以送她〔bir ræwʃæn gyli、rӨza gyli〕一朵玫瑰来表明爱情，要是对方回赠一支〔qӨzi gyli〕报春花（chinese primrӨse），就明确表示接受了你的爱情 。然而，哈萨克语中尽管也有以花草树木代言的现象（特别是近年来随着送花风气的兴起，以花代言的花语有所发展），但并不广泛。因此可以肯定地说，以花喻人是哈萨克民族植物文化的代表和主流方向。

（二）花草树木与性别的关系

哈萨克民族把花草树木与性别相联系。他们认为女性与花有许多相似之处，因此常常用花来比喻女性。首先，人们用花来比喻女性的容貌体态，漂亮女子。如：〔bæjʃeʃek〕（春不老）〔bæjʃeʃektej qulpərHan〕象春不老一样年轻又漂亮；〔qəzHaldŋq〕（山慈菇；虞美人）〔qəzHaldaqtaj qulpərHana〕象山慈姑一样美丽；（syjrik(）芦苇等植物的幼根，表示标致的、漂亮的、苗条的等意义。如：〔syjriktej aq sawsaq〕纤细嫩白的手指。〔sumbəl〕(风信子)指又长又密的，又长又粗的辫子。如：〔sumbəl qara ʃæʃ〕乌黑的长辫子；〔tal〕(柳 )，〔tal ʃəbəqtaj bura təlɥan〕苗条的，杨柳细腰的；〔tuŋHəjəq〕（睡莲）指不大方，不爱交往的，不暴露思想，沉默寡言的人。〔tuŋHəjəq kisi〕沉默寡言。都是根据各自的容貌体态、性格特点来设喻的，这其中包含有深刻的寓意。在哈萨克人名中，以花为名的也较多。有很多女子取花名：〔gyldʒajnær〕（千里光）、〔kendʒegyl〕（君影草）、〔darʃen〕（肉桂） 、〔mij qwa〕（梅花）、〔qaraqat〕（黑醋霉，黑芜子）、〔lælæ〕（莲花）、〔merwert〕（龙须草）、〔rӨza，ræwʃæn〕（蔷薇）、〔dʒupar〕(樟树)等。另一方面，树木则与男性相联系。树木高大、伟岸、挺拔、经得起风雨，耐得住严寒，这与男性高大健壮、勇敢顽强的特点相似，因此树被视为男性的象征。在文学作品中，描写和赞扬男性也常将其比作高大挺拔的各种树木。如：〔emenn iŋ ma jəsqanə -sənHanə，erdiŋ majəsqanə-ølgeni〕（橡树弯曲了，就是折，好汉屈服了就是死）；〔æke-bæjterek〕（父亲是杨树，比喻父亲是依靠）；〔qaraHajdaj qajsarle〕（象松树一样坚强）等等。

在哈萨克语中，花草树木与性别息息相连，形成哈萨克语植物文化的特征。作为语言符号的植物词是一种象征和隐喻，这种象征、隐喻性思维的存在以及在社会生活中的广泛化，也给民族文化特别是语言以深刻的影响。因而，哈萨克语植物词语符号系统构成了一个指称世界的象征体系，形象、生动、精辟地反映了哈萨克族人的情感思维、道德价值观、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反映了哈萨克民族独具特色的民族文化沉淀。

[1]黄中祥.哈萨克词汇与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2]金福年（韩国）.从韩、汉语动物比喻看两国文化异同[J].修辞学习,1998,（5）.

[3]闫亚平.外来文化对词语象征义的影响[J].修辞学习 ,2005,（5）.

[4]金炳喆.哈汉谚语词典[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

The Analysis of the Culturally Symbolic Meanings of Words about Plants in Kazakh

ZOU jun FAN Zu-kui(Xinjiang Police Academy, Urumqi, Xinjiang 830054)

based on corpus of Kazakh proverbs and folks, the cultural symbolism of Kazakh plant words were analyzed and investigated by authors. The article discussed the cultural origin of Kazakh words of plants, and the specific Kazak folk customs that were expressed by the symbolism of these vocabularies. Meanwhile, the comparison was also made between Chinese and Kazakh to give better reference of cultural teaching of second language.

oversea student;words of plant;culture;symbolic meaning

TP391.1

A

1009-9545（2015）04-00011-04

2015-04-08

邹君（1969-）女，助教，主要从事双语教学.

范祖奎（1969-）男，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