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单向度的人》看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思想

张艺小 胡滨

摘 要：当代社会在技术理性的宰割下变得更加富裕、更加和谐、更加美好，技术机器使越来越多的人生活得更加“舒适”，似乎凭借技术，已经越来越接近人的全面自由，但在这种表面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人与社会的全面危机，社会整体变成了一个没有反对派的单面的社会，变成一个全面陶醉于发达的物质享受而遗忘人的自由的社会，整个社会丧失了其批判的维度。本文旨在从政治、文化、语言以及哲学思想等方面分析马尔库塞对发达工业社会的批判，以揭示出当代技术社会中技术与人的自由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这一现实。

关键词：技术；理性；哲学

中图分类号：B15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01-0074-02

赫伯特·马尔库塞是法兰克福学派最有影响的代表人物，也是深刻洞悉发达工业社会技术理性思维方式的美籍德国哲学家。《单向度的人》是马尔库塞最负盛名的一部力作，也是其批判的社会理论的代表作，这部著作的中心议题是：当代工业社会是一个新型的极权主义社会，因为它成功地压制了这个社会中的反对派和反对意见，压制了人们内心中的否定性、批判性和超越性的向度，从而使这个社会成为了单向度的社会，生活在其中的人成为单向度的人[1]205。这本书是以人的全面解放和发展为基础对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思想进行批判性的分析，告诉我们单向度不仅仅是技术理性统治社会的产物，也是我们内心向度被削弱的产物，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揭示了当今工业社会的特征。

当代的工业社会已经失去了其对抗性的一面，从而成为一个没有对抗性的单向度的社会，这个社会只有肯定的一面而没有否定的一面，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人成为单向度的人，也就是我们说的丧失了否定性的人。这样的人不仅仅是向着进行统一的思维思考，也不仅仅是向着同一目标奋进，他们不再有能力追求，也不再有能力来想象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外一种生活，从而丧失了超越性、意识泯灭，丧失了一切否定因素，整个社会日趋整合、同化，而个体也成为发达工业社会的奴隶。

一、技术成为社会的新的控制形式

1.技术与单向度政治

从政治角度看，发达工业社会本质上是一个使人的自由全面丧失的集权主义社会。技术理性的表现形式是一种社会的全面机械化，其已经成为一种非常有效的统治手段，成为一种深深根植于人内心深處的思维方式。技术理性所提供的高度的生产效率和管理效率成为它统治的基础，孤立地看社会各个生产部门它们并没有呈现出一种高度合理性。因为生产的目的不是使人获得自由而是在于使人失去自由。也就是说，社会的全面机械化和自动化使人更加依附于机器以及机器化的国家组织，从而丧失了人的独立性和自由精神。与传统的极权主义社会不同，发达的工业社会不是以暴政进行统治，而是借助技术的合理性来进行统治。在政治领域内，无产阶级也享受着国家社会所带来的舒适的生活而丧失了革命的冲动，并起来维护虚幻、普遍的国家利益。而这个时候，资本主义社会就没有了反对派[1]。

在技术的范围内，充斥着自动化和半自动化的机械劳动，而这种劳动是对人的一种劳役和对人的生命的一种麻醉和消耗。这是因为机械化加快了劳动的速度，控制了机械操作者。毫无疑问，这种苦役形式表现了受抑制的局部自动化，表现了自动化、半自动化及非自动化部分在同一工厂之内的共存，但即便是在这些条件下，技术也以神经紧张和精神辛劳代替肌肉疲乏[1]。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资本主义的奴役方式从直接的劳力占有转变为对人的精神进行控制，而且，这种借助技术理性的新的统治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意识形态。在技术的合理性下，压制着社会中的各种否定力量，控制的直接减弱在于作为统治手段的技术控制的有效性，这种控制不仅仅是在社会的生产领域，也在社会的其他领域，从而在合理的名义下消除一切否定性的因素。正是在于此，技术理性成为一种政治统治，成为一种肯定性的思维方式。

2.技术与单向度文化

就像在政治领域清除否定性因素一样，在文化领域，发达的工业社会是“通过消除高层文化中持否定观点的因素，这种因素消除了文化和现实之间的对立关系。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是把它们全部吸纳到现存的秩序中并同化它们。”[1]清除发达工业社会中的高层文化，是将它们融入现实的生活中，在现实生活给予普遍化，而不是通过排斥它们。虽然发达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将高层文化一步一步俗化，正是因为如此，高层文化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尤为重要。文化的俗化趋势和现实使人们相信：“现实的就是合理的，已确立的制度不管如何都不负人们所望。”[1]而技术工业社会将一切文化的东西都放在技术上是实用的，在经济上是有其商业价值的商品。技术工业社会通过机械化的复制，通过大众传播媒介把艺术、宗教、文化、哲学混合在一起并赋予了它们商品的形式，并被当作商品被大量出售，给人以“艺术的享受”，具有造反精神的反叛形象也从各种文化形式中消失了。文化最重要的价值在于它的交换价值，而不是它真正的价值。这样，发达工业社会就将大众文化化、同一化，使其丧失内在的否定性和超越性因素，作为现存不合理社会进行辩护的工具。

总之，高层文化中的否定性力量的丧失是技术社会文化民主化和俗化的必然结果。

3.技术与单向度语言

如果我们仅仅只是揭示发达工业社会借助技术所造就的物质繁荣在政治和文化这些层面达到消除否定性思维的话，那么技术理性的能力也就相对薄弱了。实际上，技术及其技术理性在更为深刻的层面也就是语言结构层面实现了其同化的功能。发达工业社会将双向度的、辩证性的语言思维方式还原成为一种具有日常的经验主义的语言思维方式。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语言成为在时间上失去了历史的否定性维度的操作语言。

概念是语言中最重要的一种因素，现代把个人同社会的协调运用到了概念的精神层面，概念被剥夺了它的辩证理性的所具有的内涵，并被翻译为操作术语。在这一过程中削弱了思想的否定力量，从而缓解了思想与现实之间的对抗，概念被功能化和物化。在马尔库塞看来，发达工业社会的语言本质上是操作性的。发达工业社会必须将这些异己的、否定性的因素统统整合到操作性的语言体系当中去，才能达到对社会和个人的行之有效的控制。总之，发达工业社会的技术化、操作化语言具有极强的统治的逻辑。

二、从人性层面对技术采取片面的否定态度

马尔库塞认为，无产阶级革命冲动的丧失的关键原因就是技术。总的来说包括四个方面：第一，机械化进程使我们体力的消耗有所降低。第二，我们通常所说的蓝领向着白领转换，并不是工人数量的增加。第三，机械的存在使工人有了技术上的组织，这也使得工人与工厂的关系更加密切化。第四，资产阶级统治和剥削工人的进步，使得剥削的根源消失不见，那么工人仇恨的目标就没有了[1]。

而整个社会之所以成为单向度的社会，根本原因在于技术的进步。在生活中，技术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和技术进步给社会带来巨大的物质财务满足了社会各阶层人们的需要。在文化领域中，技术的合理性使人们内心的幸福感加剧[1]。总之，技术以调和、反对这一制度的各种抗议成为统治阶级的工具。技术的合理性维护着统治的合理性，并掩盖着统治实质上的不合理性。身在其中的人们不仅不会感到压抑，反而会觉得舒适自在。

综上所述，通过发达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马尔库塞最终认为技术是幕后黑手。他认为，技术之所以能在社会的各个领域肆意妄为，是因为，人性中的否定性思维被技術合理性所压抑，人变成了只有肯定向度的单向度的人。

三、马尔库塞技术哲学思想的当代启示

技术哲学思想蕴含着巨大的当代价值，它使人类获得了基本的自我认识和自由，它为人类的经济的发展、物质的繁荣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奠定了基础，它使个人的主体性得到体现和发挥。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思想有着一定的悲观主义色彩，然而，它又向我们揭示了现代工业社会发展所导致人类的生存的困境，技术理性已经成为统治阶级的工具，为维护统治阶级的政治统治服务，发达的技术理性社会清除了人的超越性、批判性和否定性，使人成为“单向度的人”，使人类在盲目追求物质财富的同时，精神荒芜、内心空虚。反观我们的现代社会，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所揭示的由于技术理性所导致的各种人类的生存危机并没有消失，反而有日益加剧的趋势。因此，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思想启示我们，在肯定技术理性所蕴含的巨大社会功能的同时，也不能忽视技术理性所导致的异化可能给我们带来的负面影响。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技术理性因其资本的应用而异化成为工具理性，从而丧失了其内在的本质的价值属性。而社会个体为我们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与物质生活所奴役，只注重物质获取而使人与人的关系异化为物与物的关系个体在日益强化的物欲追逐中得到不是幸福而是更为普遍而沉重的压抑[1]。要克服技术理性异化对人性的压抑与社会的畸形物化，必须重拾技术理性内含的价值属性，使技术理性恢复至结合主体尺度与客体尺度的本有状态。技术理性的目标与使命是在遵循客体尺度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满足与实现主体的真实需要，包括物质需要的满足与精神价值的实现；是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人类终极关怀为基本精神；社会发展追求的不只是物质文明的发展，更是精神文明的提升。

参考文献：

[1]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