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国古诗170首》为例看汉诗的创造性翻译

2015-05-30 05:49俞丹丰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5年11期
关键词:韦利亚瑟

俞丹丰

内容摘要:诗歌是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具有一定的美学特征,富有极高的文学欣赏价值。而汉诗中大量的优秀作品,代表着中国古代的璀璨文化,被西方诸学者诗人翻译成其本国语言进行研究和发现。亚瑟·韦利是其中汉诗英译的著名代表之一。他所翻译的《中国古诗170首》,运用创造性翻译的手法较传神地传达出诗歌所代表的中国文化,为国外学者研究汉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本文旨在通过研究韦利所译《中国古诗170首》中的几首经典诗歌,来研究汉诗的创造性翻译。

关键词:创造性翻译 亚瑟·韦利 《中国古诗170首》

一.亚瑟·韦利的生平及其《中国古诗170首》

亚瑟·韦利(1889-1966)是英国著名的汉学家、文学家和翻译家。因为酷爱语言和文学的缘故,使得韦利能够坚持不懈地研究东方文学,并最终在研究中国文学的道路上取得丰硕的成果。他集中精力于写作、翻译和研究,专门研究中国思想史、中国绘画史、中国文学和日本文学。韦利著书颇丰,是位多产的翻译家。他翻译并出版了中国的《诗经》、《论语》、《道德经》、《西游记》等古典文学作品,在西方世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为西方学者和文人了解中国古典文学和文化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韦利于1916年伦敦出版的的第一本中国古典诗歌翻译集《中国古诗选译》虽仅有16页篇幅,却在英国文学界引起了巨大反响。1917年11月15日出版的《文学拾遗》载文赞誉韦利的《中国古诗选译》为“一颗新卫星”。之后该书在不同年份陆续出版,并附有更多篇幅。该书与美国意象派领导人庞德的《神州集》一起,成为二十世纪初期新诗运动的典范译著。本文将以亚瑟·韦利所译的《中国古诗170首》为研究对象,并以创造性翻译为桥梁来研究汉诗英译的巧妙之处。

二.《中国古诗170首》中质朴自然的语言风格

“优秀的诗歌译作可看做具有自身独立意义的新诗作品,每篇译作都有必要看成是一定程度上对原作的评鉴。”[1]韦利的《中国古诗170首》就是如此。该译作取自屈原的《国殇》,宋玉《雄风·雌风》,《登徒子好色赋》,汉武帝《秋风辞》等和古诗《行行重行行》等十七首,苏武《别诗“结发为夫妻”》,李陵《别歌》,缪袭《挽歌》……以及梁元帝《班婕妤》,徐陵《陇头水》和隋炀帝《春江花月夜》等人的诗歌作品。“《中国诗歌170首》的成功,坚定了韦利对中国诗歌翻译的热情。”[2](108)韦利的诗歌在当时的文化圈产生了强烈的影响。之所以会影响热烈,是因为他迎合当时的文化潮流。“他生活在两个文化圈中,一是以弗吉尼亚·伍尔夫姐妹及一批知识界、文化界的精英为中心的伦敦布卢姆斯伯里文化圈,它是20世纪初许多新思潮、新观念的发源地;另一个文化圈是由韦利和美国著名诗人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和艾略特(T.S.Eliot)组成。[3](108)在这样文人荟萃的自由文学场合中,韦利自然而然能发挥自己的文学创意和想象,创作翻译出理想的作品。从《百七十首中国诗歌》中,不难看出韦利利用创造性翻译这一技巧,译出令读者满意的作品。从他所译的几首诗中,可以总结出韦利在译诗时有一大特点即采用质朴自然的语言风格来处理译文。下面本文将从这个方面展开讨论,并以《百七十首中国诗歌》中的两首为例,为所得结论提供佐证。

从《中国古诗170首》中的《落叶哀蝉曲》可以看出韦利利用创造性翻译的手法翻译出汉武大帝在思念其妾李夫人时的那种悲切惆怅的思念之情,全文语言清新自然、质朴无比:

“Li Fu-Jen”

The sound of her silk skirt has stopped,

On the marble pavement dust grows.

Her empty room is cold and still,

Fallen leaves are piled against the doors.

Longing for that lovely lady.

How can I bring aching heart to rest?[4](69)

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空寂,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由于把汉语诗歌翻译成英语时,汉语中的文化信息如果没有被译者准确把握好,那么原诗中相应的信息就会丢失。从韦利所翻译的汉武帝的这首《落叶哀蝉曲》中可以看到诗的基本意思还是被作者传达出来。韦利的译文是一种有规范的自由体,较忠实于原文,字词的遣用也较简单。韦利将诗名“落叶哀蝉曲”翻译成“Li Fu-Jen”,一看作者就将诗作的内容点睛于纸上。这足以说明韦利是在仔细研究了全诗、汉武帝或相关内容之后才着手翻译此诗。“罗袂”翻译成“silk skirt”,简单明了,使读者能掌握住原诗的信息而不至于初看此诗就形成阅读的障碍。“玉墀”类似于汉代的台阶。韦利将“玉墀”翻译成“marble pavement”,将这一意象发生了改变,能使读者更好地了解原诗,既忠于原诗又贴切传神,体现了严复所说的“信和达”。“虚房”对应的“empty room”和“落叶”相对应的“fallen leaves”则保留了原诗的意象,简单朴实,没有浓墨重笔或是将原诗意象复杂化,没有给读者造成理解原诗的困扰。诗的最后两句本是汉武帝的点睛传神之笔,但在此韦利没有将此作更多的创作翻译,而是直接抒发自己的情感,“一直企盼着这位可爱的美女,如何将自己破碎的心灵交付余生?”这种站在原诗作者的立场上所做的情感上的隔空呼喊,是韦利贴近原文忠于原诗的结果。相较于该诗庞德的版本,不像庞德式的意象叠加式地创作翻译出该诗,韦利则是利用自己一贯的质朴自然的语言风格,将原诗的意思叙述出来,以使读者理解译作并对原诗有所了解。

另一首则是《中国诗歌170首》中的《子夜歌无首》中的第五首为翻译的引例,从中可以窥探出韦利在选择所要翻译文本时的意图,翻译策略和一定的创意性:

I have brought my pillow and am lying at the north window,

So come to me and play with me awhile.

With so much quarreling and so few kisses,

How long do you think our love can last?

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子夜歌四十二首》之十三[5](122) )

实际说来,诗歌的翻译难以在形式和内容上完全忠实于原诗,女学者钟玲把英国汉学家韦利、美国诗人庞德等翻译的中国诗歌称为“创意英译”,即创造性地翻译出原诗的内容和精髓。[6](34)全诗韦利抓住了年轻女子“I”这条主线,将“郎来就侬嬉”创造性地翻译成“so come to me and play with me awhile”,其中“awhile”一词限定了主人公和她的丈夫或情人只能小聚一会儿的时间,该句用祈使句的方式表达了女主人公的一种呼唤之情,这种创造性的翻译手法使得译作比原诗的作者更加情急情切。为了使读者更好地读懂原诗,韦利根据诗的情节描述和自己的判断推断出诗中女主人公呼喊的正是她的情人或丈夫,以此为诗作增添血液。整句话没有翻译出原诗中“郎”一词,因为“郎”在汉语中具有丰富的中国特色,要想准确无误地传达出原诗内容以及相应的文化信息,不译会是一种较明智的翻译策略选择。第三句的翻译,在笔者看来认为是全诗的点睛之笔。一对不是绝对性的反义词“quarreling”和“kisses”则是将男女之间的小打小闹后又情意绵绵的复杂而又美好的情感绝妙地铺展开来。诗的重点不在于叙事本身,而在于展开女主人公和郎之间“嬉”之后又“小喜”又“唐突”的矛盾。韦利运用西方式的逻辑想象,将这对矛盾翻译成“quarreling”和“kisses”,说明二人聚少离多的生活状态使得他们之间的生活泛起了涟漪。不是只有情爱,也有矛盾。最后一句作者以自问的方式结尾,既是求问郎也是对自己的扪心自问。韦利将他翻译成“how do you think our love can last?”是延续了上一句的情感火花,从“喜”和“怨”中发出“相怜能几时”的追问。韦利将文中的“怜”翻译成“love”是个极好的选择。汉语中所说的“由怜生爱”、“怜爱”其实就是一对近义词。怜并不一定是可怜、怜惜,相反却是一种爱惜,是一种爱。韦利译成“love”并发出内心的疑问:“你认为我们的爱能维持多久?”这一问并不是凭空产生,而是对上一句的解读。因为小打小闹之后的一对夫妻或情侣,是时候考虑一下这样的爱是否能长久维持。“怜”是对“爱”的一种升华。韦利对最后两句创造性的翻译,使得译诗给了读者一副更加直白的画面,既简单又带有一定的责问性质,使原诗内容得以保留原滋原味的情况下更能更上一层楼,加以创新翻译,更加质朴无华。

三.韦利对诗歌标题的创造性处理

汉诗的标题非常具有中国特色。它有的无标题,有的采用诗中的某一句作为标题,有的因为诗中的内容、重点、感情基调、季节和时令等方面而设诗的标题。有的诗的标题有时能起画龙点睛之用,如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叶绍翁的《夜书所见》。有的标题很长,对翻译来说反而是件易事,有的标题很短,却让译者难以下笔,因为无法抓住它的精髓所在,自然也就无法翻译出恰当的相对应的英文标题。韦利在处理《中国诗歌170首》中非常有特色,巧妙地将一些汉语都似乎无法理解的标题用简明扼要的英文将它翻译出来,这就是一位集大成的翻译大家所提炼出的优秀作品。下面本文将从《中国古诗170首》中选取几首有代表性特点的诗来加以说明,以此显示出亚瑟·韦利在翻译此上等作品时所下的功夫和自身所具备的文学涵养。

从这些挑选出的诗名中,不难看出韦利在翻译诗题时是下了一番苦工的。“重视原作的能量和细节,并能使人顿悟。”[7](151-152)这句话显然在亚瑟·韦利的翻译中起到了一定的功效。如果诚按汉语原诗的标题,那么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学足以难倒各类翻译大家,所以在翻译的过程中巧妙地采取一些省略、回避或简洁的原则不失为对翻译家的负担减轻了一大半。像《登徒子好色赋》,韦利译为“Master Teng-tu”,《落叶哀蝉曲》为“Li Fu-jen”,这些都是韦利创造性翻译的一种聪明做法。如果按汉语意思原样翻译出来,恐怕题目会显得累赘不堪,且稍有用词不当之处就会显得译者在翻译的功夫上稍欠火候或是对中国文化了解不够透彻。这两首诗的翻译韦利都是直接以人名作为翻译的内容,将主人公作为点题之笔。此举是一种避重就轻的手法,使读者在乍读此诗时有个大概的把握方向,知道此诗会写关于该主人公的事迹,不至于让读者摸不着头脑而放弃阅读该优秀作品的机会。一些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的诗题,对于任何一位汉学翻译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如果对那些冗长的题目按照原诗的诗名去翻译的话,就要携带一个无限长的释语,尽管译者做到了,读者读罢仍会觉得不知所云,理解不了原诗。这样译者所翻译出的作品就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由此可见韦利在为古诗翻译诗名时运用了一些创造性的翻译手法,比如运用归化处理诗名的办法即尽量做到减少原诗中难懂难译的典故、事例等,代之以简单易懂的人名或专有名词等来为读者呈现诗名。

五.结语

“当代西方文化翻译理论的代表人物安德烈·勒菲弗尔认为,译者努力在一种属于原作作者可接受的某一特定文化体系(universe of discourse)上,与另一种译者和他/她的读者所接受和熟悉的文化体系之间建立一种平衡。在多数情况下,译者并不直接拒绝原作的文化体系,他/她会在内容和风格的层面上重写(rewrite)。”[7](114)韦利的译作就是一种创造性的重写。西里尔·康诺利认为“韦利的译诗对英诗有着‘独创性的贡献,韦利是一位‘追求精准的学者,他将整个中华文明带进了英诗”。[8](46)诗歌翻译是所有文学翻译中的最高境界,同时它又是所有文类的翻译中最难的。它既有形式上的限制,又有传达诗歌意境内涵的民族性的困难。韦利在翻译此等诗歌中能做到不违背原诗的意思并力求保留原诗所蕴含的文化内涵,这是从事文学翻译研究者所要学习和发扬光大的。韦利的译诗还对英语诗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包括美国当代女诗人卡洛琳·凯瑟(Caroline Kizer)在内的一大批后世诗人都受韦利诗歌创作的影响。他在翻译汉诗时把中国新的文学形式、文学意象和文学观念引入到英国文坛。他的汉学翻译对于中国文学走进英国走向世界产生极其重大的影响。研究韦利的《中国古诗170首》能为我们读者更好地发掘韦利在翻译中运用的技巧以及学习他对汉诗创造性翻译的炉火纯青的翻译功底,为以后立志从事诗歌翻译的研究者开辟出一条道路。

参考文献

[1]Apter, R. Digging for the Treasure: Translation after pound[M]. New York: Paragon House Publisher, 1978.

[2][3][7]李冰梅,韦利创意英译如何进入英语文学—以阿瑟·韦利翻译的《中国诗歌170首》韦利[J].中国比较文学, 2009年第三期(总第76期).

[4][5]Waley,Arthur.A Hundred And Seventy Chinese Poems[M]. New York: Alfred.A.Knopf, Inc.1919.

[6]钟玲,美国诗与中国梦:美国现代诗里的中国文化模式[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69.

[8]陈惠,蒋坚松.庞德与韦利汉诗英译之比较[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年第2期总第239期.

(作者单位: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学院)

猜你喜欢
韦利亚瑟
亚瑟·艾里克森:东西方建筑的区别,取决于人在世界中的位置
爱心圆
爱心圆
亚瑟·贾法的非线性叙事述略
亚瑟,收拾房间
亚瑟,收拾房间
ARTHUR'S HICCUPS
阿瑟·韦利中国古诗英译中的“人本主义”透视
亚瑟·韦利版《西游记》翻译策略的跨文化归因
少年十五二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