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什库大街60年的变迁

齐大群

20世纪50年代，北京四中学校的前门（东门）在西什库大街上，门牌号码是“西什库后库4号”，隔街对面是北大医院。现在，我的母校四中的前门（西门）在西黄城根大街上，门牌号码是“西黄城根北街甲2号”，隔街对面是黄城根小学。原来的前门变成了后门。

60多年间，西什库大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让我从北向南说。先说街的西面。从平安大街向南一进口的地方，现在是10层高的五星级的金台饭店。原来这里是一个“半岛”的地方，和西边的房屋相连，若要进入西什库大街，先要向南约50米，再向西约30米，然后再向南才是直路。这个小“半岛”里有许多人家。挨着街面的，有开小酒馆的，有开修车铺的……我校的一位厨房师傅就曾住在这里。居民中还有一位混血女性。现在，这里变成了宽阔的马路，西边建起了10层高的金台饭店。金台饭店所占的地方，是原来的“法国茔地”和四中的“北刀把”。

“法国茔地”在四中操场的东侧，和四中操场只有一人多高的矮墙相隔。据说八国联军中死在中国的法军就埋在这里。这很自然地让人联想起那位混血儿是当年法国人干的事儿。1951年我考进四中，男孩子们为显示自己胆大，就在夜里跳进茔地，敢在夜里跳进坟地的人，就会受到大家的赞扬。后来茔地迁走了。

四中的操场，大体呈正方形，但在“法国茔地”的北边和南边各有一块长方形的地方，仿佛刀的把儿，那时都是四中操场的一部分。这靠北的刀把儿先是被国家征用了，建成华北局招待所，“文革”时成了一些老干部的藏身之所。后来拆掉，建成了今天的金台饭店。

向南走，紧邻金台饭店的就是四中的游泳馆。游泳馆就建在四中的南“刀把儿”处。游泳馆的后墙处，原来有一个大门，两旁的水泥墙上有许多突起，疙疙瘩瘩的，门的两旁是水泥立柱，呈六边形，门楣上有繁体字“四中体育场”。20世纪50年代，拍摄电影《青春之歌》时，曾有一个镜头：反动派的三轮摩托车从大门内开出来，去镇压游行的学生。电影中的大门就是四中游泳馆后墙的大门。现在，这扇门已被拆掉了。再向南十几米，就是四中现在的后门，面朝东。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向西后移了十几米。大门是铁质的，上部镂空。1958年，曾有人提议拆掉它炼铁，幸好多数人反对，才保护下来。南行几米，从大街上可看到四中在20世纪80年代建起的六边形图书馆以及百年校庆前建起的“艺术楼”（音美教室）后身。

继续南行，就是现在的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中心。新中国成立初期，这里曾是一所大学，后来成了幼儿园和人大常委会办公人员的家属宿舍。20世纪80年代，建起了现在的建筑，名称是“全国人大会议中心”。

再向南走，就是北大医院第二住院部了。这里原来就是北医的地方，院子里养了许多狗，做实验用的，狗叫的声音传得很远。院内以平房为主，有座三层楼。现在，盖起了十几层的现代化大楼。住院部的门口，有女保安站岗，是一处亮丽的风景。继续向南，就是大红罗厂大街了。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北医第二住院部的南门就在这条街上。

穿过大红罗厂大街向南，是一座宾馆，原来这里曾是北京工读学校。工读学校之前，是天主教的一座育婴堂，专门收容弃婴。作家刘厚明曾写过一篇文章，记述了一位叫包爱德的女孩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的经历。20世纪60年代，我做班主任的时候，曾组织过同学参观育婴堂并与包爱德座谈。包爱德因家庭贫困，一出生就被放到接受弃儿的匣子里，当她被修女收进去的时候，双腿已经冻坏了，只得截肢。稍大后，就要参加各种劳动。新中国成立后，才有了新生活。

继续南行，全是新建的居民楼，底层是商铺，向西拐，是饭馆和宾馆。原来这里是北京低压电器厂，现在搬迁到二环以外了。宾馆的西侧是天主教西什库教堂。看到这尖顶的哥特式建筑的教堂，人们不难想起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当时人们有“吃面不搁酱，炮打交民巷；吃面不搁醋，炮打西什库”的口号。西什库教堂的街道上，曾洒有多少爱国义士的鲜血。西什库教堂的部分房屋曾被北京39中占用，现在39中已搬出，在西黄城根北街另建校舍。继续南行50米左右，就是西安门大街了。西什库大街的南口，原来必须西拐再向南，因为前面有房子挡着，现在房子已拆掉，原来南口东边的刘兰塑胡同也拆了，所以现在的西什库大街成了笔直的了，直通西安门大街。

让我们回到西什库大街的北口，说说大街的东边。入口处是北大医院的新门诊大楼，五层高，设施现代化。隔一条胡同，就是北大医院原来的门诊楼了，现在是急诊楼，与四中的东门（原来的正门，现在的后门）相对。这里虽然是属于北大医院的地盘，原先却是医院的职工宿舍，现在都建成了医用的大楼。原来的高墙是灰砖垒的。20世纪50年代，四中招生发榜，就贴在这灰墙上。灰墙下，有许多摊贩，卖老豆腐的、葱花饼的……各有特色。向南，是一个煤厂，卖煤球、蜂窝煤……从北大门诊楼向南，过大红罗厂大街一直到南口，过去是居民的四合院，现在全变成了居民小区。楼房的底层是商铺。这条街的南端东侧有西什库小学。原来的刘兰塑胡同也拆除了，使西什库大街直通西安门大街。

西什库，在清朝是宫廷盛放物资的地方。20世纪70年代，北京四中修防空洞，从地下挖出许多桐油，都已凝固了，还有水银。估计地下还有其他物资。过去的北京，有“无风三尺土，下雨一街泥”，“刮风是香炉子，下雨是墨盒子”的说法。人们用西什库的谐音给它起个诨号“稀屎库”，诚如诨号之意，每当刮风或下雨的时候，这里的路极其难走，因为地面是土路。后来修了柏油路才有所改善。值得一提的是，原来路的两旁植有许多国槐，炎炎夏日，槐荫匝地，凉风习习，甚是惬意。现在虽然栽了道旁树，但还未长大。

原来这里只有14路公共汽车，现在14路的终点站在大红罗厂，起点在不远处的西黄城根北街。在北医和四中门前，新添了55路、68路、38路公共汽车。

60年来，西什库大街历经变迁，它也是北京发展的一个缩影，既能看到历史的痕迹，也散发着现代化的生活气息。西什库大街向过往的人们默默地诉说着往事，也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融为一体，向着更美好的未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