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婷
摘 要:17世纪的荷兰,作为尼德兰北部省在16世纪前长期处于封建割据状态,受西班牙的统治。16世纪时,尼德兰的一部分资产阶级和下层人民在加尔文新教的鼓动和影响下,举起了反封建和反旧教会斗争大旗。1609年,荷兰等北方诸省终于宣告独立并成立荷兰共和国,也是欧洲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共和国成立后,荷兰便以雄心勃勃的姿态冲出欧洲,与葡萄牙、西班牙争夺殖民地。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作为荷兰在欧亚贸易中的“领头羊”成立,在17、18世纪近两百年的世界贸易历史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全权垄断亚洲贸易,为荷兰带来了庞大的利润以及丰富的物资,这使得荷兰在短期内敛聚了巨大的财富。这一时期也成为了荷兰史上的艺术黄金时期。
关键词:艺术;发展;绘画
昌盛的经济状况为荷兰的艺术市场打下了不可动摇的经济基础,“而荷兰绘画在经济的黄金时期会如此惊人的繁荣,其原因之一就在于,对买者来说,绘画代表着某种镀了金边的保险品。”[1]荷兰绘画逐渐摆脱了浮华和戏剧性的束缚,描绘诸神之状的宗教画也日渐式微,转而投身质朴、自然的现实生活,致力于在贴近生活的平实中挖掘动人心神的美好,形成了荷兰小画派。黑格尔曾这样描述荷兰小画派的绘画:“他们对自己日常生活的热情和爱恋,是对自己征服自然的斗争的肯定和歌颂。”[2]这一时期,代表画家有伦勃朗、哈尔斯、维米尔等,而其中在风俗画上将平凡简朴、温柔宁静诠释得最为传神的,莫过于维米尔。
约翰内斯·维米尔(Johannes Vermeer)的一生都在荷兰德尔夫特度过,他的一生平凡、短暂甚至带着窘迫,在当时虽小有名气,但众多的子女为他带来了沉重的生活压力,不得不卖画以抵偿债务,在43岁时就与世长辞。也正因为此,加上他对于画作近乎严苛的要求,使得留世的画作非常少,只有三十余幅,而且也没有得到人们的重视。直到他逝世后近两个世纪的1866年,法国艺术评论家毕格在荷兰海牙美术馆看到了维米尔的《德尔夫特小景》,惊为天人之下,才将这位“沉睡了两个世纪的司芬克斯”重新带回世人的面前。至此,艺术史终于给了维米尔应得的评价。
维米尔是如何营造出这样的气息呢?其一是他充满秩序感的布局,为画面提供了干净清爽的构架。维米尔的《小巷》(布面油画44cm*54.3cm 1657~1658 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藏)描绘了德尔夫特一条普通巷子的街景。看似普通的场景,却是经过精心布局的。北欧的多云天气为画面提供了明亮的浅色背景,画面被分割为两部分,左侧是尖顶状的房屋,右侧则是占了大面积甚至高出画外的小楼。左侧尖顶的斜边延伸至画幅中间,在整个画面中形成一个缺口以透出建筑背后的天光,显得张弛有度。画面的水平线及垂直线在红色小楼一楼两个蓝绿色木窗的左上角处交合。建筑一直向后重叠延伸,构架出了三维空间。
在另一幅作品《音乐课》(布面油画 75cm*64.1cm 1662~1665 英国皇家詹姆士宫藏)中,也可窥见维米尔对于布局的精心安排。女子坐在钢琴前弹奏,边上站着一位持手杖的男人,人物全都集中在画面的中右侧三分之一部分。地面的矩形布阵让空间感更为立体,而前景设置的红色繁花地毯则使得透视的消失点不会直接切入,让视线由左向右缓缓进入主角的部分。弹琴的少女面前有一面镜子,镜中能看到她模糊的面庞,好似转向听琴的男人。维米尔却刻意没有将这一幕画得清晰,而是若隐若现,使两人之间的联系介于疏离与亲密之间,耐人寻味。
反复的更改也是维米尔追求画面精致程度的体现,经过后世X光的检测,发现维米尔的许多作品的细节是一再修改的。仍以《音乐课》为例,画面中无论是地上的大提琴,还是右侧的白色水罐、椅子等等,形状颜色都无可挑剔,堪称“镜子般”的复刻,这也是荷兰画派的特点之一。经过X光的检验,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水壶颈部更细,维米尔在后来的修改中加粗了瓶颈,这一改变加大了水壶在右侧画面中的比重,平衡了视觉。
此外,我们还能在维米尔的画作中看到精美的用光。维米尔非常喜欢将画中人物放置在窗前,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标志性构图。不同于伦勃朗具有戏剧性的暖色光调,维米尔的画作大多呈现出清冷柔和的白色光线——北欧当地最为自然的天光。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沐浴在画面中的主人公身上,形成独特的光影效果,也让主观控制的光线变为自然形成的,更贴近生活。而且虽然构图有很多相同之处,但几乎每幅画中的光线都有微妙的不同,室内的桌椅、钢琴、器皿都有静置在时光中的缓慢感,仍凭光线打磨。维米尔的光线总是柔和的,画面就像自己在诠释一首抒情诗。
在《读信的蓝衣少女》(布面油画39cm×46.5cm 1663~1664 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藏)这幅作品中,光线由左侧没有表现在画中的一扇窗户射入,呈漫射的状态,均匀地分布在少女身上,左下的暗部让画面的视觉焦点更好地定位于女子身上。另一幅代表作《倒牛奶的女仆》(布面油画 40.6cm×45.4cm 1658~1660 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藏)中,光线的运用更为明显。整个画面都呈现发光的状态,明亮的漫射光线覆盖在视线内的所有物体上,“它表现出了衣服、藤制篮子、面包的质感,甚至包括墙上的钉子。光线如水,流淌过这一切食物,使得轮廓线都失去了作用。”[3]
值得一提的是,维米尔最为独特的用光手笔是如珍珠般闪烁的高光点,这一点在后世被推断为他使用了“暗箱”(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制成的一种取景器)这一装置来观察自己所描绘的物体,发现在高光处会形成尤为晶莹明亮的光斑,于是运用到了作品中。《读信的蓝衣少女》中,木椅子的钉子都采用了这样的点画法,钉子在这样的表达下呈现出非常干净、有质感的状态,侧面也反映出了画中人物家境的殷实。
《倒牛奶的女仆》中,牛奶罐的左侧有一只深蓝色的罐子,维米尔在处理高光时先运用了较浅的蓝色小点来表达过渡,进而运用更小的白点来作为罐体突起部分的圆形高光。一侧的面包使用了浅棕色的主体,运用白色和柠檬黄的小点来表现阳光照射的光感,晶莹细碎,又能表达出面包、水罐的质感,墙上挂着的铜罐边缘也使用了浅黄色的小点来强调高光。
维米尔最为著名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布面油画 40cm×
46.5cm 1665 海牙Mauritshuis美术馆藏),主色调是他最喜爱的柠檬黄与蓝色组合,模特是维米尔的长女玛利亚。青春的少女在黄色衣物与蓝色头巾的搭配下,表现得更加温柔与羞怯。珍珠耳坠的高光是白色混了柠檬黄而成的,具有明亮而温和的璀璨,少女脸上也是泛着粉色的黄色调。“周围的一切物体也散发着黄色和蓝色的光芒。我们可以理解为整个画面其实就是黄与蓝两种色调的明暗调和对比,才使得画面的色彩看似多而不乱。”[4]
维米尔的画作,描绘的是现实生活,却带给我们以超然现实生活之外的温柔与宁静。他画作中近乎无限透明的空气与光线,还有人物安逸专注的神情,无一不透出质朴、祥和的气氛,无愧于“歌颂宁静生活的诗人”这个称谓。
参考文献:
[1] 诺曼·布列逊.注视被忽视的事物:静物画四论[M].丁宁,译.浙江摄影出版社,2001:127.
[2] 黑格尔.美学(卷二)[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3] Nash John . Jan vermeer[M]. 1991:12.
[4] 侯萍.维米尔和他的色彩世界[J].美术教育研究,2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