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随和的市长夫人
抗日战争期间,父亲陈毅和母亲张茜在新四军里相识结婚。1941年,母亲在苏北侉周村生下大哥陈昊苏,小名就叫小侉。二哥生在淮南黄花塘,取名丹淮。三哥生在山东,取名小鲁,他吃羊奶长大,所以小名叫小羊。1950年8月15日,我出生于上海,因为姗姗来迟,父亲给我取名叫珊珊。
已经生了4个孩子的母亲当时才28岁,她很好学,进了上海俄文专科学校学习俄语。
翻译家姚以恩跟母亲是同学,他曾撰文回忆:“有一段时间她是我的同桌,在我的印象中,她是那样的青春秀美。碰到校长姜椿芳上翻译课,她是必到的,而且听得很认真,笔记也做得很仔细。每次被老师点到名,她就满脸绯红地站起来。她没有一点高官夫人的架子,和其他同学一样穿着列宁装,也是和我们一样在学校食堂用餐。她为人随和,经常看到她和女同学们一起说说笑笑。星期六傍晚,陈毅市长常会亲自来接她。”
父亲对孩子很民主
1955年,父亲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部长,母亲在国务院外事办公室任职,为了配合父亲做好夫人外交工作,她从俄语转学英语。王光美曾如此回忆我母亲:“她聪明好学,多才多艺,对子女要求严格,对自己也很严格,为了节约,外事活动多,服装费不足,自己常拼拼改改,既节约,又体面。”
母亲治家严谨,事无巨细都处理得仔细妥帖。她对我们的学习要求严格,尤其是对我这个最小的女儿,管得更是严。
有时,我贪玩,学习不上进,母亲不仅批评我,还让我罚站。但只要父親在家,迟早会来解救我。他总是先批评我几句,然后就说:“珊珊,下回不能这样子了,你走吧,我要跟你妈妈说点事。”我就哧溜一下跑走了。
父亲对我们几个孩子很民主。一次,看完了电影《早春二月》回到家,他召集我们讨论,应如何看待这部电影。对这部电影到底是“香花”还是“毒草”,三个哥哥争论热烈。还有一次,他把我们召集起来,让我们就中共是否应派团出席苏共代表大会各抒己见。
我小学毕业时,考什么学校,父母意见分歧。母亲希望我考解放军艺术学院,父亲却说,国家很需要外语人才,女孩子文静一点,学点外语不错。我听父亲的话,报考了北京外语学院附中。
擅自改名“丛军”
“文革”时,父母都受到冲击。1969年,我参军入伍,在北京军区后勤部261医院当了一名护士。我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引人注意,就擅自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丛军”,取木兰从军之意。
后来医院组织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问谁会玩乐器,我就报了名。因为学过钢琴,我学手风琴很快。这在当时可算条件最好的工种了,演出后,还能吃一碗面条当夜宵。在部队期间,我入了党,父亲很高兴。
1971年夏天,父亲患结肠癌,在北戴河疗养。我们陪伴父母,度过了一段轻松愉快的日子。
当时,母亲还特地找出医用英语教材,亲自辅导我学英语。我还不太理解父母的苦心,对今后工作中能否用上外语也心存疑虑,不过还是认真地跟着母亲读书。
痛失父母
然而,好景不长。1972年1月6日,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被确诊患有肺癌。
外交部干部司司长许寒冰到301医院探视母亲,她告诉母亲:“现在有一个让珊珊继续学英语的机会。周总理指示,翻译还是要培养的,想把过去在外语附中学习的老初三学生招回来,送到国外深造,将来回来后就到外交部当翻译。”
母亲毅然决定送我出国留学,以了却父亲的心愿。
1973年末,母亲病重,组织上批准我回国探亲。她癌细胞已转移,情况很不好。
一个多月后,在我返回英国之前,母亲把我们兄妹四人叫到病床前,她特别交代我们:“你们要懂得那些纷扰的争斗和虚浮的颂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计较和迷恋。在你们爸爸的文章、讲话和诗词作品中,却有一些真正价值崇高的东西,你们不要等闲视之啊!”
母亲弥留之际,丹淮曾问她:要不要喊珊珊回来?她摇摇头。没能给母亲送终,让我一生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