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萍印象

小五小

一

山东省淄博市张店区大张乡天乙村，是个不足百十户的小村庄。我姥姥家就在一条南北土大街的中段西侧，远看一个砖石结构加土坯垒成的大门楼子很显眼，这就是有名的何家大门。

我姥爷姓何，我姥姥姓南，我姥姥是从张店道庄子南家嫁到天乙何家的。姥姥家住的是五间大北屋，三间小东屋。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大葡萄树、两棵大石榴树、两棵大枣树、一棵大苹果树、一棵大杏树，还有好几棵高高的梧桐树和好几棵直直的大杨树。那年秋收，我娘、三姨母和姥姥在树下扒棒子皮、搓玉米，听她们讲董存瑞、刘胡兰、南萍的故事。我依偎在姥姥的怀里，歪着小脑瓜问：“南萍是我的舅姥爷吗？”姥姥亲一下我的小脸蛋儿，说：“是你的亲舅姥爷。”我眨巴两下眼睛，不解地问：“啥是亲舅姥爷？”姥姥笑哈哈地说：“你舅姥爷就是我的亲哥哥，是专打日本鬼子的英雄，是个大将军。”

二

1978年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年，8月28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是我顶替父亲当工人的日子。我的工作单位是一家国有公司，区属事业单位。有一天，公司召开职工大会，每人都要汇报主要亲戚朋友的情况。按照党支部书记姜永明的话说：“要牢牢掌握阶级斗争新动向。”在轮到我发言的时候，由于紧张，在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为表示革命青年的坚定性，就把南萍是我舅姥爷的事情说了出来。记得当时，几十人的会场一下子炸了营，齐刷刷的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仓库主任孙传州问我：“南萍真是你舅姥爷吗？”他连续问了好几遍，似在印证我的话是否属实？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舅姥爷就是南萍！”

孙传州是位50多岁的老干部，他在会上说：“我孙传州是南萍部队的人，和小日本拼过刺刀，我见过南萍司令，武功高强，胆略过人，一米六几的个头，2米多高的土围子，‘嗖一下子就蹿过去，他和一马三司令（马耀南、马晓云、马天民，抗日烈士）都是很有影响的人物，解放不久，他被授予少将军衔。”孙传州说得眉飞色舞。

三

2009年春节，我去天乙村看望舅父、舅母，谈及要写南萍的事情，两位老人都很高兴。我舅父叫何林户，已是70多岁的人了，他说：“你舅姥爷老家是张店道庄，你舅姥爷的闺女也在道庄，你的表姨叫南方明、南方英，我和她们都有联系，你找她们能了解很多情况。”

3月2日上午10点，我走进了道庄小区圣隆居委会办公楼。我把来的意思告诉看门的老大爷，他高兴得立即给南家打电话。

大约30多分钟，一位70多岁的老人，满头银发、面目慈祥，微笑着来到我的面前。我说明来意后，老人便和我舅父通了十多分钟的电话，看得出老人很激动，连声感慨！她放下电话高兴地说：“我叫南方明，是你表姨，你舅姥爷兄弟三个，你大舅姥爷叫南永岱，是教师，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八路军战士；你二舅姥爷叫南永淇，化名南竹泉，曾任浙江大学校长；你三舅姥爷叫南永深，化名南萍，是解放军少将。”听到表姨的介绍，我又打开了遥远的记忆。表姨激动地对我说：“2008年8月3日，在黑铁山革命起义纪念地，淄博市人民政府为革命英雄和将军们塑了铜像，其中就有你三舅姥爷南萍。你去黑铁山看看你舅姥爷吧！”

四

2009年3月14日下午，我去山东铝厂南定宿舍找到了南萍的女儿———南方英。我说明情况后，表姨高兴地给我出示了三份重要资料。

第一份：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委任令：兹委任南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五军第一百零三师师政治部主任。落款是：主席，毛泽东；副主席，朱德、刘少奇、彭德怀、周恩来。时间是：公历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第二份：一张拍摄于1972年的黑白照片。照片的背景是1972年周恩来总理陪同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杭州。照片的顺序是从左至右：尼克松（左一）、尼克松夫人（左二）、南萍（左三）、周恩来（左四）、王海容（左五）、唐闻生（左六）、李玉民（左七）。

第三份：南萍简历。南萍，1917年出生于山东省淄博市张店区道庄村，1935年在济南齐光中学参加抗日救国学生运动。1937年2月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10月参加“黑铁山抗日武装起义”，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五军独立旅通讯班长，八路军山东纵队四支队四团特务队政治指导员、四旅十团三营政治指导员，华东八纵队二十二师六十五团政治委员，三十五军一零三师政治部主任，七兵团兼浙江省军区直属政治部主任，华东军区直属政治部主任，南京军区干部部部长，陆军第二十军政治委员，浙江省军区政治委员，浙江省革命委员会主任，浙江省委第一书记等职。1964年晋升为少将军衔。1969年当选为党的九大中央委员。

五

抗日战争中参加桓台龙王庄对日军的合围战，莱芜雪野战，第二、三次反顽战役，莱芜岗山前反扫荡对日战斗，莱芜口镇战斗，胶济铁路龙山郭店车站阻击战等。解放战争中参加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泰安战役、鲁西沙土集战役、洛阳战役、开封战役、济南战役、渡江战役等。两次负责对吴化文起义部队的改造工作和国民党十五兵团起义部队的整编工作。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和军队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我读完字字千斤重的历史资料，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对舅姥爷南萍肃然起敬，仰慕万分。当我依依惜别表姨南方英时，我约定每年的清明节，率全家人上黑铁山革命起义纪念地，看望我心目中久仰的革命少将———南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