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怡君
我喜爱垂柳,是儿时从喜欢贺知章的《咏柳》开始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后来,陆续读到了白居易的“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温庭筠的“柳丝婀娜春无力”,顾夐的“岸柳垂金线,雨晴莺白啭”,徐志摩《再别康桥》里的“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等等,都愈加使我喜爱上了垂柳。
每当我看到走过身边的美女,那经人工拉直的黑发随着步履轻轻地飘起,我就联想到了河畔的垂柳,联想到了温庭筠的“柳丝婀娜春无力”。有时我想,这个世界上千姿百态的植物有千万种,好像也只有垂柳那柔软垂直的枝条在昭示着地球引力的魅力,那柔软笔直的枝条是地球最忠实的粉丝。抑或说,垂柳是唯一享受由地球引力塑造出美的植物。
那年冬季,我有幸去北京参加2012年度全国散文年会,聆听了梁晓声等作家的文学讲座。会后,我挟会议之余兴,偕夫人一同游览了长城、颐和园、故宫。时值隆冬,湖上已结了厚厚的冰,一些北方人已三五成群地在冰上行走,我们这些南方来的人徒有羡慕他们的勇气而不敢尝试。而所到之处,最让我惊奇的是这么酷寒的北方,垂柳怎么还挂着葱翠欲滴的细叶?虽不如“烟”,但这疏疏的细叶也给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陡增了些许生机,使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保留了一些象征生命的绿。这在我们南方是不可想象的事,我们那里的垂柳到了秋天的时候,柳叶先是由绿变黄,而后随着一场苦霜的到来,柳叶就荡然无存,只有空空的枝条垂挂在了那里。它们顺应着大自然的季节的更替,完成了自身的轮回。当我们到了故宫的东门外时,又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了垂柳,看着这葱翠欲滴的细叶,当我握住那细叶的一刹那,才知道它已没有了绿叶的那种柔软的生命感———已经焦枯,用手轻轻一捏便粉碎了,这大概是北方的酷寒来得早,它们还没来得及卸妆,寒流已到———是寒流把它们的美定格在了枝头。
此刻,一种悲壮的情愫在我心头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