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弗洛伊德人格三结构反观《瓦解》

2015-05-30 09:36周舟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2期

周舟

摘 要:本文以弗洛伊德人格三结构为理论视角,探讨《瓦解》中的本我,超我,和自我及其相互关系。这样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部落文化和殖民文化冲撞下真实的非洲图景,并且探讨在文化冲突中,一个民族应当具有多样性的性格,既要尊重传统,也要面对现实,在进取的同时不忘调整自己同外来文化的关系。

关键词:弗洛伊德人格三结构;部落文化;殖民文化;《瓦解》

钦努阿·阿契贝, 出生于尼日利亚东南部伊博族的一个信仰新教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教会小学老师。在阿契贝的成长深受非洲传统部落文化和基督文化的双重影响,这种生活环境对他日后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个世界土崩瓦解了》是阿契贝的代表作,小说在出版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小说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讲“奥贡喀沃的成长”,讲述了19世纪殖民者到来之前,男主人公奥贡喀沃在家乡的生活。作者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村庄生活的婚丧嫁娶,活动场景,宗教信仰,社会制度等方方面面。第二部分着重讲了“奥贡喀沃的流亡”。因为奥贡喀沃误杀同族人,被迫流亡到母亲的故乡。但在此期间,他的家乡由于欧洲人的到来,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第三部分主要讲“奥贡喀沃的回归和死亡”,回到家乡的奥贡喀沃本想干出一番事业,但部落早已土崩瓦解。最后奥贡喀沃以自杀收场。

国外学者对此书研究颇为深入,学术成果十分丰富,涉及小说的叙事语言、叙事技巧、人物的象征意义、作品的主题思想等方面(Ikuenobe,2006)。近些年,国内的学者(如张湘东,1999;颜志强,2006;黄永林,2006;陈榕,2008;李元平,2008;庄宇琪,2008)进行了开拓性的研究。但是国内的研究多从后殖民的视角进行。本文着重从弗洛伊德人格三结构的视角讨论在,部落文化和殖民文化的碰撞下,非洲民族应该在面对不断变化的事物中,接受现实,接受他人。

一、本我:奥贡喀沃

“本我”被定义为心灵深处最古老的那一部分,其他结构都源于此。它所包含所有遗传下来的东西,与生俱来,融入肌体[1]219。首先,奥贡喀沃是一个对部落文化的积极拥护者。他擅长摔跤,勇敢,勤劳,是一个用自己双手为自己创造明天的实干家。同时,奥贡喀沃是家族中的绝对发言人,家中的三位妻子和七个孩子全部都听从他的指挥,若有不满,轻则谩骂,重则暴打。最后,奥贡喀沃实则是一个内心软弱的人。奥贡喀沃继承了父亲软弱的性格,但是他却不愿承认。他利用摔跤,种木薯,杀养子等行为竭力想想世人证明他的阳刚之气。[2]70不可否认的是在部落文化的熏陶和父亲软弱性格的继承中,奥贡喀沃形成了一种鲁莽,狭隘,执拗不变的性格,为他之后的悲剧结尾埋下了伏笔。

本我是原始的、无序的、感性的“非逻辑的领域”:它是我们个性中黑暗的、无法触及的部分。大部分本我是负面的,它是一种混乱的状态、一个充满沸腾刺激的大锅炉......它充斥着本能的能量,但是它没有组织,不能产生任何集合意志,只能力争使享乐原则支配的本能需求得到满足[1]219。奥贡喀沃的四次杀人行为最能证明本我状态下的无序情形。第一次杀人-- 杀害养子伊克美弗纳。在同其他部落冲突时,奥贡喀沃所在部落有人被外族人所杀,伊克美弗纳作为赔偿暂时安置在奥贡喀沃家。在几年的生活中,不论奥贡喀沃,还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把伊克美弗纳作为家人看待。但当族中长者决定杀养子来祭祀神灵的时候,奥贡喀沃非但没有保护这个无辜的孩子,反而亲手杀了他。这是出自对部落长者的绝对服从,更重要的是奥贡喀沃怕族人说他像他父亲一般软弱无能。第二次杀人-- 在葬礼上杀害同族人。奥贡喀沃在杀死养子的时候,他的好友奥比利卡就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待在家里。你干的这件事不会使地母高兴。题目会因为这种行为而毁灭你的整个家族的。”[3]77才过不久,奥贡喀沃去参加葬礼,不幸猎枪走火,打死了死者的儿子。这件事也导致了奥贡喀沃之后长达七年的流亡。第三次杀人—杀死白人的差役。家乡对于放逐在外的奥贡喀沃来说,是陌生又亲切的。白人在这里建立的政府,商业,教会,法庭,监狱,同族人有七年的时间可以去慢慢习惯和消化,但是让被放逐七年的奥贡喀沃无法适应这一夜之间的天翻地覆,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属。第四次杀人—自杀。他想反抗,想为部落的荣誉而战,想复仇,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帮助他,支持他,甚至没有人理解他。为了避免被白人逮捕后审判,奥贡喀沃选择了自缢,以此表达对这个世界的抵抗[4]100。

奥贡喀沃这种感性的、无序的行为是因为他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无法接受新的事物。他的思想停留在原始社会以武力解决一切的基础上,不能以沟通交流解决问题。同时,奥贡喀沃的性格不具有多样性。世界上的事物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要尊重传统,也要面对现实。要在进取的同时不断调整自己同别人和环境的关系。

二、超我:殖民文化

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由完美原则支配,属于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份。超我的作用是抑制本我的不被社会接受的冲动特别是性及攻击等,劝自我向善,努力表现成熟卓越[1]221。在小说中,殖民文化扮演着超我的角色。殖民文化是促进非洲瓦解的外因,真正使非洲沦陷的是非洲人自己。

一方面,非洲各个部落之间处于一种松散的无政府状态,内部分裂,对外分歧严重。部落之间没有认同感,在殖民者到来之前就经常有激烈的争斗发生。首先,尼日利亚由尼日尔河和贝努埃河分为三部分,北部主要为豪萨-富尼拉族聚居区,西部为约鲁巴族聚居区,东部为伊博族聚居区。 这些大族之间的隔阂其实并不比他们与白人的隔阂少,走出村落六里就与到了外国无异,不同种族之间彼此认为是没有共同利益的。奥贡喀沃就曾因为本村人被杀而去到其他村寨要回一名处女和一个男孩的经历。这就很明显的说明了各个村寨都以各自的利益为出发点,共同要捍卫的东西不多,各自也有各自的生产生活方式。所以,这种松散的部落结构不能互相认同并且不能一致对外。其次,奥贡喀沃曾用自己第一次杀死的异族人人头做酒杯喝棕榈酒,这也说明了杀死异族人被认为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而本是同是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非洲人民,却以在战争中杀死对方为荣。可见非洲的各个部落内部分裂严重,在内部已自我瓦解的状态下,很难在短时间以内团结一致以抵抗外敌。

另一方面,部落文化与基督宗教文化的碰撞下,部落文化迅速瓦解。首先,部落的神灵已开始受到质疑[5]18。千百年来,神谕就是一切,神的力量不容质疑。氏族规定双胞胎是不详的征兆,奥比埃里的妻子因此扔掉自己的双胞胎。当神性淹没了人性,古老部落已显示出它的局限性。已经有不少的人质疑这样的文化,但是又在强大的传统伦理道德以及周围人的劝说下继续相信传统文化。可是,不断探索的欲望之花在心中慢慢长大,而在这时,基督教找到了部落文化的缺口,宣扬爱和普世价值以对付个人与部落之间的僵局。那些被氏族驱逐在外的人,被视为不详之人的人找到了能够收留他们的地方。他们找到了兄弟姐妹,找到了信仰。并过着和谐快乐的生活。起初在教堂里的信众们,不想要这些不祥之人的加人。因为这些不详之人是在当地文化中被诅咒的或是被驱逐的下等人。然而,主张博爱的基督教拯救了这些在部落文化中的人,因为教父说这些备受欺负的人更需要上帝的关怀。从此他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在基督教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里,他们怎么可能不感激涕零呢?

三、自我:恩沃依埃

自我是代表意识的那部分心理,即推理、常识及对外界刺激或内心本能的推动进行延迟回应的力量。对于外界事件,自我这样来发挥功能:通过意识到刺激的存在,储存有关它们的经历,避免过度强烈的刺激,处理温和的刺激,最后对外界作出利己的权益变化[1]220。恩沃依埃作为奥贡喀沃家的长子,从小在部落传统文化和父亲的言传身教中长大,最后却违背父亲期望,改变了自己的信仰[6]24。这是有很多原因的。

首先,儿时玩伴伊克美弗纳的忽然死亡,给幼小的恩沃依埃带来巨大心理创伤。两个小男孩年纪相仿,又都由恩沃依埃的母亲抚养,如同亲兄弟一般。但是,当恩沃依埃知道伊克美弗纳的忽然死了之后,“他突然感到心里有什么垮掉了,好像一根绷紧的弓弦猛地折断了。”[3]71儿童时期的创伤,通常会对他们后来的成长造成很大的影响。伊克美弗纳这样又是朋友又是兄弟的伙伴忽然死亡。父亲的残忍决绝,让恩沃依埃觉得亲情血肉和氏族名声,父亲好像更在乎后者。就如亚伯拉罕要献祭自己的儿子以撒为燔祭一样,在幼小的恩沃依埃心里,若没有伊克美弗纳这“替罪的羔羊”,是否父亲会在自己的生死和部落的名声之中选择后者呢?父亲是不是也有可能杀了自己。其次,白人的宗教和教育携手并进的政策瓦解了非洲部落。当白人来到部落时,双方都是处于一种基于陌生而彼此试探的心理。部落把村里的“凶森林”划给白人做教堂,白人不但没有死去,反倒把村里的人吸引了去。最初加入教堂的人几乎都是自愿的。部落中低下的人去寻求帮助,渐渐地年轻人也开始改变信仰[7]45。在对自己的本土文化产生质疑的情况下,像恩沃依埃的年轻人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并且他们也渐渐地接受了新事物。年轻一代不再信仰自己的祖先时,部落就没有明天了。

非洲传统文化的土崩瓦解首先来自内部的精神危机,外来的影响不过是催化剂。自我要同时应对外部世界,超我和本我,所以恩沃依埃在权衡之下,选择了改变信仰。恩沃依埃小的时候勤劳聪明,被家族和部落寄予厚望。在殖民者入侵时,看到了部落文化存在的弊端。而基督文化的普世理念解决了传统文化造成或传统文化不能解决的心灵困惑。社会在向前发展,要阻止殖民者的侵入已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关键是非洲人民应当如何利用这种变化塑造非洲的未来。像奥贡喀沃那样激烈的,不计后果的抵抗是不可取的。只有在权衡各方的情况下,作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参考文献:

[1] Storr, Anthony著.尹莉译.弗洛伊德与精神分析[M].2013.

[2] 薛晗.从荣格性格哲学解读奥贡喀沃的性格[J].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4(3):70-71.

[3] 钦努阿·阿契贝著. 高宗禹译. 这个世界土崩瓦解了[M]. 南海出版公司.2014.

[4] Ikuenobe, Polycarp.The ldea of Personhood in Chinua Achebe'S Things Fall Apart [J].Philosophia Africana, 2006(2):99-102.

[5] 高文惠. 以《瓦解》为例看阿契贝的内部书写 [J]. 德州学院学报.2012 (1):17-21.

[6] 颜治强. 从《瓦解》众人反观主角奥康科[J].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06(5):25-29.

[7] Kortenaar, Nell T.Becoming African and the Death of Ikemefuna [J].University of Toronto Quarterly, 2004(2): 3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