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百姓一起自得其乐。后来,有不少与陈云同场听过书的群众在街头巷尾自豪地说:“我不止七八次与陈云同志一起听书,我就坐在他的后排右侧。每逢演员放噱头(评弹中逗笑的话或举动),他就和大伙一起放声大笑,一点没有中央领导的架子,真开心!”
新中国成立后,陈云作为国家最主要的理财人,难免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其实,生活中的陈云非常平易近人,有着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笔者曾多次走进中南海,采访过这位开国伟人的亲属和他生前身边的工作人员,力求还原一个平民陈云,在陈云110周年诞辰之际,以飨读者。
谁吃请就让谁吃“闭门羹”
陈云一生清正廉洁,对自己要求很严,给自己立了个不收礼的规矩,并要求工作人员——凡是有人来送礼,必须向他报告,不得擅自收下,外宾送的礼品也一一上交。他说:“送礼是有求于我,收下后,决定事情必有偏差。”
1976年以后,一些老同志在陈云的关心下恢复了工作。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有一位老同志送来一纸箱葡萄,陈云坚决地说:“带回去。”经过反复推让,陈云才说:“那好,我尝5颗。”果真,他只摘了5颗葡萄,送友出门。
还有一次,一个大军区的两位领导来向陈云汇报工作,隨身带来两盒当地产的葡萄。当他们汇报完起身告辞时,陈云让他们把葡萄带走,并说,我是中纪委书记,不能收你们的礼物。他们解释说,这值不了几个钱,算不上送礼,只是请您尝尝。陈云说,好吧,那我吃10颗,叫“十全十美”,剩下的你们带回去。
渐渐地,登门办事者均空手而来,再也不给陈云提东西送礼了。陈云开玩笑说:“如果主席、总理给我送礼,我就收,因为他俩没有求我的事儿。”
陈云不喜欢客套,讲究实在。平时去外地,他向来不准当地领导人迎送,也不让老朋友老部下到他家中做礼节性的拜访。用他的话说,叫做“不接不送”“不请不到”,他总说:“大家都挺忙的,走那形式干吗!”“没事别来,有事说事。如果电话中把事办了,就别跑腿了。”
陈云自己不吃请,自己吃得也比较简单,这是他的习惯。但他并不“死板”,即使在那个斗争火药味比较浓烈的时代,对一些必要的人情,陈云认为还是应该要的,并不是凡事都“上纲上线”的。在20世纪50年代对资改造和“三反”“五反”搞得最轰轰烈烈的时候,有些干部怕与资本家交往,怕被腐蚀,杯弓蛇影,陈云对此指出,要有来往,要做工作,既不是被腐蚀,也不要把正常的交往“敌对化”。他曾讲过一个小故事,天津有一位女老板,看到公方代表开会回来忙得顾不上吃饭,给就他煮了一碗面条,公方代表绷紧了阶级斗争之弦,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睛说:“你腐蚀我吗?”陈云认为这样做也太不近人情了。
“一点没有中央领导的架子”
20世纪50年代,北京内连皗鞋厂的业务以承接外来订货为主,特别讲信誉,特别注重质量。当时把关的有两个老师傅,手艺都是“头等头的上乘”。其中的王文林还给毛泽东定做过毛边底布鞋,他制作的鞋非常合脚,毛泽东非常满意。后来,聂荣臻也穿了王文林做的鞋,感到称心满意,便将这位鞋匠介绍给了徐向前,徐帅又向陈云推荐。
陈云正苦于大脚趾变了形,急于想穿到合适的鞋。为此,王文林一连4次被请到中南海画样改样。陈云感动地说:“王师傅,咱们相见恨晚。今后我穿的布鞋,就全由你承包啦!”自此,陈云将王文林做的鞋戏称为“王牌”。
陈云是南方人,习惯于南方的气候。从1977年至1992年,他几乎每年都到杭州,住上一两个月、三四个月,在西子湖畔留下过许多轶事、佳话。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何宝生回忆道:“他每次出游,总是走在游客中间,凡是认识他的人,总是停步向他问好,有时他停下步来与游客聊天。一天,他在‘云栖竹径散步,碰上几位上海旅客,他便打起了上海腔,与他们闲谈了好一会儿。有时他的出现,会使游客闻讯赶来看他,有时围观群众会越来越多,负责警卫的同志感到担心,可他却谈笑风生,说到高兴时还会开怀大笑。”
陈云特别喜爱听评弹,经常像普通百姓一样出入书场。可这样一来,工作人员十分头痛,他们一方面希望首长去听评弹,在繁忙工作之余轻松开心一下,也好调养身体;另一方面又担心首长的安全。陈云察觉了工作人员的心思,笑着对他们说:“没有关系,你们不用担心。我不像毛主席、周总理、少奇、朱德同志那样容易被群众注意和围观。”停了一下,他又说:“我们进书场不要过早,也不要过晚。”他还专门交代说:“我们不要在书场门前下车,与我同行的有一两个人就行了。”
就这样,陈云每次去书场,身着中山装,脚穿一双老皮鞋,天冷外出时再加一顶蓝布帽、一件棉坎肩,只有一辆车,一两人跟随。进场不惊动群众,退场时静静地走旁门,从不影响群众听书。他和百姓一起自得其乐。后来,有不少与陈云同场听过书的群众在街头巷尾自豪地说:“我不止七八次与陈云同志一起听书,我就坐在他的后排右侧。每逢演员放噱头(评弹中逗笑的话或举动),他就和大伙一起放声大笑,一点没有中央领导的架子,真开心!”
“木炭汽车”长寿要诀
陈云的体质一直比较弱。早在延安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身体比作“木炭汽车”,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感冒发烧是常事。1959年,他患了冠心病,后来经过治疗,有所恢复,但冠心病的帽子没有摘掉。1979年,他又患上直肠癌,成功地做了手术切除。1984年,又被发现患有帕金森氏病。但他仍然有条不紊、从容顽强地应对繁重的工作,直到晚年依然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做出较大贡献,而且能够享年90岁。究其原因,除了由于先进的医学科学和医务人员的精心治疗外,也和他良好的个人修养和生活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陈云一生淡泊名利,崇尚至简生活。这种淡泊名利的心态对他个人的健康大有裨益。
“粗菜淡饭,布衣素食”是陈云生活的真实写照。他的两套毛料中山装,只有在接见外宾、出席会议和重大活动时才穿,一直穿了30多年,平时在家里办公,穿的是布衣。他的大衣是两用的,春、秋天是夹大衣,到了冬天,把做好的厚绒衬里用几个扣子扣上,就成了厚大衣。他用东西也很节约,一只皮箱是延安时期的,直到1994年还在用。有一把刮胡刀,刀架是1935年由上海秘密去苏联之前买的,3个刀片用了10年,而刀架一直用到他逝世之前。他有一件坎肩自解放东北时开始穿,穿了40多年,坎肩上补丁叠缀,布料不一——在江西“蹲点”时,曾有人粗略数过,各种大小补丁有28块。直到1984年,棉坎肩已经有32个补丁,破旧得不行了,陈云才勉强同意换下来。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经济比较困难,陈云一日3餐的伙食标准是:早饭稀饭、面包、牛奶、奶油、果酱、咸菜;午饭1道蔬菜、1道荤菜、2两米饭;晚饭为1份豆制品(即豆腐、豆腐干等)和1份蔬菜、1两半米饭。到八九十年代,国家的经济开始好起来,陈云的伙食也有所改善,但依然很简单。吃饭也是细嚼慢咽,不急不忙。据他的一位保健医生说,他每餐吃一小碟花生米,永远是13粒。每餐的米饭都吃完,一粒米也不剩,米粒掉到桌上还要拣起来吃掉。他每餐配有水果,经常是香蕉。他的食谱,是常年不变的,即使逢年过节和过生日也不改变。
在接受专访时,于若木说:“正是陈云同志这种平衡的膳食,对他晚年的健康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从不吃零食,也从不喝饮料,这保证了他的肠胃正常,从无积食或腹泻的情况发生。”
陈云的生活哲学是“睡眠第一,吃饭第二”。他非常重视要有一个高质量的、充足的睡眠,这是在长期战争中形成的生活方式。他说:“在长征途中,在遇到后有追兵,前有敌人堵截时,往往需要急行军,必须绕道走很多路,才能躲避开敌人的精锐部队,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因此,吃不饱肚子是常有的事,但当部队找到了宿营地后,许多人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设法找地方睡觉。因为,只有恢复体力,才有胃口吃饭,即使吃不上饭,也会有体力走路。”但事实上,他睡眠并不充足。新中国成立之初,陈云每天工作都在18个小时左右,上午、下午开会,或者看文件、处理问题,晚上8点钟到周恩来那里,12点钟到毛泽东那里汇报工作。他当时对苏联朋友说:“身体还可以,就是睡觉太少,一天4小时都保证不了。”
(水云间荐自《党史纵览》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