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风格

2015-05-30 10:48王一淇
设计 2015年3期
关键词:个体化维度

王一淇

摘要:

本文从“时间风格就是社会地点特有的节奏、时间隐喻、时间实践”的观点出发,探讨时间观念的变化对人类社会实践及设计行为的影响。时间是物质存在的形式,也是我们所生存的大干世界的基本框架。真正的时间只有一种,永无变化,永无止境。但人类与时间的关系在不断地变化,不断有新的生成,这就是人类文明视野中的“时间史”。本文试从不同文明阶段人类体验时间的“风格”形式的变化中,探索一定文明条件下创造新的“时间维度”的可能。概而言之,就是考察、分析、阐释社会文明发展过程中,人们体验时间维度、记录时间维度、思考时间维度以及创造时间感受新维度的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考察与之相适应的“时间风格”设计史。

關键词:

时间风格 时间体验 时间感受 时间维度 时间形态

中国分类号:J0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 (2015) 02-0033-05

清末文人王韬当年与周搜甫往来书信中有过这样一段旧话,他说:“钟表测时,固精于铜壶沙漏诸法,然一器之精者,几费至百余金,贫者力不能购,玩物丧志,安事此为!其他奇技淫巧,概为无用之物.曾何足重!”但就在同一封信中,王韬还提倡要学习西方的火器、轮船和语言文字,唯独提及这为现代人视作生活之必需品的时间计量器具却表示出明显的不屑。然而,王韬自己也视钟表为测时之“精者”,鄙视其为“奇技淫巧”也就罢了,又何来“无用”之说呢?

或许,此前嘉庆的一番话,多少道出了其中缘由:“粟米布帛,乃天地养人,家所必需。至于钟表,不过用来考察时辰之物,小民无此物者甚多,又何曾废其晓起晚息之恒业乎?”的确,对于生活在农业文明的人们来说,自然天时、物象变化才是他们对时间的第一感受和经验,并依此来判断时间、安排日常生活与农业生产。所以,哪怕不比“钟表测时”之精,也不会对当时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生产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

但这种体验、感知、判断时间的方式,显然无法应对如今快节奏、高密度的社会生活。而视钟表为“无用之物”的传统观念也早已销声匿迹。

然而就在人们对钟表态度发生变化的背后,折射出的却是一整套格格不入的知识系统,并关涉人对时间之体验、时间之感受、时间之观念等众多“时间维度”认知的问题。在由当代著名全球化理论家罗兰.罗伯逊(Roland Robertson)、扬,阿特,肖尔特(Jan Aart Scholte)等编著的《全球化百科全书》中,曾指出:在主观个人时间和自然时间两端之间,存在着这样一种时间,即“社会”时间;而某一“社会地点”特有的“节奏、时间隐喻、时间实践”等则被概称为一种“时间风格”。这表明,人类虽同处于一个同一的物理存在的时间之中,但对于时间的感受与认知却会由于“社会时间”发达的程度而不同。

所以,即便是当年较早接触到西方现代文明的王韬,也无法脱离那个时代的技术条件及人文环境下人们对“时间形态”的把握与认知,进而将钟表归入“奇技淫巧”甚至是“无用之物”的行列。这背后所反映出的一系列问题,正是我们今天需要去思考和反思的,而唯有从这些问题的关联性特质及其关键冲突中,才能发现设计需要解决的问题和需要服务的方向。一“屋外”的时间——统一化、场域化的时间感知

1893年,上海汉口路外滩,一座英国哥特式建筑在经过近两年的修建终于落成。(图1)作为当时外滩最高的建筑,其方形钟楼上的机械自呜大钟更使它成为外滩的标志性建筑。当年由吴淞口驶入黄浦江的船只在很远的地方便可看见这座大楼、听到其钟楼上传来的声音。这钟楼上所显示的时间也成了那个年代黄浦江上提示并记录船舶入境、商货往来统一的时间参照。这对于长久以来秉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训的人们来说,可谓是“三千年未有之变局”。曾经以物象变换得以感知时间的模糊而随意的方式,或是虽无法呈示和记录时间推移、却可在特定时刻被激活、统摄并指挥整个都城居民起居和行动的“钟鼓楼”(图2)报时制度[7],都将在这置于城市空间中的机械大钟所示的匀速运转的时间中得以改变和统一。

在以农业为直接谋生渠道的传统社会里,“人是黏在土地上的”[8],一代一代下去,不会有太大变动。而人们相应的日常活动也主要是以家庭为单位,自由而分散地活动—就算是再大规模和范围的活动,凭着城中的钟楼鼓楼也便可协调、管理。因此,那时的社会着实无需十分确切的时间来统一众人的步调——物转星移、钟鸣鼓喧、周圭之法,足以。毕竟,在传统社会,人们基本生活在一个较为封闭的空间里,活动范围和社交圈都十分有限,因此人们更倾向于按照自然时序和事情发生的合理性时间来安排自己的活动,注重的是做事的合适时机而非按照规定时间进行。

然而,近代工业文明的强势出现,极大地割裂了曾经人与土地的关系,改变着传统社会相对静止凝固的时空形态。

19世纪末,正值中国近代工业发展的破晓之际,上海作为其中重要的工业城市,大批轻纺织工厂的出现,吸引着城市周边地区的城镇居民和农民来到城市就业。]城市中的工厂将这些松散的、流动的个体紧密地组织聚拢起来,以进行更为有效的社会总体的生产与协作。而“一切规模较大的直接社会劳动或共同劳动,都或多或少地需要指挥,以协调个人的活动,并执行生产总体的运动”。如此,能够更为有效地统筹、安排、协调、组织干百万人劳动的时间尺度和标准,便成了工业社会里的一项基本要求。而时钟便成了美国社会学家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口中在工业时代里比蒸汽机更为关键的机器:因为,它是使整个工业时代和一切机器成为可能的机器,是工业世界的组织者、维持者和控制者。因而在诸如南通大生纱厂的码头前(图3)、天津中国银行员工宿舍的正门处,都有着一口巨大的机械时钟,于此工作的人们每天都要在时钟下进出,这些时钟自然成为施行统一而严格的时间管理规定的有形、客观的时间呈示者和有力、权威的时间维护者。

就在人们努力遵守统一而严格的工作时间规定之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家与工作场所的分离——曾经家与劳动的地方几乎是等同的,女织男耕的生产活动几乎是围绕在“家”(家中或与家紧邻的小块土地上)这同一个地方进行的,而相应的劳动时间和闲暇时间也没有严格的限定。但城市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家与工作场所的分离,而曾经可以在家中随意转换的闲暇与劳动,也已然难以在工作场所中实现,因为工作场所对工作的时间有着明确而严格的规定,哪怕是“站立窗口私窥野景”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如此,工作场所便以区别于家的空间身份,与家在时间上划清了界限。

在统一并被均质划分、不停运转的精确时间里,空间化的时间感知还远不止于此。新式交通,作为精确化、统一化时间的最大利用者,在带动外海内河、城际之间人口流动加速的同时,也使人们长久以往任凭个人意愿出行的时间习惯得以巨大改变,因为旅程的起讫开始有了具体而明确的时刻与之相对,它在强化人们对于统一化、精确化时间认识的同时,也让人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时间与地点的对应。(图4)

能够让身处异地的人在一个时间点于同一个地点聚合,可以看作是身体在空间上所进行的时间的序列化过程—身体在空间中的活动被经过精确度量的时间区间所划分,两个前后相继的时间区相互关联又要通过身体活动的定位过程来协调完成。那么,时间的序列化过程又“与将身体活动勾划成分割的空间是相对应的”。而城市将空间按照不同的用途加以区分,形成所谓“提供互动环境”之场所,这使得时间之于空间的序列化变得愈加鲜明。正如同刘呐鸥《两个时间的不感症者》小说中所叙述的那样,从赛马场到吃茶店,从大马路到舞厅,人们活动空间的转换全由“女郎的时间表”来决定。城市之中的空间反而像被时间所分割,这些为人活动的场所,更像是被时间所控制的场景。

在被誉为“中国近代第一城”的南通,其城市重要街区中矗立起的一座座机械钟楼,甚至引起了当地民俗口语中“屋外”的时间的独特说法,当地人在询问“几点”时,会自然地说到“屋外几点了”:这里的“屋外”实质是指这一带的人家透过窗口可以看到高大的钟楼所显示的钟点——“屋外”的时间,是一个发生在民俗语言层面的意味深长的“时间隐喻”,它标示着一个工业化背景下的同一化的时间体系,如何通过有形的城市装置渗入到人们时空并织的生活感受之中,并进而改变人们对于现代社会与现代生活方式的某种认知。一个脱离了传统的田野阡陌、农耕家园的全新“时间世代”开始了。

二 “腕上”的时间——技术化、国家化的时间单元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上任第二天便向全国正式发布改历改元通电。与此同时,民国政府还在《中华民国八年历书》上刊登了中国各大城市地理纬度表和所处标准时区及其标准时,还发表了中国划分五时区的计划,并提出标准时如何传递的授时问题这些举措,都是为了让中国可以“与世界各强国其进文明”。这其中包含着一种要求自身内部“同时”并要与世界“同时”的观念,而一种被社会学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称为“想象的共同体”的“民族”概念,正是基于“同时”的概念,并“籍时间上的巧合来标记,由钟表和日历来度量”。

然而,实现事实上的内部之“同时”,并与之外部“同时”,却没说的那样容易。

《良友》画报第76期的一组照片(图5)向我们展现了这样一番生活图景:指向6点的海关大钟敲响了清晨的钟声,睡眼惺忪的城市在钟声里苏醒——工厂车站、街道、报馆、码头、学校、市场,逐渐涌现忙碌、熙攘的人群,都市的一天就在这钟楼的时间指示中开始了。美国社会学家彼得.伯格( Peter Berger)曾在其《现实的社会构建>中指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存在与各种类型行动者惯习化的行动相应的典型化(定型化)行动,就可以说制度化已经出现。”人们的生活情态无疑在表明,机械时钟所示的时间已然成为了,人们日常活动的重要参照标准,而以钟点为代表的现代时间观念也正作为一种人人皆知、事事必守的生活“制度”逐渐建立起来。这期间,钟表则“于不知不觉之间,风行于世”,一种可供“行人要对襟头表”的标准时间便愈发地成为社会生活的需求。

民国政府曾就此事推行过各地配置标准钟的实施办法。然而,只有标准钟,没有能够让标准时la]及时传递的授时技术,仍给社会运行和民众生活造成了诸多不便:两地铁路之间的时刻“常有快慢之参差”;而像北京、南京、天津这样的通都大邑,仍在沿用施放午炮以报正午之时的古老办法,以致当年刊发的小册子中提及“不知到底何处为标准时间”的笑话,想必时有发生。

授时技术的落后,民国政府起初划分五时区及标准时的计划——除了沿海地区以外—基本上,还只是一纸方案。标准而精确的时间无法传递,不仅阻碍着铁路、航运、邮政、通信等领域的发展,就连刚刚建立起的现代时间观念的生活“制度”也难以得到深入。可以说,“技术的发展与‘制度文明的形成‘预设了一种逻辑性的联结。”而这对于一个要“与世界各强国共进文明”的国家来说,更是一个无可回避的问题。更何况,那些“已确立的”工业国家正是在对“欠发达”国家的“技术”领先的基础上,维持着他们在世界秩序中的“强国”地位——“时间上的领先因素”无疑“对空间中的突出位置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1884年的那场争夺“世界时间起点”——国际本初子午线的余波会持续到现在。当年的争夺虽以格林文治子午线战胜巴黎子午线而告终,但1902年法国在巴黎艾菲尔铁塔顶层首次试验发播短波无线电时号成功后,便几乎取代了格林威治标准时(GMT)的地位,并逐渐成为协调世界时( UTC)的据点。“技术”无疑在这场“时间争夺战”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而从格林威治时间从未出现在法国航海图上,“从实际时区的锯齿形分割和地方身份靠‘选择时区”的实际做法中,从如今所可能废除格林尼治标准时(GMT)的事件对普通英国人来说将“是对自己文化尊严的又一次打击”[33]的心酸话里,都可以看出,对“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和对拥有“自己”的时间,在民族·国家看来,是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而每个民族——国家体现“自己”时间的最小、最基本的单位,便显示在佩戴于人们腕间的手表上。如今,中国已有了通过北斗卫星授时系统能够在太空中准确显示“中国时间”的航天表。但曾几何时,就是一枚能够准确显示时间的小小的民用手表,几近让中国人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和艰辛的探索。从匠人的手工小作坊(图6),到民族企业家的制钟厂(图7),中国人在制造钟表的道路上一步步前进,但却始终没能造出一枚属于自己国家的手表。新中国成立后,作为新中国“填补工业空白”所必须施行的战略规划,制造国产手表也被提到日程上来。1955年,中国第一枚手表于天津诞生。(图8)1956年初,上海轻工业局筹办了中国第一家手表厂,并最终决定生产质优廉价、维修方便的普及型手表。(图9)而一向注重在外事活动中展现中国人精神气质和面貌的周恩来总理,其生前一直佩戴于腕上并陪伴他跨越五洲三洋的那枚手表,便是由中国自己制造和生产的“上海”牌。(图10)当年中国制造出自己国家生产的手表时,不仅在国内引起巨大轰动,就连国外媒体都对此进行了报道。在一份民主德国钟表专家Wechter所做的报告开篇,这样写道:“前二周出去旅行看到報纸上登载出中国第一个自己制造的手表样品的照片,我想不到中国会做出手表来。”同时,他还说:“要制造手表,问题确实很多,然而事实上必须自己生产手表。”可见,对时间技术的掌握对一个国家而言有多么的重要,而当年能够制造出一枚能够显示精准时间的手表所能带给世界的震惊或许并不亚于其后的“两弹一星”。

可以说,一个国家所拥有的“共同的国历,大都市十字路口常设有标准钟,人们随时得注意校对自己的手表,都不是偶然的多余行为。如此依照共同标准划分为长短段落的时间,毫无疑问,是能在群体内人与人的交往及一切活动上,发挥非常重要的功能。”而国家,作为一种现代组织,能够以传统社会中人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将地方性和全球性的因素连接起来,并通过两者经常性的连接,影响干百万人的生活。

三“指尖”上的时间——个体化、转位化的时间未来

精确而统一化的时间在被用来编排社会性事务和社会化大生产时,确实提供了有效而便利的条件。但在这样一个由统一化的公共时间为主宰的世界,个体的时间则遭到了无情排挤,基于个体感受和需求的时间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于统一化的、外在的公共时间。个体在机械时间的压制中被扭曲和异化,仿佛“只要时间是由小轮子来核对的,那么,它就是死的;惟有时钟停止了,时间才能回到生活”。

随着20世纪40年代以电子计算机为核心的一系列新兴技术的出现,时间开始脱离表盘指针的控制,走向屏显时代,并逐渐演变成鲍曼口中的“硬件”(hardware)问题,“人类能够对这一硬件加以发明、建造、使用和控制,时间再也不是绝望地无法延伸的‘湿件问题,也不是变化莫测、反复无常的、人类无法加以控制的风力和水力的问题”。从1973年世界上第一部手机的诞生,到1992年世界上第一条短信的产生,时间从表盘上那些抽象却又客观的数字中逃离,回到人们手中,掌控在人们的指尖上。特别是在信息、通信技术革命与第二次工业革命整合完成之时,微电脑进入人们的生活,时间在人们指尖的拨摁、滑拨中被撕碎、拼贴和重组,变得不再那般机械与僵硬,而是愈加的个人化、多元化,同时也变得碎片化,并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填充着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中的那些灰色的时间区域。(图11)

网络、通讯、摄影、录音、剪辑、储存、恢复等技术的实现,在让人们感受到更加多元化时间体验的同时,也为个体找到了更多释放自我能力的场地,并激发着人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特别是在“全球受教育人口积累起来的每年超过—万亿小时的自由时间”的情态下,移动网络通讯媒介无疑让人们可以更加充分地“利用自由时间从事自己喜欢或关心的活动”。博客、论坛、网民合著的网络百科全书,在人们自由时间的个体化利用中,大量带有智力劳动特征的“产品”被制造并被存储起来。

当时间在由“湿件”变为“硬件”之时,人们曾经生活的这个干巴巴的机械世界也变得越发“软绵绵”和“湿哒哒”。这种感觉更多地来自人们在对时间的自由支配中所感受到的一种地域空间对人限制的消除,人们得以更多地感受人与人的关联,一种区别于机械式的组织,一种更随意、更有机的关联。著名的六度分离原则在以光速运动的软件宇宙中不再只是抽象的数学定理,人们甚至无需任何原本相识的中间人,便能够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与自己兴趣相投、志同道合的人结识。曾经依存在社会关系之中的社会人身份,如今得以更多地回归到一种自然人的状态,曾经固定的社会人的关系也变为临时的。人群的再组合则更多地在以一种随意的和胡乱堆砌的方式进行。而这场看似将时间于指尖上发展为“个体化”的革命,实质上却是—次重组“个体”关系的“非个体化”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时间的“个体化”在时间的“非个体化”的无限集聚中,再微小的个体时间都可以被无限“放大”。如今,能够在短短几小时内引来数以万计的点击和关注的所谓“网络神贴”与“网络名人”,不正是在不计其数的“个体化”时间的造势下显现的吗?上世纪60年代,安迪,沃霍尔( Andy Warhol)“人人都可以成名十五分钟”的预想在如今迅疾万里的网络传播中早已成了不足为奇的“家常便饭”。

然而,时间“个体化”的“非个体化”效应的真正效力还不仅限于网络在让地域空间对人的限制消除之时,在“个体化”时间的无限聚集和堆积中,所制造出的“个体化”时间奇迹。它的更大效力还在于,在此基础上于网络与现实的相互渗透与联结中所能形成的对社会整体产生更为深远的时间效应。“快闪”,由网络发起,却成为一种由虚拟世界伸向现实世界的群体行动——通过互联网召集数以百计互不相识的人,在指定的时间聚集到指定地点,完成约定好的任务后,迅速在短时间内消失。它起初常被看作是一群莫名其妙之人的恶作剧式的无聊游戏。但美国学者霍华德.莱茵戈德( Howard Rheingold)却在这些脱离了固定规范和时序、于高弹度环境下自发而成的集体行动中看到了一种新的社会力量的生成,并为“快闪族”( Flash mobs)准备了一个更有预见性和更具深远意义的名称——“聪明暴民”(Smart Mobs)。因为他们的出现,预示着一场新的“社会革命”的形成,正像2001年菲律宾百万民众通过手机短信相约进行游行抗议能使总统被迫下台一样,2007年发生在中国厦门的“PX项目叫停”事件无疑成了它的翻版,而它们同时又成为带有调侃意味“快闪”行动的再升级。现实世界的社会事件被引入虚拟网络产生更大范围的互动,经由虚拟网络的发酵得以达成共识的“联盟”再次返回到现实世界之时,它所能产生的社会效力已难以估计。莱茵戈德曾说:“未来移动信息通信产业的制胜法宝将不会是硬件设备和软件程序,而是社会行动。”而由互联网、移动通讯实现的个体对时间的自由支配和利用所带来的“非个体化”的时间效应正是一种具有未来性的时间力量。这种时间力量的未来性更在于“非个体化”时间所可能制造和形成的社会行动以及社会行动所可能引发的更为深远的社会效应。 电子通讯、远程网络为生活中最小单位的个体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社会基础,而个体的作用也于此得以彰显和放大,Twitter、微博、微信、Wikipedia都显示出了于指尖操纵中所可能实现的“个体化”时间微小力量的巨大潜能。

结语

从“屋外”的时间到“腕上”的时间,再到“指尖”上的时间,时间风格的不断转换,投射出的却是人类在体验时间维度、感知时间维度、记录时间维度、思考时间维度中不断创造时间新维度的过程。

笔者从人们对钟表态度转变的问题出发,进而牵连出关于人们对于时间体验、时间感知,以及于此相关的生产、生活、行为等方式的一系列问题的思考,其实更多的是想透过人与时间关系的不断调整来说明设计并不只是一种人对物的创造,更是人对各种关系的调整与创造。人与时间体验的关系、人與时间感知的关系、人与社会生产的关系、人与生活方式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都是通过人们在具体的生活体验中的思考和反思所调整和创造出来的。这里,时间的维度正是设计创造的维度,“时间形态”的变迁正是“设计形态”的变迁,而“时间的风格”则是人与时间的关系通过设计不断调整所形成的生命运行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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