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珍珠小说创作中的女性意识研究

2015-05-30 16:00王玉哲
作家·下半月 2015年3期
关键词:小说创作赛珍珠女性意识

摘要 赛珍珠是20世纪美国文学史上与众不同的一个女性作家,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她以独特的视角创作了大量中国题材的小说,加深了西方对中国的了解。她的这些小说不仅再现了旧中国风雨飘摇的社会图景,而且通过一系列女性人物形象的细微刻画,表达出浓烈的女性主义思想。本文主要以女性主义批评思想为视角,以赛珍珠的几部代表作为研读文本,对其小说创作中的女性意识进行简要解读。

关键词:赛珍珠 小说创作 女性意识

一 引言

赛珍珠(Pearl Buck,1892-1973)是20世纪美国文学史上一个富有争议的作家,尽管在1938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美国女作家,具有相当国际影响力,但她的作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被收录到美国的经典文学宝库中,堪称一个奇特的文学现象。

赛珍珠出生在美国弗吉尼亚州,但不到四岁就被父母带到远隔万里的中国,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她先后在中国镇江、南京、宿州、庐山等地生活,不光学会了汉语,对中国风俗更是了如指掌,特别是对当时身处乱世之秋的中国女性有着深刻的了解。正是这一段经历使得赛珍珠对中国女性有种别样的关怀,这也反映在其日后的小说创作中,其第一部小说《东风·西风》(1930)就是一部反映中国女性生活的作品。之后赛珍珠又创作了《大地》(1931)、《母亲》(1933)、《搏斗的天使》(1936)、《群芳庭》(1946)、《匿花》(1952)等作品。赛珍珠的这些小说通过对一系列鲜活人物形象的塑造,不仅再现了19世纪末之20世纪早期中国风云变幻的历史画卷,而且着意关注了旧中国普通人物的悲欢离合,尤其是对旧中国女性的命运进行了深入观照,体现出强烈的女性意识。本文下面就从女性主义批评的理论视角,以赛珍珠的几部经典作品为例,对其小说创作中的女性意识进行简要分析。

二 女性主义批评思想概述

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以来,人们的思想得到进一步解放,原本身处社会底层的女性虽然没有一跃成为社会主角,但其自我意识逐渐萌发,这也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到了19世纪,在波伏娃等一大批女权主义先锋的倡导推动下,妇女解放运动掀起一轮轮高潮,越来越多的女性站起来追求平等地位。在这种社会思潮的影响之下,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也相继出现并得到飞速发展。它以社会性别为研究出发点,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角度,揭示妇女在历史、文化、社会中处于边缘化地位的现状及其产生的社会根源,呼吁从女性视角重新审视当下以男权主义为中心的社会,为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女性地位的复苏注入活力,让世界倾听女性内心声音的呼唤。

赛珍珠长期生活在19世纪末20世纪前期处在封建思想影响深重的旧中国,亲眼目睹了旧中国女性受父权制社会压迫的悲惨现实,同时父母的婚姻乃至其自身婚姻的不和谐也让其体会到女性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于是作为一个女性作家,赛珍珠在小说创作中对女性的感情、婚姻、生活状态进行了细致描绘,意在揭示控诉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社会,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描绘出一幅女性独立生活的美好蓝图,表达了对女性意识独立的渴望。

三 赛珍珠小说创作中的女性意识浅析

赛珍珠小说创作中的女性意识是基于对中国风俗的深刻了解,比如在《东风·西风》中,她就通过一系列中国独有文化习俗的描写揭示了女性的悲惨命运。小说主人公桂兰是一个勤劳贤惠、端庄秀丽的东方女性,她和未过门的嫂子一样都是中国“指腹为婚”婚姻模式的亲历者,虽然命运不尽相同,但都是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指腹为婚”是女性没有社会地位的充分体现,也是旧中国女性“三从四德”价值观的体现。在女子出嫁之前,必须听从父亲的安排,即“未嫁从父”。很多女性还没出生其婚姻就被父母安排包办,她们出嫁之前甚至从未见过丈夫,这样一来,如何谈及情感幸福?女性只是为男性服务的,这是“生而为夫”的鲜明体现。桂兰遇上一个开明的丈夫的确是幸运的,但在出嫁之前当听到“未婚夫想退掉这门亲事”时,她就“立刻慌了神”,充分体现了女性完全依赖男性的社会现实。婚姻对女性来说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不仅关乎本人的幸福与否,而且关乎到一个家族的荣耀。一个家庭在孩子一出生就开始为其未来的出嫁精心准备,就连生她养她的母亲也“无情”地站在了以父亲为首的“父权”一边,教导女儿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贤惠女子。而所谓的“贤惠”就是遵从妇道,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在当时社会背景下,女子是不可以随随便便退婚的,但男性则完全不一样,他们似乎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如果男性对妻子不满意,他们完全可以通过纳妾来改变生活,这是社会认可的习俗,也正是男性的这种“主动”造成了女性命运的“雪上加霜”。桂兰未过门的嫂子“李家小姐”一直等待未曾谋面的丈夫,但未婚夫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婚期,并最终与美国姑娘结婚,而对等他盼他的芳华少女“李家小姐”根本没有任何解释,更不要谈所谓的弥补,这样就把苦苦死守的李家小姐推向了悲苦的命运边缘。在当时社会,即使遭到了抛弃,女性也得接受或面对,她能做的要么是“忍气吞声的活下去”,要么就是“烈女一样地死去”,这就是一个女性的命运。

像李家小姐遭受“被抛弃”命运之后而继续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生活的女性比比皆是,在作品《母亲》里也体现得比较充分。作品里的很多女性和母親一样基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或者很少有人关注她们的名字,一般结婚之后随丈夫之姓被叫做“XX氏”,很难体现女性的独立存在性。正式迈入婚姻生活之后,不管丈夫做出如何的举动,妻子都不得改嫁,否则被看作“不忠”,会遭受社会舆论的强烈谴责。作品中的母亲被无情无义的丈夫无缘无故地抛弃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怨言,而是忍气吐声地坚强活着,只为养活自己的孩子。虽然母亲那时正值壮年,但是她却没有重新选择幸福的权利,她已经被父权制社会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于是只得压抑正常合理的生理需求。不幸的是,后来母亲遭受外表和善而心怀不轨地主管家强奸并且怀上了孩子,从此心里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羞耻阴影”,于是天天噩梦连连,希望以死来告别这个烦恼的尘世。母亲就这样独守空房郁郁终生,以自己的一生幸福换取社会的无谓认可,即用一生来迎合男权社会的价值标准,实乃女性的社会悲剧。

赛珍珠不仅通过对桂兰、母亲等女性形象的刻画表达了对父權制社会的不满和控诉,而且也刻画一些具有一定独立意识的女性形象来表达对理想女性生活的憧憬,其中《群芳亭》中的吴爱莲就是一个典型。出身名门的她不仅有知识涵养,而且有着较为独立的思想意识,这在当时的社会实属难得。吴爱莲对婚姻有自己的标准,不仅要求男方外表英俊,而且要求像她一样聪明伶俐,完全颠倒了“三从四德”等传统伦理观念。当然,吴爱莲的这种独立意识也是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她是在婚后20年才似乎真正意识到女人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再只是把自己当作为男性“生儿育女”的工具,她这样说:“我要在剩下的岁月里集合我自己的精神和灵魂,我将细心保护我的身体,不是再去为了讨男人欢喜,而是因为我住在里面,我要依靠它”,并从深层次说明“女性身体的自主和自由,解放的不仅是肉体,更重要的是生命和灵魂的完整和自由”,这就是一个女权主义者的告白。此后,吴爱莲不仅注重自我生活的经营,而且改变了对整个女性的态度,她竟然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公开表达对生女孩的肯定和欢迎,即在儿媳怀二胎时,她说“我欢迎小女娃。世上有男人总归也要有女人。我们忘了这个理,但确实如此”,这无疑是革命性的,体现了其深刻的女性自我意识。

深刻体现赛珍珠女性意识的作品是小说《正午时分》。在这部小说中,作者虽然把视角转向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宾夕法尼亚,但剧中人物形象很多依然取材于中国故事,而且主人公乔充分诠释了一个真正具有女性意识的人物形象。在清理母亲遗物时,乔意识到纵然母亲生前付出了很多,但她依然是一个不为人关注的人物,而乔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因此她要延续母亲的生命,而不是延续母亲的命运。乔最具女性意识的行为是她邂逅罗杰·贝尔之后,觉得应该追求心仪的爱情,于是毅然选择了与丈夫巴特的分居,并机敏地抓住巴特偷情的时机以积极主动的姿态宣布与丈夫爱情的结束,从而开始了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生活。后来在追求罗杰的过程的中虽然困难重重,或许也没有最终的美好婚姻,但乔内心始终没有放弃而是和孩子一起坚定的守候,至少她明白“无论结局是什么,爱情它已经来了”。很明显,赛珍珠用一种超凡脱俗的奇异爱情成功地拯救了一个生命力充沛的美好灵魂。之后,在罗杰帮助下,乔靠创作歌曲卖钱,不仅解决了生存问题,而且终于和男子一样走入社会生活,自食其力,实现了赛珍珠所提倡的“妇女只有走出家门,参与公共生活,才能实现真正的妇女解放和男女平等”的信条。

四 结语

总的来说,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中国的美国作家,赛珍珠通过诸多栩栩如生人物形象的塑造以现实主义风格再现了旧中国多灾多难的历史风貌,特别是对阿兰、母亲、吴爱莲等女性形象的细微刻画揭示了女性的卑微社会地位,显现出其浓郁的女性悲悯意识,同时也从另外一个层面描绘了一个“女性自主”的理想化社会,表达了其对女性意识觉醒的谆谆追求,这也是其作品至今依然深受大家关注的根本因素。

参考文献:

[1] 龚新琼:《生命的终结:对文化放逐的无声反抗——赛珍珠短篇小说〈元配夫人〉的跨文化解读》,《理论月刊》,2007年第8期。

[2] 李丹丹:《当代女性主义电影的伦理学分析——以〈紫颜色〉、〈杜拉拉升职记〉、〈女魔头〉为例》,《学术交流》,2014年第7期。

[3] 刘向辉:《莫言与威廉·福克纳小说创作的伦理学对比》,《江西社会科学》,2014年第6期。

[4] 秦美珠:《女性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婚姻幸福吗?——关于西方女性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结合的反思》,《学术交流》,2009年第4期。

[5] 姜春香:《赛珍珠跨文化视角下的中国——兼论小说〈大地〉对中国农民的解读》,《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5期。

[6] 蒋橹:《〈苔丝〉中的时代特征与叛逆形象——〈苔丝〉的女性主义视觉解析》,《电影评介》,2006年第14期。

[7] 米莉:《中西比较视野中的女性主义研究——兼论西方早期经验的局限与中国本土女性学的展开》,《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5期。

[8] 许红娥、郑桃云:《被弃之菊花 被摧之女性——重新解读约翰·斯坦贝克〈菊花〉中的生态女权意识》,《成都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8年第2期。

[9] 周小英:《女性自我意识的苏醒与回归——试论赛珍珠〈正午时分〉中的母女形象》,《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

[10] Laura Marcus,“Woolfs Feminism And Feminisms Woolf”,i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Virginia Woolf[M].S.Roe and S.Sellers. ed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

(王玉哲,河南教育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

猜你喜欢
小说创作赛珍珠女性意识
赛珍珠:我在镇江有个家
镇江高等专科学校赛珍珠研究所简介
赛珍珠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我校召开
21世纪中国赛珍珠研究述评
例谈家庭成长经历对张家玲小说创作的影响
精神分析视域下的王安忆小说创作
《红楼梦》宝黛诗词与女性意识研究
从女性主义视角比较研究《名利场》两个汉译本中女性意识的体现
论萧红小说创作中的的悲剧意识
余华小说作品中的暴力元素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