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化与资源配置效率

王磊　张华勇

摘要：文章以中国的市场经济转轨为背景，实证分析各地区市场化进程的差异和不平衡性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利用1998年～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的微观数据和省级面板数据，通过对总量生产率的分解来构造资源配置效率度量指标，研究发现：市场化进程的深入总体上提升了资源的配置效率，但是这种影响存在显著的区域不平衡性，中西部地区显著弱于东部地区，而且政府规模的扩大会抑制市场化对资源配置效率的提升。

关键词：资源配置效率；市场化进程；全要素生产率

一、 引言

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发展取得显著成就并创造了“中国奇迹”，实际GDP以年均10%的速度增长。市场化作为一种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体制改革，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重点问题。樊纲等（2011）发现市场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达到年均1.45个百分点。盛丹和王永进（2011）认为市场化进程促进了技术复杂度较高产业的发展，成立为和孙玮（2012）研究了市场化程度的提升对高新技术产业自主创新效率的影响，严成梁和沈超（2014）发现市场化进程的提升会减小经济波动。然而，在中国的市场化改革过程中，也存在着由于政策扭曲或政府干预所导致的资源误置等问题（聂辉华、贾瑞雪，2012）。Hsieh和Klenow（2009）指出，如果中国能够像美国那样将资源配置给效率更高的企业，整个制造业的总量生产率将提高30%～50%。另外，资源的配置效率不仅可以解释地区间总量生产率的差距，而且决定了整个经济的增长水平和社会福利（Syversion，2011；Bartelsman et al.，2013）。在给定资本、劳动力、人力资本等生产要素的投入水平的情况下，整个经济的产出水平取决于生产要素在企业间或行业间的配置方式，即资源的配置效率，而市场是实现资源优化配置的重要途径。随着中国的市场化进程不断深入，通过市场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对保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本文的研究从以下两方面丰富了已有市场化文献：一方面，与文献主要关注市场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同，本文以中国的市场经济转轨为背景，实证分析各地区市场化进程的差异和不平衡性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分析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及其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另一方面，本文从产业演化的视角定义资源配置效率，对于一个健康发展的市场经济而言，经济的增长表现为企业的优胜劣汰和资源不断从低效率企业向高效率企业再配置的过程，通过对总量生产率的分解并以生产率与市场份额的协方差来构造资源配置效率的度量指标。该指标表示：如果要素资源不断从低效率企业向高效率企业的重新配置，在给定资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的情况下，生产率越高的企业占有的市场份额越大，则整个经济的产出水平越高。利用1998年～2007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的微观数据和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发现：市场化进程显著提升了资源配置效率，中、西部地区市场化进程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低于东部地区，政府规模的扩大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市场化的作用机制。本文的研究对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理解市场、政府与资源配置三者之间的关系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政策启示。

二、 资源配置效率度量与分布特征

1. 资源配置效率度量。本文借鉴Olley和Pakes（1996）对总量生产率的分解方法，以生产率与市场份额的协方差来度量资源配置效率。具体如下：定义总量生产率？椎t为：

2. 分布特征。本文利用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1998年～2007年的微观数据来估算资源配置效率，该数据库的统计对象为1998年～2007年销售产值在500万元以上的非国有企业和所有国有企业。

图1描绘了1998年～2007年资源配置效率的演变趋势，纵轴表示各省市资源配置效率的平均值，该指标均为正表明市场份额与生产率之间的协方差大于零，而且东部地区的资源配置效率要高于中、西部地区，资源配置效率相对高的地区几乎都是经济发展水平比较高的地区。从各地区资源配置效率的演变进程来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1998年～2002年，东、中、西地区之间的资源配置效率差异程度不大，相比于1998年略有下降，可能源于1998年经济危机的影响；第二个阶段是2003年～2007年，东、中、西地区之间的资源配置效率表现出较大差异，东部地区资源配置效率在不断提高，而中、西部地区相对于1998年～2002年呈现下降趋势，尤其是西部地区。在各地区市场化进程的演变中，从2001年开始东部地区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而中、西部地区的市场化进程则相对缓慢，与东部地区的市场化的差距在逐渐扩大，如图2所示。

三、 实证分析

1. 计量模型与变量。本文采用省份层面的面板数据模型分析市场化进程与资源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具体形式如下：

pcovit=？茁0+？茁1marketit+？酌Xit+？浊t+？琢i+？着it（3）

我们重点关注回归系数？茁1，该系数显著为正则表明市场化进程的深入会提升资源配置效率，X表示控制变量集合，主要包括：贸易开放程度、人力资本、产业结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政府支出规模和人口密度，具体定义如下：

市场化进程market：对各省份市场化相对进程的度量指标采用樊纲等（2010）编著的《中国市场化指数——各地区市场化相对进程报告》。人力资本human采用劳动力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来度量人力资本。贸易开放程度trade：本文以贸易依存度来度量贸易开放程度，等于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进出口贸易额均根据当年的美元和人民币汇率的中间价折合成以人民币为单位。产业结构structure：以第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度量，第三产业的发展可以推动盈利能力较强企业的重构和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固定资产投资规模invest：以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来度量，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不仅反映固定资产投资规模、结构和发展速度的综合性指标，而且体现了工程进度和考核投资效果的重要依据。人口密度pop：以各地区年底人口数与城市建成区面积比值来度量人口密度，该指标可以反映了该地区市场规模的大小。政府规模govern：本文以政府的一般预算收入和支出总和占GDP的比重来度量政府规模。除市场化指数外，其他解释变量的数据主要来自《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中国统计年鉴》（1999年-2008年）和中经網统计数据库，样本包含除西藏自治区外中国内地的30个省1998年～2007年数据。

2. 实证结果分析。表1中模型1、模型2分别汇报了静态面板的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估计的结果，市场化指数与资源配置效率至少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市场化进程的提高促进了各省市的资源配置效率，这一结果体现了市场化通过提升资源配置效率促进经济增长的间接影响。随着市场化进程的深入，以市场化改革为导向的相关制度、环境的完善，通过市场机制实现企业的优胜劣汰和资源不断从低效率企业向高效率企业的再配置。对市场化指数的五个主要构成指标的分解回归表明：市场化对资源配置效率的提升主要体现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以及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三个方面。贸易开放程度与资源配置效率在1%显著性水平上正相关，贸易自由化程度的提升以及关税等贸易壁垒的降低，通过开放竞争提升了资源的配置效率。

政府规模变量与资源配置效率显著负相关，这可能源于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或政策扭曲所造成的资源误置，这一结论并不意味着不重视政府的作用，而是要明确政府职能，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我们进一步将市场化指数中的分项指标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指数作为政府规模的代理变量，该指数越大表明政府对市场的干预越小，该指数的构成包括市场分配经济资源比重、减轻农民税费负担、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减轻企业的税外负担和缩小政府规模五个方面。如表1模型3所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指数与资源配置效率显著正相关，通过进一步对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指数进行分解回归表明，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以及减轻企业的税外负担有效地促进了资源的配置效率。

四、 结论与政策含义

本文以中国的市场经济转轨为背景，实证分析各地区市场化进程的差异和不平衡性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市场化进程的深入和资源配置效率提升显著促进了经济增长，各地区资源配置效率的差异部分源于市场化进程的差异和不平衡性，而政府规模的扩大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市场化对资源配置效率的作用机制。以市场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对保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市场化改革不仅体现在产品市场方面，还要不断深化土地、资本、劳动力以及环境等要素市场的改革，完善相关服务体系的建设，防止在市场化改革过程中出现“不对称”现象，形成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具体而言：

1. 减少不必要的行政干预和政策扭曲，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政府规模与资源配置效率负相关，而且政府规模的扩大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市场化的作用机制，但这并不意味着不重视政府的作用，而是要明确政府职能，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提高市场分配经济资源比重，减少政府不必要的行政干预或政策扭曲，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以及减轻企业的税外负担。降低行政性壁垒，实行统一的市场准入制度，支持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形成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良性竞争的市场格局，尊重市场规律，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

2. 打破各省市之间的市场边界，加快中、西部地区市场化进程。各地区的资源配置效率表现出区域性差异，东部地区的资源配置效率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而中、西部地区的市场化进程则落后于东部地区，各省市之间的市场分割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市场化进程的深入。推动中、西地区的市场化改革，必须消除各种地方保护主义壁垒，打破各省市之间分割市场的“囚徒困境”，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和企业的自由进入退出，同时降低各省市之间的贸易壁垒，形成一个统一、开放的自由竞争市场，发挥整合市场的规模经济效应。

3. 降低贸易壁垒，提升贸易开放程度。降低贸易壁垒，推动产品市场和资本市场的对外开放程度，鼓励国内企业积极参与国际竞争，形成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相互发展、相互促进的竞争体系和市场格局。贸易自由化程度的提高，可以使得企业积极参与国际竞争，通过出口中学习效应不断提升自身生产率水平，从而提升市场均衡时的生产率临界值，实现企业的优胜劣汰和市场竞争程度的提升。减少不必要的税收补贴和政策扶持，尤其是对于劳动密集型的出口加工企业而言，在国际竞争中不断提升自身的自主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尤为重要。

参考文献：

[1] 严成樑，沈超.转型时期制度变迁对我国经济波动的影响研究——市场化水平视角[J].经济理论与经济 管理，2014，（1）.

[2] Heish， C.T.，and P.J.Klenow， Misalloc-ation and Manufacturing TFP in China and India[J].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2009，124（4）：1403-1448.

[3] Olley， G.S.and A.Pakes， The Dynamics of Productivity in the Telecommunications E-quipment Industry[J].Econometrica，1996，64（6）：1263-1297.

[4] Syverson， C.，What Determines Productivity？[J].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2011，49（2）：326-65.

[5] 成力为，孙玮.市场化程度对自主创新配置效率的影响——基于Cost-Malmquist指数的高技术产业行业面板数据分析[J].中国软科学，2012，（5）.

[6] 樊纲，王小鲁，朱恒鹏.中国市场化指数——各地区市场化相对进程报告[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0.

[7] 樊纲，王小鲁，马光荣.中国市场化进程对经济增长的贡献[J].经济研究，2011，（9）.

[8] 聂辉华，贾瑞雪.中国制造业企业生产率与资源误置[J].世界经济，2011，（7）.

作者简介：王磊（1982-），通讯作者，男，汉族，天津市人，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产业组织理论、发展经济学；张华勇（1979-）、女，汉族，河南省泌阳县人，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浙江科技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師，研究方向为计量金融史。

收稿日期：2015-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