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洪伟 王音
[摘 要]本文以伍尔夫生活的家庭与时代为背景,分析了伍尔夫作品中不同的女性形象,体现了女性从迷失自我、捍卫自我到自我升华的成长历程。
[关键词]女性形象;男性特权;和谐共生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5)05 — 0120 — 02
弗吉尼亚·伍尔夫 ( Virginia Woolf,1882—1941)是英国意识流写作技巧的创始人,心理现实主义的奠基者,女性主义的先驱。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男性主导的价值观之中,深受家庭、社会、疾病和战争的影响。以其亲身经历深感英国父权社会给女性施加的樊篱,伍尔夫一生都受到了悲伤、恐惧与暴力的影响。她的作品真实地反映了英国历史时期不同的女性形象及所处的弱势地位,对女性争取独立解放、唤醒自我意识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伍尔夫对女性内心世界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探索,多角度多层次呈现其真实的情感世界,成为女性主义文学传统中宝贵的财富。本文以伍尔夫自身生活的时代为背景,阐述了伍尔夫作品中女性所经历的从迷失自我、捍卫自我到自我升华与男性和谐共处的成长历程。
一、迷失自我的女性形象
在弗吉尼亚看来,不论是在家庭中还是在社会中,对女性而言,男性呈现的都是暴君的形象。女性所能做的,只有无条件的服从男性,不容对男性权威提出任何的质疑,不能表达与传统相对立的观点,女性就是要忘记自我,迷失自我。父亲、哥哥乔治和索比代表了男性权威,他们是既定习俗的维护者。在伍尔夫童年时期,哥哥就被形容成孩子世界里的暴君。弗吉尼亚在他的权威面前不寒而栗。弗吉尼亚母亲去世后,孩子们不得不和一位处于绝望、压抑状态的父亲为伍。“在索比看来,如果乔治想要妹妹们去参加派对,她们就该去;如果莱斯利要求同情,那么妹妹们就该向父亲表示同情。在这些男人的眼中,对女性的所作所为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姐妹们在那时是绝对找不到自己的倾诉对象的,她们的道路似乎只能是沉默的回避,绝对不可以反抗。
《到灯塔去》中的拉姆齐夫人,以弗吉尼亚母亲为原型,是典型的女性迷失自我、屈服于男性暴力的例子。我们可以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来形容拉姆齐夫人的一生。拉姆齐夫人受维多利亚道德观念的影响,一直以贤妻良母的形象呈现在我们眼前。在家里,丈夫拉姆齐先生和小儿子詹姆斯成了她生活的中心。“拉姆齐夫人整天忙个不停,不是替一家老小料理大小事情,就是济贫救急,要不就是替人做媒,每一个人都要求从拉姆齐夫人这里得到某种帮助和同情。”拉姆齐夫人完全是为了别人而活着。在孤独中死去是伍尔夫在她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主题。在这里,无论是沉溺于宴会中的达罗威夫人,还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拉姆齐夫人,她们都仅仅是英國维多利亚价值观影响下众多女性形象的缩影,她们是一群完全没有自己性格的女性,她们是一群亟待唤醒自我意识的女性。
在维多利亚时期,女性到了一定年龄,就要进入社交圈。年轻女士们必须学会讨人喜欢的技艺,营造适宜的闲聊,学会和蔼待客,让客人感到愉快,养成一种较弱的风度,展现某种迷人的、柔顺的羞怯,提供适宜的社交作料。“女人参加派对不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乐趣,而是为了从事她们的职业,即找寻丈夫的重要职业。这是她们交易的场所,是她们必须以尽可能高的价格出售自己的市场。在她们母亲的训练下,她们注定要经历无趣的求偶过程,走向无爱的婚姻。”
伍尔夫在其作品中向我们呈现了一幅毫无个性、毫无特点、毫无自己内心情感的女性图画。不论是达罗威夫人,还是拉姆齐夫人,她们的言谈举止都是为了取悦那个时代,为了满足那个时代,唯独不迎合她们自己的内心,唯独没有释放内心的真正自我。那是个什么时代呢?那是个维多利亚道德价值观盛行的时代,那是个男权主义盛行的时代,那是个男性权威占统治地位的时代。尽管《达罗威夫人》中的克拉莉莎沉迷于上层社会的纸醉金迷之中,尽管她可以举办宴会,尽管她有一个担任国会议员的丈夫可以依靠,尽管她能接触到社会各界名流,但是在这一切喧嚣之后,我们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她,一个从内心深处显示自己本真的达罗威夫人。克拉莉莎知道“她在中年时失去了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这个东西使她忘不掉她的旧爱彼德·沃尔什,这个东西使她在年轻时爱上了大胆耀眼的萨利。”那么这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当然是指从她内心失去的且永远不会再拥有的爱情和对生活的激情,我们可以说克拉丽莎在嫁给了达罗威先生之后,为了彼此保有自己生活中的一点儿秘密,她就生活在没有的灵魂的状态,生活在失去自我的状态里,因为她选择了没有爱的婚姻。她内心空虚,精神萎靡,情感颓废。威廉·布雷德萧爵士带来了患有战争恐惧症的赛普蒂默斯自杀的消息,更使克拉丽莎处于深深的沉思状态,只有在遁入宁静之时,只有在独处之时,达罗威夫人这个貌似亮丽的躯壳才能褪去,才能进入自己思想的领地,才能拥有自己正真的灵魂,才能显示本真的自我。
二、捍卫自我的女性形象
在童年时期,伍尔夫就意识到了性别差异对女性接受教育的不良影响。哥哥索比可以获得正规的学校教育,而姐妹们被排斥在外,主要教育都在家中完成。教育的限制使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处于无知的状态,她们只是房间里的天使,不能参与政治,没有选举权,没有经济上的独立地位,依赖丈夫而生活。弗吉尼亚终其一生都认为自己没有获得良好教育,觉得这是她的性别对她造成的伤害。当父亲对弗吉尼亚姐妹们大发雷霆时,“她心中充满了愤慨,父亲怎么能够表现得这样野蛮?为什么他要把这些咆哮和尖叫留给她的女人?”
我们也可以在伍尔夫的作品中发现一些反对传统、反抗男性权威、敢于表达自我意识的女性形象。在《到灯塔去》中,莉莉就代表了一个不畏权威、发现自我、捍卫自我、为女性权利大声疾呼的女性形象。完成那副不朽的画作一直是莉莉的理想,虽然拉姆齐夫妇对她的艺术不感兴趣,虽然莉莉不能得到别人的理解,虽然在别人眼里,莉莉的行为与传统女性价值观不符,但是没关系,她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放弃自己的理想。“绘画能使她沉浸在幸福和愉快的氛围中,能使她暂时享有一种生活,对拉姆齐夫妇而言遥不可及的生活。”莉莉对于拉姆齐夫妇的婚姻感到恐惧,对于失去了个性的拉姆齐夫人感到厌恶,她不想像拉姆齐夫人一样,耗尽自己,然后死去。所以莉莉对男女之间的爱情漠不关心,认为两性之间的爱人类最原始的、最愚蠢的情感,因此她拒绝这种感情。当拉姆齐夫人催促莉莉结婚时,“她鼓起全部的勇气,强调自己不受常规的制约;她竭力解释她愿意孑然一身;她愿意无牵无挂”。她宁可做个老处女,也不结婚。另外,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玛丽·赛顿也好,玛丽·卡迈克尔也好,反正随便哪一个玛丽,伍尔夫认为数百年来,她们一直处于“贫穷”状态,“贫穷使她们成为男性的附庸,贫穷使她们不得不依赖自己的丈夫而生存,贫穷使她们成为男性施暴的对象,贫穷给她们的心智带来了影响,贫穷使她们不能参与社会政治。”这些玛丽要解放自己,首先她们要获得经济上的独立,每年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赚得五百英镑的年金。其次,如果女子要写作,还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在这间屋子里,她能够和她的兄弟享有一样的自由和独立。另外女子写作,还必须战胜房间里的那个天使,“因为每当女性写作时,她就会出现在那里,叫你必须这样,必须那样。只有这样,成千上万个玛丽,才能不依赖于男性,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句子。”
三、自我升华的女性形象
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伍尔夫引用了雌雄同体这个概念。伍尔夫认为,“男人与女人的结合,可以带来莫大的满足,造就完美的幸福。头脑中的两性与肉体中的两性恰相对应,它们也需要结合起来,以实现完整的满足和幸福。我们每个人,都受两种力量的制约,一种是男性的,一种是女性的;在男性的头脑中,男人支配女人,在女性的头脑中,女人支配男人。正常的存在状态是,两人情义相投,和睦地生活在一起。科勒律治说,睿智的头脑是雌雄同体的”。在此番交融完成后,头脑才能充分汲取营养,发挥它的所有功能。也许,纯粹男性化的头脑不能创造,正如纯粹女性化的头脑也不能创造。即男性的头脑中应该有女性的因素,同时女性的头脑中也有男性的因素,两种性别应该处于愉快合作的状态,处于一种良好的平衡状态,否则的话,两性之间会产生双方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伍尔夫的著作《奥兰多》里。这个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奥兰多身为男儿身时,用利剑劈砍摩尔人的骷髅,担任英国驻土耳其大使,享受受封的爵位,无一不体现出的是男性的气质。”然而,当他变为女性之后,在外表上不得不表现出女性的特征,比如穿女性的服饰等等,这使她在思想深处渐渐对女性有了理解和认同,认识到了社会对待女性的不公。但夜深人静之时,她又穿着男性的服饰,又以男性的特征和思维进入自己的世界,奥兰多既具有是男性的特征,也具有女性的特征,小說一开始这一点就很明晰。甚至奥兰多与谢尔默丁还因为两人如此默契而互相怀疑对方的性别。“他们都觉得女子宽容、坦率如男子,男子亦可古怪、敏感如女子。”这正是伍尔夫“雌雄同体”主题思想的体现。奥兰多的心理状态已与达罗威夫人或拉姆齐夫人大不相同。她有了自己真正可以倾诉的对象,她可以发现千万个不同的自我,脑海中既有自己丈夫的形象,又保持了自我的独立,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男女和谐相处的状态。
〔参 考 文 献〕
〔1〕昆汀·贝尔.伍尔夫传〔M〕.萧易,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2〕弗吉尼亚·伍尔芙.到灯塔去〔M〕.瞿世镜,译.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
〔3〕弗吉尼亚·伍尔芙.达洛卫夫人〔M〕.孙梁,苏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26.
〔4〕弗吉尼亚·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M〕.贾辉丰,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5〕弗吉尼亚·五尔夫.奥兰多〔M〕.林燕,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责任编辑:蔡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