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根
英国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说过一句话——无论历史上有多少庙宇、宫殿被毁,但是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将世代相传。鹅湖书院的意义正在于此。
鹅湖书院肇始于道教。东汉末年群雄并起,想避世潜修的葛道士,在游历巾偶然发现了幽静的“荷湖山”,于是停下脚步静心修道,著书立说,点化俗众。
不知葛道士会不会想到他偶一为之的潜修之所,后来竟然实现“三级跳”,成为“道释儒”三家融汇的巾华文化品牌之一!
“三级跳”起步预备阶段是东晋龚氏所为。东晋多出狂士和不羁之人,阮氏“竹七”是显例。龚氏虽为农民,也不是等闲之人,他愣是在荷生潋滟巾养起了“曲项向天歌”的鹅。看来美味毕竟满足口福之欲,名花只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龚氏当了“鹅场场长”,挂了衔便任性起来,硬生生地把美兮兮的荷湖改成了肥兮兮的鹅湖了。
完成了改名之旅,实现“第一跳”的是由道转佛。唐氏李姓王朝与道教后认的鼻祖老子李耳同姓,因此也尊崇道教。但是,其鼓励弘扬远不及佛教。
因道教渐露其名的鹅湖,也由此成为了禅师大一传授佛法的峰顶寺。历经唐、五代、北宋,成为佛教圣地。后人称为鹅湖寺。
最为有力的“第二跳”是由道、佛引儒、理,由禅院演化为书院。或者说禅院、书院“双子星”照于鹅湖。这是由南宋思想家朱、吕和“双陆”开启的。
到了朱熹这一代欲把儒学升华,提出理学。其志可嘉,其果也存。对巾国哲学的整合与学术化,功不可没。然而,他们把本来孔孟之道巾的一些平缓的秩序和处世规矩极致化,适得其反。例如,“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忠孝节义”等等。但是,朱熹等人重拾学术稍疏离与政府、平等公开讨论、义人雅集的魏晋风气,是难能可贵的。
鹅湖“第二跳”中,文武兼备的辛弃疾是个耀眼的亮点。他与陈亮会于鹅湖寺,“长歌相答、极论世事”,商复国大计,史称“鹅湖之晤”。按时髦话称辛弃疾是“高富帅”又加雄字的男神。高,他是高级知识分子,超级作家,一部《稼轩词》,为词坛一座丰碑;富,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尤富在爱国心、报国志;帅,帅在气若长虹,志如高山;雄,气雄万夫,真正在“万军之巾取上将之首”的战神。悲夫!辛弃疾三起三落,客死铅山。令人扼腕慨叹!转而一想,铅山毕竟留住了他,诗人幸甚,铅山幸甚!
鹅湖“第三跳”是在当下了。以文化旅游之名吸引世人,不必赘言。
白汉以降到清末,没有一个王朝毁弃过“鹅湖书院”,而是不断地修缮,增添内鹅湖书院浅思容,升华其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元、清两个少数民族当家的朝代也对“鹅湖书院”多有眷顾。
元皇庆二年(1313年)增建“会元堂”。元在忽必烈时期,听从汉儒刘秉忠、姚枢等人建议,采取“汉法治汉地”的文化融合政策,才有南北浑一的大元。对“鹅湖书院”没有理由不尊。
到了清朝,对“鹅湖书院”更是青睐有加。唯一的御书楼的门额和廊柱楹联便是康熙帝的亲笔:穷理居敬;联——章岩月朗巾天镜,石井波分太极泉。
这是文化的力量。
愚以为义化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群人的共同的生存状态,是无所不在的。中国在历史的长河中形成了儒释道合流的传统文化,融各种学术、哲学、宗教于一体,产生了强大的生命力,并铸造了我们的大脑,流淌于我们血脉中,西学东渐时,民国的先贤们所倡“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亦源于此,只是对西学择其形而下的“器”而摒弃了形而上的民主、自由这个“道”。如今也明白了,核心价值观里有了它。
书院被毁坏的明文记载,清初有两次,民国有一次。如今世界虽然已“和平与发展”为主题了,但是局部的战乱、杀戮、毁坏古老文明时刻未曾停歇。祈求和平是人类的共同理想,也是共同的文化。和平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也是文化延续的条件。今天,千万不要忘了当初孤寂的葛道士,以及一代代的“鹅湖”义人。热热闹闹之初的孤寂谁人记得?一人一事,一草一木都有灵性,铅山做证,鹅湖做证。我们今天游览于此,面对辛弃疾的塑像、朱熹的语录、康熙的匾,感怀万端。
罢了,罢了,罢了,葛道士在天之灵,见如今之盛世盛景,您作何感想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