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全 吕新亮 孙少敏
【关键词】 肉芽肿性多血管炎;中西医结合;治疗;医案
doi:10.3969/j.issn.2095-4174.2015.09.015
肉芽肿性多血管炎(granulomatosis with polyangiitis,GPA)曾被称为韦格纳肉芽肿(wegener's granulomatosis,WG),2011年初,由美国风湿病学会、美国肾脏病学会及欧洲风湿病学会联合提出,并正式更名[1]。GPA是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ANCA)相关性小血管炎(ANCA-associated vasculitis,AAV)的一种特殊类型,属自身免疫性疾病,病变累及小动脉、静脉及毛细血管,偶尔累及大动脉,其病理以血管壁炎症和坏死为特征,主要侵犯上、下呼吸道和肾脏。经典的GPA病理学特征包括肉芽肿、局灶性坏死和血管炎三联
征[1-2]。GPA发病率较低,鲜见中医诊治方面的报道。现将本院风湿免疫科中西医结合诊治的1例以肺部症状表现为主的GPA患者报道如下。
1 病例资料
患者,男,68岁,因间断低热、咳嗽伴全身关节疼痛5年,加重3 d入院。患者5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发热、盗汗、乏力、全身关节疼痛伴咯血就诊于外院,完善相关检查后诊断为WG,给予醋酸泼尼松5片,每日1次,症状缓解,仍有反复发热。后未进行系统治疗。3 d前无明显诱因上述症状加重,为进行中西医结合治疗就诊于本院,门诊以WG收入风湿免疫科。病程中患者易出现疲劳、乏力、抑郁症状,双踝及双腕关节疼痛明显,饮食欠佳,睡眠一般,大便溏,小便可见少量泡沫,舌红淡,苔黄腻,脉浮、滑、数。近期体质量下降约3 kg。入院时查体:T 37℃,Bp 110/70 mm Hg
(1 mm Hg = 0.133 kPa),语言清晰,咽部无充血,口唇无发绀,双侧扁桃体无肿大,未触及浅表淋巴结。心肺及腹部查体无异常。实验室检查:血常规示白细胞10.30×109·L-1,中性粒细胞7.85×109·L-1,中性粒细胞比率76.2%,淋巴细胞比率11.8%,红细胞分布宽度11.8%;尿常规示红细胞26·?L-1,蛋白质(++),血红蛋白(+++);肝功能示胆碱酯酶4128 U·L-1,前清蛋白
120.7 mg·L-1;肾功能示BUN 8.7 mmol·L-1,胱抑素C 1.69 mg·L-1,清蛋白34.4 g·L-1,24 h尿蛋白定量0.632 g;相关免疫指标示cANCA(+),pANCA(+),PR3(+),MPO(+),抗核抗体谱三项(-),AKA(-),抗CCP抗体(-),类风湿因子(RF)83.7 U·mL-1,C-反应蛋白(CRP)23.1 mg·L-1,红细胞沉降率(ESR)28 mm·h-1。胸部CT:双肺上叶见片状高密度影,边缘不清晰,周围见条索影,内见小空洞,双肺内散在充气囊腔,气管支气管通畅,叶见裂无移位,纵膈内未见明显增大淋巴结,心包未见增厚及积液表现。CT诊断:①影像学表现符合韦格纳肉芽肿肺内改变;②肺气肿。心电图:窦性心律。腹部彩超:肝、胰、脾、双肾未见异常。临床诊断:肉芽肿性多血管炎。
2 治 疗
中醫辨证为湿热壅肺,肺失肃降。考虑患者咳少量黄痰,苔黄腻,便溏,属湿属热,痰热壅盛,腑气不通,肺失宣降。中药以清热化湿、豁痰止咳宣肺为法,给予白虎桂枝汤与二妙散加减,疏太阳之邪,清阳明之热,助以通腑。考虑患者长期口服激素,导致湿热内蕴,故用白虎汤中石膏、知母清肺而泄热,甘草、粳米益气而生津,桂枝行经达表,加二妙散增强祛湿力度。处方:石膏20 g、知母10 g、甘草5 g、桂枝10 g、白芍15 g、藿香10 g、茯苓15 g、薏苡仁30 g、苍术15 g、黄柏10 g、厚朴10 g、鸡内金20 g、生麦芽30 g。7剂,水煎服,每日1剂。醋酸泼尼松15 mg,每日1次,口服,作为过渡性“桥治疗”,待中药逐步发挥作用后减量至停药。吗替麦考酚酯0.5 g,每日1次,口服。1周后,复查白细胞10.76×109·L-1,中性粒细胞8.57×109·L-1,
中性粒细胞比率79.5%。患者未再发热,关节疼痛症状好转。病程中偶见患者咳时面赤,咽干,症状随情绪波动而增减,脉弦,考虑患者久病肝气不疏,肝郁化火,上逆侮肺。药方调整为逍遥散加减,泻肝顺气降火。处方:柴胡12 g、白芍10 g、当归
12 g、枳壳10 g、白术15 g、炙甘草5 g、茯苓15 g、
百合20 g、乌药10 g、香附10 g、檀香10 g、砂仁6 g、厚朴10 g、薄荷6 g。醋酸泼尼松减量至每日12.5 mg(每周减量1/4片至停用),吗替麦考酚酯用法同前(尿蛋白转阴后减量,每周减半片)。
8周后随访(按照每周减量1/4,8周时服用半片即
2.5 mg直至停用),白细胞7.27×109·L-1,中性粒细胞比率87%,淋巴细胞比率10%,单核细胞比率2.8%,尿蛋白质(+),尿血红蛋白(++)。复查胸部CT病变明显吸收。
3 讨 论
GPA、显微镜下多血管炎(microscopic polyangiitis,MPA)和Churg-Strauss综合征(Churg-Strauss syndrome,CSS)统称为ANCA相关性血管炎[3]。GPA的发病率为每年0.4/10万人,男女比为1.6∶1,任何年龄均可发病,其中以30~50岁多见[2]。GPA的病因病机尚不明确,大多数学者倾向于由多种细胞浸润的异质性炎性反应,促进产生自身抗体,进而引起自身免疫介导的血管炎[4-5]。GPA主要侵犯上呼吸道、肺及肾脏,还可累及多系统导致眼病变、耳部病变、皮肤病变、心脏受累、神经系统损害以及肌肉和关节病变,临床表现复杂多样[6]。在明确诊断前几个月,可见发热、乏力、体质量下降、关节疼痛、肌痛、出汗等症状,其中大部分患者只局限于上呼吸道病变,常易误诊。实验室检查见ESR增快、CRP增高、白细胞升高、轻度贫血、轻度高免疫球蛋白血症、RF低度阳性等非特异性改变[2]。ANCA阳性是特征性血清学标记之一,ANCA的主要靶抗原为中性蛋白酶-3(PR3)和髓过氧化物酶(myeloperoxidase,MPO),目前血清学标志对于GPA的诊断并非是必需的。诊断主要依据临床症状和组织病理学证实存在坏死性肉芽肿[7]。对临床表现有上、下呼吸道病变与肾小球肾炎三联征者,实验室检查c-ANCA阳性,组织病理检查呈坏死性肉芽肿者可确诊[2]。
中医学文献中并无与GPA相似病名的记载,根据其临床特点可归属于“血痹”“虚劳”的范畴。结合本病的病理特点和本例患者的临床表现,笔者认为,本病的主要病机为湿热蕴结、气滞血瘀。本例为老年患者,阳气不足,久病可累及肝肾及其他脏器,气虚无以推动气血运行,而致肢体麻木或疼痛;加之患病之初大量长期使用糖皮质激素,导致湿热内蕴[8-9];故治疗初期清热化湿,后期加之疏肝理气,体现中医辨证论治的特色。
本例患者临床表现为关节疼痛、反复低热,乏力,伴咳嗽、咳痰,眼、鼻、口干,偶有鼻黏膜溃疡,尿频、尿急、尿痛,为邪毒犯肺,下传于肾,湿热蕴结,久之瘀阻肾络所致。GPA患者患病初期外感邪气,首先犯肺,肺失宣降,导致临床出现上呼吸道症状。肺之通调功能受损,影响肾之气化,水不涵木,肝失疏泄,导致肝肾亏虚,临床出现肾功能损害,久之累及全身系统。大量使用糖皮质激素导致火旺伤阴、蕴生痰湿[9],临床出现反复低热。故治疗上针对病变初期热、毒、湿、瘀的病理特点,配合清热燥湿解毒及滋阴降火之品。随着糖皮质激素逐渐减量而长期使用免疫抑制剂,临床表现出正气受损的证候,见乏力、舌质淡等,应酌入益气扶正药物。本例患者,初期给予白虎桂枝汤加减,旨在清热利湿通络、和营卫。《金匮要略·疟病脉证并治第四》曰:“温疟者,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骨节疼烦,时呕,白虎加桂枝汤主之。”桂枝味辛、甘、温,入肺、心、膀胱经[10-11],取其通关节、活血之作用,加之白虎汤清烦热,二妙散祛湿热。诸药合用,清热益气,通络散结。后依据患者情绪变化导致症状改变,调整中药组成,改逍遥散加减,使气血调畅,其关节疼痛缓解,无发热。
GPA治疗分为3期,即诱导缓解、维持缓解、及控制复发。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随着新型免疫抑制剂运用于临床,使本病的缓解率得到进一步提高[12-15]。但针对GPA的任何一项治疗都没有对照实验证据。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选用吗替麦考酚酯,并注意检查其肝、肾不良反应,尤其是肾衰竭的发生。中西医结合治疗GPA可以(下转第80页)
(上接第54页)提高临床疗效,减少西药的副作用,在西药撤减的过度阶段有利于稳定病情,防止复发。若延误诊断,未经合理治疗,死亡率仍很高。总之,应提高对GPA的认识,早诊断,早治疗,采用中西医结合有效改善患者预后。虽此1例GAP中西医结合治疗报道不具备普遍意义,但亦可以开拓中医辨证、中西医结合治疗GPA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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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03-01;修回日期:2015-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