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乡愁花

□ 宋殿儒（河南）

洋槐花儿一直是我乡愁里永远魅力的梦。我家乡的田园山岗到处都长满了洋槐树，洋槐花开时节，整个村子就会被淹没在一派雪白的洋槐花香之中。

我的童年时代，是一个以吃饱为“崇高理想”的时代，那时的娃儿们，喜爱洋槐花儿的好看，更喜欢它的香甜。小时候，妈妈常给我讲，洋槐树是个“移民”，是很早时美国人移过来的一种槐树。这种槐树，生命力极强，几乎肥地瘦地它都能生存，并且是农村当年最好栽活的一种树。这种树刚到中国的时候，每年春三月满树开花。洋槐花，是一种清香味很浓的花，花型像小孩们的小脚，成穗状整齐地排列。所以洋槐花盛开时，会引来很多蜜蜂采蜜，那花儿常常诱人垂涎口水，可是谁也不敢吃，认为吃了洋槐花会中毒。不料后来，洋槐树竟然被中国甜美而豁达的土地所感动，开出的花儿不但没了毒性，而且还变成了甜美无比的一道美食。它当年开出的花儿竟然还帮助了成千上万老百姓度过了饥荒。

那个困难时期，我家院里的一棵老洋槐树是村里开花最多的一棵。每每洋槐花刚刚长出花蕾，妈妈就开始准备竹杆和钩镰了。待洋槐花刚好开出半页，妈妈就开始用竹杆拧，用钩镰勾洋槐花了。妈妈说，刚出花萼的花儿最嫩，最香甜。妈妈将那些洋槐花采下后，一半分给邻居们分享，一半放锅里涝后再放太阳底下晒干储藏，留下“慢慢吃”。妈妈说，干洋槐花只要用温水一泡马上就会回复原样，把水分捏出后，再拿蒜汁凉拌，或拌面清蒸，都非常好吃。关于洋槐花菜的做法很多，当年妈妈为了省粮食度春荒，就经常把洋槐花放到玉米面里拌合后蒸成馍馍。那些年地里的野菜都被吃光了，所以洋槐花就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

也因为洋槐花好吃，顶饥，所以发展得很快，一直到我的家乡漫山遍野，都在春天里开遍洋槐花。洋槐花开的时候，村子简直就像被一团团白雾笼罩着，那花香浓得都好像伸手拧一把空气，都能滴出几点蜜糖来。

随着时光的游走，人长大了，树长老了，人远走高飞了，当年热闹的老宅也慢慢空留一腔荒草自生自灭了。但是，我家乡的山山岭岭的老洋槐树却一直葳蕤茂盛的生长着。它仍然给远方的我们默默地守候那难忘的沧桑岁月，仍然年年春天满树开花，清香四溢，用爱和坚守注目着那个古老的村庄。

我的心中洋槐树啊！你就是我心中老不去的一抹乡愁，我是多么的想你啊！我多么想把自己变回到那个无法言说的童年，多么想再在你身上爬上爬下……

我知道老树和人一样，也有生老病死那一天，可是树和人也一样有一种永远不会老去的精气神。就像我家乡的洋槐树一样，虽然寂寞得花开花自落了，然而总是记着灿然开放，不放弃每一个流年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