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态评估在外语教学中的应用研究综述

任玲玲

(洛阳师范学院 公共外语教研部，河南 洛阳471022)

一、动态评估研究发展概述

动态评估(dynamic assessment)是近三十年来在西方发展起来的一种新的智力评估方法。动态评估又称学习潜能评估(learning potential assessment)，是对在评估过程中通过评价者和学生的互动，尤其是在有经验的评价者的帮助下，探索和发现学生潜在发展能力的一系列评价方式的统称(Lidz，2003:337)［1］。

动态评估的方法源于前苏联心理学家Vygostky 的最近发展区(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简称ZPD)概念。Vygostky 本人并没有使用这一术语，而是由其同事Luria(1961)最先提出的。Feuerstein et al.(1979)在70年代末开发出一系列有影响的评价工具，极大地推动了动态评估的研究和发展。

Vygostky 将最近发展区定义为“儿童的实际发展水平与潜在发展水平之间的差距。前者由儿童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而定，后者则是指在成人指导下或与能力较强的同伴合作时，儿童表现出来的解决问题的能力。”［2］该理论认为，教授和评估是不可分割的，学生未来的发展是依靠师生共同努力使学习者跨越最近发展区实现的。

基于这种理论，动态评估的实施程序首先是对个体现有的能力水平进行评估，然后给予个体同等的学习机会，由施测者提供标准的干预，即采用标准次数或标准形式的提示，再进行复测，考察受测者经提示、训练之后成绩的进步［3］。而以往的智力测验(静态测验)都基于这样一个前提，即要求受测者对测验的内容完全不熟悉。编制者认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保证智力测验具有较高的效度。动态测验从一种动态的角度来评价个体的智力，能够弥补传统静态测验的缺陷和不足。

动态评估和静态测验之间的主要差别有:(1)两者关注的重点不同;(2)两者对比的对象不同;(3)两者操作过程有差异;(4)主试和受试扮演的角色有差异;(5)两种评估结果的汇报形式不同;(6)两种评估方法适用的领域不同(Haywood＆Lidz，2007;韩宝成，2009)［4］58。

二、动态评估研究方法

Poehner ＆ Lantolf(2004)将DA 研究模式分为两类:干预式(interventionist)和互动式(interactionist)。在干预式DA模式中，帮助的形式是标准化的。它关注评价的“量化”指标:学习的速度指数(index of speed of learning)(Brown ＆Ferrara，1985:300)和学习者迅速有效地达到事前规定的学习目标所需要的帮助的量［1］。在互动式DA 模式中，帮助出现在评价者和学习者的互动过程中。

Sternberg ＆ Grigorenko(2002)依据评价过程中辅导方式的不同将干预式DA 分为两类:“三明治式”(sandwich format)和“蛋糕式”(cake format)。前者类似于传统的实验研究设计，包括前测、实验处理和后测等三个环节。“三明治式”DA 研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研究主要有Budoff 的学习潜能测量(Learning Potential Measurement，简称LPM)。“蛋糕式”DA 指在测验过程中对受试在每一测验项目上的反应逐项进行指导，包括明示的和隐性的指导，这种辅导就像在蛋糕(测验项目)上涂抹一层奶油(暗示)，因此被称为“蛋糕型”。比较成熟的“蛋糕型”评价程序有Güthke 等人的学习测验程序(the Leipzig Learning Test，简称LLT)和Brown 等人设计的逐步提示评价程序(the Graduated Prompt Approach，简称GPA)［1］。

与强调量化的干预式DA 不同，互动式DA 更侧重对学生心理潜能发展的质性评价。Feuerstein 提出了中介学习经验(mediated learning experience，简称MLE)等多种理论，成为DA 的理论渊源之一。根据MLE 理论，学习是一个教育者、学习者和学习任务三者之间不断相互作用的过程。基于MLE，Feuerstein 等人提出由15 个子测验组成的“学习潜能评估”(learning potential assessment，简称LPAD)程序。LPAD 是过程取向而非结果取向，强调测验者与学习者的互动，指出学习者如何通过帮助取得成功。

Elkonin(1998:300)曾举火车的例子阐述这两者的区别:干预式DA 对学习速度和效率感兴趣，强调的是火车如何沿着轨道快速驶向终点;互动式DA 更接近Vygotsky 的思想，对火车如何沿着已建好的轨道行驶的速度不感兴趣，强调如何帮助学习者自己铺设新的轨道，从而通向一个又一个规划好的车站［1］。

互动式DA 方法劳动量更大、耗时更多，在学生人数相对较少的课堂环境下可能更加有用，而面对学生人数较多的群体，干预式DA 范式似乎更为合适。

三、国内外外语教育领域中的DA 研究与应用

1.国外外语教育领域中的DA 研究与应用

在心理学和普通教育领域，动态评价的研究硕果累累，但在外语教育领域则刚刚起步。到目前为止，主要有Kozulin ＆ Garb(2002)对阅读理解能力进行了研究，Poehner(2005)对口语能力进行了研究，Ableeva(2010)对听力理解进行了研究，Zheng Lin(2010)对以英语为外语的幼儿园小朋友的听力和口语学习进行了研究，Lantolf ＆ Poehner(2011)介绍了一名小学西班牙二语教师将DA 原则应用于学习者的课堂日常互动中的努力。

Kozulin ＆ Garb(2002)报道了一项基于课程的EFL 阅读技能的干预式DA 模式研究。研究对象为23 名因学业有困难没有通过中学英语考试的学生。其基本做法是，作为前测，先让学生阅读一篇英文短文并回答问题，此时没有涉及介入干预程序。之后，由受过介入干预训练的任课教师对学生进行介入干预，训练阅读理解策略。该介入阶段还包括其他形式的中介干预和帮助。最后让学生完成与前测平行的后测。Kozulin ＆ Garb 认为，仅靠前测不能完全了解学生的实际水平，有必要通过针对性的中介干预帮助学生掌握解决问题所需的技能，确定学生从中获益多少。为此，他们设计了一种叫作学习潜能分数LPS(learning potential score)的公式，量化前测后测之后学生的进步情况。分数越高，学习潜能越大。据此，研究者就可以将学生分为低、中、高三类，以了解他们能力的全貌和每个学生的具体情况，采取有针对性的指导，更好地促进其发展。遗憾的是，作者没有具体地说明教师是怎样介入各测试项目的，介入是针对个人的还是小组的，关注点是什么(比如语法、语篇结构等)［5］。

Poehner(2005)在其博士论文“Dynamic Assessment of Oral Proficiency Among Advanced L2 learners of French”中，将DA 运用到二语环境中，利用互动式动态评估方法对成年法语学习者的口语水平进行了动态评估。要求学生在定期观看指定的英语电影片段后，用法语复述情节，复述过程中与研究者一对一进行互动。整个过程被记录下来并进行分析。评估由“前测—充实性教学项目—后测—迁移”四部分组成。结果表明，参加者完成了从只是简单意识到完成任务时的不足/缺陷(或潜力)，到更好地掌握所需语言形式和能力的转变;DA 是了解学习者能力并帮助他们克服语言问题的有效手段。本研究的其中一个独特贡献在于，它将ZPD 内的互动置于L2 教学和评估的中心。不以分数或排名定义学习者的表现，而应以完成任务时他们语言的合适性，以及他们需要什么样的介入及对介入的反应来评价学习者的表现。使用的介入不是预先决定，然后用于既定的评估中，而是依赖于介入者——学习者互动中产生的具体环境。然而，强调一对一互动在实际教学中往往很难实现［6］。

Ableeva(2010)在其博士论文“Dynamic Assessment of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in Second Language”中采用与Poehner 相似的方法，对成年法语学习者的听力水平进行了动态评估。研究表明，通过ZPD 范围内的师生互动，DA 不仅可以考察学生的现有水平，诊断问题原因，评估学习潜能，还可促进学生能力的发展［7］。

Zheng Lin(2010)用互动式DA 研究方法，对以英语为外语的3 ～4 岁的双语幼儿园小朋友的听力和口语学习进行了研究。这是第一次将互动式DA 用于EFL 学习者的听力和口语。该研究主要研究怎样设计互动式动态评估，以评估年轻的EFL 学习者，从中能得到有关外语教学和学习方面的信息，这些信息是怎样促进孩子的外语发展的。该英语介入项目采用“全身反应法”，鼓励儿童通过在学习说之前先进行积极的听来发展理解能力。具体实现方式是:通过语言学习者听到一个外语指令，用身体动作对它做出相应的反应，从而使听者逐渐自然地建立语言能力。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听到“Stand up”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听到“Touch your nose”就去摸自己的鼻子。研究表明，这一互动式动态评估和传统的非动态评估有很大的差异:它包括评估者的介入，因而可以了解到参加的儿童需要什么样的介入以及对介入可能的反应。与评估者有意义的互动使得年幼的学习者意识到，英语口语尽管作为外语，也是有意义的，可以完成交际目的。互动式动态评估在促进儿童外语学习者的学习和外语教学方面有很大的潜力［8］。

Lantolf ＆ Poehner(2011)介绍了一名小学西班牙二语教师，将DA 原则应用于学习者的课堂日常互动中的努力。在此之前，L2DA 研究还没有关注在常规的课堂上实施DA 这一过程，只是由应用语言学领域拥有专业知识的教师/研究者在课堂外进行一对一的研究。而且这一研究都是在大学进行的［9］。

2.国内外语教育领域中的DA 研究与应用

动态评估理论在我国二语教育领域还处于刚刚引进的阶段。到目前为止，主要有彭金定(2004)从建构主义的观点，讨论了在我国大学英语课堂中建立动态评估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韩宝成(2009)对动态评估理论在外语教学中的应用进行了综述;张艳红(2010)、兰笑笑和刘燕(2010)将其应用于二语写作教学;孔文、方洁(2013)在韩宝成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动态评估在外语教学中的应用进行了综述。动态评估理论涉及的领域与相关内容正在引起国内应用语言学者的极大兴趣，它为国内二语教育领域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彭金定(2004)从社会建构主义的观点出发，讨论了在我国大学英语课堂教学中建立动态评估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文章对“评估”“考试”“课堂评估”等有关术语进行了定义，论证了课堂评估的动态性和认知建构性。作者认同费厄斯坦的认知地图所表达的七个因素，提出了开发课堂教学动态评估的七大理由，为课堂教学动态评估设计了一个五段式评估操作流程图和四种评估策略。作者提出的五段式英语课堂教学动态评估，即:计划—观察—反思—分析—新决策，以及体态示意，绘制语义图，双语归纳法和K-W-L 反思认知图四种评估策略，与人们一般理解的动态评估似乎不太一样，作者这里强调的似乎是课堂教学的过程［10］。

韩宝成(2009)介绍了动态评价的基本概念，从关注点、目的、过程、结果解释及评价者角色等方面，与静态评价进行了区分和对比;着重介绍了动态评价的理论基础——Vygotsky 的社会文化理论，尤其是其最近发展区概念。详细分析了干预式动态评价和互动式动态评价的特点，并结合Budoff，Güthke 等人的研究，讨论了这两种不同评价模式在操作程序及评价目标方面的异同，介绍了二语教育领域动态评价的相关研究，并提出应重新审视测验的信度和效度。该研究使得我国外语教师和研究者对动态评估有了初步的了解［1］。

张艳红(2010)以Vygotsky 的心智社会文化理论为依据，构建了大学英语写作教学的动态评价体系，提出了一些有参考价值的指导性原则和具体实施方法。利用在线教学系统平台，借鉴过程写作理论，将评估活动介入学生的整个写作过程，根据各写作阶段的特点和学生的实际需求，设计了包括恰当的写作方法指导、足够的有效写作参考资源输入和能够维持学生写作动力的激励措施等相应的教学支持手段。但是没有提供实验数据证明其动态评价体系的效度［11］。

兰笑笑和刘燕(2010)把动态评估理念与写作过程教学结合起来，构建了一个英语写作教学的动态评估框架。研究证明，师生对话式的教学方法不但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写作兴趣，而且能够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本研究不仅对教学实践具有启发作用，而且也是国内英语写作教学中的一次创新［12］。

孔文、方洁(2013)在韩宝成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介绍了动态评估产生的背景，比较了动态评估与静态测验的异同，梳理了动态评估的理论基础和主要模式，概述了该方法在国内外外语教育领域中的应用，并重点讨论了动态评估存在的问题、面临的挑战，以及未来研究的方向，其研究对我国外语教学和评估有一定的借鉴作用［4］57—90。

四、结语

总之，由于动态评估仍处于不断探索和发展阶段，尤其是在L2 教学中，仅有少数几例实证研究。因此，该评估模式在实际教学中的具体实施方法及教学价值等，还有待于国内外的L2 教师和研究者提供大量的实验数据加以证明。

［1］韩宝成.动态评价理论模式及其在外语教育中的应用［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9，(6):452—458.

［2］麻彦坤.最近发展区理论对动态评估的影响［J］.上海教育科研，2005，(2):34—36.

［3］王穗苹，莫雷，张卫.当代智力测验的进展及特点［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1996，(6):69—78.

［4］孔文，方洁.另类评估的新发展:动态评估面面观［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3，(1).

［5］Sternberg R.J.and Grigorenko E.L.Dynamic testing.The nature and measurement of learning potential［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

［6］Poehner M.E.Dynamic Assessment of Oral Proficiency Among Advanced L2 Learners of French［D］.PhD dissertation.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University Park，Pa，2005.

［7］Ableeva R.Dynamic Assessment of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i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D］.Ph.D.dissertation，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2010.

［8］Zheng Lin.Interactive Dynamic Assessment with Children Learning EFL in Kindergarten.Early Childhood Educ［J］.2010，(37):279—287.

［9］Lantolf J.＆ M.Poehner.Dynamic assessment in the classroom:Vygotskian praxis for second language development［J］.Language Teaching Research，2011，(1):11—33.

［10］彭金定.大学英语课堂教学动态评估［J］.外语界，2004，(3):26—31.

［11］张艳红.大学英语网络写作教学的动态评估模式研究［J］.外语界，2008，(4):73—81.

［12］兰笑笑，刘燕.动态评估融入英语过程写作的个案研究(英文)［J］.中国应用语言学，2010，(1):2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