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鹏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北京 100720)
从时空分布上来看,辽代佛教发展与宋代佛教发展虽然有关联,但从寺院经济上看,辽代佛教的发展有别于宋代佛教发展。无论是辽代还是北宋,佛教的盛行均与统治者的政治需求相关。但辽代的佛教已发展成一种经济形态,从事佛教人员的社会地位与经济地位也空前提高,佛教不仅是上层社会的精神追求,同时也深入山林乡野,深刻影响着寻常百姓的生活。
辽代佛教兴盛一时。经过多年的考古探索发现,现存的相关遗址主要集中在中国的内蒙古和东北地区。东北地区辽代佛教现存的主要遗址集中分布在辽宁、吉林一带,其中大部分分布在辽宁的辽西地区和辽北地区。从现存的佛教遗址看,仅在辽宁境内,就有约150余座佛教寺院遗址,完好保留到现在的还有大约40座。[1]此外,当时的东京及周边各州县都建立了众多的佛教建筑,此中最为有名的为金德寺、驸马寺、大悲寺、赵头陀寺、大奉寺等。[2]以义县大奉国寺为例,这座寺院建于开泰九年,是目前国内保存较为完整的木结构的辽代佛教寺院建筑,大雄宝殿的七尊泥塑佛像,极为壮观,每尊泥塑佛像高约8米,蔚为壮观,大殿中的天王像、胁侍菩萨等小型泥塑雕刻亦是栩栩如生。位于辽宁朝阳的北塔,原是北魏所建延昌寺,到了辽代重熙十三年(公元1044年),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和扩建,如今该处现存的遗址都是辽代重熙年间修建后所保留下来的。该寺院塔碑载“用砖五十六万二千四百七十三口”,可见在辽代该寺院的修建规模非常宏大,基本上对整个寺院进行了重修,全部须弥座、台座、塔身、塔顶、天宫、地宫等建筑部件都进行了重修、扩修。此外,位于今天大连庄河市三架山乡大河沿村的千佛洞尤其值得一提,千佛洞上下左右共计四个洞窟,保留至今的佛像共计20余尊,从残存部分可以清晰辨出其雕刻技艺的精湛令人叹为观止。[3]此外,在吉林地区主要有以下重要的辽代佛教遗址,一个是农安辽塔(见图1),另一个是海龙镇八角形砖塔残基(见图2)。
图1 吉林农安辽塔旧照
图2 吉林海龙镇八角形砖塔残基
契丹族统治中国北方期间,大量中原人流入东北地区,人流迁徙带来的是文化迁移,在统治者的倡导下,东北佛教之风盛行。佛教在辽代得到广泛推崇,显然有深层次的政治原因,佛教的盛行与辽代少数民族统治者的倡导密不可分。太祖阿保机自立国就非常重视宗教的教化,建国之初,阿保机就尊崇孔教,到了耶律德光,统治者开始尊崇佛教,到辽景宗时,佛教已经非常盛行。保宁六年(公元974年),“以沙门昭敏为三京诸道僧尼都总管,加兼侍中。”[4]辽景宗为管理僧侣,自行设置僧管。到辽兴宗耶律宗真,他对佛教的喜爱更甚前任,甚至要亲身受戒,“然兴宗好名,喜变更,有溺浮屠法。”辽兴宗喜欢佛法,亲身奉佛法。在僧官的设置上,甚至比景宗更甚,竟设置了“三师”“三公”。[5]契丹族的统治者之所以更加大力推广佛教,其初衷在于消除民族之间的隔阂,达到稳定江山统治的目的。并且,在辽代推广佛教的过程中,也确实是收获颇丰,这一举措吸引了众多的汉人能人将士,使他们在佛教文化的魅力下,为辽代的强盛贡献自己的力量。佛教在辽代能得到广泛传播,除了统治者用之作为统治国民最有利的武器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佛教本身具有其文化魅力。佛教本身具有太多的能为人所接受的优越性,很容易会成为各族共同的心理纽带,发挥其关键性的凝聚作用。佛教有众多的主题,悲苦主题、色空主题、轮回主题、果报主题、涅槃主题、精进主题等,其倡导的主题和都是有助于和谐的,这是人类最本初的需求,能满足人类精神层次的需要,因此,佛教才能兴盛起来。
在辽代,有很多担任僧官的德高望重的僧人。“觉华岛海云寺海山大师,俗姓朗,名思孝。行业超绝,名动天下。当兴宗时,尊崇佛教,自国主以下,亲王贵主,皆师事之。”[6]这个记录说的是诗僧海山大师,从记录中完全可以体会当时海山大师在辽代佛教中的地位和修行。辽兴宗对高僧的尊崇甚为礼遇,在《辽东行部志》中:“当辽兴宗时,尊崇佛教,自国主以下,帝王贵主皆师事之(指郎思孝),尝赐大师号,曰崇禄大夫、守司空、辅国大师。”[7]可见当时郎思孝在朝野是备受尊崇,他所被授予的名号、职位,是当时僧人中职位最高,最为崇高的礼遇。此外,辽代崇先寺的主持诠微大师也是一位著名的僧人,他的葬礼,是当时朝廷内最高等级的葬礼,远远高于朝廷高官,甚至达到了统治者的待遇。还有吕舟大师等德高望重、政治地位较高、修行较高的著名僧人,在当时及时隔几千年历史的现今,仍旧名声远播,影响深远。
辽代佛教兴盛之况深入乡野,很多村镇建立了各具特色的佛教邑社,如有著名的太子诞圣邑、千人邑和灯邑等,从名称上便可窥探当时佛教兴盛之况。据史料记载,公元1044年,沈州数百名崇信佛教的乡绅邑人,筹集善款,于城郭西北方向兴建寺庙,修建了著名的无垢净光舍利塔。寺庙中的塔碑对此次修建寺庙佛塔有详细记录:以李弘为代表的一百多邑人,发现武家庄东边的埚地地势平坦,阔野千里,颇有祥瑞之像,于此处建立了舍利塔。公元1058年,显州的赵太保寨也建立起了佛舍利宝塔,根据塔碑记载,参与此次宝塔兴建的邑民多达700多人;另外,当时人们的生活也体现出很多宗教色彩,一些儒家观念也被融入佛教,并体现在寻常百姓的生活中。在义县发现的《宜州佛说佛顶尊胜陀罗经》中记载:“维天庆十年岁次庚子四月幸未朔十五日乙酉日,长男松寿,今为亡夫特建法一坐。次男福寿。”[8]可见当时佛教教义已深入寻常百姓家,重视小道的方式也正是佛教行为主张中的一项重要教义。
佛教从产生以来便有很多派别。据资料显示,到了辽代,影响力最大的是密宗派别和严华宗派别。现存的朝阳大宝塔、朝阳云接寺塔、朝阳北塔、朝阳县青峰塔等,都是根据密宗金刚界塔的派别风格修建的。这些建筑有明显的早期密宗思想特征。这表明,密宗佛教派别在辽西地区兴盛一时。兴宗重熙初期,邑人礼请悟开上人来寺做住持后,重新扩建了殿宇,此后开始传播禅宗佛教派别,这期间在碑铭中刻有“阐二宗而尚禅定”“萃六和之净侣达摩无睹”等话语,表明这就是禅宗寺院。[9,10]之后,到了道宗年间,赐予这块石碑为“灵岩”。因此,禅宗佛教派别名声大噪,影响力更胜从前。从东北地区现存的辽代遗址来,当时禅宗寺院遍布广大地区,在辽代后期,是佛教的主导派别。
佛教在辽代兴盛一时,其中东北地区是辽代佛教兴盛的典型代表,佛教有其特殊的历史价值、浓厚的文化魅力和文化底蕴。特别是佛教与道教、儒教的融合,相互促进,对维护政权的稳定,发展社会文化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探究东北地区辽代佛教兴盛的原因,对当今多元文化的发展有极高的价值。
[1]贾云飞.[J].兰台世界,2014,(9):23-25.
[2]杜成辉,李文君.[J].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3):24-26.
[3]马琳.辽宁地区辽代佛教寺塔及其功能与影响[D].锦州:渤海大学,2010.
[4]李春雷.考古发现辽代佛教文物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2010.
[5]魏道儒.辽代佛教的基本情况和特点[J].佛学研究,2008.
[6]陈述,朱子芳.辽会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371.
[7]尤李.辽代高僧思孝与觉华岛[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47-51.
[8]陈晓伟.辽以释废:少数民族社会视野下的佛教[J].世界宗教研究,2010,(1):42-54.
[9]曹铁娃,曹铁铮等.20世纪上半叶日本学者对蒙辽地区辽代佛教建筑的考察与研究[J].世界宗教文化,2013,(1):65-71.
[10]洪峰,志立.吉林海龙镇郊辽金时期建筑遗址的发掘[J].北方文物,1988,(1):3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