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辅轶
(天津工业大学数字化图书馆研究中心,天津 300387)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迅速,图书馆馆舍面积不断扩大,图书馆服务空间持续扩展,图书馆服务模式呈现多样化,如IC(information commons)服务模式的出现。图书馆服务方式的演变,突显了图书馆空间变化对图书馆服务的影响。在图书馆发展历史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这种空间变化对图书馆服务产生的作用。本文正是探讨这种空间与服务之间的演进规律,并提出了一个空间和服务之间的平衡模型。
从图书馆创立开始,人们更多的是以一个实体空间的机构来认识图书馆,近些年来范并思等学者阐释公共图书馆代表的是一种社会用以调节知识或信息分配,以实现社会知识或信息保障的制度[1]。本文讨论的不是图书馆的本质是不是一种制度,现在至少面对一个事实是图书馆还是以一个实体建筑的方式而存在,图书馆这个建筑的实体一直没有消失,同时空间是服务的承载者,服务的发生和结束在图书馆这么一个特定的空间里完成。如果说图书馆的空间和服务之间没有显著的关系,显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但这种联系存在,那么就有必要探索空间的生长与图书馆服务之间的关系。
图书馆作为空间的提供者这样一个作用始终与图书馆服务有着密切的关系。空间的大小直接决定了图书馆服务的多样性。19世纪,欧洲各国的图书馆都在竞相扩大自身建筑面积。不列颠博物馆馆长帕尼齐充分利用了图书馆空间扩大带来的机会,打破了历来的图书馆建筑结构,“毅然决然地把阅览室和书库隔开,向图书馆建筑的近代化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帕尼齐首次使用了铁制双面书架。由于建筑设备均以铁制品组成……避开靠墙放置书架的缺点,为加强图书管理、扩大开放创造了条件,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图书馆。这座图书馆在图书馆建筑史上产生过极大影响,不少国家的大型图书馆都是采用帕尼齐的建筑格式来设置阅览室和书库。如斯德哥尔摩的皇家图书馆(1866年)、巴黎的国家图书馆(1868年)、美国的国会图书馆(1897)、普鲁士的皇家图书馆(1914年)等。”[2]
空间从来就不是独立存在的,图书馆空间的存在是和某些特定的目的和服务联系在一起。中世纪欧洲一些大学图书馆有如下规定:“除非具有一定的价值并实用的图书,或捐赠者指定收藏,其他图书均不得够入或锁于馆中。除非同一学科的藏书已有一定数量,或已获得更新的复本,任何图书均不得借出馆外。”[3]这种规定现在看来与“图书馆要收藏所有文献资源”的理念似乎背道而驰,但在考量中世纪大学图书馆的空间后,这种规定却似乎又变得合理起来。巴黎大学“这座图书馆的房间是窄长形的,12英尺宽,40英尺长,每边各有19个小窗照明,室内有28张书桌。比较珍贵的书用链条锁在档架上,链条很长,可以把书拉到桌子上阅读。”[4]在如此一个狭小空间下,图书馆空间的限制不允许图书馆随意购进太多的图书,购入和保藏一定数量的具有一定价值的图书,也要被锁起来限制其流通。历史上这种小空间的图书馆更具有保藏的意义,服务的对象也更加私密;空间的狭小决定了图书馆不可能服务大多数读者,其保藏保护文献的意义更为明显。不仅仅是早期的大学图书馆,作为保藏文献空间的图书馆在历史上各种私人图书馆身上体现尤为明显,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私人不可能获得太多的图书馆空间。
如今,私人图书馆的空间规模大多也局限在小空间中,在王子舟等人做的调查中确认了这个情况。调查中中国私人图书馆“最大的2 200㎡,最小的面积仅15㎡,面积大小差距很大,而且有77%的基层图书室面积低于100㎡。”[5]而后其又对私人图书馆的服务进行描述:“私人图书馆的管理人员主要是创办者自己,很少有委托管理的……4.7%的图书馆未采用分类排架……而是比较随意,如按照经济、政治、文艺、历史、法律、种植、养殖、儿童读物等类目来分类陈列图书。尽管这种分类排架并不科学、精细,但此种土方法在管理私人图书馆(尤其是家庭图书室)时却十分有效。”可以看出,私人图书馆的空间和服务之间存在这样一种互相依赖的关系。
在图书馆空间面积较小时期,图书馆的服务以保存和保护文献为主,提供私人阅读。小空间的图书馆更具有保藏意义,服务对象也更加私密。这样在空间和服务两者达到一定平衡时,在图书馆实体上形成了当时特有的私有书库、私人图书馆等空间形式。
随着空间的扩张,图书馆除了在文献的保有量方面大大增加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为了控制和使用更大的空间范围和更多的文献资源,图书馆有了更多可支配的资源,图书馆的自由度在空间尺度和社会尺度(声望、资金)上都得到了更大的释放。
现代图书馆空间作用和地标建筑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图书馆在逐步成为精神象征的同时,其规模和服务的种类也在相应地提高。从美国国会图书馆到波士顿公共图书馆,这些图书馆从空间供应的角度看已经大大超过了读者的基本需要。在我国,一些大学图书馆和公共图书馆也加入了扩建的行列。2002~2006年,上海高校图书馆馆舍面积年年增长,5年间上海市高校图书馆馆舍面积增加近一倍。同时,2006年上海高校还有大约64万㎡的图书馆设计面积,这意味着上海高校图书馆面积将继续增长[6]。
如图1所示,2003~2012年,全国公共图书馆使用建筑面积由582.8万㎡增加到1 058.42万㎡,增长了 81.8%[7-16]。
图书馆空间的增大使得图书馆有了更多可支配的资源。大空间还具有更高的关注度,更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和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从而导致图书馆读者人数的增加。这从另一方面刺激了图书馆自身去开发更多的服务方式,并运用更多的空间、设备和人员来实现新服务。浙江省海盐县张元济图书馆2012年新馆开馆后3个月间,到馆人次和外借册次同比增加62%和78%。面对新馆信息量大、图书典藏和流通方面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人工操作状态下难以及时服务到位所带来的管理难度大等压力,该馆实施RFID智能图书管理系统来解决这个问题[17]。IC的概念大约是2005年前后引入中国的[18],这一时间段也正是中国图书馆扩建时期。2006~2007年,复旦大学图书馆和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的IC建成并对外开放。之后IC在图书馆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各个大学图书馆、公共图书馆都建立了自己的IC,来提升空间增长背景下的服务方式变革。
图1全国公共图书馆使用建筑面积增加折线图
如果把图书馆空间的发展和服务的进步放在一个坐标系内,就可清楚地看出图书馆服务随空间扩张而出现的变化情况。如图2所示,空间和服务在中心的平衡带上达到一种共生态,形成一个特定的空间形态。
图2 图书馆空间和服务演进平衡关系
图3 KSIC四个空间
大空间还具有更高的关注度,图书馆服务也开始转为对图书的利用,由此在空间和服务的平衡带上出现了闭架书库甚至是开架书库的形式。随着这种空间扩张,图书馆的服务变得更加开放和自由,这一阶段服务和空间之间的平衡表现出现了以共享空间的形式承载更多的服务方式,而馆内空间和服务平衡的集大成者则是IC。IC是在有限空间中的服务无限集中,表达了信息充分共享和利用的理念,读者可以在IC空间中任意的变换自己的信息需求方式和内容,在不同的空间中进行创新。如图3[19]所示,KSIC(知识服务型信息共享空间)的四个空间中,读者的行为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在四个空间中跳跃。这种随机的跳跃激发了信息的共享和流动,为创新提供了一个良好的信息环境。图书馆提供的各种服务与图书馆内空间的利用在此达到了一种平衡。这也就回答了为什么在图书馆空间变大的情境下,会出现IC这种较小空间形态。实际上IC正式图书馆空间扩张中服务和空间达到一种平衡的特定空间形式。
空间并不会永远的局限在图书馆内,图书馆的服务也不会仅仅针对馆内读者。随着空间的继续扩张,图书馆空间将离开图书馆实体空间,扩展到全社会范围,可以预测未来“社会IC”将会成为图书馆空间扩张的一种形式。这种形式秉承了图书馆IC的一些特征和理念。在社会IC的空间下,核心理念是“社会即是图书馆”。任何机构和空间都具备类似图书馆IC的功能设置,突出全社会学习和创新的特点,即强调社会大众获取信息、学习知识是一个主动的过程,全社会应该做出更多努力尽可能地使社会大众对获取信息、学习知识产生兴趣,主动地参加到学习中,并且要认识到这一学习的过程是动态发展的,而它运行起来就是我们所说的信息共享。同时,让社会大众发现信息、认识信息、获取信息固然重要,但尤其重要的是树立一种观念,即探索“大情境(空间+事件+时间)”的观念,从全社会角度来建设、共享信息资源。在社会IC下,社会信息服务和社会空间利用之间成了一种平衡关系,知识服务和知识创新成了主流的服务形式,对图书馆外空间的利用,对非馆空间的开发,成了承载这种服务的关键所在。
如果社会IC发展得以真正实现,那么在假定空间延展不停的前提下,Global IC也将会成为一个全球性的信息共享空间概念。现在我们对Global IC的研究并不充分,互联网空间给Global IC已经打下一个非常好的基础,开放获取、虚拟服务、全球知识共享等形式也提供了一些可供借鉴的服务方式。但互联网空间并不完全等同于Global IC,而且Global IC在组成结构和构建理念上,还都是一个未知数。然而,我们还是可以期待一个全球性的信息共享空间的架构,无论这个空间最终是虚拟的还是物理的,空间的扩展总会给图书馆和信息机构带来无限的发展机会,新服务形式也会在此被创造,来适应全球信息的共享平衡。
就像生物的共生一样,空间和服务的共生也建立在二者的生长保持一定的速率平衡上。无论是哪一方面出现了节奏的大幅涨落,都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从而导致另一方的不能立即适应,其结果必然是在一方经历过度繁荣后的双方大规模死亡。
空间的扩张对服务提供了推力,但是当空间增长的速度远大于服务增长的速度时,这种共生的现象就会在一定区域内被打破。空间的扩大导致的直接结果是拉伸了服务的物理空间,让原来的服务点变得更加离散,不同服务之间的衔接距离在物理空间上更远、更难以到达。举例而言,读者原来可以在一分钟内享受并完成的服务,现在可能需要十分钟才能完成。读者在空间和文献资源上获得了更多的可能性选择,而付出的代价是更长的时间和更困难的服务,出现服务的“空间区域性真空”。这种“空间区域性真空”可以解释为:在大空间内尺度上服务存在,而在小空间尺度上服务到达困难。读者体验上经常有这种感觉:图书馆有服务但我体验不到,就是空间和服务失衡的一种表现。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把服务比作一个完整的链条,均匀地分布在整个图书馆,那么随着空间的延展,这个链条如果不相应的加长,就会被空间拉扯断裂,断裂成一段段碎片。随着空间的继续增大,链条的碎片将不再能覆盖空间的大部分,形成了空间的离散的服务空白区。
空间和服务处于一种微妙而平衡的共生状态,空间的扩大必然对服务的进步施加了不可抗拒的推力,虽然这种推力能达到的效果依赖技术、社会环境和意识形态等不同的因素,但或多或少这种推力会使图书馆的服务在某些方面做出一定的进步来适应大空间所带来的“新麻烦”。而图书馆服务的数量、种类的增加也依赖于空间提供的场所和机会来实现。
在图书馆发展过程中,空间的扩大是图书馆进入社会角色实践社会制度的一个必然的趋势。大空间带给图书馆大量的新机会,使得图书馆可以更快地受到社会的关注并更迅速地融入社会角色,同时也让图书馆在物理上可以接纳更多的资源和读者。但大空间所带来的服务离散问题使得图书馆的服务变得更加的脆弱,对图书馆履行社会职能造成了障碍。
空间的过度延展需要服务在数量和种类的增加来填补大空间尺度下的区域性服务空白,图书馆创建IC或者类似IC的空间来解决图书馆在社会融合过程中空间和服务不平衡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而IC的出现也是服务与空间共生关系下平衡演进的产物,这种共生的关系才是支配图书馆发展的趋势和基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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