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桂词派况周颐、刘福姚、邓鸿荃三家词作的用韵研究

叶桂郴

(桂林航天工业学院 科技处,广西 桂林 541004)

临桂词派况周颐、刘福姚、邓鸿荃三家词作的用韵研究

叶桂郴

(桂林航天工业学院 科技处,广西 桂林 541004)

况周颐、刘福姚、邓鸿荃是晚清临桂词人(粤西词人)的重要代表。他们和王鹏运所领导的临桂词派,执晚清文坛之牛耳,标举“重拙大”之旨,在晚清词坛上与浙西词派、常州词派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对清代词坛产生重要影响。文章考察了三位词人全部词作的用韵情况,并与《广韵》《平水韵》《中原音韵》《词林正韵》进行比勘。三家词作的钾韵基本遵循《词林正韵》,只少数韵部有异常的出韵情况。

况周颐;刘福姚;邓鸿荃;韵;广韵;词林正韵

一、临桂词人和晚晴词坛

清代大兴文字狱的直接目的是禁锢汉族知识分子的思想,维护清王朝的正统地位,但客观上促进了清代词坛的繁荣——因为尖锐的民族矛盾和汉族知识分子的情感纠结,有意无意地投射到作家的笔下。

光绪以后的清末词坛,家族的传承,文化的积淀,先哲的熏陶以及桂林良好的文化环境,为临桂词派的兴起和繁荣提供了非常适合的土壤。王鹏运、况周颐标举“重拙大”之旨,以况周颐的《蕙风词话》为理论指导,聚汇了一批思想相同、情意相当、旨趣相投、风格相近的词家。这就是清末文坛著名的临桂词派(又称粤西词派)。除了王鹏运、况周颐,其主要成员有广西的词人刘福姚、邓鸿荃、阳顗、倪鸿、龙继栋、韦业祥等;外省的词人文廷式、朱祖谋、易顺鼎、易顺豫等。

临桂词派承朱彝尊为领袖的浙西词派和张惠言为代表的常州词派,在清同光年间,迥然崛起,显示出崭新的风貌,备受时人推崇,对当时词坛的轻靡空灵之风起了矫正作用。王鹏运的词曾被推为词学的标准,为“天下所宗仰”,况周颐有《蕙风丛书》34卷,被同为清末四大词人的浙江词人朱祖谋推为千古以来之绝作;刘福姚是广西最后一名状元,著有《耐庵集》传世;邓鸿荃有《秋雁词》传世。临桂词派是晚清中国词坛最重要的词派,也是广西历史上在全国范围内影响最大的文学流派。

二、临桂词派词作的音韵学价值

临桂词派的文学价值,已经得到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并且成果不俗。以广西师范大学王德明的“清代广西文学家族研究系列论文”①和张利群的“‘临桂词派’的桂学研究系列论文”②成就最大。

从语言的角度研究临桂词人,主要有叶桂郴的《〈半塘定稿〉的用韵研究》《清代临桂词人王鹏运词作用韵研(上下)》③等系列论文,其主要的研究对象为王鹏运词作。

临桂词人的方言主体属于北方方言的西南官话,但由于临桂居于湘桂走廊的南段,地理位置特殊,经济文化的频繁交流,使得境内方言非常复杂:除了西南官话,还有湘方言岛和还有性质尚有争议的临桂平话[1]。

通过考察三位词人的用韵,旨在了解清末词韵情况以及方言对词家创作的影响,为汉语音韵学的研究做最基础的工作。

三、韵部分析

本文以《粤西词载》④为底本,对临桂词派代表作家况周颐、刘福姚、邓鸿荃三人(以下简称三家)的全部词作进行穷尽考察,通过系联归纳韵部,以《广韵》作为参照音系,和《平水韵》《中原音韵》《词林正韵》进行做比勘,进行解释和分析。

《粤西词载》收录三家的词作共计632首,其中况周颐320首,刘福姚226首,邓鸿荃86首。

三家的632首词使用词牌266个,根据词牌的格律,甄别和确定韵字,共析分韵段722个。系联得19个韵部。其中阴声韵7个,分别为尤侯、鱼模、歌戈、皆来、齐微、宵豪、家麻;阳声韵7个,分别为东钟、唐阳、先仙、盐咸、庚青、真文、侵寻;入声韵5个,分别为屋烛、药觉、薛月、合洽、职德。兹列表如下:

表1 三家词作的用韵基本情况

《词林正韵》系联词谱成十九部,只有序号,没有具体的名称的。为了行文方便,笔者分别给予对应的名称:

表2 《词林正韵》十九部

(一)阴声韵

1.歌戈部(包括《广韵》的歌戈,举平以赅上去,下同)

歌戈部共有18个韵段。均未出韵。

如:《减字浣溪沙(风雨高楼悄四围)》:多歌何歌歌歌波戈跎歌;《蓦山溪(春来几日)》:破戈我歌过戈可歌锁戈么未收⑤;《秋宵吟(减山藏)》:火歌亸未收左歌果戈騀歌锁戈颗戈堕支那歌可歌我歌;《最高楼(风和雨呜咽似骊歌)》;歌歌跎歌河歌多歌叶叶磨戈何歌过戈。

叶按:“么”为《说文》新附字,义为“细小”,有时还做语气词和代词。《广韵》未收“么”,《集韵》入支部,《五音集韵》有三个读音,音靡为,入脂部;音莫婆,入戈部;音戈果,入果部。《中原音韵》入歌戈部;《平水韵》入“下平五歌”,《词林正韵》入歌戈部。

弹:《广韵》未收“弹”,《中原音韵》入歌戈部,《词林正韵》未收“弹”,但收录了和“弹”同为“典可切”[duǒ]的“弹”。

“弹”和“弹”读音相同,两者也经常互为假借。该句的原文为“坐拥虚惟寒弹”,“弹”当为“躺下歇息而又不入睡”的意思,与“弹”无干涉。但根据读音,《词林正韵》当入歌戈部。

2.家麻部(包括《广韵》的麻佳半央)

(1)家麻部共有21个韵段。20个韵段无出韵。

《临江仙(往岁倘徉驴背上)》:霞麻家麻花麻些麻华麻材麻;《鹧鸪天(脆管帘栊卷暮霞)》:霞麻芽麻花麻些麻涯佳料麻;《鹧鸪天(老去逢春事事差)》:差麻涯佳华麻料麻笳麻家麻;《减字浣溪沙(舜水祠堂璨雪霞)》:霞麻花麻槎麻家麻拿未收。

拿:《广韵》失收。《词林正韵》入家麻部。

(2)庚青、合洽部字叶入本部。1个韵段。

《金缕曲(问客何为者)》:者麻画佳麝麻价麻假麻雅麻泻麻假麻也麻谢麻打庚帕辖。

《金缕曲》又名《贺新郎》,全词一百十六字,前后片各六仄韵。

《广韵·三十八梗韵》:“打,击也。德冷切,又都挺切。”前者折合成普通话就是dǎng;后者折合成普通话就是(děng)。现代汉语“打”,字音由“dǎng”变成“dǎ”,属于阴阳对转。

据钟明立[2]43考证,至迟在唐代口语中“打”出现了一个与“也(假摄麻韵字)”字相偕的读音。宋词中“打”押“麻蛇”韵,南宋词作和韵书也收录此字。《增修互注礼部韵略》开始把“打”收入麻韵。四十一迥“打,都挺切。击也。又马韵,重增。”三十五马韵“打,都瓦切。击也。音又迥韵。”《平水韵》收“打”入“麻蛇”部的又音。《中原音韵》收“打”入家麻。《词林正韵》收“打”入第十部(麻)和第十一部(庚青部)。现代汉语中,“打”字都挺切的读音消失。

《广韵·辖韵》:“辖,胡瞎切。”中古属于入声字。《中原音韵》入声消失,归并入“家麻”,《词林正韵》未收,根据中古语音规律,该入《词林正韵》的入声合洽部。

临桂主体方言属北方方言的西南官话,清同光时期应该完成了入声字消亡。“辖”叶入家麻,邓的实际读音和歌戈部一致了。

3.尤侯部(包括《广韵》的尤侯幽)

(1)尤侯部共有44个韵段。没有异部字叶入。

如:《高阳台(翠幂飘烟)》:留尤楼侯筹尤榴尤休尤流尤愁尤钩未收;《石湖仙(凉阴分柳)》:柳尤透侯旧尤狗侯守尤久尤绉肴否尤首尤斗侯酒尤手尤;《唐多令(落日黯生愁)》:愁尤舟尤钩未收楼侯柔尤收尤洲尤悠尤;《祝英台近(鼎烟沉)》:剖虞袖尤候未收受尤首尤皱尤僽尤。

钩,候:《广韵》未收,《词林正韵》均入尤侯。

4.鱼模部(包括《广韵》的鱼模虞尤(唇音字))

(1)鱼模部共有91个韵段。90个韵段不出韵。

如:《鹧鸪天(松鹤风姿画不如)》:如鱼除鱼书鱼腴虞初鱼图模;《角招(旧盟误)》:误模暮模路模去鱼苦模处鱼否尤与鱼雨虞妒模语鱼故模句虞谱模渡模缕虞;《西地绵(吹起一天风絮)》:絮鱼麻户模句虞侯处鱼否尤路模;《瑞鹤仙(凤城悭旧雨)》:妒模愫未收侣鱼谱模乳虞付虞否尤处鱼绪鱼苦模驻虞句虞;《踏莎行(栏药红翻):聚虞步模去鱼负尤雨虞住虞。

愫:《广韵》未收。《词林正韵》入鱼模部。

叶按:“负”“否”都是鱼模部的唇音字,唐作藩研究认为,最迟苏轼时代“妇、否、母、富”等流摄唇音字已经转入遇摄了[3]96。

但是在三家词作中,“否”和“负”都和尤侯部、鱼模部相叶。

表3 三家词作“否”和“负”情况

三家“否”叶入鱼模的数量明显居多,“负”使用频次较少,对比的意思不明显。我们以为,“否”“负”的实际读音当入鱼模部,词作和尤侯部相叶,当时遵《词林正韵》存古而已。

(2)屋烛部字叶入。1韵段。

《被花恼(商飚蓦起敛炎威)》:雨虞户模处鱼絮鱼妒模遇虞触烛苦模。

触:《广韵》入烛部,《中原音韵》入鱼模部,《词林正韵》入屋烛部。

校勘:况周颐《鹧鸪天》词:“桃李为容雪作肤。本来珠海出明珠。十年看舞听歌倦,脆管帘栊一起予。 春婉娩,锦模糊。江山金粉属侬渠。冰霜磨炼相思骨,容易天教付点酥。”

鹧鸪天的格律是:中仄平平中仄平(韵),中平中仄仄平平(韵)。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仄平(韵)。 平仄仄,仄平平(韵)。中平中仄仄平平(韵)。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仄平(韵)。

全词双调,五十五字,押平声韵。上下各三平韵。

粤西词载做“春婉娩,锦模黏”。“黏”字误,此处当为韵脚“糊”。

5.齐微部(包括《广韵》的齐微之支祭脂灰半泰半)

(1)齐微部共有122个韵段。119个韵段不出韵。

如:《浣溪沙(消瘦容光镜子知)》:知支丝之迟脂时之期之;《浣溪沙(辛苦回灯旧梦时)》:时之涯支枝支差支丝之;《浪淘沙(扰有傲霜枝)》:枝支篱支诗之归微颓灰巵支持之丝之。

(2)异部字叶入

A.鱼模部字叶入。2韵段。

《绛都春(江山画里)》:里之世祭几微地脂坠脂味微气微醉脂泪脂雨虞事之起之。

《绛都春》双调一百字,前后片各六仄韵。

《青平乐(凤楼十二):二脂地脂去鱼事之(二地去事/霜凉详;)⑥

《青平乐》又做《清平乐》,全词双调四十六字,前片四仄韵,后片三平韵。

去、雨分别为《广韵》的鱼部和虞部,《中原音韵》《词林正韵》均入鱼模部。

元音ü和i区别就在于圆唇不圆唇,现代汉语念齐齿呼的中古鱼模和齐微两部相叶,在客家方言和昆明的西南官话习见。

B.皆来部字叶入。2韵段。

《水龙吟(声声只在街南)》:悴脂寐脂起之外泰末末戾齐里之里之泪脂。

《水龙吟》正格为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四仄韵。本词下片第一句“愁入阵云天末”增韵,故全词为九仄韵。

外:《广韵》入泰韵,《平水韵》入去声泰韵,《中原音韵》入皆来韵,《词林正韵》分别入第三部齐微和第五部皆来韵。

《霜天晓角(玉骨琼肌)》:肌脂欺之魁灰隈灰开咍知支。

三家使用“霜天晓角”词牌共三首,刘福姚两首,均为入声七仄韵的变格,此为邓鸿荃的平声六平韵的变体。

开,《广韵》为咳部,《平水韵》入平声灰韵,《中原音韵》入皆来,《词林正韵》入皆来部。

6.皆来部(包括《广韵》的咍皆佳半灰半泰半)

(1)皆来部共有19个韵段。18个韵段不出韵。

《金缕曲(酒向旗亭买)》:买佳外泰赖泰待咍駴皆再咍海咍派佳态咍拜皆改咍快夬;《鹧鸪天(秋是愁乡雁不来)》:来咍埃咍灾咍莱咍台咍杯灰;《思越人(苦恨花枝照酒杯)》:杯灰埃咍来咍回灰开咍哀咍;《烛影摇红(问讯梅花)》:外泰解佳再咍霭泰在咍海咍改咍态咍派佳带泰。

(2)齐微部字叶入。1韵段。

《燕归梁(醉里看山眼倦开)》:开咍台咍回灰哀咍催灰违微杯灰。

《燕归梁》正格为双调五十一字,前片四平韵,后片三平韵。三家使用该词牌两次,均遵守正格。

7.宵豪部(包括《广韵》的宵豪萧肴)

(1)宵豪部共有41个韵段。均无出韵。

如:《浪淘沙(步嶂敛轻绡)》:绡宵娇宵潮宵销宵飘宵遥宵箫箫聊箫;《金缕曲(此事关锦袍)》:袍豪笑宵小宵草豪报豪调萧老豪稿豪少宵啸萧料萧枣豪;《南歌子(远意关秋水)》:杓宵凋萧聊萧嘲肴豪豪消宵。

(2)校勘

曾氏原文:点遍霜腴,薇露采毫深蘸。

此句见况周颐的《玉漏迟·地严官事少(直庐夏夜校梦窗词,赋呈半塘前辈)》。该词韵脚字为:少宵报豪蘸咸调萧道豪妙宵到豪稿豪诏宵晓萧绕宵,全词11仄韵。

叶按:“蘸”疑为“醮”之字误。第一,音韵不和。蘸,《广韵·咸韵》;《平水韵·去声陷韵》,《中原音韵》入廉纤部,《词林正韵》入第十四部盐咸部,全词音韵相距太远。醮,《广韵·宵韵》;《平水韵·去声啸》;《中原音韵》入宵豪部,《词林正韵》入第八部宵豪部,全词音律和谐。第二,题名《直庐夏夜校梦窗词,赋呈半塘前辈》,“点遍霜腴”的“霜腴”当是宋代吴文英(号梦窗)的词集(今已佚亡,况曾见过,并校点过)。“薇露采毫深蘸”是说“点校完吴文英的词集后,深为折服,就好像吴文英的文笔沾蔷薇花的露珠一样。此处字做“醮”,义同“蘸”。

(二)阳声韵

1.庚青部(包括《广韵》的庚青清蒸登耕)

(1)庚青部共有50个韵段。47个韵段不出韵。

如:《高阳台(画里移家)》:名清迎庚听青星青平清清清盟庚觥庚;《浪淘沙(幽愤几时平)》:平庚生庚横庚声清醒青俜青成清零青;《凤凰台上忆吹箫(态不成狂)》:灵青轻清屏青醒青明庚经青情清蜓青行庚。

(2)异部字叶入。

A.真文部字叶入。1韵段。

《浣溪沙(话到飘零百感生)》:生庚名清卿庚情清昏魂。

昏,《广韵·魂部》;《平水韵》入元韵,《中原音韵》入真文部,《词林正韵》入第六部真文部。

B.真文部、侵寻部叶入。2个韵段。

《金缕曲(夜气重帘静)》:静清沁侵近欣莹庚定青镜庚靓清咏庚凝蒸影庚境庚醒青。

《金缕曲》格律见前。

《蝶恋花狠藉落花风不定)》:定青影庚近欣枕侵镜庚印真醒青径青。

《蝶恋花》全词六十字,上下片各四仄韵。

近:《广韵·欣部》;《平水韵》入吻韵,《中原音韵》入真文部,《词林正韵》入第六部真文部;印:《广韵·真部》;《平水韵》入震韵,《中原音韵》入真文部,《词林正韵》入第六部真文部;沁:《广韵·沁部》;《平水韵》入元部,《中原音韵》入侵寻部,《词林正韵》入第十三部侵寻部。

2.唐阳部(包括《广韵》的唐阳江)

唐阳部共有35个韵段。均没有异部字叶入。

如:《浣溪沙(笑试新衣问短长)》:长阳箱阳堂唐香阳量阳;《临江仙(东阁官梅春事早)》:乡阳望阳筋阳偿阳藏唐光唐;《减字浣溪沙(翠袖单寒亦自伤)》:伤阳鸯阳郎唐装阳阳阳。

3.东钟部(包括《广韵》的东钟冬)

东钟部共有26个韵段。均没有异部字叶入。

如:《满宫花(酒痕消寒意重)》:重钟拥钟送东弄东梦东共钟;《凤凰台上忆吹箫(更不因愁)》:慵钟封钟容钟风东昽來工东茸中蓬东童东;《临江仙(粉盝脂籢人似玉)》:中东风东红东丛东空东容钟。

4.先仙部(包括《广韵》的先仙元桓寒山删)

(1)先仙部共有99个韵段。90个韵段不出韵。

如:《凤栖梧(小立朱扉花满院)》:院桓燕先觍未收面先浅先绽山管桓远元;(凤凰台上忆吹萧(别殿春雷)):年先烟真筵仙缘未收眠先天先弦先莲先。

觍:《广韵》《平水韵》《中原音韵》《词林正韵》均未收。《龙龛手鉴》做他典切。按音律当入先仙部;缘:《广韵》未收,《平水韵》入先韵,《中原音韵》入先天部,《词林正韵》入第七部先仙部。

(2)异部字叶入

A.盐咸部字叶入。7韵段。

《法曲献仙音(残月窥尊)》:院桓点添怨元远元柒质剪仙断桓见先。

《法曲献仙音》双调九十二字,前片三仄韵,后片六仄韵。本词后片失韵一。

《戚氏(伫飞鸾)》:鸾桓端桓看山鬘删难寒间山颜无寒寒欢桓娟仙酸桓还删前先南覃兰寒山山边先绵仙万元见先悭山圆仙番元兰寒。

《戚氏》为长调慢词。柳永始创,但此后名家填此调者甚少。苏轼、丘处机有创作。词分三阙,诸家字数不一,韵字也不尽相同。但我们核对了格律,不管何种格式,“南”字所在的句子均为韵脚字。

《锁窗寒(对酒相思)》:远元浅先剪仙黯咸中仙岸寒馆桓眼山满桓健元。

《锁窗寒》双调九十九字,上四平韵,下片六仄韵。“黯”为上篇末句韵脚字。

《烛影摇红(夜话高斋)》:晚元款桓浣桓惯删唤桓黯咸管桓远元换桓典先。

《烛影摇红》原为小令,双调五十字,前片二仄韵,后片三仄韵。《梦窗词集》入“大石调”。九十六字,前后片各五仄韵。况为吴之拥趸,此词遵梦窗格律,五仄韵。

《凤衔杯(鸾笺幅幅春愁满)》:满桓点添管桓伴桓浅先断桓唤桓看寒。

《凤衔杯》,柳永创制词牌,此调有平韵、仄韵两体。格式四种。刘词为双调五十六字。前片四仄韵;后片四仄韵。

《齐天乐(垂杨终古伤心地)》:怨元遍先眼山片先断桓换桓点添晚元伴桓远元。

《齐天乐》一百二字,前后片各五仄韵。

《醉吟商小品(9望十二琼楼)》:遍先换桓宴先散寒点添。

《醉吟商小品》双调二十九字,前片两仄韵,后片三仄韵。

点:《广韵》入添韵,《平水韵》入上声俭韵,《中原音韵》入廉纤部,《词林正韵》入十四部盐咸部;黯:《广韵》入咸韵,《平水韵》入豏韵,《中原音韵》入监咸部,《词林正韵》入十四部盐咸部。

B.唐阳部字叶入。1韵段。

《南浦(金粉旧湖山)》:怨元肠阳远元燕先晚元劝元绾删见先。

肠:《广韵》入阳韵,《平水韵》入平声阳韵,《中原音韵》入阳唐部,《词林正韵》入十四部唐阳部。

C.盐咸部、唐阳部字叶入。1韵段。

《苏武慢(愁入云遥)》:倦仙变仙点添管桓院桓肠阳惯删半桓。

《苏武慢》双调一百七字,上下各四仄韵。“肠”为韵脚字。

5.真文部(包括《广韵》的真文痕魂谆欣)

(1)真文部共有韵段37个。30个韵段不出韵。

如:《临江仙(老去相如扰做客)》:尊魂痕痕温魂荪魂昏魂孙魂;《鹧鸪天(匝地娇雷殷画轮)》:轮谆昏魂尘真新真贫真巾真;《点绛唇(一嘴芹泥)》:俊谆损魂稳魂信真准谆阵 紧真。

(2)异部字叶入

A.先仙部字叶入。4韵段。

《八声甘州(向天涯丝管亦难听)》:春谆人真云文尘真魂魂菌元颦真巾真。

《八声甘州》双调九十七字,八平韵。

《临江仙(危坐促弦弦转急)》:论谆根痕源元魂魂坤魂尘真。

《临江仙》全词分两片,字数各家不一。但上下片均各五句三平韵。

《塞翁吟(有约无风雨)》:尘真门魂痕痕存魂菌元魂魂轮谆人真云文昏魂。

《塞翁吟》双调九十二字,前片六平韵,后片四平韵。

《寿楼春(无题诗销魂)》:魂魂门魂痕痕黁魂荪魂昏魂园元根痕邨魂吞先髡魂番元。

《寿楼春》双调一百零一字,前后片各六平韵。

B.庚青部字叶入。3韵段。

《减字花木兰(风狂雨横)》:横庚凖谆(横凖/游舟/好了/边蝉)。

《减字花木兰》双调四十四字,上下片各四句。四平韵,四仄韵,每两句换韵。

《金人捧露盘(恁娉婷)》:婷未收尘真新真神真论谆君文熏文人真颦真。

《金人捧露盘》双调八十一字,前片五平韵,后片四平韵。

《玉楼春(帘栊似水秋光嫩)》:嫩魂鬓真镜庚信真问文恨痕。

《玉楼春》双调五十六字,前后片各三仄韵。

菌、源、菌、园均为《广韵》的元部字,《词林正韵》“菌”入真文,“园”“源”入先仙部;婷:《广韵》未收,《词林正韵》入庚青部;横,《广韵》入庚部,《词林正韵》庚青部;凖:《广韵》入谆部,《词林正韵》真文部。

6.侵寻部(包括《广韵》的侵)

(1)侵寻部共有26个韵段。14个韵段不出韵。

如:《减字浣溪沙(锦瑟知人恨已深)》:深侵寻侵衾侵沉侵心侵;《寿楼春(临江仙联吟)》:吟侵今侵寻侵音侵岑侵襟侵金侵琴侵临侵心侵禽侵;《望江南(连夜雨晓起薄寒侵)》:侵侵阴侵临侵。

(2)异部字叶入

A.真文部字叶入。1韵段。

《梁州令(老屋疏槐荫)》:甚侵浸侵稳魂禁侵饮侵枕侵锦侵。

稳:《广韵》入魂部,《词林正韵》入真文部。

B.真文庚青叶入:下例11首《西江月》韵字均相同。

《西江月(佳士襟情朗润)》:沉侵衾侵稳魂禁侵心侵盛清。

稳,见上。盛:《广韵》入清部,《词林正韵》入庚青部。

(七)盐咸部(包括《广韵》的覃谈盐添咸衔严凡)

(1)盐咸部共有14韵段。13个韵段不出韵。

如:《减字浣溪沙(逃墨翻教突不黔):黔盐盐盐甜添觇盐廉盐;《人月圆(水云空阔愁千叠)》:帆凡酣谈南覃衫衔;《相思儿令(花底一番风信)》:添添帘盐厌盐酣谈喃咸。

2.先仙部字叶入。1韵段。

《声声慢(萦愁香篆)》:岩衔城清尖盐奁无潜盐南覃纤先檐盐。

《声声慢》双调九十七字,上片四平韵;下片四平韵。

纤:《广韵》入先部,《词林正韵》入先仙部。

(三)入声韵

1.药觉部(包括《广韵》的药觉铎)

(1)药觉部共有15个韵段。14个韵段不出韵。

《滴滴金(零香剩粉都抛却)》:却药阁铎约药索铎角觉薄铎落铎觉觉。

《贺新郎(搞袂临风薄)》:薄铎弱药壑铎药觉乐肴错铎幕铎缘未收鹤铎却药角觉落铎酌药。

《清平乐(夭桃命薄)》:薄铎恶铎却药托未收(薄恶却托/端弹看)。

托,《广韵》未收,《词林正韵》入药觉部。

(2)薛月部字叶入。1韵段。

《玉楼春(金猊香冷罗衣薄)》:薄铎恶铎落铎角觉末末却药。

《玉楼春》格律见前。末,《广韵·末部》,《词林正韵》入第十八部薛月部。

1.职德部(包括《广韵》的质陌锡职缉 德术栉麦昔)

(1)职德部共有27个韵段。23个韵段不出韵。

如:《青平乐(翩翩裙屐)》:屐陌席昔滴锡涩缉(屐席滴涩/悰松喁);《好事近(酒醒梦初回)》:急缉笛锡隔麦白陌;《秋夜雨(重城夜点声声急)》:急缉昔昔席昔滴锡笛锡色职。

(2)异部字叶入。4韵段。

A.薛月部字叶入。3韵段。

《满江红(二十年来十一度)》:客陌极职寄支昔昔屐陌戟未收急缉歇月白陌。

《满江红》双调正格为九十三字,前片八句,四仄韵;后片四十六字,五仄韵。本词变格极多,以用入声韵者居多,格调沉郁激昂。本词用正格。

《青平乐(弦繁管急)》:急缉彻薛息职寂锡(急彻息寂/颠怜天)。

青平乐格律见前。

《摸鱼儿(正良宵玉轮高揭)》:席昔寂锡抑职日质息职夕昔澈薛碧昔尺昔立缉湿缉极职隙陌。

摸鱼儿双调一百一十六字,前片六仄韵,后片七仄韵。

B.薛月部、药觉部叶入。1韵段。

《昼夜乐(催诗头上云翻墨)》:墨德色职伯陌落铎鹊药觉药出术失质慑未收湿缉月月。

《昼夜乐》双调九十八字,上片六仄韵,下片五仄韵。

歇、月:《广韵》入月部,彻、澈:《广韵》入薛部;《词林正韵》四字均入薛月部。鹊:《广韵》入药部;落:《广韵》入铎部;《词林正韵》均入药觉部。

慑:《广韵》未收。《词林正韵》入薛月部。戟:《广韵》未收。《词林正韵》入职德部。

3.薛月部(包括《广韵》的薛月曷没屑物末叶帖迄黠)

(1)薛月部共有23个韵段。20个韵段不出韵。

《金缕曲(渐有条风发)》:发月沏屑设薛罚月发月说薛拙薛薛薛帖贴雪薛咽屑捷叶;《绿意(浣秋更洁)》:洁屑绝薛热薛说薛叠帖折合雪薛折薛月月;《金缕曲(天也因人热)》:热薛绝薛阔末屑屑节屑月月阅薛说薛雪薛拙薛血屑发月;《石州慢(薄瞑轻烟)》:阔末折薛雪薛节屑发月别屑绝薛结屑月月。

(2)异部字叶入。

A.职德部字叶入。2韵段。

《石州慢(棑几分灯)》:发月叶叶说祭霎叶绝薛折齐拾缉箧帖碟帖。

《石州慢》词双调一百二字,前片四仄韵,后片五仄韵,例用入声部韵。

《疏影(亭皋换色)》:色职节屑灭薛绝薛月月阔末雪薛阙月叶叶贴。

《疏影》词双调一百一十字,前片五仄韵,后片四仄韵,例用入声部韵。

拾、色分别为《广韵》缉、职部,《词林正韵》均归入职德部。

B.合洽部叶入。1韵段。

《玉京秋(湘水阔)》:阔末切屑叶叶雪薛别屑说祭怯业缺屑歇月节屑咽先月月。

《玉京秋》词双调九十五字,上下片各六仄韵。

怯:《广韵》入业部,《词林正韵》归入和洽部。

校勘:《买陂塘(又匆匆红桑阅尽)》:“见无数残红、错认啼鹃血。侵寻鬓雪。”曾氏断句为“见无数残红、错认啼鹃血骎,寻鬓雪。”和格律相扞格,“侵”又误为“骎”。

4.屋烛部(包括《广韵》的屋烛)

(1)屋烛部共有11个韵段。8个韵段不出韵。

如:《霜天晓角(栽花种竹)》:竹屋屋屋玉烛逐屋鹿屋烛烛菊屋;《大酺(倩曲屏遮)》:屋屋触烛竹屋熟屋独烛速屋毂屋目屋曲烛菽屋烛烛。

(2)异部字叶入。

A.药觉部字叶入。2韵段。

《菩萨蛮(流苏簇簇香痕媚)》:足烛落铎(媚被/扃醒/足落/衣归)。

《菩萨蛮》为双调小令,四十四字。上下片各四句,均为两仄韵,两平韵。

《蕙兰芳引(歌扇舞衣)》:目屋足烛曲烛度铎竹屋触烛绿烛续烛独屋。

《蕙兰芳引》词双调八十四字,上下片各四仄韵。

B.薛月部叶入。1韵段。

《金缕曲(风叶鸣窗竹)》:竹屋续烛独屋屋屋目屋菊屋物物骨没玉烛属烛哭屋燠豪。

《金缕曲》格律见前。

落、度:《广韵》均入铎部,《词林正韵》入药觉部;物:《广韵》入物部,骨:《广韵》入没部,《词林正韵》两字均入薛月部。

5.合洽部(包括《广韵》的合盍洽业狎)

合洽部共使用三个韵段,均有薛月部字叶入。

《胡捣练(秋来闲却休工夫)》:箧帖恰洽答合踏合压钾怯业;《胡捣练(落花时节烟争泥)》:杂合荚帖-踏合怯业札洽答合;《青平乐(人生离合)》:合合劫业业业霎叶(合劫业霎/身因云)。

箧、荚均为《广韵》帖韵,霎《广韵》为叶韵字。《中原音韵》三字均入薛月部。

表4 三家词作出韵情况一览表

四、结论分析

根据表4,我们可以做这样的分析:

第一,三家的十九个韵部中,宵豪、歌戈、尤侯,唐阳、东钟五部整齐划一,不叶入异部字。

第二,庚青的“打”、合洽的“鎋”叶入家麻:前者是中古语音流变,阳声尾韵味脱落,对转为阴声尾。后者是词人所处的清同光年间,西南官话的入声韵基本消失,归入相应的舒声部。

第三,屋烛部的“触”叶入鱼模部。

第四,鱼模部的“雨去”叶入齐微,主要是齐齿呼。皆来部叶入:外开。

第五,庚青、真文、侵寻三部之间相叶,先仙、盐咸、唐阳三部之间叶入:是因为词人所处的时代,西南官话的-m尾基本消失,归并进入相近的-n,-n和-ng前后鼻音不分形成的。可能两组字的实际读音在此时的临桂方言已经基本无别。

第六,药觉、职德、薛月、屋烛、合洽五部之间相叶最多,频率最高。表明入声尾此时在临桂方言中已经基本消失,即便有《词林正韵》为准则,由于实际读音的变化,三家出韵依然很多。

我们考察三家的全部用韵,结论和王鹏运词作的情况大致相同。三家词作的格律遵循《词林正韵》还是比较格的。

词作为什么遵循韵书比较严格,我们有过分析:词作不比律诗,后者在各朝限于功令不得不恪守朝廷颁布的官韵。词作押韵则是一种参照诗韵的自律行为,这种自律行为逐渐形成韵部。唐宋时期,词人基本是参照诗韵写作。唐宋以降,实际语音和诗韵差别越来越大,由于没有朝廷功令的束缚,也由于词人声律修养的高低,籍贯的差别,词人填词往往各有宽严,也用自己的方音入韵,因此突破韵部的情况屡见不鲜。明清由于词韵词谱的出现,这种自律行为反而加强了。虽然此时的实际语音和词谱归纳的韵部相差越来越远,但词人的押韵却越来越中规中矩。

注释:

①王德明.广西古代诗歌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王德明. 论清代广西临桂况氏家族的文学创作——“清代广西文学家族研究”之三[J].东方丛刊.2008(4);王德明. 清代广西临桂王氏家族的文学创作——清代广西文学家族研究之二[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3).

②张利群.论晚清词坛王鹏运与况周颐引为“知己”的意义[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2014(4);张利群.临桂词派创作特点及其词学理论创新意义[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2013(3);张利群.论临桂词派渊源及其粤西词人影响[J].贺州学院学报,2012(4);张利群.晚清临桂词派的词学地位及其词坛影响——“临桂词派”的桂学研究之一.河池学院学报2008(6).

③叶桂郴.《半塘定稿》的用韵研究[J].河池学院学报,2012(3);清代临桂词人王鹏运词作用韵研(上下)[J].桂林航天工业学院学报,2015(2-3).

④曾德珪.粤西词载[M].漓江出版社,1985.

⑤未收:《广韵》未收字。下同。

⑥(二地去事/霜凉详):表明该词牌有两个韵段。每个韵段用/隔开,依次类推。下同。

[1]周本良.临桂县义宁话同音字汇[J].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5(2).

[2]钟明立.汉字例外音变研究[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3]唐作藩.苏轼诗韵考(C)//王力先生纪念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4]叶桂郴.《半塘定稿》的用韵研究[J].河池学院学报,2012(3).

On Rhyme Arts of Lingui Ci Poetry with Illustration of Three Poets：Kuang Zhouyi,Liu Fuyao and Deng Hongquan

YE Gui-chen
(Department of Scientific Research,Guilin University of Aerospace Technology,Guilin Guangxi 541004)

In late Qing dynasty,Kuang Zhouyi,Liu Fuyao and Deng Hongquan(poets in western Guangdong)were the important representatives of Lingui school of Ci poetry which was led by Wang Pengyun.They dominated the literature of late Qing dynasty with their literary doctrine：“Zhong,Zhuo,Da”.Lingui school of Ci poetry,western Zhejing school of Ci poetry and Changzhou school of Ci poetry formed three pillars of poesy circle in late Qing dynasty,which also strongly influenced poesy circle in Qing dynasty.This paper investigates into three poets'use of rhyme and makes a comparison them with Guang Yun,Ping Shui Yun,Zhongyuan Yinyun and Cilin Zhengyun.A conclusion is reached that the rhyming of three poets'poetry is in accordance with Cilin Zhengyun with only a few exceptions.

Kuang Zhouy;Liu Fuyao;Deng Hongquan;rhyme;Guang Yun;Cilin Zhengyun

H116

A

1673—8861(2015)04—0033—09

[责任编辑]肖 晶

2015-10-10

叶桂郴(1966-),男,湖南永州人,桂林航天工业学院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广西壮族自治区社科规划项目(11FYY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