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文化软实力

2015-04-30 06:35朱向前
神剑 2014年4期
关键词:粟裕习仲勋毛泽东

朱向前

贯穿毛泽东终生尤其是弥漫在他诗词创作中那种强悍而强大的自信,究竟源自何处?我个人认为相当大程度上就是来自他巨大的文化优势,使得他的诗词给中国文化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并且从文化上给予了中国革命和中国现代史以巨大影响。首先是体现为他博大精深的思想、学说即马列主义和中国传统文化与具体革命实践相结合的产物——毛泽东思想;其次是集文、才、史、识、生命激情体验之大成的诗词创造:再次是包括他全部的散发着迷人的书香气息和强烈的创造色彩的革命实践活动。要用一张逻辑严密的网将毛泽东雄才大略、波澜壮阔、风云激荡之荦荦大端一网打尽是不可能的,幸好今人信奉细节决定成败,下面就列举看似互不相干实则血脉相连的若干细节和事例,从“事”“话”“文”“史”四个方面来研究与佐证毛泽东的文化底蕴与他的谋略、智慧、权威之间的互动和转化关系。

有事为证

先说几件事情,看看毛泽东的文化底蕴是如何修炼和怎么转化的。

1 “有毛泽东,是中华民族的幸事”

应该说,毛泽东生前的事功,当以建党、建军(秋收起义、三湾改编、井冈割据、古田会议)、建国三件大事为首,而其中又以开国为巨。作为指挥新中国奠基之战三大战役的最高统帅,毛泽东居功至伟。至于三大战役的波澜壮阔、波诡云谲,堪称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其研究成果汗牛充栋,作为军事外行,我不敢置喙,在此,我只讲几个细节来给大家描绘一个腹有诗书,胸有成竹,“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一代儒帅毛泽东风采的吉光片羽。

当年中共中央书记处五大书记之一的任弼时,在新中国成立前夕曾经十分感叹地说了一句话:“有毛泽东是中华民族的幸事。”他说这句话的前提是他目睹了毛泽东亲自指挥三大战役的全过程。任弼时留苏时展露才华,亦为共产国际所青睐,一度追随王明,并不以毛泽东为意。只是回到国内后,经过较长时间的革命斗争实践磨炼,逐渐认识到了毛泽东的英明正确,遂紧跟毛泽东并成为毛泽东的左膀右臂,直至中共五大领袖之一,为中央秘书长,掌握内勤。但由于长期操劳,积劳成疾,体弱多病,在疾风暴雨、千钧一发的战争博弈中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更加叹服毛泽东。综合各种资料给我的印象是,夸张一点说,实际指挥三大战役的,主要是两个人:毛泽东、周恩来。毛泽东负责运筹帷幄,周恩来负责调兵遣将。三大战役,国共鏖战,瞬息万变,间不容发,分秒必争。十天半个月地连轴转是常态,你不可能按部就班地吃饭睡觉。毛泽东的卫士李银桥的回忆录写得很生动,当时毛整天整天地伏在地图上,不舍昼夜,不知疲劳。只要他左手往后一伸,就是肚子饿了,这时你赶快给他手里塞一块地瓜或土豆,一个玉米,他接过去“咔咔咔”几口一吃,端起茶缸咕咚两口水,这就算是一顿饭了。连眼睛都没有离开地图。这时可能是凌晨三点,也可能是上午九点,完全没谱。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和衣在桌子上打个盹,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醒过来又接着干。连参谋、秘书、警卫都要倒班。谁顶得住啊?毛主席、周恩来顶得住。任弼时的感叹就是说,指挥中国革命,不仅要有超人的智慧和谋略,还要有超人的体魄和精力。今天我们去参观西柏坡,那个指挥所就是不过30多平方米的一间小平房,墙上挂着一幅大比例作战地图,三张摊满地图的长条桌,还有一部手摇电话机。这就是指挥所的全部家当,还比不上我们今天一个连指挥所。所以周恩来经常说:毛主席是在世界上最小的指挥所里,指挥打赢了世界上最大的战争。

2 “毛粒子”

毛泽东不仅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深厚的文化修养和高远的哲学思维使他对自然科学充满了强烈兴趣和持续关注,甚至也常常能对前沿性的问题做出前瞻性的预言。比如他从青年时期读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赫胥黎的《天演论》等,直到晚年,还坚持阅读有关杂志,如《动物学杂志》《化石》《自然辩证法》《科学大众》等,直到1976年9月初,去世前几天还让人读英国人李约瑟所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并以哲学家的智慧对自然科学某些问题提出独到见解,如物质无限可分性。1955年1月上旬毛泽东主持原子能科学发展会议,问钱三强:质子、中子是由什么组成的?钱答:对这个问题还没有新的认识,根据现有的科学研究,还只知道质子、中子是构成原子核的基本粒子。毛泽东说:“我看不见得。质子、中子、电子还应该是可分的,一分为二,对立统一嘛!现在实验室虽然还没证实,将来实验条件发展了,将会证明它们是可分的。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

半年后,美国发现了“反质子”,一年后又发现了“反中子”,证明毛泽东的预见。1963年秋,《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复刊号发表了日本物理学家坂田昌一《基本粒子的新概念》,亦提出基本粒子不是不可分的。文章被毛泽东圈圈点点,大加赞赏。1964年8月8日毛泽东在北戴河同哲学工作者大谈坂田昌一的文章。同年8月下旬,在京召开国际性研讨会,23日会见日本代表团团长坂田,称赞其文,英雄所见略同。坂田很惊讶,表示当时未知毛泽东见解,否则文中一定引用。云云。24日又把周培源等请到中南海住地交谈了3个多小时,讨论自然辩证法,无限可分之见解受大会科学家热烈讨论。后又从基本粒子发现了“夸克”——层子。1977年,夏威夷第七届粒子物理学讨论会上,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格拉肖提议把构成物质的所有这些假设的组成部分命名为“毛粒子”,以纪念已故的毛主席,表示了科学界对一个哲学家的崇高敬意,“哲学的最高荣誉”。

3 “迷惑”不迷惑

再举毛泽东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原典运用到外交事务一例。最近,我读到日本人矢吹晋的《田中角荣与毛泽东谈判真相》一文,注意到一个史实。1972年9月25日,田中角荣在周恩来的欢迎宴会上致答词说:“遗憾的是过去几十年间,日中关系经历了不幸的过程。其间,我国给中国国民添了很大的迷惑,我对此再次表示深切反省之意。”翻译将迷惑直译为麻烦,周总理当即指出用词不当,说,把水泼在女同志的裙子上可以说是添了麻烦,但中日关系岂是麻烦二字可以了结?而田中解释说“迷惑”是从汉语中学过去的,在百感交集的道歉时是可以使用的。第三天晚上,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书房接见田中角荣、大平正芳、二阶堂进,周总理作陪。主宾刚坐定,毛泽东即对着田中指着周恩来说:“你和我们这位吵架吵完了吧,不吵架是不行的嘛。”真是与众不同,出语惊人。随后,毛泽东指出田中用“迷惑”不对,没有分量。田中再次辩解,毛泽东却话锋一转,不与讨论。一个多小时后,要送客了,毛泽东大手一抡,说:“我这个人是中了书的毒了,那里是《稼轩词》,这里是《楚辞集注》,没什么礼物送给你,就把这套《楚辞集注》送给你吧。”随即就把摊开在书桌上的六卷一套的写满眉批的《楚辞集注》赠给了田中。本来送国礼乃外交部礼宾司的任务,这次送《楚辞集注》完全是毛个人行为,让田中大喜过望。第一次读到这些史料时,我只是感到毛泽东终生爱屈原、爱读《楚辞》。后来才发现原来在《九辨》中有两处出现了“迷惑”:“慷慨绝兮不得,中瞀乱兮迷惑”;“然中路而迷惑兮,自厌按而学诵”。据洪兴祖《楚辞补注》,原意为“思念烦惑”“举足不前”,即接近今意。原来毛泽东赠《楚辞集注》给田中的深意是要给出田中“迷惑”一词的原初正解,回去好好学吧。田中回去后看没看,搞没搞清“迷惑”的正解,至今令人迷惑。但田中收到这份厚礼后深感荣幸,为了让陪同访华者都能一睹此书风采,回到日本以后,即将《楚辞集注》交日本读卖新闻社复印了若干套。一年后,中国外交部又收到了日本读卖新闻社回赠毛泽东的《楚辞集注》。所以,在毛泽东的藏书中,不仅有中国版的《楚辞集注》,还有日本复印本的《楚辞集注》。朱熹也因此名动海外。这恐怕也是朱老夫子当年始料未及的吧!

毛泽东之所以能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原典出神入化而又不着痕迹地运用到外交领域中,足以显示出高超的领导艺术和大国领袖风范,一个基本前提就是他对这些典籍烂熟于心,脱口而出。

4 慎言 慎作 慎改

毛泽东虽然学养深厚,文思奇谲,天马行空,常常如他自诩的“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但在诗词创作上却极为严谨。可谓“三慎”。

一是慎言。1959年9月7日,毛泽东致信胡乔木称,“诗两首(七律·《到韶山》《登庐山》),主题虽好,诗意无多,只有几句较好一些的,例如‘云横九派浮黄鹤之类。诗难,不易写,经历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1965年7月21日,毛泽东又致信陈毅称,“你叫我改诗,我不能改。因我对五言律从来没有学习过,也没有发表过一首五言律。你的大作,大气磅礴。只是在字面上(形式上)感觉与律诗稍有未合。因律诗要讲平仄,不讲平仄,即非律诗。我看你于此道,同我一样,还未入门。我偶尔写过几首七律,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如同你会写自由诗一样,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剑英擅七律,董老擅五律,你要学律诗,可向他们请教。”这充分表明了谦虚谨慎的大家风范。

二是慎作。1965年5月,毛泽东重上井冈山,颇有感慨,酝酿新作。其间,邓颖超陪同毛泽东接见外国妇女代表团,悄悄向毛索诗,说你上了井冈山,必有大作。4个月之后,即1965年9月25日,毛泽东抄出《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等,送邓颖超一阅,并附言道:“自从你压迫我写诗以后,没有办法,只得从命,花了两夜未睡,写了两首词。改了几次,还未改好,现在送上请教。如有不妥,请予痛改为盼!”附言中说,“你压迫我写诗”,即指邓颖超的索句,因此熬了几个夜,写出初稿,又改了几个月,仍不满意,但还是送给邓颖超征求意见。因为当时在党内高层,对毛的诗词是先睹为快。但毛却从不苟作,慎之又慎。

三是慎改。前面我谈了最典型的《贺新郎·别友》,改了五十年,此处不赘。其实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1962年12月26日,过69岁生日的毛泽东针对国际反华大合唱写下《七律·冬云》,其中有“高天滚滚寒流泄”“热肤挥雨洒江天”之句,反复推敲之后,最终改定为“高天滚滚寒流急”“热风吹雨洒江天”。1963年1月8日,写下《满江红·和郭沫若》,原稿中有句云,“欲学鲲鹏无大翼,蚍蜉撼树谈何易”;“革命精神翻四海,工农踊跃抽长戟”;“千万事,从来急”。反复推敲之后,最终改定为“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多少事,从来急”。此中例子不胜枚举。

而且毛泽东还喜欢将新作求教于各方高人。如前面所说两首七律,毛泽东就曾在1959年9月7日给胡乔木的同一封信中说,“诗两首,请你送给郭沫若同志一阅,看有什么毛病没有?加以笔削,视为至要。”13日又给胡乔木一信说,“沫若同志两信都读,给了我启发。两诗又改了一点字句,请再送郭沫若一观,请他再予审改,以其意见告我为盼。”这两首七律,毛泽东是参考了郭沫若、臧克家、梅白等多人的意见,进行了多次修改才最终定稿发表。如此虚怀若谷、从谏如流,当然是越改越好,越改越精。

5 “搞点民歌好不好?”

博闻强记的毛泽东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旁征博引,纵横捭阖的话风和文风。那时的毛有几个特点,一是能熬夜,这是长期形成的习惯,动辄三更半夜召集开会,一开一个通宵,搞得中央高层围绕他的作息时间转;二是好出行,尤喜欢江南如广州、长沙、武昌。特别是武昌,1953-1974年的21年中,他曾44次下榻武昌东湖梅岭一号,短则一周,多则半年,是新中国成立后他在北京中南海之外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毛泽东经常坐上专列出发,沿途接见省、地、县委书记,听汇报,做指示,不少重要观点和思想由此形成;三是善演讲,兴之所至,信马由缰,天马行空,议论风生。

比如1958年春天的成都会议,这是中共党史上一次重要的经济工作会议,开了二十天,毛泽东都乐此不疲,前后多次讲话。尤其是1958年3月22日,在他的第四次讲话中,倡导大家敢想敢做敢说,信口讲了这么一大段:

“孔子不是二三十岁就搞起来的,耶稣开始有什么学问,释迦牟尼十九岁创佛学,学问是后来慢慢学的。孙中山年轻时有什么学问?不过高中程度。马克思开始创立辩证唯物论,年纪也很轻。马开始著书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写《共产党宣言》不过三十岁左右,学派已经形成。他所批判的都是当时的一些博学家,如李嘉图、亚当·斯密、黑格尔等等,章太炎青年时代写的东西是比较生动活泼的,康有为亦如此,刘师培成名时不过二十岁,死时也才三十岁。王弼注《老子》时不过十几岁,死时才二十二岁。颜渊死时是三十三岁。青年人抓住一个真理就所向披靡,所以老年人是比不过他们的。梁启超青年时也是所向披靡。”

这一段一讲,大家就有点懵了。会议期间,毛泽东还选了一些有关四川的古诗词印发给大家,如李白的《蜀道难》,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王勃的《杜少府之任蜀州》等等。要大家读点诗词,长点知识。毛从古诗词谈到民歌,说:“印了一些诗,尽是老古董,搞点民歌好不好?每人发三五张纸,写写民歌,不能写的找人代写。限期十天收集,下次会议印一批出来。”这就有点以己之长比人之短,大家心里都发虚啊!虽然有朱德、董必武、叶剑英、陈毅等几个人能写,但绝大多数中央委员是不会写诗的。毛还从民歌问题讲到中国诗歌发展的出路问题。认为中国诗的出路,第一条是民歌,第二条是古典。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出新诗来。形式是民族的,内容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对立统一。

6 “我想在这里吃点早饭,大家有没有意见?”

1959年庐山会议后期的一天,上午八点一刻,100多名中央委员本来是一路上聊着天往会场走,进门一看,主席台上正中已经坐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就是毛主席。于是,大家立马踮起脚来,蹑手蹑脚轻轻地走进去,慢慢落座。全部落座以后,毛突然讲话了,说:“同志们,你们今天来得很早,但是我比你们来得更早,我现在还没吃早饭,我想就在这里吃点早饭,大家有没有意见?”

大家有点傻了,不知所措,从来没碰到过这种问题啊。突然有一个人鼓掌,于是大家都热烈鼓掌。等鼓完掌以后,毛泽东又说话了:看来大家是没有意见。然后他对幕侧一招手,上菜。服务员鱼贯而出,把霉豆腐、辣椒干、稀饭、馒头等早点端了上来。然后,毛泽东坐在台上,喝着稀饭吃着馒头和100多个中央委员谈笑风生。你们想想,这是什么场景?

我们看今天的电视剧《汉武大帝》《康熙王朝》《雍正王朝》极尽排场之能事,千方百计想突出帝王的所谓威严,但是跟毛泽东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毛泽东是不严自威。我想,假若再过若千年之后,我们可以如实地把这样的历史场景和细节拍成电视剧,让后人瞻仰一下,当年的毛泽东是何等气派,何等威风!

有话为证

不修饰的大白话,即兴就讲,脱口而出,有时反倒更能见出一个人的修养、底蕴和气质。毛泽东的讲话风格也透着一股子大气、睿智和风趣幽默,在中共领袖中也是独树一帜的。这里就择要从毛泽东对粟裕的两次“口头表扬”讲起吧。

1 毛泽东再识粟裕

话说1947年5月16日,粟裕以第三野战军代司令之职指挥华东野战军在蒋介石寻求决战的大包围圈中,采取“猛虎掏心”之战术,一下子将骄纵前出的蒋军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74师反包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不到20个小时即解决战斗,全歼包括张灵甫中将在内的3万余人。攻占山头后部队欢呼胜利还不到10分钟,就又听到蒋军支援的炮声,迅即快速撤出,跳出蒋军主力的大包围圈。此役构想之大胆,战术运用之灵妙,将士用命之勇猛,战斗作风之利索,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堪称解放战争险中取胜的经典战例。是年秋天,毛泽东专门在西柏坡召见粟裕,而且首次破了毛的规矩,亲自走出院门迎接,向其面授经略中原之机宜。严格来讲,毛泽东还是初识粟裕。虽然早在江西苏区,年轻的粟裕作为警戒连长为毛泽东站过岗,但毛泽东并不熟识他。后来一度误传粟裕牺牲了,毛曾深为惋惜。现在看到年方40,还像个年轻小伙子却已是“取势宏远,用事精微,独当一面”的野战军司令员的粟裕,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喜悦爱惜之情,溢于言表。两个湖南老乡,吃着辣椒侃大山。毛泽东说:半年前你一举拿下孟良崮,有两个人没想到哇。粟裕脱口而出:蒋介石。毛点点头,说还有一个呢?粟:陈诚?毛:不足挂齿。粟:白崇禧?毛:何足道哉。粟:何应钦?毛:离题万里啰。那还有谁呀?这几位时任国民党国防部长、军政部长、参谋总长,都是跟我军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对手,蒋介石的股肱大臣。粟裕有点茫然地看着毛,毛泽东朗声说:那就是我毛泽东嘛!哈……毛、粟二人一齐哈哈大笑。这就是毛泽东说话的艺术,领导的艺术,表扬爱将也出人意料而又大气磅礴。

2 “大哉栗裕,壮哉粟裕”

1949年9月30日下午6点,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司仪请毛泽东第一个培土,没承想毛泽东转过身来拉住朱德,再越过刘少奇、周恩来等若干党政大员,拉上贺龙和粟裕,四个人一起共培第一锹土。如此庄重、盛大的场合,毛泽东此举非比寻常、意味深长。为什么是朱德、贺龙、粟裕?朱德是朱、毛之朱,红军之父,朱总司令之朱,只此一人,无可替代;贺龙是在中国共产党最危急、最困难的历史关头,以军长之要职率所部近3万人发动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对国民党的第一枪,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之元勋!如果说朱、贺都以资历取胜的话,那么粟裕获此超资历的殊荣,就只能靠的是他后来居上的卓越战功,毛也因此对他高看一眼,厚爱三分。

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央军委、毛泽东即点将粟裕为攻台总指挥,统帅65万大军即将展开解放台湾之行动。随后朝鲜问题凸显,毛泽东又首选粟裕,为此东北边防军司令一职虚席以待三个月,因粟裕脑伤复发,疼痛时满床打滚,这才临时换将。这两次重大行动都首选粟裕,充分说明了毛泽东对粟裕军事才干和思想品质的高度认可。到了1955年,还是毛泽东钦点,粟裕出任总参谋长。

因此,1955年授衔时,毛泽东是力主授粟裕为元帅的,可粟裕辞让。毛泽东说:“论德、才、功、历,粟裕都应该领元帅衔。可他三次辞帅,一辞华东军区司令员;二辞华东野战军司令员;三辞元帅。比起那些哭哭啼啼的,要跳楼的,强得多么,大哉粟裕!壮哉粟裕!”周恩来说,三辞帅,大将还是要当的嘛。毛泽东说,不光要当,而且是第一大将!毛泽东如此高度评价一个下属,而且是晚辈,实属罕见。这段话在党内、军内也一时传为美谈。

3 毛泽东表扬习仲勋的五句话

一般党史教材告诉我们,1935年底,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经过艰苦卓绝的爬雪山、过草地之后,终于摆脱了国民党大军的围追堵截,而恰巧在此时,从缴获的国民党报纸上得知,在陕北还有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人开辟的一块红色根据地,遂率部毅然前往陕北根据地,实现了红军北上抗日的意图,找到了中国革命新的落脚点,掀开了波澜壮阔的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新的一页。正如毛泽东在党的七大会上所说:人们说陕北这个地方地瘠人贫,不是好地方。可是没有陕北我们落不了地,所以我说陕北是两个点,一个是落脚点,一个是出发点。但是历史就像多棱镜,从不同角度进入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正如习仲勋所说,人们说是陕北根据地救了中央红军,我说是中央红军救了陕北。确实如此,它的另一面告诉我们,正是因为毛泽东和中央红军的及时到达,才将刘志丹、习仲勋等陕北红军领导人从左倾分子手里解救出来,不仅挽救了他们个人,还挽救了陕甘边区和陕北红军,并从此将延安深深地镌刻在了壮丽的中国革命史册中,获得了一份堪比韶山、井冈山、遵义等革命圣地的无上荣光。对其中的杰出代表——习仲勋,毛泽东青睐有加,厚爱三分,有知音之感,有再造之恩。从1943年-1952年,十年间,五次表扬,五次擢拔,使习仲勋迅速地从一个年轻的地方领导进入高层,成长为中央大员,也顺理成章地成为“陕北红军”的主要代表,而毛泽东表扬习仲勋的“五句话”也在党内一时传为佳话。

1943年,毛泽东为习仲勋题词:“党的利益在第一位。”

1935年底,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到达陕北时,曾多次从张贴已久的《陕甘边政府苏维埃政府布告》上看到署名“主席习仲勋”,直到从瓦窑堡窑洞中把习仲勋放出来才初次见面并惊讶其年轻,从而留下深刻印象。此时习仲勋年方23岁,不仅是陕甘边政府苏维埃政府主席,而且还兼任陕甘边革命委员会主席、中共陕甘边特委代理书记、军委书记等。此后6年多,习仲勋领导边区军民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军事、政治和经济斗争,贯彻执行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赢得了各级党组织和人民群众的信赖和拥戴,1943年1月,毛泽东亲笔为其题词:“党的利益在第一位”,予以表彰。

1945年,毛泽东称赞习仲勋“是一个从群众中走出来的群众领袖”。

1943年2月,习仲勋调任中共绥德地委书记兼警备司令部政治委员。他深入农村,调查研究,培养典型,总结经验,领导大生产运动,为巩固发展“三三制”政权做出了很大成绩。同时,在整风审干的“抢救运动”中,抵制和纠正左的倾向,保护了干部群众,深孚众望。1945年6月,在中共第七次代表大会上,时年33岁的习仲勋当选为候补中委,8月,任中组部副部长。嗣后不久,抗战胜利,原中央西北局书记高岗奉命奔赴东北,开辟东北解放区。在遴选西北局书记一职时,毛泽东特意强调,我们要选择一个年轻的同志担任西北局书记,他就是习仲勋同志。他是群众领袖,是一个从群众中走出来的群众领袖。

1949年,毛泽东第三次评价习仲勋“已经炉火纯青”。

1947年冬季,在各解放区的土改运动中,苏维埃时期的老区、抗日战争时期的半老区,出现了与新区土改不加区别的现象和过激行动。习仲勋于1948年1月4日至2月8日,就“老解放区的土地改革问题”“要注意克服土地改革中‘左的情绪”和“按三类地区有区别地进行土地改革”等重大问题,向党中央、毛主席3次函电,直言:“在老区发动群众运动,要坚决反对小资产阶级‘左倾形式主义。”毛泽东当即于1月9日批示:“完全同意仲勋同志所提各项意见。望照这些意见密切指导各分区各县的土改工作,务使边区土改工作循正轨进行,少犯错误。”1月19日,习仲勋又就“义合会议”上表现出的“左”倾问题再次致电毛泽东,指出:“由于义合会议潜伏一种‘左的情绪,土改一到农村,就发生极‘左偏向。”毛泽东当即于1月29日批示:“完全同意习仲勋同志的这些意见。华北、华中各老解放区有同样情形者,务必密切注意改正‘左的错误。”从1947年到新中国成立之初,习仲勋对“左”倾现象的敏锐观察和正确处置,使毛泽东进一步为之刮目相看,说:习仲勋“如今已经炉火纯青”。

1951年,毛泽东第四次评价习仲勋:“一个活的马克思主义者”。

新中国成立之初,刘少奇考虑到国家进入建设时期,向毛泽东建议将各中央局的书记抽调进京,调整、增设中央和国家机关的部分机构。毛泽东和中央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五大书记进京,其中西北局第二书记习仲勋担任中宣部部长、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1951年初秋的一天傍晚,林默涵同胡乔木在中南海湖水中划船休闲,看见毛主席坐在湖岸藤椅憩息,他们将船划拢岸边,向毛主席问好。毛主席说:“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马上给你们派一位新部长来。习仲勋同志到你们宣传部来当部长,他是一个政治家,这个人能实事求是,是一个活的马克思主义者。”习仲勋当了中宣部部长后,同时兼任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党组书记,宣传与文教工作抓得卓有成效。他主持制定的“整顿提高、重点发展、提高质量、稳步前进”的十六字方针,指导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文教工作。

1952年,毛泽东第五次评价习仲勋:“比诸葛亮还厉害。”

新中国成立之初,争取青海省昂拉部落第十二代千户项兼归顺,是习仲勋在西北地区解决众多民族问题中的一个杰作。当时敌对势力加之宗教背景错综复杂,针对有些人急于军事进剿的情绪,习仲勋电告青海省委书记张仲良:“绝不能打,2777不可擅自兴兵,只有在政治瓦解无效以后,才能考虑军事进剿。”直到1952年5月1日发起的平叛战斗于5月3日结束后,部落首领项谦隐匿在同仁县南乎加该森林。有些人认为争取项谦可能性不大,没有什么价值。习仲勋即电省委书记张仲良:只要将昂拉地区工作做好,不犯错误,争取项谦归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尽速派出项谦信任的汉藏人员向项谦诚恳表示,只要他归顺政府,则对他负责到底;项谦若回来试探,不管真诚与否,我们均应以诚相待,以恩感化。事情果然向好的方面发展。1952年8月11日,项谦在兰州负疚抱悔地握着习仲勋的手,向习仲勋献上洁白的哈达,热泪盈眶地向习仲勋举杯谢恩。一场民族纠纷事件得以漂亮地解决。事情妥当处理之后,毛泽东见到习仲勋时,赞许之情溢于言表:“仲勋,你真厉害,诸葛亮七擒孟获,你比诸葛亮还厉害。”

1953年9月后,习仲勋先后任政务院秘书长、国务院秘书长。

1959年4月,习仲勋任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负责国务院机关日常工作。

习仲勋逝世后,墓碑上就刻了一句话:党的利益在第一位。

4 毛氏经典“十语录”

至于毛泽东那些经过深思熟虑的简短题词,都因人而异,但都一语中的而又明白晓畅,余味无穷;短小精悍而又形式活泼多样,因而都易懂易记易于流传,与时代的社会风尚和理性追求遥相对接,一再嵌入社会话题变迁的潮流。

比如概括我党宗旨:为人民服务。真可以说是“一句顶一万句”;

比如为延安抗大题写校风: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至今未见哪个大学的校风或校训更加精彩;

比如给解放军题词: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任务、要求,一目了然,半个多世纪遍布全国军营无可替代;

比如给体育战线题词: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不仅对仗,而且对今天还具有纠偏和警示意义:搞体育的目的不是去国际上拿多少金牌,而是真正增强提高人民的身体素质啊。我还想起,“文革”中唱毛主席语录歌,当时唱遍大江南北啊。大家今天知道,这个歌词是很讲究的,上下两段绝对是很整齐的,而且要押韵。而毛泽东语录只是一段一段的讲话,参差不齐,更不押韵,怎么能变成歌来唱呢?当然,作曲家劫夫很伟大,但是我后来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毛主席的话说得好啊!如毛主席语录中流行最广的一句,我们部队一遇到危难险急的时候,大家都念这一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就这么17个字,一念就鼓劲,充满节奏和韵律,朗朗上口、铿锵有力。这样的语录当然可以拿来谱曲。换成别人的什么语录能随便谱成歌曲吗?即便劫夫再世,恐怕也无能为力。

最终比较而言,最精彩的恐怕还是5年前经过群众选择出来在手机上广为流传的毛泽东影响中国最为深远的十句话:

最具真理性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最鼓舞人心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最豪迈的: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最大气的:一切帝国主义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最谦虚的: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

最震撼的: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

最威严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最自豪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最有志气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最无可奈何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其实,此类毛氏名言多多,这都已经成为毛泽东巨大精神遗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和世界。

责任编辑/刘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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