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宏清 姚惠芬
From the early 20th Century to the 21st Century,the development of Su Embroidery underwent many major breakthroughs. Every breakthrough marked new transcendence in the form and aesthetics of traditional embroidery. Every innovation resulted from reference,learning and integration with other categories of art on the basis of traditional Su Embroidery.
在二十世纪初至二十一世纪的一百年时间里,苏绣的发展经历了多次重大的突破,而每一次的突破都是对传统苏绣形式与审美的全新超越,每一次的创新都是在传统苏绣的基础上与其他门类的艺术相互借鉴、学习与融合的结果。当代苏绣发展正处于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上,重新回顾与思考百年来苏绣的创新历程,对我们探索和研究苏绣今后的发展有着许多方向性的启发与指导意义。
1、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创造,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艺术。
每一个时代的创造都产生新的技术与新的价值;每一个时代的艺术都有鲜明新颖的形式、丰富的审美思想和人文精神。
“笔墨当随时代”,古老的苏绣是否一直在随着时代发展呢?当我们的眼光投向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近百年的苏绣历史进程,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1915年,近代苏绣大师沈寿将西洋绘画中注重透视、光线及明暗变化的要求与刺绣的用针、设色等技术融为一体,创造出了以“求光”和“肖神”为特点的“仿真绣”,以全新的刺绣语言开一代苏绣先风。
1928年,常州绣女杨守玉在其老师吕凤子的理论指导下创造了一种异于以往刺绣的新技法—乱针绣。这种绣采用长短交叉线条,分层加色手法来表现画面,成就了近代中国刺绣史上的一大革新。
1958年,著名刺绣艺术家任嘒閒先生在乱针绣的基础上,把素描的笔触与虚实的效果融于绣中,首创“虚实乱针绣”,从而进一步丰富了刺绣艺术的表现力,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
进入二十一世纪,在苏州镇湖,一批新生代绣娘创造性地继承传统,并借鉴、吸取古今中外各个门类的艺术精华,创作出一大批富有时代气息与艺术思想的刺绣作品,在更深、更广的层次上拓展了苏绣的题材范围,在创作形式与审美内涵上均对传统苏绣有着多方面的突破。
艺术创新一般而言有二种模式:向内学习与突破;向外借鉴与融合。前者是立足于传统,通过不断地学习、思考与感悟,在前人所创造的艺术形式、审美内涵基础上提升其自身的创造力,对传统艺术进行解构与重建,在实践中达成新的艺术形式和审美内涵。后者是基于其他门类或其他地域艺术形式与审美内涵的诸多要素,将有利于自身艺术发展的东西(如理念、材料、形式等)有机地融合到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去,从而达到创新的目的。在历史上,齐白石的衰年变法,独创“红花墨叶派”就属于前者,而沈寿发明的“仿真绣”无疑属于后者。
相对而言,中国的工艺美术在一个很长的时期里处于封闭和半封闭的社会环境中,在经历了漫长的而有序的发展之后到了近代,其工艺技巧与创作理念都趋于程式化,可以想象的是:假如在近代没有外来文化思潮与技术的冲击、碰撞,则许多传统工艺还会在封闭的社会环境中缓慢地发展而无法有革命性的突破。对苏绣来说幸运的是,二十世纪初,沈寿通过到日本考察受到启发,站在了当时苏绣发展的历史“节点”上,以新的眼光、新的思维、新的技法创造出中国刺绣发展中的奇葩—“仿真绣”,为近现代苏绣的长足进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至于“乱针绣”和“虚实乱针绣”的发明则成就了苏绣继往开来的新格局,进而深刻地影响到二十一世纪苏绣的发展轨迹。
2、“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
对今天发展中的苏绣而言, 继承传统就是“看到过去”,而创新传统则是“看到未来”。“过去”是基础、是源泉、是动力;“未来”是发现、是挖掘、是创造。曾几何时,我们每天都在前辈大师走过的路上走着, 但总有一天,我们要从前辈大师走过的路上面走出来,走上一条自己开创的新路。
什么是苏绣的传统?
苏绣是江南文化的符号,它以复杂的手工艺制作,集装饰与艺术于一身,是反映江南文化的典型代表,是古代传统男耕女织文化的再延续,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缩影。
据汉代刘向《说苑》记载,25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在以苏州为中心的吴地已经有“绣衣而豹裘者”。《三国志·吴志·蒋钦传》也记载着三国时期吴人“妻妾衣服,悉皆锦绣”。到了唐宋,苏绣已具有了做工精细、形象栩栩如生的特点,艺术上已具很高水平。到明清二代,苏绣在原料、针法、绣工等方面的水平再上台阶,图案秀丽、色彩文雅、针法灵活多变。明代文渊阁大学士、苏州人王鏊主编的《姑苏志》上对苏绣的审美作了高度概括:“精细雅洁,称苏州绣”,这标志着“苏绣”概念的形成。
苏绣发展到今天,其呈现的面貌(形式与审美)是多种多样的,未来的发展有着很多种可能性。作为苏绣艺术的创作者与研究者,要不断地创新苏绣,就要求我们“第一步须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第二步要以最大的力量打出来”(李可染语)。即艺术创新首先要向传统学习,研究好传统中呈现出的现象和规律,掌握好前辈的创作理念和技巧,在此基础上花大力气运用新的思维、新的技法、新的材料去进行新的探索和创造。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张大千先生远涉敦煌,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含辛茹苦、竭尽全力,共摹写了270余幅敦煌壁画作品。在旷日持久的临摹过程中,张大千悟到:“临摹,就是将古人的笔法、墨法、用色、构图,通过一张又一张的画作,仔细观察它的变化,并加以了解、领会、深入内心,达到可以背出来的程度。然后经过背临过程,把古人技法运用自如,最后把古人的东西变为自己的。”(张大千《对友人的谈话》)敦煌之行令张大千画风大变,如他的仕女画,就由早年的清丽雅逸,变为雍容华贵,妩媚动人。如此,在“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的过程中,张大千重新找到了中国传统艺术永恒不衰的生命力,然后他又“以最大的力量打出来”,独创出了具有鲜明个人艺术形式与风格的泼墨泼彩画,开一代中国画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