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灵
留守儿童这个群体被打上了“农村”、“务工人员子女”等烙印,但公允地说,“留守儿童问题”作为一个时代性的社会问题,其边界和原因的指向都是模糊而多元化的。如果深入分析,不难发现这个问题其实具备更加丰富的内涵和更加宽泛的外延,远比我们想到的要复杂和深刻。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待该问题,“留守儿童现象”也许不单单是社会的一个痛点,而是所有父母都需要面对的一个“心灵议题”。
其实他们都是留守儿童
在定义一个群体时,从该群体的行为特征、心理特征来定义相关对象,其实比宽泛的描述更有意义。而留守儿童作为一个特殊的弱势群体,具备一系列共同的特征,这些特征主要表现在: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无法享受到父母在思想认识及价值观念上的引导与帮助,也缺少父母情感上的关注和呵护,极易产生认识、价值上的偏离和个性、心理发展的异常,很大一部分留守儿童表现出内心封闭、情感冷漠、自卑懦弱、行为孤僻、缺乏爱心和交流的主动性,还有的脾气暴躁、冲动易怒……
上述特征,其实并不仅仅表现在留守农村的务工人员子女身上,下面几个孩子也有着相同的特质:
案例一:林华是福建一所高中的老师,丈夫是银行从业人员,两人都来自贫寒家庭,省吃俭用供了房,并迎来了可爱的女儿。生孩子前,林华正在带高二年级。为了不影响学生们升高三,她休了两个月产假便回到了学校。林华的公婆体弱多病,无法帮她带孩子,她只好从湖南老家请母亲来帮照顾。母亲在城市待得并不习惯,又惦记着家中生病的老伴和牲畜,终日吵嚷着要还乡。无奈之下,林华和丈夫只好让母亲带女儿回老家抚养,约定等孩子上学时再将其接回。每年寒暑假,林华都会回老家探望女儿,她心酸地发现,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乖戾而冷漠,可是一想到将女儿托付给母亲抚养既能节约开支又避免了自己在工作上分心,她还是颇感欣慰,暗暗决定等将来环境好了加倍补偿女儿。
案例二:苏颖和丈夫都把生活重心放在了工作上,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为了照顾孩子,她特意雇了3个保姆,一个负责照顾孩子的起居生活,一个负责打扫卫生,另一个负责洗衣煮饭。此外,苏颖还为孩子请了家庭教师,定期为孩子辅导功课。苏颖的儿子今年读五年级,成绩一直不错,从未让父母操过心,但他对父母的态度非常冷淡,看他们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也很少与人交往,平日里寡言少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案例三:郑欣的婚姻一直名存实亡:她和丈夫是在家人的安排下结的婚,彼此之间缺乏坚实的情感基础。婚后丈夫长期在外工作,对家中的大小事务不闻不问。生下儿子小安后,一直都是郑欣自己带孩子,丈夫只是定期往家里汇钱,对孩子从来不闻不问。丈夫的态度让郑欣充满了怨气,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将这种怨气撒在小安身上,频繁抱怨,喜怒无常。而父爱的长期缺席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小安的性格问题,他像母亲一样暴躁易怒,同时又非常胆怯,讲起话来女声女气,缺乏男子汉应有的阳刚之气,这让郑欣深感忧虑。
案例四:丁翔和朱璐是一对80后夫妻,两人育有一个7岁的女儿洋洋。洋洋原本由丁翔的母亲照顾,后来老人因为腰椎间盘突出回老家治疗,夫妻二人就接过了育儿的任务。虽然已经为人父为人母,但丁翔和妻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生活习惯,每天下班后丁翔一丢下饭碗就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直到深夜,朱璐除了收拾家务、帮女儿洗澡,其他时间都在玩手机和追剧。洋洋自己玩玩具,或者看动画片、玩iPad。只要孩子不哭不闹,丁翔和朱璐便觉得万事大吉。洋洋的性格非常内向,不喜欢跟小朋友交流,语言表达能力也较差,但是一看到电子产品就两眼放光,捧着iPad玩上数小时也不觉得厌倦,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戴上了厚厚的近视眼镜。
比起许多留守农村的少年儿童,上述案例中的几个孩子的家庭条件无疑更为优越,其父母的知识层次与社会地位也更高。然而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依然存在着同样的“留守”问题,这些问题又进一步影响了他们的性格与心理。父母双方或者一方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席,这种缺席有时是实际意义上的缺席,有时则是深度陪伴的缺席、亲子互动的缺席,甚至是对孩子心理需求的零回应。
因此很多时候,许多孩子就算出身优越,或者父母近在咫尺,依然无法避免成为“留守儿童”的命运,这种留守,是心理上的留守,也是对无法逾越的亲子鸿沟的绝望。这样的现状值得我们投入更多的关注,也需要更多的关照来改变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