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经验的代际差异与文学表达

2015-04-29 01:22孔见
关键词:作家历史时代

[收稿日期] 2015-03-05

[作者简介]孔见(1960—),男,海南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天涯杂志社社长,海南大学、海南师范大学兼职教授。

[摘要]按代际顺序次第阐述当代生活的经验流变以及文学表达上的差异性,勾勒了对50后至80后人精神演化的历程,指出了当代作家身上存在的缺失。

[关键词]当代; 经验; 50后; 70后; 80后; 小时代

[中图分类号]I04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4917(2015)03-0115-05

不知不觉中,当代文学已经被人按作家出生年代进行切分了。所谓50后作家、60后作家、70后作家,直到90后作家。这种按年龄断代的划分,也许具有某种社会学价值,但在文学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是值得怀疑的。不过,对于这样的分别,我们似乎只能作为一种既成事实加以接受了。它早已经被文学杂志社的编辑、图书出版机构和评论家们用来大做文章了。与其质疑它的合理性,不如以此为话题顺坡下驴地说些有意思的事情。

站在历史的高处来看,所谓50后作家、60后作家、70后作家、80后作家,其实都是同一代人,他们之间的差别,将在历史的回顾中渐渐被忽略不计。若干年后,显现出来的将是他们之间的共性,同时,个体作家的差异度将得到愈来愈强的彰显。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有理由提醒那些站到高处的人:自1949年至今的这段历史,其跌宕的落差与拐转的角度,不是普通历史时期所能比拟的。它甚至超过秦始皇之后的两千年,和美利坚合众国的两百年,谓之三百年未遇之变故更不为过。说起来有点危言耸听,但秦代的一个农夫与儒生,与清末的农民与文人,经验的差异度到底有多大?美国建国之后的政治经济生活,与今天的政治经济生活,到底有多大的不同?中国50后的成长过程与80后的成长过程,不论社会政治形态还是个人经济生活,都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坐下来,谈论当代经验的代际差异与文学书写这个话题,并以此为线索追踪当代思想的进程。

一、大时代的投奔与扑空

50后人无疑是当代生活中最具沧桑感的一代。他们与新中国一起诞生,完整地经历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乌托邦行动,包括它的流产及其之后的转向易轨,还有伴随这个过程的思想的纷争、个性的解放等精神领域的分化与裂变。

众所周知,50后人和紧随其后的60后人,是在一种神话般的宏大历史叙事中开始自己的生活的。人作为生活个体存在的事实,一开始并没有得到承认,人性的开展与完成也不能成为生活的方向。他们背负着解放全人类的责任,渴望投奔历史现场,承担建设一个完美社会的神圣使命。他们的个人生活与历史之间没有间隙,他们完全被自觉或不自觉地捆绑在时代的战车上,直到这辆战车冲到悬崖之上。也就是说,他们的个人生活被并入了历史的逻辑——一个无上光荣的梦想之中。他们的生命轻如鸿毛,没有自在的价值分量,他们必须以生命之轻来背负历史之重,才能获得存在的理由,克服个体的微不足道。而且,他们是在一种物质条件与自由度极其匮乏之下,来承担如此沉重的背负的。包括性在内的生理饥饿,使他们的身体一直处于贫困状态,而在高度集权专政和道德高压之下,他们的生活包括精神生活几乎谈不上有什么自由,任何个人情欲的保留与表达,都被视为妖孽加以追杀讨伐。

如果那个无上光荣的梦想,在他们生命终结之前仍然在持续,那个美妙的空中花园仍然香飘四海,那么,他们的人生仍然可以说是圆满的、幸福的、富有慰藉感的。但事实上,捆绑他们的历史战车冲上了悬崖峭壁,在进入而立之年的时候他们扑空了,那个笼罩在艰辛生活之上的彩虹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于是,他们开始祛圣还俗,回到一个利益关系极其逼真的现实,重新寻找生命的起点与支点。原本彼此相近的人生轨迹开始分叉并且不断拐转,内心的情感与思想也不断分化。在不惑乃至天命之年,他们被抛入一个资本积累的残酷过程,一个人对人像狼一样的90年代。

第13卷第3期孔见:当代经验的代际差异与文学表达

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7月

50后人完整地经历了当代社会转折的全过程,他们经历了集体主义“一大二公”的生活,也经历了极权体制下的意识形态高压,和十分严苛的阶级专政;还经历了因饥饿与政治迫害导致的人道主义灾难;更经历了因不完善的市场体制导致的人与人之间的恶性竞争;他们经历了人性最压抑的时期,也经历了人性最放浪的时期;他们经历了最罗曼蒂克的理想主义,也经历了最世俗化的琐碎的现实主义;他们经历了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与后工业社会的转变。总之,他们具有极其丰富的人生阅历与精神跨度,只是缺少提炼自己经验所必须的学养。韩少功的《日月书》记录了这一代人的心路历程,包括他们在后“文革”时代的命运分化与精神裂变。

60后人尾随着50后,人们的人生阅历与后者相当,只是版本不那么完整。

二、从历史现场向个体情欲的迁移

70后生活的时代,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乌托邦的梦想已经破产,那个笼罩个体生存的宏大历史叙事显出了荒谬的性质。人们纷纷从社会的广场退回到自家的后院,开始另一种人间烟火的梦想:丰衣足食,出人头地。他们不再背负天空与大地,不再背负任何身外之物,他们只愿意背负自己本身,而所谓自己并非精神本体,而只是一具肉身。当然,这个肉身捎带着一个血缘共同体——家庭。因此,历史变轻了,个人变重了;灵魂变轻了,物质变重了。

然而,在物质还不够发达的时代,在人口密密麻麻的极其拥挤的国度,如何找到一个位置来安顿自己的肉身,满足从中滋生出来的种种欲望,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因此,70后人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开始被压担子。升学、就业、住房三大事物就像大山一样倾斜过来,使他们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使他们的生活陷入一种危机的漩涡之中,个体生命的承担变得十分困难。为此,他们投身于滚滚飞扬的尘埃里,不再抬头仰望天空。

70后成年的时代是90年代,是中国市场化快速推进的阶段。这是一个不仅仅是财产商品化,包括教育、医疗等公共产品,包括人的身体成为商品的时代;一个很多事物都可以论斤出卖的时代。社会保障尚未建立起来,生存基础薄弱的人们,很难守住道德的底线,而上一代人身上集体主义与民族主义的道德遗产,成为一个人轻装上阵投身生存竞争的羁绊。因此,这也是刑事案件较以往高发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个体承担自身的重量,其压力不亚于,甚至是超过整个社会历史的重量。因为过去对历史的承担是一种集体的共同承担,可以推卸于他人和社会,而现在对自身的承担是一种个体完全责任的承担,具有某种不可推卸性。

作为时代的产儿,许多70后作家不仅不去探寻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历史关系,反而以一种叛逆的方式企图切断这个关系,以便更加充分地投入私人生活领域,浸淫于自身的情欲之中。就像当年50后作家满怀豪情地投入社会的广阔天地一样,70后作家差不多是全心全意投入个体的情欲之中,并以此作为生命的解放,和对前者的背叛。

到目前为止,70后作家在文学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对欲望的书写,迄今为止他们所制造的文学轰动也在这个区域。他们对当代文学的贡献,是比他们的前辈更富有市井性,也更具身体性,更贴近地面的尘土。他们笔下的人物,男的往往是西门庆,女的差不多是潘金莲,就是少了武松与林黛玉。而西门庆与潘金莲都成了正面人物,林黛玉与武松即便出现,也成了滑稽可笑的小丑。从木子美、棉棉、卫慧,到冯唐、盛可以等,从欲望的消受到生理器官功能的交换,都没有任何的羞耻感,连羞涩都找不到。乱伦的行为不再受到道德的批判与谴责,而是作为一种美景来加以抒情,作为一种节日狂欢来加以庆祝,并且以一种放肆的姿态来表达对道德观念的蔑视与叛逆。他们的文字成为这个时期人性状况与流向的记录。在某种意义上,是他们让身体情欲获得一种无辜的乃至正义的性质,让它挣脱观念的缰绳,在野地里狂奔起来。在他们的书写中,人们对身体的消费是天经地义的,是一种自由的宣言。

确实,在宏大历史叙事被解构之后,人对自身个体的回归,最终是对身体的回归,因为肉体里有没有灵魂,是一个无法证实的质疑。实际上,在后现代文化视野里,灵魂存在的合法性已经被取缔,包括它的附属品——道德与人格。如果肉体里没有超越性的存在,对肉体器官功能的浸淫就成了生命最后的晚餐,旁人可以不出席,但没有理由谴责。然而,将肉体器官功能的浸淫当成最后的晚餐,并将其夸大为生命至高无上的福祉,并极尽其能事地加以渲染,总给人一种活到头了的末世感,看不到责任与希望的存在。

当然,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各种各样的生存方式,各种各样的作家作品,不可能像纳粹党卫军的队列那么整齐划一。也许是中国当代文学产量太高,超过了任何个体的阅读量,也超出了我的阅读覆盖面;也许是媒体传播的选择性遮蔽,除了欲望书写方面的突出表现,我还找不到70后作家的第二性征。总体而言,这一代作家尽管数量可观,但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显示出了鲜明的个体差异性。

三、小时代的“原住民”

80后代言人郭敬明将他们所生活的时代称为“小时代”。其实,所谓的小时代在70年代就已经开始。在切断或者接不上个人与历史的关联性方面,80后与70后有先后相续的承继性,所不同的是70后人追求与历史的析离感,而80后却惊讶于这种析离之后的漂泊无依,甚至要寻找重新连接的可能性。80后评论家杨庆祥在一篇文章中,困惑于个人与时代关系的失联:“无法找到历史与个体生活之间的有效的关联点,所以不能在个人生活中建构起有效的历史维度”[1]。其实,他所陈述的宏观历史与微观日常生活之间逻辑链条的断裂,是70后人追求逃离历史现场、奋然投入自身怀抱的结果。从大时代的一路仓皇回撤,最终使每一个人都退回到一个十分狭小的胡同里,“80后退回到社会的最隐蔽的角落——卧室或者是电脑的终端”(同上)。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由无数破碎个人空间罗列起来的所谓的小时代。小时代被理解为个人的、细致的、功利的、物欲的,是一种精致的个人主义生活样式,或者说是一种生命消费方式。

80后人多数是独生子女,他们承担的许多来自社会领域的压力,大多都被他们的父辈乃至爷辈抵挡了。除家境贫困者外,传达到他们身上的社会历史信息相当有限。如果说70后成长在个体从历史现场向个人生活撤退的过程之中,那么80后成长的年代,这种撤退已经基本完成,接近终点。因此80后被称为小时代的“原住民”。将自己的生活与无数人的命运捆绑一起的所谓大时代,在他们这里已经宣告终结。他们对于发生在父辈身上的、波澜壮阔的社会进程并无记忆,而70后作家所沉迷的欲望消费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不复惊怪。因此,以欲望沉迷来叛逆历史惯性与社会入侵的那股拧劲,在他们这里已经烟消云散,因为在他们的生活里似乎找不到历史的影子,也找不到可以将生命固定起来的形而上之物。他们很多人做的梦,是一种温馨的小资乃至中产阶级之梦,房子、车子和日进斗金,这些实在之物成为这个美梦的组成要件,也是评价一个人是否成功生活的标志。就像杨庆祥提到的:“我的一个朋友曾这么向我描述,他最大的理想是,在一个周末的旁晚,他开车带着自己的妻子,后座上坐着自己的孩子,在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去看一场文艺电影。”[1]这种梦“看起来不过是基本的人性的诉求,但是,在中国90年代以来的语境中,它代表了一种终极的乌托邦式的存在。”[1]这种乌托邦正是五、六零后人曾经极度蔑视的,是与五、六零后人年轻时向往的乌托邦完全相反的,是另一种版本的乌托邦。有人把80后这种乌托邦理解为“青春犬儒主义”,它的宗旨是做一条舒服的狗,它与古典犬儒主义的区别是“它不再是愤世嫉俗,而是玩世不恭”[2]。80后人喜欢以一种嘲讽、戏谑的方式谈论事物,他们心中几乎没有什么神圣、庄严、沉甸甸的东西。或者说,在他们的生活中,所有神圣庄严之物都被货币的支付能力所解构。

80后生活的时代,邓小平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的政策已经生效,并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尽管富裕起来的人当中,有的是通过权力与资本的“狼狈”关系来实现的,但贫富差异大大改变了中国社会的面貌。在他们成长的背景中,道德资源已经受到极大的破坏。经过90年代的恶性竞争,中国社会发生了“地壳变动”,人与人之间的地位、身份出现了极大的分化,基尼系数不断攀升。70年代以前,中国社会人群存在的差别主要是城乡差别,以及性别的不同。进入21世纪后,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的已经到了无法往来的程度。即便在同一个学校班级,同一个公司单位,来自不同社会背景的人,也很难拥有共同的经验感受,也很难找到共同的言语。同是80后人,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的孩子,与出生在一个贫穷家庭的孩子,很难找到同一代人的感觉,获得亲切的认同感。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是各有各的中国,各有各的时代。也就是说阶层、阶级的差别远远超出了年代的差异。他们在同一阶层的人中更能找到聊到一起的人,哪怕彼此出生的年代有较大的出入。出生于80后的作家林森,尴尬于自己与其他80后作家找不到认同感,这种感觉恍如隔世的,以至于跟其他年代出生的作家交流起来要默契些。因此,有没有一个所谓的80后,在他这里成为一个问题。

在80后作家中,也许将来可以找到更多他们具有的某种共同性征,但现在,作为一种代际差异仍然淹没在个体差异之中,难以加以辨认。当然,80后乃至70后作家仍然在生长过程当中,存在着目前无法归纳的不确定性,还得拭目以待。

四、当代精神的缺失

当代文学演进至今,出现了“四代同堂”的局面,就在90后开始登场时,50后仍然在写作,他们在文坛的庄主地位至今还无法颠覆。尽管各个代际之间在经验与写作上存在着不小的歧异,但他们也存在着共同的特征与局限:

首先,是精神关怀与信仰的失落,世俗化潮水汹涌澎湃。经历了激进的社会理想的破灭之后,中国人不再做他们认为荒诞不经的梦,或者说,他们做的是荣华富贵的梦、富家强国的梦。大家都变得很实际,安于地面上的营生,在尘埃里忙忙碌碌,广结人缘,积累财富,延年益寿,天伦之乐。很少有人会悄悄地走到某个寂静的高处,踮起脚尖持一种眺望的姿态。因此人们关心的事情主要是权力与财富的分配,及其交换行情的涨落,喜怒哀乐都是多多少少的问题。人都变得特别通俗易懂,并且有容易谈得来的话题,容易达成默契,形成共识,尽管有人会抑郁不快,但很少有人因为不被理解而烦恼悲哀。不少人相信权力与货币的魔力,似乎各种问题都可以通过两者的通兑去解决,幸福的指数也可以通过银行账户里的数位与房子的占地面积来丈量。因此,物质匮乏的人,自然为物质的积累奔波劳作,心甘情愿地为物质的力量摆弄。财富积累到一个令人放心的程度的人,则开始玩物,把玩身体,把玩古董、字画、珠宝、沉香、黄花梨、玉石来,玩味起色声香味触法,耗掉身心里剩余的能量,直到虚脱时得出人生不过如此的感慨为止。由为物所玩到尽情玩物,听起来像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其次,传统的根底的缺失。由于五四以来蔓延的文化原罪意识,也由于新中国成立后之后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对传统文化的彻底扫荡,还由于改革开放之后一个时期对西方文化的膜拜,自50后以来的几代人,差不多失去了承接民族传统文化命脉的机会与意识。比起民国时代的作家,他们的学养有很大的缺憾。人们虔诚地学习西方话语,并将其奉为圭臬,脱离原有语境与对话关系,拿到中国来加以运用,诠释中国经验,判断社会现实。因此,他们所站的高度,并没有超过鲁迅这一代作家。时至今日,仍然存在传薪火、继绝学的问题。很少有学贯中西、站到历史制高点上的中国文学大家出现。

再次,批判现实的深度搁浅。文学的成就来自作家对现实批判的深度,而所谓现实包含着社会与人性两个方面。由于学养与关怀的不足,当代作家缺少对经验进行深度提炼的工具,他们对社会的批判与人性的探寻都搁浅了。社会的批判止于程序公正;人性的探索止于身体情欲。由于缺少足够深远的价值尺度,许多具有道义倾向的作家,批判现实追求的是一种强度,为此不惜将现实妖魔化,在批判之余并没有给予一种超越性的暗示与导引。于是,批判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认同,成为初涉人世的年轻人接受现实残酷、放弃幻想的教本。

在当代文学的叙事中,现在已经极少那个看到吊诡的追问与发难,似乎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叙事者内心是坚定的,总是持一种成见来叙述与判断事物,困惑与疑情只不过是一种修辞方式。这种自信满满的姿态,让人觉得上述状况在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改变。此外,由于过度的交流与迅速的传播,任何新鲜的观念转眼就成为普及的常识,深思熟虑的独立思考已经变得十分稀罕。

当然,当代作家仍然在自身心路历程的中途,写作与思考还在延伸,在不期的将来出现变数的可能性无法排除。以上所述的当代经验与表达上的某些局限,并不妨碍有超越时代的大作家出现,对人类面临的问题,作出前沿性的回应。

[参考文献]

[1]杨庆祥:《希望我们可以找到那条路》,《天涯》2013年第6期。

[2]邵燕君:《中国当代青春文化中的犬儒主义》,《天涯》2014年第1期。

Generation Differences and Literary Expressions of

Contemporary Experiences

KONG Jian

(Periodical Office of Frontiers, Haikou 571100 Hainan Province, China)

Abstract: The communication of contemporary life experiences and the difference of their literary expressions have been narrated in terms of generation order. The process of spiritual evolution of the young people born from 1950s to 1980s has been described and the missing out of the contemporary writers has been pointed out here in this paper.

Key words:contemporary experience; after 1950s; after 1970s; after 1980s; short period of time

(责任编辑 刘永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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