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科研是“做出来”的

2015-04-29 17:34张菊荣
江苏教育研究 2015年32期
关键词:经历解决问题论文

怎样的经历决定了怎样的观念,因此,一个人的经历是重要的;怎样的教育科研经历,也决定了怎样的“教育科研观”,因此,一个人的教育科研“经历”也是重要的。一个教师,如果他的教育科研是“做出来”的,那么,他就会持教育科研“有用论”;如果他的教育科研不是“做出来”的,而是“写出来”的,甚至是“抄出来”的,那么,他就会持教育科研“无用论”。

这个“教育科研的经历”,可以是重大经历,也可以是“小经历”。比如,“微观”到一篇论文的“写作经历”。你的教育论文怎样写出来的,基本上就决定了你对教育论文的认识。我感到很奇怪,有一些人似乎是有特异功能的,他们可以“不做而写”,而且还写得有模有样,还可以发表、得奖。我觉得这个现象非常不好,这个现象把教育科研功能的真相给搞乱了,给人的错觉是“教育科研”与“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所以,我想从微观层面说说“经历”的重要性。我自己的体会是:论文是“经历”出来的。这个体会直接来自于我关于“课堂观察研究”方面的论文。2006年9月份开始,我在市教育局沈正元副局长等领导的引领下开始研究“课堂观察”,当时我也读了一些关于“课堂观察”的著作与文献,但我们不可能完全照着书本上说的去做,于是,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在深度卷入学校“课堂观察”的研究活动中,我们不断地设计,不断地实践,不断地反思,不断地改进。我把每次研究活动的甜酸苦辣都记在日记中,渐渐地,我们发现,我们要回答一些问题了,比如,课堂观察的特征是什么?功能是什么?操作方法有哪些?等等。于是,我开始写系列的总结文章,如《课堂观察的四重意蕴》《课堂观察的关键要素》《课堂观察的操作要点》等论文,修改后在《江苏教育研究》《江苏教育》等发表。再后来,在进一步的实践研究中,我发现需要比较系统地回答课堂观察的理念与实践问题,于是,我就撰写了论文《课堂观察的基本理念与初步实践》,文章1万多字,是在15万字“日记”的思考中提炼出来的。1万多字的文章到哪里去发表啊?我知道一般杂志不可能,就发给了《中国教育学刊》。后来,编辑给我打来电话、发来邮件,指导我略删了些文字,在2007年第9期发表。2008年第1期人大复印资料《中小学教育》作了全文转载。也因为这篇文章,我受到了一些同行的关注。更重要的是,这篇文章的“经历”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那就是教师的论文是“做出来的”,而不是关在屋里推理出来的。也是在这篇文章之后,我的论文写作基本上就更加理性地循着“实践积累”到“理性思考”的线路进行。

关于我的教育科研“经历”,我曾经在《江苏教育研究》2010年11期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叫做《在“这里”与“那里”之间穿梭》。西方人类学者把理论世界称为“这里”,把实践领域称为“那里”,认为理论研究者“在这里”,要“到那里去”,然后“回到这里”。我说我们实践工作者的“这里”与“那里”正好相反,实践场景是我们的“这里”,理论世界是我们的“那里”,而我的经历,正好暗合了“在‘这里与‘那里之间穿梭”的线路。2002年8月之前,我在莘塔小学担任班主任、语文教师,后来担任副校长,我在“这里”,发表我自得其乐的散文随笔,咏诵我喜爱的平平仄仄。而2002年8月改变了我,一是有缘成为“新教育实验”的早期核心人员,这个实验让我胸襟大开,看到了一幅前所未见的教育景像,一片广阔的教育天地;二是有幸成为了市教育局教科室的一员,尽管这个岗位并不是“理论研究”的岗位,但相对于学校场域来说,我已然来到了“那里”,但我并不敢停留在“那里”,而是不断地到“这里”去汲取营养。在与校长们、老师们一起“做科研”的过程中,我渐渐地“入门”了。于是,在我于2008年8月来到松陵镇第二中心小学担任党支书记,在2009年6月来到汾湖实验小学担任校长的时候,在我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在一线实践的“这里”与理论思考的“那里”之间穿梭,就成为了我的“科研方式”,这种方式帮助我解决了不少的问题。所以,我的“科研经历”告诉我,教育科研绝对是有用的。我也与我们的老师一起循着这个思路做教育科研,收获了太多的“科研红利”,我们的老师也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不经历“做”就写出好东西来,就像没有一个人可以不经过十月怀胎而把孩子生下来。

教育科研应该要“解决实际问题”,搞了半天,除了发表了一批文章,什么问题也不能解决,这样的教育科研要来干什么呢。中小学教育科研不该是画饼充饥,不应是纸上谈兵。但是,教育科研的价值并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通过不断地研究与解决问题,我们提高了自身素养,不断地超越自我,而教师的职业幸福与尊严,就是在自我超越中获得的。所以,在我看来,教育科研的价值不仅仅是“解决问题”,更在于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提升自我,“在成事中成人”。“发展人”,使人在“做科研”的过程中获得幸福与尊严,应该是教育科研的终极关怀。

解决问题是重要的,因为人的能力就是在解决问题中提升的。“问题”,从来都是“成长”的机遇。一个从来没有面对、研究、解决过的“问题”的人,是不能“成长”的。但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有不同,我们主张要通过“科研”的方式进行。事实上,一个教师,每天会遇到层出不穷的问题;一个学校领导,每天也会遇到里里外外的问题,如果不能用“科研”的方式进行,我们就是在试图“点对点”地解决问题。“点对点”地解决问题,是很成问题的。问题在于,表面上看,我们在“解决问题”,但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我们没有变聪明、变智慧,我们只是在重复地面对“问题”,这不就成“问题”了吗?为什么我们研究了一节又一节的课,还是不能整体提升课堂教学水平?就在于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往往非“科研式”的,我们常常把一节课看成是一节课,而不能从原理层面去思考,把“某一节课”看成为“课堂教学”的一个例子而已。我们学校在与华东师大进行课程领导项目合作的过程中,用无数的课去琢磨“教—学—评一致性”,课程的原理在课堂上跌打滚爬,我想这就是尝试用“科研的方式”思考与解决课堂教学的问题。虽然年轻的老师们对于课堂把握还很缺少经验,但如果有一天,我们呈现了我们理想中的课堂教学,就不会是偶然的成功。我认为,没有经过“科研方式”的所谓“好课”往往是“偶然”的。所以我认为,教育科研的“问题解决取向”,这绝对没有错。问题在于:第一,我们有没有明白我们究竟要解决什么问题,是“真问题”还是“假问题”,是表面问题还是实质问题;第二,我们是不是在用科研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于是,我们只是在解决点上的问题却没有实现人的提升。

在我看来,“科研”是一种方式,是一种思维方式,是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作为一种方式,它是无处不在的,学校里的工作,没有什么是不需要思考的,也就没有什么不需要“科研”的。在学校里,从来没有孤立地存在的一件事情,叫做“教育科研”。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我们可以藉此思考学校里的几乎一切工作。在我们学校每学期的“学校工作意见”中,就没有专门列出一块叫做“教育科研”的;但教育科研作为一种方式的存在,我们也可以说充满在“学校工作意见”的字里行间。同样的道理,作为一名教师,教育科研也不可能是一项独立的工作,在教师的工作中,不应该存在一份独立的工作叫做“教育科研”。我们千万不要以为在上课、在批作业、在与学生谈话、在出试题的时候,我们不在进行“教育科研”;而只有我们要写论文了,我们才开始进行“教育科研”了。这是必须要警惕的!我们说在学校里没有独立的一份工作叫“教育科研”,回过头来,我们也可以说:学校里的工作、教师的工作,几乎也没有什么工作不是属于“教育科研”的。

中小学教育科研是有自己的特点的,与高校专家、教育科研专业人员的教育科研具有不同的特点。这个道理非常简单,我们只要想,中小学校长、教师的日常生活与高校专家、教育科研专业人员的日常生活是不一样的,整天接触的人、事完全是不一样的,怎么可能做“方式相同”的教育科研呢?所以,要求一线教师做与高校专家、教育科研专业人员完全相同的“教育科研”,那一定是非常荒唐的。当然,中小学教育科研也应该向高校专家、教育科研专业人员学习,来丰富自己的“科研方式”。

中小学教育科研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应该有这样的特征:行动性、主题性、系统性。“行动性”,或者叫“实践性”,是中小学教育科研的“第一特征”,中小学教育科研一定是“做出来的科研”,是“为了做得更好的科研”,是围绕着“做”来转的科研,我们在思考中小学教育科研的时候,首先必须要思考的就是“行动”。“主题性”与“系统性”就是围绕着“做”来转的,就是为“做得更好”服务的。

“主题性”,或者叫“主题思考”,是“科研思维”的内容特征。没有学会“主题思考”,我们连个发言都会零乱不堪,怎么可以做研究呢?“主题思考”可以说是教育科研的“基本功”。最简单的比如我们对自己的课堂进行“教学反思”,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教学反思”之类标题,然后是几点反思,这“几点反思”是想到哪里是哪里,完全是“无主题变奏”。这样,看似“研究”了几个问题,其实,没有一个问题是真正在“研究”的。我们学校的老师开始在写教学反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但我们组织大家不断地尝试做“主题思考”,现在这样的“泛思”越来越少了,“教学反思”的主题性特征基本呈现出来的。这种特征呈现出来以后,“研究”才可能有深度,要不然,东一榔头西一锤,什么也研究不好。

“系统性”,或者叫“系统思考”,是“科研思维”的方式特征。我们用怎样的方式来思考“主题”?我们说我们用“科研的方式”,那就要讲究“系统思考”。生活在教育一线的校长与教师,每天遇到的都是“点”。用“科研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就是要摆脱“点式思考”。比如我们在研究学校的时候,就重视“顶层设计”,重视文化切入的思路,每个学年,我们都举办“学校发展咨询会”,对学校进行框架性思考,通过“系统思考”推进学校的科学发展。比如当学校发展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们不是站在“点对点”的立场上“解决问题”,而是站在“文化”的系统高度使“问题解决”成为学校发展的契机,在经历了这样的过程之后,我撰写了论文《沟通与改进:学校内部矛盾处理的方式选择》,初步形成了我们学校的“问题解决方式”,论文也在《江苏教育研究》2010年第10期发表,并在2011年第1期人大复印资料《中小学教育》全文转载。

用系统思考的方式思考我们的“行动主题”,是中小学教育科研的基本方式,学校管理的研究如此,课程与教学的研究也是这样,是“行动”“主题”“系统”三方面的统一。我们研究“教学目标”、研究“课堂评价”、研究“教—学—评一致性的课堂教学”,我们研究这些主题,但不是从书本到书本的,而是“做出来”的。怎样才能做出来?必须要“系统思考”。在这样的“做科研”的过程中,我们也形成了一些“成果”,我个人的论文《如何成就好课:一致性思考目标、评价与教学》《教学目标:一个老生常谈而又时被忽略的话题》《缺乏“大问题”:课堂教学的大问题》《表现性评价:点式课堂突围的一种路径》《课堂教学中的“核心任务”:有效教学的视角》《促进学生学习的课堂评价:从任务设计到效果反思》等等,以及我们团队以“组文”的方式发表的《课程纲要长成什么样子》《教—学—评一致性的实践探索》《基于学习视角的课堂评价信息》《分布式课程领导:从理论概念到学校行动》等等,虽然只是些初步“成果”,但让我们欣慰的是,没有一件不是“做出来”的。“做”才是最重要的,“行动性”始终是中小学教育科研的“第一特征”,而没有“主题性”与“系统性”,就不能保证“行动”的品质。做,有主题地做,在系统思考中的做,让我们思如潮涌,源源不断;不做,我们一句话也写不出来。真正的教育科研,一定是做出来;通过教育科研做出来的,一定是好的教育,对的教育。

(张菊荣,江苏省汾湖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实验小学,215200)

责任编辑:赵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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