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所谓的“价值观外交”和“地球仪外交”,被国际舆论嘲讽为“追着中国跑”。这反映了以安倍为代表的一批日本右翼,对中国的发展成就和崛起势头,既不适应也不愿意适应。
经过为期半年多的精心酝酿,2015年8月14日下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发表了战后70年谈话。令人意外的是,安倍在谈话中包含了“村山谈话”和“小泉談话”内反省历史的四大关键词(包括反省,侵略、殖民统治和道歉),和几年前提倡“侵略战争未定义论”的安倍判若两人。是什么因素令安倍决定在战后70年这一重要的日子采取战略忍耐?
一场精心准备的“反省”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长杨伯江认为,安倍的讲话尽管使用了“侵略”、“反省”、“道歉”等关键词,也重申日本“永不再战”、“坚定不移走积极和平主义道路”等承诺,但态度并不真诚,反而更多地暴露了安倍的错误史观,使历史问题在日本与其周边邻国之间变得更加复杂难缠。安倍错误史观的标志,是他在2007年第一次担任首相期间所声称的“甲级战犯从日本国内法角度看不是战犯”、2013年4月众参两院答辩时讲到的“侵略没有统一定义”,以及作为首相多次示意修改“村山谈话”的举动等。他错误史观造成的后果之一,就是零和思维的固化与政治视野的狭窄。
之前的“村山谈话”明确承认日本殖民统治和侵略给许多国家造成巨大损害和痛苦,强调日本“谦虚地对待毫无疑问的这一历史事实”、“再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指出日本“应该立足于过去的深刻反省,排除自以为是的国家主义”。安倍的谈话则是对关键内容作淡化处理,玩文字游戏。事实上,安倍是在搞平衡,而他自己则是站在右倾民族主义势力一端。从这点看,谈话确是精心之作,也是“苦心之作”。
杨伯江说,尽管安倍在谈话中表示不能忘记“战场背后被严重伤害名誉与尊严的女性们的存在”,承诺日本将把“在20世纪的战争期间众多女性的尊严与名誉遭受严重伤害的过去铭刻在心”,“成为一个时刻体贴女性之心的国家”,但仍回避使用“慰安妇”一词,继续拒不承认日本当年有强征“慰安妇”的官方行为。因此,安倍的谈话在韩国遭到在野党和舆论的一致痛批,韩国官方也对他的讲话表示遗憾,认为其中存在很多问题。
安倍在准备谈话的过程中一度对外放风说将以“首相个人名义”发表,但最终还是循1995年“村山谈话”和2005年“小泉谈话”模式,作为内阁决议发表。这其实是一种精心安排的“反复”。安倍之所以要制造这个“反复”,是因为他希望摆脱自民党内元老派、温和派以及联合执政的公明党(该党在内阁当中有一个议席)给他造成的压力和干扰,能够充分按照自己的想法发表这个讲话。在以“不通过内阁决议”为压力杠杆迫使反对力量也作出一定让步之后,在确定了讲话的框架、掌控了讲话的基调之后,安倍重返“阁议”,则是因为首相毕竟代表国家、代表政府,如果仅以个人名义发表讲话,无法凸显谈话的重要性,不符合安倍要借此“青史留名”的意愿。
战后再次走向迷失?
从内容设计看,安倍的战后70年谈话带有浓重的国内政治考虑。7月16日,日本国会众议院审议通过了“新安保法案”,之后安倍的国内支持率一度下降至32%。今后一个时期,日本国内政治议程对安倍的“利空因素”比较集中,包括业已起步的核电重启、2016年的参院选举、2017年的上调消费税计划等,都会招致反对,安倍必须想法设法把自己的支持率保持在一定水平之上,也就自然而然地更加注重将对历史问题的表态应用于现实政治。事实上,安倍谈话一经发表,便在日本国内赢得了44.2%的较高支持率。
值得警醒的是,安倍深受其外祖父、已故前首相岸信介的影响,立志制订一部真正属于战后日本的“自主宪法”。再次上台执政的安倍肆意渲染“中国威胁论”,对内为修宪扩军消除民意障碍;对外与美国相互利用,加强美日同盟,企图染指南海。其所谓的“价值观外交”和“地球仪外交”,被国际舆论嘲讽为“追着中国跑”。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忧虑,以安倍为代表的一批日本右翼,似乎想把日本强国地位和中国发展崛起变成一个非此即彼的零和选项,对中国的发展成就和崛起势头,既不适应也不愿意适应。
最令人意外的是,在谈话中,安倍还提到以“九一八事变”和退出国际联盟为标志,日本“迷失了世界大势”。他把“迷失”的原因避重就轻地归结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等外部因素,刻意割裂、淡化明治维新后日本就已走上持续对外侵略扩张道路的历史。
从某种程度上讲,选择安倍,对日本民众来说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上世纪90年代,自民党时任干事长小泽一郎与在野党里应外合把自民党拉下台,推动多党轮流执政,日本政坛陷入空前乱象,“年年有选举,岁岁换首相”。安倍相对稳定的执政地位暂时结束了日本政坛频繁换相的局面,使得实施连续性的经济刺激和社会改革政策成为可能,这符合日本社会主流民意的期待。而在日本应以何种方式赢得国际尊重的问题上,则是存在分歧的——是通过发展军力、当世界警察?还是坚持不战原则、和平发展、增加对外援助?这是今天日本政坛争论的一大焦点。
从2014年4月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则”、7月突破“集体自卫权”、12月通过并生效特定秘密保护法,再到今年4月美日修订防卫合作指针,安倍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运用手中的行政权力,以阁议方式修改宪法原则,再把相关法案利用自民党的席位优势在国会强行通过,让立法机构为行政决定提供法律背书。安倍的这种套路在本质上是扩张公权、削弱私权,涉及如何解释宪法等重大问题,对日本这样一个至少在名义上是三权分立的国家实为倒行逆施,激起不少民众和法学家的不满。
中日关系走向何处
目前,如何与中国相处是21世纪日本外交最大的课题。杨伯江表示,无论从日本国家利益的长远考虑还是安倍内阁执政业绩的眼前需求看,能否与中国改善关系、加强合作,都很关键。比如,中日都处在重要的经济转型和社会调整期,中国全面深化改革过程将会产生大量的城镇化需求,这对日本经济复苏来说是难得的外部机遇。日本著名经济评论家大前研一就曾说过,“以中国为客户,是日本在21世纪的最好的国家战略”。重要的是,“经贸互利”不仅是维系中日民间关系的主要纽带,而且影响到安全领域。多数日本民众反对“新安保法案”,即与之直接相关。我们必须明确,“中日关系的根基在民间”。
下一阶段,安倍为保住支持率,将会主抓经济、民生、社保议题,同时积极谋求在外交上有所突破,使其从潜在政绩点变为现实政绩点(有人判断安倍将会势如破竹、争取一举完成修宪进程,但这不大可能)。然而,安倍不可能放弃他的右倾民族主义理念,不可能在历史问题上改弦易辙,不可能放下“中国威胁论”,这种自相矛盾决定了安倍政权的对华政策将始终具有鲜明的两面性。
在目前的竞争态势下中日想回到三十年前“政热经热”的状态是很难的,中日关系将维持长期的“冷和平”的状态与经济互惠,中日关系的抓手是中日韩自贸区的设立,这是美国所不愿看到的,美国必然会施加更多的影响。
两国的政府有责任努力地去对话,去营造良好的政治氛围。 1979年5月9日至6月5日,以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日友协会长廖承志为团长,人大常委会委员粟裕大将为最高顾问的“中日友好之船访日团”,乘“明华”号对日本进行了友好访问。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派出的人数众多、级别很高的庞大代表团,给两国人民形成了“乘船绕一周,友好达千秋”的印象。
今年5月22日至24日日本自民党总务会长二阶俊博率领约3000人“日中观光文化交流团”访华。代表团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在外交领域非常罕见。代表团在两国间传递出积极信号,作为一衣带水的邻国,中国和日本能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友好。交流多了有了互相了解的机会,这是两国关系健康发展的重要途径。
钓鱼岛领土争端,实际上是求同存异,做好危机管控,无论中日之间的钓鱼岛还是日韩之间的独岛,都不可能十年、二十年之间解决,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此情况下,我们需要对今后一个时期的对日关系和安倍在其中的作用有清醒、冷静的判断,做出兼顾现实、中期和长远利益的合理安排,在坚持重大原则的前提下稳妥推进改善中日关系的进程。
(《世界知识》2015年第17期、新华社2015.8.18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