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绝不能丢,因为它是开启列宁格勒的钥匙,谁控制了芬兰谁就打开了列宁格勒的大门!”1945年6月,苏联外长莫洛托夫与斯大林谈及芬兰的去留问题时说。
位于波罗的海北岸的芬兰,在欧洲一直是西方与东方、文明与野蛮世界的分界线。正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历史上的芬兰常常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欧洲大国的纷争之中。
世人很难想到,就是在这片人口不足北京朝阳区、面积仅相当于吉林省,且饱受战乱的苦寒之地上,孕育出了一个人均GDP超五万美元、经济实力雄厚的福利天堂。而如今的成功,与芬兰在冷战时明智的外交政策是分不开的。
屈辱中求生存
翻开美国学者约翰·亨·伍里宁教授沉重的《芬兰史》,便会发觉,芬兰换来这条左右逢源的外交政策的代价是无数的血与泪。
二战期间,为抵御苏联威胁,芬兰选择加入轴心国阵营。随着德国战败,芬兰也遭到了盟军的惩罚。第二大城市维普里被割让给了苏联,42万芬兰人被迫向西迁移。
惨痛的教训昭示着,一味地追求独立,除了带来更大的灾祸外,并不能给芬兰以任何慰藉。于是,历经二战风雨的芬兰一改过去的民族理想主义情怀,取而代之的是以更加务实的现实主义思想来处理与大国间的关系。
战后新当选的芬兰总理一改往日强硬的反苏立场,带领着整个国家走上了一条以亲苏为名的中立道路。1946年12月,在庆祝芬兰独立日的演说中,总理巴锡基维指出:“我们与伟大的东方邻国苏联的关系,是芬兰对外政策中主要和决定性因素……为了我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我们坚决不奉行反对苏联的外交政策。”
为了显示与苏联的友好,芬兰高层每一次公开讲话提及苏联,常常冠以“伟大的邻邦”“强大的苏联”等字样。
芬兰政府还对新闻舆论等进行监督,有关苏联领导人和苏军的新闻,不经事先检查不能发表,以防止出现冒犯苏联的言论和文字。
此时的欧洲人很难想象,有着极固执性格的芬兰人也会对苏联如此卑躬屈膝。其“软骨头”的行为,也引起了诸多西欧国家的嘲笑。西德政客们甚至发明了“芬兰化”(Finnlandisierung)这个词来形容小国为了生存,抛弃脸面,不拘国格地向大国卑躬屈膝的态度。
沉默的双簧剧
而就在西欧人的嘲笑声中,沉默的芬兰人,与卑躬屈膝的政府一道,演出了一幕精彩的双簧。
当“冷战之父”乔治·坎南于1948年考察大选中的芬兰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赫尔辛基民众虽口口声声赞颂‘伟大的苏联,却很少将选票投给苏联扶植下的芬兰共产党。”也正因民众的坚决态度,彻底破坏了苏联赤化芬蘭的计划。
连任成功的巴锡基维虽有着深厚的右翼支撑,但他在外交上还是秉持着亲苏的立场。这让苏联外长莫洛托夫也不得不下此结论:“芬兰人的固执和顽强将会摧毁强加给他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只要不挑衅苏联,芬兰维持现状,是符合我们利益的。”
芬兰民主派1948年的胜选也极大地鼓励了西方社会,美国国会旋即推出了专门扶植芬兰的“小马歇尔计划”。美国驻芬兰大使向总统表示:“我们现在特别感到,芬兰的繁荣对美国是重要的。”于是源源不断的美援向芬兰涌来。1948年9月提供了500万美元的棉花贷款、11月又提供了1000万美元的信贷,用以扶植芬兰刚起步的森林工业。
芬兰人正是用这种屈辱外交换来的空隙举国关注国家建设,来自外国的贷款都有效地用于改善经济结构。从50年代中期到70年代,芬兰进入了工业化阶段,工业生产增长了5倍,农业人口从45%降低至12.1%。逐渐发展以森林工业、造船工业和金属工业为经济支柱,以化工、纺织、食品为补充的现代经济结构。
外交的绝对中立、经济的繁荣,使得处在东西方前沿的芬兰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在铁幕边界上剑拔弩张的国家。处在苦寒之地的芬兰变地缘劣势为优势,成为了冷战时代东西方的桥梁。到了70年代,“赫尔辛基精神”成为了东西方缓和的代名词。
“一条明智的外交政策,胜过一百条曼海姆防线!”伍里宁教授在《芬兰史》结语的这句,恰好反映了冷战时小国芬兰的生存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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