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贸易和国内市场

列克辛

国际贸易（进出口业务）和国内商品与服务市场的实际关系和相互联系是理论经济和应用经济领域里一个非常有趣、令人研究不尽的课题。第一次世界金融危机使这个问题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意义凸显，而且，总的来看，只有均衡动态地发展全球化和地区化，才能深化该问题的现实性。

国际经济利益与国内经济利益问，经济界限的开放性与国家、地区经济自给自足之理性制约间的合理关系，取决于很多因素，首先取决于国际经济自有资源能力、内部市场容量和从国家政策层面对该问题重要性的认识。通常认为，进出口成交额的提高和其在国内生产总值和地区生产总值结构中所占高份额，是衡量一个国家经济效率最重要的显示器。但是应该指出，这个显示器同时还具有下面的特点，即国家和地区受制于对外政治经济因素及在国际市场上有竞争力的国家和主要竞争国的利益。

研究国内市场的实际情况（国家和各个地区层面上居民和商品服务生产者的需求，与满足这些需求的内部和外部来源）是一个复杂的任务，且从方法论上讲是很难研究的。该任务的讨论和其本身的提出已足够，因此下面提纲挈领地标出一些论述该问题的观点。在进出口贸易行为中，对于其内部市场绝对开放和优先增长的国民经济，有必要对强制性效益持批判态度。这种情况在保障国家安全的文章中及通过一些具体例子所进行的强调中可以看到。

一、全面经济一体化的优缺点

开放内部市场和扩大对外经济联系的益处是现代科学经济和政治主流的基本理论之一。确实，根据古典宏观经济理论的逻辑（从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到迈克尔·波特和伊玛努伊尔·巴勒斯坦），国际贸易进一步揭示了加深地区专门化的潜力，将每个国家的国内生产从更高效地（更少的费用或是更好的质量）在其他地区或国家境内生产产品的必需中解放出来。沿着这个方向，国际经济法将海关和税收调节、保护进口国和出口国权利等领域的国家间协议和条约列为通行准则。转向全面全球化、国际劳动分工和把地球变成某种类似统一经济和政治空间的最大化机会的所有论据，都建立在该经济政策未经判断的高收益基础上。福山称之为“历史的终结”，尽管总的看来历史刚刚开始。

国内市场专门化和一体化的收益，决定了国际贸易地理空间和范围扩大的梦幻般的速度。这些属于遥远过去的证据通常由欧洲历史（亚历山大·马其顿的征服、早期中世纪地中海沿岸的经济关系、地理大发现过程中的早期殖民化等）得出，但是古腓尼基、埃及和中国从事积极国际贸易则要早得多。新时期国际贸易的发展超过了生产的发展（1950-2000年相当于20倍和6倍），而在世界经济结构中出口业务比例增长到16倍。这些过程需要国际制度化，于是在1947年形成了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其75个成员国于1995年创立了世界贸易组织（WTO），还并行创建了欧洲经济共同体（EEC）、经济互助委员会（CMEA）、欧洲自由贸易协会（EFFA）、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北美自由贸易区协定（NAF，TA）、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欧洲联盟（EU）、国内自由经济区和其他机构。世界经济超乎国家之上，以至于《经济学人》杂志开始考虑不同国家的购买力指数与BigMac（巨无霸）经济指数相适应问题。

但是，随着国际经济一体化的扩大和国内市场专门化的加强，已形成的经济状况的现实威胁显露出来，而重要的是外推法的前景。首先，国际化过程的发展所带来的利益分配是极不平衡的，得到它们的主要是一些最大的跨国公司和对自然资源有独一无二储备的民族经济，如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其次，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世界经济情况早就与其说是“看不见的手”和“自由竞争”形成的，不如说是一些主要国家的对外政策所形成的，这些国家能深刻调整其他国家领土上的经济活动（下一部分会简单论述经济战争）。第三，国家经济开始越来越多地取决于世界商品和服务市场上的形势，首先是取决于政治的，全世界和小团体及其他利益的大量改变；依靠稳定的进口供应且把相应的在本国的生产功能看作无益的，能陷于最复杂的政治和社会经济情况中。由于占领了他国市场，国内经济和居民陷入对从外地来到本国境内的人的依赖。

二、内部市场的合理自给自足与国家安全

当今世界，在上个世纪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一次冷战，不再是平静和谐的世界。国家职能的稳定变得更加珍贵，“威胁”和“冒险”这两个词不仅在政治修辞中是常用词语，在经济理论中也是常用词。人们更经常谈论战争所具有的威胁和冒险的特点，因为世界领先国家的战争预算与其自给自足的威胁相比在不成比例地增加。进攻性武器的现代化在最新科技成果的基础上不断进行，这些武器在实际作战条件下经受检测。但是，现代战争的进行不只是靠工具，现在，经济战和信息战能根本性改变大多数国家的国内政治状况。

经济战较早的时候就有，如海上掠夺、封锁、禁运、扣押银行存款等国际制裁手段，但当代这些制裁手段出现了新变化：首先，它是侵略式竞争与侵略性排斥异己政治制度的共生（一个经典例子是古巴的长期经济封锁）；其次，是采取各种价格调控措施及对某些重要产品的生产进行限额的国家集团勾结的结果（经典例子是石油天然气市场的状况）。进行经济战的可能性在超垄断条件下不断增大，而在民族经济部门垄断和出口导向特点下、在异常高度依赖生活必需品进口时、在地方市场薄弱且不连通时，经济战中失败的概率都会额外增加。

保障内部市场理性自给自足被认为是对免受经济战和全球性危机最好的保护。我将这种自给自足确定为一种在最低限度依赖他国行为的条件下政治和经济制度的有依据且社会可接受功能的实现能力。这种理性自给自足不是绝对的，但是，打个比方，它对商品生产的某一部分（如保障粮食、医药、军事和能源安全的那部分）是无可置疑的必需。这种自给自足极少是人为创建的政治和经济的闭关自守。自给自足的国家的经济制度应当是开放对外经济交换，是与本国及国外竞争对手进行的市场竞争，但这种竞争的进行和获胜应当发生在自有领域。

当代俄罗斯是在内部市场理性自给自足制度下通过经济转型保障国家安全的一个典型例子。由于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理性自给自足的潜在条件（巨大而丰富的资源和不饱和内部市场的结合），俄罗斯进口本国所需要的所有金属机床、85%的挖掘机、75%的冶金设备、70%的石油天然气设备和40%的冶金设备、超过60%的推土机、超过50%的拖拉机和起重运输设备、超过40%的粮食收割机。这个世界最大的石油天然气和冶金国家几乎80%的电动焊接管和60%的无缝管依赖进口，因此俄罗斯进口将近70%的扁压制品、65%的不锈钢和55%的金属丝。俄罗斯防御系统定向收购外国直升机和直升机母舰、无人驾驶飞机和狙击步枪、装甲车和军事技术装备的发动机，更不用说基本的和复杂的电子产品了。俄罗斯公民的健康也依赖于外国供应，包括超过70%的药物物质和成品药以及50%左右的一次性医疗工具。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俄罗斯粮食的高度依赖性。占据9%的世界农业用地，俄罗斯生产的农业产品只有世界总量的1.5%，其原因远不是这些农业用地最小的生产率或是不利的气候条件。专家统计显示，俄罗斯农业有能力使其所有领域里的生产增加一倍或两倍。现在俄罗斯公民的口粮中进口产品的比例为：猪肉和羊肉约40%，禽肉17%，鱼和鱼加工制品、奶和奶制品约20%，奶酪超过45%，苹果约80%，生产果汁的浓缩剂约60%，等等。众所周知的原因是：农产品国家采购总量降低时，在实际终止农业优惠贷款时，在物质技术保障、农村基础设施发展、土壤改良、农业化学化方面极小的补助和补贴，在农村基础设施的发展以及农业用地的其他发展上，对世界市场的开放性。

俄罗斯向内部市场理性自给自足政策的转型，在创建分支及与进口竞争协调的动态系统条件下，是完全可能的。为此，需要不太大的投资（与提出和实施的大项目相较）和清楚表明的有能力改变国家经济政策准则的政治意愿。遗憾的是，俄罗斯领导人刚刚开始必要的决策，来自美国和欧盟的所谓“经济制裁”是其原因之一。但这正是其他国家思考依赖广泛国际经济联系的益处的借口。

三、两个具体例子

可以根据数百个当今世界各个国家都生产并使用的商品和服务的状况，作为上述提到的依赖内部市场的外部介质的例子。此处，我只从俄罗斯实际举两个例子。

俄罗斯是世界直升机制造业的领袖之一。近六年俄罗斯直升机生产增加了两倍。2014年初俄罗斯直升机控股公司保障了全球直升机销售量的14%，从中期远景来看这个比例将达到20%。这方面，俄罗斯企业现在已经满足了占全球总数1/3的军用直升机、74%的超重型直升机（最大起飞质量超过20吨）、87%的中重型直升机（最大起飞质量在20吨以下）。2013年，俄罗斯生产的直升机销售到一百多个国家，其中46%在俄罗斯本国，33%销往亚洲国家，10%销往美洲国家，8%销往前苏联国家。2014年1月，中国购买的卡32-A11BC直升机已用于南极救援行动，在它的帮助下从被困科考船绍卡利斯基院士号上将52名乘客成功转移到雪龙号船只上。所有这些都非常好，但是应该指出，80%俄罗斯生产的直升飞机装备的是乌克兰“西奇”发动机，由于俄乌关系恶化，估计很快会采取进口保护措施。

第二个例子与对石油进行深加工这个最现实问题的决策有关。“俄罗斯拥有巨大的内部市场——这是俄罗斯石油化工的主要竞争优势”。2014年5月末在俄罗斯乌法市召开的“大化学”国际论坛第四次全体会议上这样声明。俄罗斯石油化工产品的消费每年每人达90公斤（世界平均水平是270～300公斤），总产量是世界塑料总产量的2%和合成橡胶的10%。俄罗斯石油化工企业产品的销售额每年达350亿～400亿美元，与之相较，美国是4250亿美元，德国是2000亿美元，法国是1500亿美元，而中国是将近3000亿美元。石油化工综合体在俄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为1.6%，与之相较，前苏联为10%-12%。因此，俄罗斯在很多方面依赖石油产品的进口，其进口量仅在2013年就增长了近5%。这样，仅轿车轮胎量就有50%依靠进口。与此相联系，如鞑靼斯坦共和国企业石油化工产品生产总量在不断增长。2013年合成橡胶几乎占8%，聚丙乙烯超过25%，而2014年4月生产能力为5万吨的聚丙乙烯第四批项目已投入运行。进口竞争程序的执行情况不仅保证了税收收入的提高，还增加了上千个新工作岗位。

四、一些补充思考和建议

正如前面指出的理由，而且重要的是，向进出口活动和内部市场合理自给自足的合理政策的真正转型是非常难的，但终究还是一个要解决的任务。当然，对每个国家来说，解决这个任务的条件和具体行动将是千差万别的。下面，我只论述其中在俄罗斯被专家学者最激烈讨论的几个。

在当今俄罗斯，进口竞争市场的发展首先需要发达的生产和运输基础设施以保障产品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不间断的联系，以及不断调整和巩固这种联系的能力：原则上，提供给“自己的”消费者应当既是基于周转速度的更多的利润，又是最小的风险。在建设内部市场稳固的基础设施继而提高境内的内聚力时，俄罗斯的兴趣应当不小于对建设赫赫有名的“国际运输走廊”（据说沿着这条走廊生产者可以即刻将自己的产品从一个大陆运往另一个大陆）的兴趣。我们这里谈到的都是基本的东西：纵横交错于国家和地区间的要拆掉的公路，大大小小受委托的仓库和其他仓库、大粮仓、谷仓、制冷设备等。

为了最快保障合理的自给自足不一定非得等待创新突破，太多人把这些突破看成抵御所有现实和未来烦恼的灵丹妙药。应当承认，为了生产劳动消耗和几百万农村居民生产保障，作为经济和社会基础的俄罗斯农业生产的功能，可能不只在基地使用最现代化的农业机械设备（非常贵而且要求不单是道路维修和其他生产基础设施），而且通过职业性的对劳动的负责态度、重建消费合作（在新市场基础上）、实现全球农村气化和电化、建设公路并保持农产品生产者和市场之间的运输、恢复运输和油料价格的合理均等、对本国农业企业给予国家支持等物质刺激（工资收入及社会优待）。未来几年中，俄罗斯的高新技术未必由上百万有能力支付的国外买主获得，但优质的产品，如俄罗斯畜牧产品一定能享受到几百万俄罗斯公民的稳定的消费。

须指出，在内部市场合理自给自足政策中有很多反对者。这首先是一些坚持本国经济向世界市场绝对开放的人，其主体被认为不是强硬的、富于攻击性的对手，而是友善的合作伙伴，他们渴望看到俄罗斯强大、独立并准备和俄罗斯分享自己的“文明”。其次，一些大的和最大的贸易代表一定是反对这项政策的，他们从大量进口活动中有很多收益。为了论证进出口活动和内部市场合理自给自足间的平衡政策，应该做的，首先最好是评价性地对项目予以公示，包括初级商品和成品使用的价值量和实物量，不仅是在对国家来说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经济活动形式中，也在日常生活中，而且整体上看是根据全俄、个别地区和大城市来说。第二，编制平衡表，保障对俄罗斯生产者（实际在俄罗斯境内工作的不依赖于使用外国资本和技术的人）生产的商品和服务的消费和进口（即那些越过海关边境来到国内的）。第三，确定实际的和有前景的“减少”竞争的区域，在逐步填补进口竞争产品的国内市场时分配好国家和地区的优先权，最初都是相似的，随后是高质量和更低的价格。从现在做起，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做下去。

（译者：张梅）

[责任编辑：刘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