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 王含涛 周艳艳
摘要 旨在编制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情境模拟量表并初步考察不同民族中学生内疚和羞耻的特点。对2000名混合学校中学生进行施测。项目分析显示,高、低分组被试在大部分项目上差异显著,量表中的20个项目基本符合心理测量学要求;信度分析显示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6和0.87,分半信度分别为0.81和0.83;因素分析表明其结构效度良好。总体而言,中学生的内疚感显著高于羞耻感,且均随年级增高而逐渐增加;女生的内疚感和羞耻感显著高于男生。量表的信效度均达到了心理测量学的基本要求,可用于不同民族中学生的测试。
关键词 内疚,羞耻,信度,效度。
分类号 B842.6
1 引言
内疚(Guilt)是指个体危害他人的行为违反了道德原则而产生的良心上的反省、不安等负性情绪体验(Tangney,Wagner,Fletcher,& Framzow,1992)。内疚作为典型的消极自我意识情绪,与道德密切相关,并具有高度的亲社会性,会驱使人们去补偿自己对他人或群体造成的伤害;如果无法补偿受害者,也会以各种方式去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霍夫曼认为内疚常常发生于不道德的或自私的行为之中,内疚感一旦产生,即能采取补偿行为,它的社会价值在于内疚感被唤起后总会激起帮助受害者的行为倾向。羞耻(Shame)作为一种强烈的个体道德调节机制的负性情绪,是一种指向自我的痛苦、难堪和耻辱的经验,其现象学特点和内疚的特点明显不同(Lewis,1971;Tangney,1995)。与内疚相比,羞耻一般涉及无助感或在改正过失中与被动感有关的整体的消极自我评价。羞耻体验比内疚体验更痛苦更强烈,它使个体更加关注别人的评价,产生逃避、退缩或敌意和反击行为倾向。正处于身心发展关键期的中学生能够强烈感受到对其学习和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内疚和羞耻。Owens和Goodney(2000)认为对内疚和羞耻的研究在测量方法上很大程度受特定文化和生活时代的影响,他们在Tangney的TO-SCA(Test of Self Conscious affect)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新的内疚和羞耻量表(Guilt and Shame Scale.GASS),主要目的是最大程度地消除嵌套于TOSCA量表中隐含的社会等级、种族和文化偏见的影响。在跨文化研究中,测量内容要具有可比性,要求施测题项对不同民族文化中的被试都是公平的(陈睿,张进辅,郑红兰,2005)。为了尽可能克服测量工具中的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偏见,本研究采用Owens等的设计思路,编制能够测量不同民族中学生内疚和羞耻的量表。
2 研究方法
2.1 编制问卷
2.1.1 收集原始资料
从内疚和羞耻感的概念及现象学差异着手进行理论结构分析发现,人们针对某一情境事件对内疚的反应主要包括道德违犯、主动解释、反思后悔、补偿行为等方面;对羞耻的反应主要包括消极回避、关注评价、自我弱化、否定自我等方面。
本研究首先通过开放式问卷对65名民族班中学生进行结构性访谈,搜寻与内疚和羞耻相关的典型情境事件,然后分别对内疚和羞耻的典型情境事件进行内容分析,发现所有的事件都是关于违反道德习俗的:对内疚的反应,隐含着做出普遍的解释、弥补或者安慰努力等;对羞耻的反应,隐含普遍的自责或者一种想回避的冲动,伴随着内在惩罚的倾向等。对访谈结果进行内容分析发现,中学生对典型情境事件的反应基本符合最初的理论构想。
2.1.2 编制正式量表
根据不同民族中学生典型的内疚和羞耻情境事件,在与内疚和羞耻有关的理论和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整合钱铭怡,Andrews,朱春荣和王爱民(2000)关于测量内疚和羞耻的观点和国内外相关的内疚和羞耻测量工具,设计出20个典型情境,项目和选项尽可能采用中性且简单易懂的词语,保证问卷题目的文化公平性。
2.2 被试
采用被试问设计分别施测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情境模拟量表,以免引起被试对内疚和羞耻的混淆。
2.2.1 问卷预测
对于内疚情境模拟量表,随机整群抽取甘肃省中学生230人作为被试,剔除漏答或多选的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222份,有效率96.52%,作为样本一。其中男生97人(43.7%),女生125人(56.3%);汉族104人,藏族23人,回族28人,裕固族39人,蒙古族10人,东乡族5人,其他民族11人,未报告民族者2人;年龄在12-25岁之间(M=16.26,SD=2.77);初一15人,初二80人,初三8人,高一59人,高二60人。对于羞耻情境模拟量表,随机整群抽取甘肃省中学生200人作为被试,剔除漏答或多选的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194份,有效率97%,作为样本一。其中男生107人(55.2%),女生86人(44.3%),未报告性别者1人(0.5%);汉族89人,藏族12人,回族27人,裕固族33人,蒙古族12人,东乡族7人,其他民族12人,未报告民族者2人;年龄在12-25岁之间(M=16.22,SD=2.91);初一15人,初二83人,初三7人,高一29人,高二60人。
2.2.2 问卷正式施测
对于内疚和羞耻情境模拟量表,随机整群抽取甘肃省中学生2000人作为被试,剔除漏答或多选的问卷后,内疚量表得到有效问卷938份,有效率93.8%;羞耻量表得到有效问卷912份,有效率91.2%,作为样本二。内疚情境模拟量表中男生515人(54.9%),女生423人(45.1%);汉族426人,藏族163人,回族164人,东乡族182人,其他民族3人;年龄在12-21岁之间(M=15.85,SD=1.54);初一284人,初二203人,高一267人,高二184人。羞耻情境模拟量表中男生511人(56%),女生401人(44%);汉族430人,藏族128人,回族163人,东乡族187人,其他民族4人;年龄在12-22岁之间(M=15.94,SD=1.61);初一212人,初二280人,高一171人,高二249人。
2.3 数据处理
进行t检验、相关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及验证性因素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用主成分分析,因子旋转采用斜交转轴(范津砚,叶斌,章镇宇,刘宝霞,2003)。统计工具为SPSSl6.0,验证性因素分析采用AMOS16.0。
3 结果与分析
3.1 项目分析
对内疚和羞耻量表样本一的数据进行项目分析,将每个项目与量表总分之间的相关以及临界比率值(critical ration,CR)作为项目区分度的分析指标。
由表1可知,除项目G15和S18外,其他项目与量表总分的关系都在中等相关以上,相关系数均达0.01的显著性水平,而且项目的CR值除S18较小外均达到0.01的显著性水平,表明大部分题项能鉴别出不同被试的反应程度,因此这些项目具有良好的区分度。
3.2 效度检验
3.2.1 内容效度
内容效度是指测验题目对所要测量的内容及行为的代表性程度。本问卷在题目编制完成后,先请3名中学教师和25名中学生评价设置的20种情境及语言描述是否符合中学生的实际生活学习情境,并依据建议进行修改,再请5名心理学研究生评定量表的题目,认为该问卷基本反映了中学生内疚和羞耻的特征,最后才定稿。因此,本量表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
3.2.2 结构效度
将预测数据作为样本一,用于探索性因素分析;将正式施测数据作为样本二,用于验证性因素分析。
对G量表样本一进行适合度检验,KMO值为0.87,Bartlett球形值为1251.43(df=190,p<0.001),说明数据适合进行因素分析。以Kaiser准则的特征值大于1为标准,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数据进行检验,特征值大于1的因素有5个,参考碎石图发现从第4个以后,坡度变得平坦,因此保留3-5个因素比较合适,则抽取4个因素,其特征值分别为:5.78,1.71,1.33,1.12,分别解释总变异的28.9%,8.56%,6.62%,5.61%,共同解释49.69%的变异。斜交旋转后的因素矩阵见表2。命名为“主动解释”(共9题),第2个因子为“道德违犯”(共3题),第3个因子为“反思后悔”(共3题),第4个因子命名为“补偿行为”(共5题)。
对S量表样本一进行适合度检验,KMO值为0.869,Bartlett球形值为1212.931(df=190,p<0.001),说明数据适合进行因素分析。以Kaiser准则的特征值大于1为标准,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数据进行检验,特征值大于1的因素有5个,参考碎石图发现从第4个以后,坡度变得平坦,因此保留3-5个因素比较合适,则抽取4个因素,其特征值分别为:5.91,1.99,1.52,1.08,分别解释总变异的:29.57%,9.97%,7.6%,5.4%,共能解释52.54%的变异。斜交旋转后的因素矩阵见表3。
根据各因子所包含的题项内容,将第1个因子命名为“消极回避”(共7题),第2个因子为“否定自我”(共5题),第3个因子为“自我弱化”(共4题),第4个因子命名为“关注评价”(共4题)。
为考察构想模型与实际模型的拟合度,以及项目与各因素之间的关系,运用AMOS16.0软件对G量表样本二和S量表样本二进行了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见表4。
在众多的拟合性指标中,x2是最常报告的,它与自由度一起使用可以说明模型正确性的概率,x2/df是直接检验样本协方差矩阵和估计协方差矩阵间的相似程度的统计量,它的理论期望值是1,一般而言x2/df小于5,表示协方差矩阵和估计的协方差矩阵之间的相似程度越大,模型的拟合度越好(吴振云,2009)。
G量表和s量表中x2/df的值分别为1.93和2.68,说明该模型的拟合度很好。同时RMR、RWSEA的值均小于0.05,GFI,AGFI,IFI,TLI,CFI的值均大于0.90,表明模型与数据拟合很好,证明内疚量表和羞耻量表四因子模型的假设成立。
中学生内疚情境模拟量表的20道题在4因子上的标准载荷如图1所示。因子间相关在0.77-0.96之间,说明因子间的共同度很高。大多数题目的载荷在0.50以上,达到了心理测量学的基本要求。中学生羞耻情境模拟量表的20道题在4因子上的标准载荷如图2所示。因子间相关在0.35-0.90之间,说明因子间的共同度较高。大多数题目的载荷在0.50以上,达到了心理测量学的基本要求。
如表5所示,在G量表和S量表中,各因子间的相关分别在0.22-0.66和0.39-0.61之间,各因子与总分的相关分别在0.59-0.92和0.66-0.87之间,且均达显著性水平,说明各因子间既有一定的相对独立性,又有一定的相关,因此G量表和S量表均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3.2.3 效标关联效度
对G量表样本一中的162人和S量表样本一中的134人同时施测自尊量表,把自尊量表作为效标进行皮尔逊相关分析,结果表明内疚总分与自尊得分呈负相关且不显著(r=-0.042,p>0.05),羞耻总分与自尊得分呈显著负相关(r=-0.220,p<0.05),这与Tracy和Robins的研究结果(2007)一致。
3.3 信度检验
本研究采用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半信度作为检验内疚和羞耻量表的信度指标。G量表4个因子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在0.59-0.84之间,分半信度在0.54-0.84之间,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分半信度为0.81;s量表4个因子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在0.59-0.78之间,分半信度在0.65-0.74之间,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7,分半信度为0.83;两量表的信度均在0.8以上,达到了可接受的水平,说明该问卷具有良好的信度。
4 中学生内疚和羞耻量表的初步适用分析
4.1 中学生内疚感和羞耻感的性别差异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性别在内疚和羞耻4个因子及量表总分中差异显著,女生得分显著高于男生,即不论是内疚感还是羞耻感,女生的情绪体验均显著高于男生,如表6所示。
如表7所示,中学生内疚总均分高于羞耻总均分,对所有学生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发现,中学生内疚感显著高于羞耻感(t=41.378,p<0.01)。年级变量的事后检验(LSD)结果显示,随着年级的增加中学生内疚感和羞耻感也逐渐增加,初二(t=1.47,p<0.05)、高一(t=2.69,p<0.01)、高二(t=2.53,p<0.01)学生的内疚分数均显著高于初一学生,其他年级学生之间的内疚分数没有差异;高一学生的羞耻分数显著高于初一(t=3.02,p<0.01)、初二(t=3.70,p<0.01)学生,高二学生的羞耻分数显著高于初一(t=2.25,p<0.01)、初二(t=2.93,p<0.01)学生,其他年级学生之间的羞耻分数没有差异。
5 讨论
5.1 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情境量表的心理测量学指标分析
通过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编制的两个量表均包含4个因子,与理论构想一致。项目分析显示,各题项与总量表的关系基本在中度相关以上,CR值大部分达到0.01显著水平,两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6和0.87,效度检验表明两量表的内容效度、结构效度和效标关联效度较好,符合心理测量学的标准。
5.2 中学生内疚和羞耻体验的性别差异
本研究发现女生的内疚和羞耻体验均显著高于男生,这与前人的研究结论一致(胡金生,2008)。Kochanska(1997)发现女孩更能主动监控自己的行为和感受父母的情感信号,Zhan-Waxler和Kochans-ka(1990)认为女孩在错误行为后产生更多移情、恐惧、沮丧等。女孩在做错事后会比男孩产生更多的不安情绪,出现较高的唤醒度以及更多的依赖和安慰,密切关注父母或他人的反应,在乎与看护者的联系(Kochanska,1997)。女孩在价值内化和道德自我上显示较高的分数,这可能是由于性别差异在导致道德内化出现的机制上的区别(Kochanska,2002)。
5.3 不同年级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感的差异
从总体上看出,随着年级的增加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感也逐渐增加,这表明内疚和羞耻情绪的发展符合心理发展的一般规律。杨玲和樊召峰(2008)采用自编“内疚与羞耻事件问卷”探讨汉族中学生内疚与羞耻的关系,结果发现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总体上存在显著差异,并且存在一个关键期,大致在初三年级。由于本研究取样为多民族混合学校的初一、初二和高一、高二年级的中学生,对于关键期确切的年级还需在后续研究中深入探讨。
6 结论
本研究对编制的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情境模拟量表进行心理测量学特征及适用性分析,得出以下结论:(1)中学生内疚和羞耻情境模拟量表由内疚分量表和羞耻分量表组成,项目区分度、内部效度、结构效度、效标关联效度、内部一致性系数和分半信度等心理测量学指标良好,编制的内疚量表和羞耻量表可以用于不同民族中学生的测试。(2)中学生的内疚感显著高于羞耻感,女生的内疚感和羞耻感均显著高于男生,中学生内疚感和羞耻感有随年级增高而逐渐增加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