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才,李树侠(阜阳师范学院,安徽 阜阳 246037)
□文献学、图书馆学研究
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的贡献发微
王启才,李树侠*
(阜阳师范学院,安徽 阜阳 246037)
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一书,1933年被列入国立清华大学整理的古籍丛刊之一印行,为现代《吕氏春秋》研究奠定了一个新的高度和基础,其贡献主要表现在:征引广博、注释规范,补高诱、毕沅注之阙,纠高诱、毕沅注之误,辨高诱、毕沅注之正,上承汉、清,下启近现代,沾溉吕书研究,其泽甚远,是一部可以传世的精品之作。
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贡献
许维遹(1902—1951),号骏斋,山东威海荣成人,古籍研究专家,1932年毕业于北平大学中文系,在北平大学求学期间,潜心经史、训诂之学,经常向杨树达、冯友兰、孙人和、刘文典等人请疑问难,深受器重,后任教于清华大学,课余整理、编撰《吕氏春秋集释》一书,1933年被列入国立清华大学整理的古籍丛刊之一印行,指导此书者为刘文典与孙人和先生,热心出版者,为冯友兰与闻一多先生,1951年4月2日病逝于北京清华园。
许维遹一生研究范围较广,在语言文字、训诂方面颇多发明,著述有《韩诗外传集释》《登州方言考》《飨礼考》《古器铭对扬王休解》《释衅》《尚书义证金藤篇》《郝兰皋夫妇年谱》等,对《管子》《尚书》也颇有研究,出版有《管子集校》[1]。现在看来,其校释工作成就最大的,当数《吕氏春秋》《管子》《韩诗外传》三书。许维遹继承清儒朴学传统,补其所未竟,对古籍整理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吕氏春秋》是战国晚末秦相吕不韦召集门客编纂的一部带有集成性质的书籍,是子书中的重要一种。它征引了古代许多遗闻旧说,给后世学者研究先秦社会历史文化提供了大量的宝贵资料。然因此书流传日久,错误渐多,又因屡经传抄,难于理解之处甚多。早在汉代,著名学者卢植、高诱等即为吕书作注,纠正了书中的一些讹误。到了清代,毕沅、王念孙、孙诒让等又曾对吕书作了校注考订,但遗缺仍然很多。关于许维遹写作《吕氏春秋集释》的缘起,其《自序》说:
第自东京以降,脱误渐多,屡经缮写,校雠久废。清儒治经,首以正文字为事,旁及诸子,亦循此术。毕尚书秋帆广采群言,重付剞劂,补苴理董,功盖前人。而筚路初开,榛芜未剪,征援虽广,遗缺尚多。虽云据元本以下悉心校勘,而执编覆按,疏漏伪脱尚待刊正者犹数百事。且精刊如明张登云、姜璧、李鸣春诸本,皆弇山所未及见。弇山以降百五十年,诸大师匡正浸多,考订益富,惟简编繁博,未有会归,其他短书笔记,旁证遗闻,披沙拣金,取长舍短,虽通人其犹病诸,在初学更苦其芜杂,是则狐白既集,成裘待人;和璞含光,敦琢斯贵矣……宋、元以来,踵注疏之风,遂多集注、集解、集传、集释之作。晚近学人,益相竞尚,于是纵横四部,各有专书,采摭既多,检寻称便。其精者,如孙仲容之诂《墨子》,刘先生之解《淮南》,衡量辨正,学者赖焉。余远念前修,近承师教,于玩索之余,辄自钞纂,采真削繁,间附管见。依据毕刻,参伍别本。盖于前人校雠训诂之书,凡有发明,靡不甄录。其沿明、清人评点陋习及穿凿附会者,辄加删正。更自旁涉典籍,以广异闻。质正师友,俾就绳墨。其或稽疑莫解,则丘盖不言。如谓载咸阳市门之金,补高氏古注之阙,则吾岂敢?[2]
《吕氏春秋集释》(上下),新编诸子集成本,梁运华整理,中华书局 1999年版,受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资助,在其“整理说明”中有这样几句话:“许维遹先生经过四年半(一九二八年六月——一九三三年正月)时间精心结纂的《吕氏春秋集释》,于一九三五年由清华大学作为清华大学古籍整理丛刊之一排印出版,一九五五年文学古籍刊行社、一九八五年中国书店曾予以影印再版。”
《吕氏春秋集释》书前有冯(友兰)序、刘(文典)序、孙(人和)序、自序、引用诸书姓氏、高(诱)序,正文后附录有《吕氏春秋发微》、《吕氏春秋附考:序说,卷帙》。
关于其书的贡献,在于它汇集了前人 80余种校雠训诂著作,为《吕氏春秋》研究奠定了一个新的高度和基础,冯友兰先生所作《序》评价甚高:“使后之读此书者,得不劳而尽食以前学者整理此书之果,其利物之功宏矣。诚文信侯之功臣,高诱、毕沅之畏友,而孙诒让、王先谦诸人之劲敌也。”这种评价不仅是对《吕氏春秋集释》的充分肯定,而且是对许维遹学识的高度认可。具体而言:
《吕氏春秋集释》不仅对汉高诱注、清毕沅注详加分析、考辨,还搜寻网罗近人诸多《吕氏春秋》注本,如梁玉绳《吕子校补》《吕子校续补》、蔡云《吕子校续补献疑》、陈昌齐《吕氏春秋正误》、茆泮林《吕氏春秋补校》、日本松皋圆《毕校吕氏春秋补正》(钞本)、孙锵鸣《吕氏春秋高注补正》、吕调阳《吕氏春秋释地》、吴汝纶《吕氏春秋点勘》、陶鸿庆《读吕氏春秋札记》(钞本)、刘咸炘《吕氏春秋发微》、李宝淦《吕氏春秋高注补正》、马叙伦《读吕氏春秋记》、吴检斋《吕氏春秋校理》(稿本)、孙叔丞《吕氏春秋举正》等,有的虽不是专门的《吕氏春秋》注本,但涉及《吕氏春秋》一书,如王念孙《读书杂志·吕氏春秋校本》、刘文典《三余札记》等。值得称道的是,在清代以来的文集乃至读书笔记中,虽一鳞半爪,他也不放过,如刘师培《左盦集》、桂馥《札朴》、汪中《旧学蓄疑》、牟庭《雪泥书屋杂志》、俞正燮《癸巳类稿》、《癸巳存稿》,凌曙《群书答问》、沈涛《铜熨斗斋随笔》、宋翔凤《过庭录》、张文虎《舒艺室随笔》徐鼒《读书杂释》、俞樾《诸子平议》、李慈鸣《越缦堂日记》、孙诒让《札迻》等,其收集、整理用力甚勤,嘉惠后学亦甚夥。
《吕氏春秋集释》不仅征引广博,而且注解相当规范。凡征引一律以某某曰或某某某曰,加引号标注,如果同时征引数人之注释成果,则采取按时间先后排比的方式依次列出,自己的注释以“维遹案”的形式出示,哪是别人的,哪是自己的,著作权明确清晰,注解集释操作规范。
以汉高诱、清毕沅等为代表,前人所著《吕氏春秋》之注释,厥功甚伟,但《吕氏春秋》原文有26卷,160篇,20多万字,存有很多令人费解、甚至当注而高诱、毕沅未注之处,对于这些令人费解甚至悬而未决的问题,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拾遗补苴,努力尝试加以解决,不少案语,紧承《吕氏春秋》原文列出,显示出许维遹本人的学识与校勘功底,如《季春纪》:“是月也,命工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金铁、皮革筋、角齿、羽箭干、脂胶丹漆无或不良。”何谓“五库”,高诱、毕沅等前人未注,不便于理解,维遹案:
《月令》孔《疏》云:“五库者,熊氏云:‘各以类相从,金铁为一库,皮革筋为一库,角齿为一库,羽箭干为一库,脂胶丹漆为一库。’”义或然。
虽然许维遹谨下断语“义或然”,但是联系上下文,“五库”所指是较为明确的。《精通》:“何故而乞?与之语,盖其母也。” 这一句高诱、毕沅均未作注,维遹案:
“盖其母”《御览》两引,一作“是其母”,一作“乃是其母”,高注《淮南·说山篇》述此事作“则其母”,并较今本为优。今本“盖”,是“大概”的意思,用于推测,语气不够肯定,而“是”“乃是”“则”,均表示肯定的意思,确定不移。通过比较,版本的异同与优劣是明显的。《听言》:“善不善本于义,不于爱,爱利之为道大矣。”对这条原文高诱、毕沅均未作注之语,维遹案:
“本于义不于爱”,疑当作“本于义,本于爱”,方与下句“爱利之为道大矣”相承接。今本“本”字误为“不”,校者遂改“利”为“义”,则文不成义。《离俗篇》云:“以爱利为本”,《用民篇》云:“讬于爱利”,《适威篇》云:“古之君民者,爱利以安之”,足徵“爱利”为本书恒语。
先质疑推论,然后从《吕氏春秋》其他篇章找多个内证,证明其推断之合理,结论令人信服。《适威》:“故民之于上也,若玺之于塗也,抑之以方,抑之以圜则圜。”该句高诱、毕沅均未注,维遹案:
玺之沿革,郝懿行《证俗文》论之甚详,谓其玺封之者曰泥,濡之者曰塗,引《西京杂记》及此文为证。案:塗即封泥。今验此物,其制为土凷,面有印文,背有版痕及绳迹,其色或青或紫,其填于印齿中者则为正方,其施于无印齿之简牍者则为圆形。高无《注》者,缘汉时此物通行易明,故不烦解。《淮南·齐俗训》云:“若玺之抑埴,正与之正,侧与之侧。”许注云:“埴,泥也。”
在这段案语中,“许”为许慎。许维遹对玺与塗考辨甚详。《吕氏春秋集释》案语一般先从其它篇找内证,罗列尽可能周全,然后再旁求外证,外证多从高诱《淮南子》等注、唐代类书中寻找,有时,案语后面又有案,虽多方注解,然言必有据。《吕氏春秋集释》对于推动《吕氏春秋》研究,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到目前为止,仍不失为《吕氏春秋》研究最基本的必备参考书之一。
《吕氏春秋集释》对高诱、毕沅之注,信而不盲从,特别是对其注文中的舛误,许维遹一一辨析指出,并予以纠正。如《孟春纪》:“三公九卿诸侯大夫皆御,命曰劳酒。”高注:“御致天子之命,劳群臣于太庙,饮之以酒。”
维遹案:“据高注,以‘御命’连文,于义未安。《月令》郑注云:‘既耕而宴饮,以劳群臣也。御,侍也。’则从‘御’字为句,是也。”
《古乐》:“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毕沅曰:“旧校云‘声’一作‘唐’。案《御览》、《路史》俱作‘唐’。又曰‘九招六列六英’六字衍,说详下。”
维遹案:毕说非是。此文本作“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文心雕龙·颂赞篇》云:“昔帝喾之世,咸黑为颂,以歌《九招》”(据唐写本)。《周礼·大司乐》贾《疏》引《乐纬》云:“帝喾之乐曰《六英》”,语皆本此。旧校及《御览》、《路史》“声”作 “唐”,因习见“唐歌”而妄改之。毕本从歌字绝句,则下文无所麗,故云衍六字。而刘勰以歌字属下句,知其所据本不误,并与下文“汤命伊尹作为《大護》,歌《晨露》”句法相同。细绎下文,“帝舜乃令质修《九招》、《六列》、《六英》”,是帝喾之乐至舜之时更增改修治而用之;下文汤命伊尹“修《九招》《六列》《六英》(“六英”二字旧脱,据《御览》补),是帝舜之乐至汤之时更增改修治而用之,仍其旧名,不忘本也,则“《九招》《六列》《六英》”非衍文明矣。
《仲秋纪》:“行夏令则其国旱,蛰虫不藏,五谷复生。”高诱注:“夏气盛阳,故炎旱,使蛰伏之虫不潜藏,五谷复萌生也。于《洪范》五行为恒燠之徵。”毕沅曰:“‘其国旱’必本是‘其国乃旱’,上节必本是‘国有大恐’,后人以《月令》参校,遂记一‘乃’字于‘有大恐’之上。写时因误入,后来校者本欲去上‘乃’字,而反误去此节之‘乃’字,一剩一脱,其所以致误之由,尚可推求而得也。”
维遹案:《淮南》正作“国有大恐,行夏令则其国乃旱”,毕不知引,疏矣。
《论威》:“刃未接而欲已得矣。”高诱注:“已得欲杀也。”
维遹案:谓已得其所愿。注专以杀言之,非是。
《知化》:“夫以用事人者,以死也。未死而言死,不论。” 高诱注:“诈言已死,不可为人论说。”毕沅曰:“此注未明。事人以死,谓扞敌御难而致死,死有益于国也。未得死所,而徒以言死,其言又不用,是不论也。下‘知之’指君言,下文甚明,《注》皆非。”孙锵鸣曰:“论犹察也,未死,自许能死,人不之察。”俞樾曰:“‘论’当作‘谕’,字之误也。言未死而言死,则人之不谕也。不谕,谓不知也。”
维遹案:“论”字不误,《直谏篇》注:“论,犹知也”,且“知”字与下文义正一贯。这样的例子还能胪列几处,例证确凿,辨析得当,正是《吕氏春秋集释》的价值与贡献之所在。
《吕氏春秋集释》不仅对高诱、毕沅等注的舛误进行指正,而且对其认为高诱、毕沅注文正确的,还分析对在何处,对的原因,并补充事例予以充分的证明。如:
《本生》:“故圣人之制万物也,以全其天也。”高诱注:“天,身也。”
维遹案:注“天,身”者,叠韵为训,亦高之常诂也。“天”训“身”犹“天”训“性”也。《淮南·原道篇》云:“故达于道者不以人易天”,高注:“天,性也。”一说曰:“天,身也。”是其比。《三国志·吴质传·注》“上将军曹真性肥,中领军朱铄性瘦”,性肥性瘦即身肥身瘦,尤为明显。
《劝学》:“不知理义,生于不学。” 高诱注:“生犹出。”
维遹案:“理义”原作“义理”,毕沅云:“‘义理’亦当同上文‘理义。’”案许本正作“理义”,《治要》引同,今据乙转。
《季夏纪》:“行冬令则寒气不时,鹰隼早鸷,四鄙入保。” 高诱注:“冬阴闭固而行其令,故寒风不节也。鹰隼早鸷,象冬气杀戮。四界之民畏贼之来,故入城郭自保守也。”毕沅曰:“‘寒气’,《月令》作‘风寒’”。
维遹案:据《注》云云,此亦当作“风寒”。《淮南》作“风寒”,注与此同,足证高所见本不误。
《制乐》:公曰“宰相所与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 高诱注:“祥,吉也。”毕沅曰:“《注》‘吉’,疑本是‘善’字”。
维遹案:《谨听篇注》正作“祥,善也。”
《去尤》:“抇其谷而得其鈇。”毕沅曰:“‘抇’,旧讹作‘相’,今从《列子·说符篇》改正。”
维遹案:毕改是。《治要》引“抇”作“掘”, 抇、掘古通,又引“谷”下有注:“谷,坑。”
《顺说》:“惠盎见宋康王,康王蹀足謦欬。”毕沅曰:“旧本讹作‘惠盎见宋康成公而谓足声远’,今据《列子·黄帝篇》、《淮南·道应训》及李善注《文选》谢惠连《咏牛女诗》所引改正。”
维遹案:毕改是。《治要》引正作“惠盎见宋康王”。
《顺说》:“疾言曰:‘寡人之所说(说,通悦)者,勇有力也,而无为仁义者。客将何以教寡人?’”高诱注:“惠盎者,宋人,惠施族也。康王,宋昭公曾孙辟公之子,名侵,立十一年,僭号称王,四十五年,大为不道,故曰宋子不足仁义者也,齐湣王伐灭之。”毕沅曰:“正文‘也不说’三字旧本作 “而无”,今从《列子》、《淮南》改。梁伯子曰:“《注》‘名侵’当是‘偃’字之讹。‘四十五年’与《禁塞篇》注‘四十七年’又异,其实六十一年也。”
维遹案:毕改是。《治要》引正作:“寡人之所悦者,勇有力也,不悦为仁义者。”
《赞能》:“孙叔敖、沈尹茎相与友。”毕沅曰:“‘茎’当作‘筮’,下同。”
维遹案:“《文选·颜延年五君咏》注、《诸宫旧事》引‘茎’作‘筮’,与《察传篇》合。”
《吕氏春秋集释》一书具有实事求是的严谨作风,如《悔过》:“缪公不听也。蹇叔送师于门外而哭曰:‘师乎!见其出而不见其入也。’蹇叔有子曰申与视,与师偕行。”高诱注:“申,白乙丙也。视,孟明视也,皆蹇叔子也。”毕沅曰:“《左传》‘蹇叔之子与师’,则必非三帅明矣。《史记·秦本纪》云:‘百里傒子孟明视,蹇叔子西乞术及白乙丙。’”孙云:“均属传讹。”松皋圆曰:“‘申’恐‘甲’字讹。《韩子》云‘正妻之子曰甲’,盖失其名,故以甲、乙称之。‘与视’恐与下‘与师’字相涉而衍。‘蹇叔有子曰甲,与师偕行’,则与《传》合,《左传正义》云:‘《传》称蹇叔之子与师,言其在师中而已。若是西乞、白乙,则为将帅,不得云与也。’此亦甚确。毕校何不引此?”
维遹案:若从松说,则下文“有子二人,皆与师行”,当作“有子一人,与师偕行”。惟异闻已久,殊难定耳。
《权勋》:“燕人逐北入国。相与争金于美唐甚多。”高诱注:“美唐,金藏所在。”俞正燮曰:“《庄子·田子方》云:‘求马唐肆’,《释文》引李云:‘唐,亭也。’亦双声字。《吕氏春秋》‘争金美唐’,亦言亭肆。”
维遹案:美唐,其义未详。俞说亦难定耳。
多闻阙疑,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曰:“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 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对于一时难以解决的问题,采取存疑的态度,是实事求是的表现,也是值得今人学习的地方。
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1933年印行,早于蒋维乔等《吕氏春秋汇校》[3],该书征引东汉以迄清末民初《吕氏春秋》研究著作达80余种,遍采百家,择善而从,时有发明,是继清毕沅《吕氏春秋新校正》之后又一部集成之书,后被列入“民国丛书”第五编,中华书局“新诸子集成”又将其吸纳,可见其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是一部可以传世的精品之作。以后《吕氏春秋》校释的代表作,如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后又出新校释本[4],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5]等或以其为底本,或参照此本。对古籍整理来说,“前修未密,后出转精”[6],是学术发展的趋势和一般规律,可以说,没有许本作基础与铺垫,陈、王本难以取得现在的成绩,达到现有的高度,由是观之,套用前人之言,《吕氏春秋集释》之前,《集释》不遗,《集释》之后,不遗《集释》。《集释》是清代朴学向近现代过渡的津梁,其承上启下之功,沾溉后世,其泽甚远。
毋庸讳言,白璧微瑕,《集释》也有不足,表现在:有的判断失误,如《应同》:“类固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集释》:“案类固,当作类同,下文亦有类同连文。《召类》云:‘类同相召。’尤为明证。”其实本句“固”字,属助词,未误,《庄子·山木》有“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可证。有的断句有误,如《长见》:“而今谓寡人必以国听鞅,悖也。夫公叔死。”“夫”字当属上为句。《战国策·魏策》一、《史记·商君传》即其证。至于有的不必注而注,有的当注而未注之处,不再胪列。尽管如此,其校勘集释之功,善莫大焉。
[1]郭沫若,闻一多,许维遹.管子集校[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6.
[2]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自序[M].北京:中华书局,2009:7-8.
[3]蒋维乔,等.吕氏春秋汇校[M].上海:中华书局,1937.
[4]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M].上海:学林出版社,1984.又,吕氏春秋新校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5]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M].成都:巴蜀书社,2002.
[6]章炳麟.国故论衡上卷[M].陈平原,导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9.
On Contribution of Xu Weiyu’s Lv Shi Chun Qiu Annotations
WANG Qi- cai LI Shu-xia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236037, Anhui)
Xu Weiyu’s bookLv Shi Chun Qiu Annotations,was published as one of the ancient series of National Tsinghua University in 1933, which established a new height and starting point for the research of modern Lv Shi Chun Qiu.Its contribution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extensive quotations; specifications of annotation; supplement Gaoyou, Bi Yuan zhu’s omission; revise Gaoyou, Bi Yuan zhu’s error; proving Gaoyou, Bi Yuan zhu’s correction. It makes a connecting link between the preceding Han, Qing Confucians and the following Chinese modern scholars, benefits the research ofLv Shi Chun Qiuand widely influences many aspects. This book is a masterpiece that can spread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Xu Weiyu;Lv Shi Chun Qiu Annotations;contribution
B229.2
A
1004-4310(2015)02-0142-05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5.02.034
2014-08-20
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吕氏春秋》文献稽考与唐前接受研究”(10YJA751078);安徽省学术与技术带头人后备人选科研资助项目(皖人社秘【2012】381号)
王启才(1966-),男,安徽阜阳人,教授,博士后,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先秦两汉文学与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