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育儿杂志中的母职再现*

2015-04-17 23:30陶艳兰
妇女研究论丛 2015年3期
关键词:养育育儿建构

陶艳兰

(苏州科技学院 社会学系,江苏 苏州 215009)

流行育儿杂志中的母职再现*

陶艳兰

(苏州科技学院 社会学系,江苏 苏州 215009)

母亲角色;母职;社会建构

女性主义学者认为,母职是一种社会建构。通过对当前流行育儿杂志《父母必读》2012年全年12期中相关文本的分析,文章从科学的母职、消费的母职及工作与家庭关系中的母亲角色三个方面描绘了杂志中的母职图像。结果表明,杂志再现了一种理想的母亲形象,她们遵循育儿专家的指导、花费高昂、以家庭和孩子为重;专业化、消费市场和父权制共同建构了当前的母职观念;理想的母亲形象满足了国家在追求现代性过程中对于提高人口素质、促进消费以及公私领域性别分工等多方面的需求。通过此种母职再现,流行育儿杂志协助维持了女性、国家与市场之间动力关系中的各种社会权力结构。

一、问题的提出

在2015年“两会”中,全国政协委员张礼慧提议借鉴国外经验,将妇女的产假逐步延长,直至孩子上幼儿园;并认为延长产假对孩子的教育、心理等方面都有好处,产假结束后妇女再度参加工作会更加投入[1]。北京市人大代表王幼君也已经连续两年在北京市“两会”上提出延长产假至三年的建议。此建议不乏支持者,支持的理由主要包括:孩子在三岁前最需要妈妈陪伴的科学依据;老人带孩子的方法落后愚昧,在教育观念和内容上与时代脱节[2]。该建议背后的理由引起了笔者的关注。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母亲对孩子很重要”作为一种“科学”和“现代”的观念正被广泛提及。

大众媒体中也大量地传播着各种科学的育儿知识,通过各种再现策略界定了做一个好妈妈的规范和标准。育儿杂志、育儿微信平台、网络育儿论坛等传播媒介不断地告诉读者:“当你烦一个孩子时,TA会知道的!”“这样说,孩子才愿意听你的!”“别让隔代教养消费孩子的安全感!”“做个构建孩子安全感的智慧妈妈”“全职妈妈更易养出这3种类型的孩子”①来自科学育儿微信公众号“静观育儿”(jingguanyuer)第一期目录。。利用“读秀”学术搜索工具搜索以“育儿”为标题的书籍的结果显示,1986年出版的以育儿为标题的书籍为12本,1996年为20本,2006年为108本,2010年至今每年都有200多本育儿书籍出版。母亲们被淹没在这些知识的海洋里,在科学育儿方法的帮助下密切地关注孩子,密集投入孩子的养育过程,希望养育出健康与高素质的孩子。

与此同时,女性大量进入就业市场,中国女性的就业率在世界范围内一直都处于前列。2010年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数据显示,城镇25-34岁有6岁以下孩子的母亲在业率为72.0%[3]。政府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妇女就业问题,1995年北京世妇会前后,“妇女与发展”的女性主义论述以及社会性别理论进入中国,“妇女参与发展”的理论模式得到了重要的发展,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劳动力市场的性别平等问题得到广泛关注。

为什么在当前母亲广泛就业、政府积极推动女性就业的情况下,同时也出现这样需要母亲密集地投入孩子养育过程的观念?很多人会认为,第一,带孩子本来就主要是女性/母亲的责任;第二,随着科学知识的发展和环境的变化,育儿知识变得更丰富更系统更科学,母亲在养育孩子过程中自然而然会逐渐遵照科学的指引并摆脱传统的习惯。这就是现实,几乎是常识性的“知识”。但真正的事实是,我们对这种现实的社会建构持有较低的敏感度。对于类似养育孩子是母亲的主要责任这些“天生”“自然”的假说和迷思,女性主义者早就对之进行了系统的批判和破除,只看到母职的生物性而忽视其社会建构性早已经是不合时宜的看法;对于科技和环境的影响的说法,妇女史学家发现,养育孩子的实际操作方面的历史变迁,除了受科技发展和环境的影响之外,其背后的意识形态的演变更为重要[4]。基于此,本文不是简单地认为当前要求母亲密集投入孩子的养育过程的观念全都是科学知识的进步所致,而是倾向于认为它是一种社会建构的结果。大众媒体是考察母职社会建构的一扇重要的文化橱窗,媒体文本是某种历史决定的产物,可以反映出某个时代中的意识形态趋势或时代精神。本文希望通过对流行育儿杂志中相关文本的分析,揭示媒体对母职的再现策略以及母职再现背后的社会权力关系。

西方学界关于大众媒体与母职社会建构的研究汗牛充栋。从研究内容上来看,学者运用内容分析、文本分析及话语/论述分析等方法分析了不同历史时期母亲形象的媒体再现,探讨了大众媒体在母职社会建构过程中的作用,揭示和批判了媒体中的母职意识形态。

第一,“温柔的母亲”的媒体建构及其意识形态。英国女性杂志Lady’s Magazine在1770-1837年间对于“温柔的母亲”的社会建构起着重要的作用。该杂志在1770-1780年大量呈现了分离后重聚的情人的故事、年轻女士的教育、描述上流社会诸如化装舞会之类的事件以及描述著名城市的旅行故事等等,旨在吸引当时正处于上升过程中的中产阶级。18世纪80年代后期,该杂志的内容和风格开始发生明显转变,亲子关系、儿童及家庭主题的内容开始取代之前以奢侈高雅的生活形态为主题的内容,杂志开始创造出一种“温柔的母亲”形象,将母职理想化、浪漫化及情感化,将母亲塑造成有同情心、忧思于孩子是否健康快乐、随时准备给孩子支持和慰藉的温柔的母亲形象。“温柔的母亲”支持并合法化了当时资本主义发展所需要的公私领域的劳动和性别分工,女性杂志再现的母职概念,协助维持并再生产了资本主义的父权体制[5](PP205-221)。

第二,“科学的母亲”的媒体建构及其意识形态。科学的母亲角色萌芽于19世纪的美国,20世纪三四十年代发展至高峰,由教育家、医生、健康改革者及母亲通过医生建议和育儿指南、女性杂志及健康杂志、政府部门的小册子等途径进行宣传和推动。19世纪的母亲被鼓励亲自去发现和评估育儿信息,母亲在信息是否有利于家人健康的判断上拥有主动权;到20世纪之后,科学母职的意识形态已经发生了改变,母亲逐渐丧失自主性,越来越频繁地被告知,她们不仅需要了解科学和医学知识,也需要听从专家的建议。传统上女性拥有的做母亲的知识逐渐受到贬抑,科学家育儿的权威上升了。科学的母职并没有改变育儿实践中原有的权力关系,反而体现了权力关系的重新组合,专家和科学知识成为这种组合中的重要部分。科学的母职被科学、文化和社会所界定,它强化和复制了父权制的性别角色[6]。

第三,“单面向的母亲”的媒体再现。20世纪80年代流行的母亲形象要么是职业取向的工作母亲,要么是家庭取向的全职妈妈,很少是两者兼顾的。父权社会无奈地接受了女性大量进入劳动力市场的现实,但同时也充满了焦虑,依然渴望将工作和母职限定在有区别的和分离的领域,婚姻之外的性以及家庭之外的工作都被建构为母亲角色和母亲特质的对立面。流行文化对母亲角色的建构满足了对女性的性进行控制的社会需要,满足了当时美国社会对核心家庭的文化想象,也维持了父权规范[7](PP409-425)。

媒体通过上演“母亲战争”将职业母亲和全职母亲的二元对立愈演愈烈。女性杂志在提升某一特定母亲身份的同时却又谴责它,例如,全职母亲被再现为家庭领域的成功者,同时又被建构为不能胜任母职、需要依赖专家指导的无力的、无能的形象。职业母亲被再现为自信的、成功的形象,但是媒体传达的信息是,没有多少女性能做到。“母亲战争”是全职母亲和职业母亲为争取占优势地位的话语权而进行的互相指责的争论,但是媒体中双重束缚的矛盾话语让两种类型的母亲原本的优势不再重要,双方的自我效能感和自信心都受到损害。杂志通过建构两种母亲角色形象同时打击了两个类型的母亲的自信心,让她们继续以家庭为人生要务,传统的母职意识形态得以维持和巩固[8][9]。

第四,“自主的母亲”及女性主义批判。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初,一种被称为“新母亲主义”(NewMomism)②Momism这一概念1942年由一名新闻工作者首创,被用来攻击当时美国的母亲溺爱及过度保护她们的孩子,由此导致她们的孩子变得懦弱且无法自立的现象。Susan J.Douglas和Meredith W.Michaels改造这一概念为己所用,尤其是去除了这一概念原本所包含的蔑视妇女的成分。参见The Mommy Myth:The Idealization of Motherhood and How It Has Undermined Women [M].NewYork:Free Press,2004:5-6。的现象在美国的媒体中逐渐升温,它坚持女性有选择的权利,可以自主地掌控自己的命运,例如,她们可以选择待在家里照顾孩子,也可以选择外出工作,而不是像20世纪60年代的女性那样只能选择做母亲[10](P8)。流行杂志 Mama 2008-2009年封面人物故事表明,当前瑞典流行的母职论述主张母亲在经济上与社会上的独立自主,过去强调自我牺牲与养育的传统母职规范的重要性趋于下降[11](PP23-24)。一种自由、独立、自主的母亲形象出现了。

虽然部分后女性主义学者认为,女性能够从媒介中挖掘出属于自己的欢愉,不应该总是将流行文化当作资本主义、父权制度压迫女性的共谋结构,也要看到在媒介空间里主流的具有压迫性的意识形态也可能会受到阻碍和干扰。但是,另一部分女性主义学者依然力证媒体中独立自主的母亲形象是一种出于达成某种目的的社会建构。苏珊·道格拉斯和梅雷迪思·迈克尔斯(Susan J.Douglas and Meredith W.Michaels)在《母亲的迷思:母职的理想化及其对女性的伤害》(The Mommy Myth:The Idealization of Motherhood and How It Has Undermined Women)中为我们驱散了媒体制造的烟幕:媒体上呈现的名人母亲的故事,是完美母亲的标准,让人永远无法企及,它让母亲产生内疚感并由此对母亲造成伤害;媒体上也上演着全职母亲和职业母亲之间的“战争”以及针对福利母亲的“战争”,在她们互相指责的争辩声中,政策制定者或政治家们隐形了,母职的集体困境被转化成个人问题。因此,媒体对新母亲主义充满溢美之词的同时,也证明了现行美国相关公共政策的合理性,而在此政策环境中,美国母亲的处境比其他工业化国家的母亲要艰难许多[10](P26)。

经典流行杂志Mama中呈现的“独立自主”母亲背后隐含的信息也被揭露出来。母亲的独立自主是以实现孩子的福利、满足孩子的需要为条件的,正所谓“母亲快乐,孩子才会快乐”。流行杂志之所以提倡和传播母亲的独立和自主,其根源在于西方社会不断扩张的消费文化。而消费文化的目标从来不会放在提供给女性更大的自由这一点之上。在此种情形下,提倡女性的独立和自主不可避免地成为一柄双刃剑,一方面,女性可以借此挑战传统的、对女性有诸多限制的母职规范,另一方面,女性是作为消费者而对传统发起挑战的,由受制于传统父权转变为臣服于现代社会的消费文化和市场逻辑,妇女解放的道路似乎变得更加蜿蜒崎岖[11](PP23-24)。

以上文献简要地展现了西方社会媒体与母职社会建构的研究内容和结果。从“温柔的母亲”“科学的母亲”“单面向的母亲”到“自主的母亲”等诸多母亲形象可以看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出于特定的政治经济的需要,不同的母亲形象被形塑。女性主义揭示了每一种母亲形象背后的社会权力关系,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批判的方向从资本主义、父权制转到福利国家以及消费主义。

国内社会学界及女性研究领域对母职的直接研究比较少。母职一直以来被认为没有影响到妇女就业,中国大陆女性就业率曲线是高台型,与其他国家的M型明显不同;强大的代际支持与“母亲在孩子婴幼儿时期的作用并不重要”的母亲角色意识,导致妇女不会因育儿而离职[12](P106)。但是,这一结论是基于10多年前的调查所得,“母亲在孩子婴幼儿时期的作用并不重要”的母亲角色意识在今天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职业妇女双重压力的研究中涉及母职问题,已有相关文献一直很关注女性的母职与外出就业之间的矛盾所导致的结果,将女性的家庭/育儿责任与职业之间的冲突当成自然而然的真实的存在,是一种社会现实,其要做的仅仅是怎么解决问题,缺少对于母职规范的文化反思。学者大量讨论了女性的家庭责任与就业之间的冲突及其应对策略,应对策略从个人层面转变到政府层面。但是真正的问题是,不对母职做文化上的反思,不去揭示社会现实背后的真相,恐怕难以有效地制定或修改相关的社会政策来解决相关问题。近年来,这一情况有所转变。在母职的文化层面,有学者已经指出,当前背景下母职意识形态正在发生重构,当今的“好妈妈”意味着要承担起对幼儿的照顾,而且必须成为符合现代性标准的全知全能的“教育妈妈”[13](PP56-63),“家长主义”的盛行与母职职责范围扩大导致了“教育拼妈”现象[14](PP61-67)。大众媒体中更是出现了“辣妈”论述,在过去的10年间,“辣妈”从对女明星母亲的称谓逐渐演变为对平民化的母亲的称谓,并最终成为一种母职话语和母亲角色的理想,即辣妈不仅外表美丽性感,更是一个多面手,可以处理好育儿及一切家庭事务[15](PP69-76)。这项研究敏感地捕捉到了新近产生的一种母职论述,给后续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启发。在此基础上还有必要进一步对辣妈话语产生的社会机制进行分析。还有研究发现,育儿杂志中母亲的呈现比例高于父亲;对母亲的角色期待有向传统母职回归的趋势,传统的家庭性别角色分工仍在延续[16]。这项内容分析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父母角色理想的变迁,但是对母亲角色概念的界定偏向心理学,涵盖范围相对较窄,并且受内容分析方法的限制,对母亲角色媒体再现背后的权力运作的揭示不够深入。在已有文献的研究基础上,本文将聚焦文化层面的母职,立基于社会建构论,参考西方媒体与母职研究的经验,通过对育儿杂志文本的论述分析,检视在当前社会中,哪些母职论述被正面强调,哪些被淡化或摒弃;揭示母职建构过程中的社会权力运作;探讨母职论述在支配关系的生产与再生产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

二、研究方法

西方文献中,母职在内容上一般而言主要包括女性的怀孕、生殖及子女养育等方面。女性主义学者常常将母职问题放置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中进行探讨,除了关注生殖和养育这些直接的母职劳动之外,还十分强调对与母职相关的家务分工、婚姻制度以及女性/母亲的事业等内容的探讨[17](PP73-101)。国外学术界母职的涵盖面如此之广泛,既包含不同阶段的母职活动,也包含母职意识形态,学者在研究中一般只围绕母职的某一个具体面向进行讨论,比如专门探讨孕期母职、生产过程中的母职或母亲的养育与工作之间的关系。基于所要研究的问题,本文论及的母职主要包括这一概念中的社会性养育以及母亲的养育与事业之间的关系两个方面的内容。

媒体并非被动反映社会状况,而是从无数纷杂零星的社会事件中主动加以挑选、重组、编排,以文字或图像等符码组成一套有秩序、可理解、有意义的叙述方式[18](P10)。由此可见,媒体内容充满了特定的社会及文化价值意涵,批判的媒介研究应该将媒体建构的象征真实放置在特定的社会结构与社会变迁中来理解,揭示出真实背后隐藏的各种迷思。

本文选取国内流行的育儿杂志《父母必读》作为分析对象。它于1980年4月创刊,是中国最早创办的、知名度最高的一本育儿科学普及杂志。它关注准备怀孕的家庭、0-6岁的孩子和他们的养育者,涵盖儿童心理、教育、健康等内容,为父母提供专业的育儿资讯③根据百度百科中的《父母必读》词条内容进行整理。。目前市场上同类杂志还有《妈咪宝贝》《父母世界》《妈妈宝宝》等。根据世纪华文的媒体监测数据,北京、上海、成都、沈阳等地2012年上半年育儿类期刊销售排名中,《父母必读》都是占第二位,以2012年上半年上海育儿类期刊销售排名情况看来,《妈咪宝贝》的销量排名占第一位,《父母必读》占第二位,市场份额为20.5%,覆盖率为92.0%[19]。但是,《妈咪宝贝》的读者定位为孕妇及3岁以内孩子的父母。为了涉及更广泛的母职内容,满足问题分析的需要,本文选取《父母必读》作为研究文本的来源。另外,考虑到杂志的易得性以及近年来不同年份的杂志在内容上的相似性,本文只选取2012年的杂志进行分析;同时,考虑到杂志的内容策划往往与季节或节日主题相关,为了保证内容的完整和主题的多样性,特选取2012年第1-12期的全年期刊进行分析。由于本文主要聚焦于幼儿养育问题,“孕产之家”栏目的文本并不在分析之列。

本文采用质性资料分析方法对杂志文本进行编码与分析,这种方法关注文本在特定的文化及社会脉络下的运作情形,通过对文本内容进行不断地挖掘与发现,探索意义的不同解读方式和文本中所隐藏的意识形态力量。在原始资料中找出与本文所界定的母职有关的概念,形成不同主题,包括喂养、教育、消费、职业母亲、照顾安排与育儿支持等,选择性地找出最能说明和呈现各个主题的资料个案,反复阅读,对资料做出确切的解释,清理出杂志文本中呈现的这些母职主题所涉及的历史与文化脉络。

三、结果与分析

(一)科学的母职论述

杂志中大量充斥着科学喂养知识。“怎么吃才能保证母乳质量”“奶水到底够不够”[20](P42)“不要一哭就喂奶,适当哭一哭有利于宝宝肺部健康”[21](P29),在以上这些文章中,母亲被假定为不知道该如何哺喂母乳,需要专业知识的帮助才能做得好。“辅食添加太早对宝宝是不利的,因为宝宝的胃肠道还不成熟,不具备消化这些东西的能力,很容易引起腹泻。喂果汁、菜水、蛋黄还可能导致孩子过敏。但是宝宝都快满周岁了,还不添加任何辅食,也是不合理的。母乳中铁的含量是很少的,如果超过6个月不添加辅食,孩子就可能会患缺铁性贫血。”[22](P117)所有的标准和原则都有充分的科学依据和道理,母亲被建构为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孩子的人,喂养早已不是一件习惯成自然的事情,而是一件是否科学的事情。“如果缺乏维生素B,宝宝就容易发生口角炎、口腔黏膜溃疡、口臭、睡眠不佳的问题,所以给宝宝补充维生素B的工作一点都不能马虎!”[23](P60)这些内容要求母亲学习一些营养学知识,并期待母亲花费大量的时间通过食物喂养促进孩子的健康和口味。孩子被塑造为食物选择的主动角色,母亲需要密集的劳动投入为孩子准备食物。母亲被认为是最重要的喂养者,但同时也被医学知识建构为不懂得如何喂养自己的孩子、凡事都需要参考专业意见的母亲。医学专业正通过知识的权力贬低母亲的育儿自信而使得母亲在过去被视为再自然不过的行为上依赖外部专家。除了关注孩子的健康之外,父母也开始被指引着重视孩子的认知和行为层面的发展。父母被要求“懂孩子”,并满足孩子的心理和发展需求。“你有多懂孩子的心?爱孩子不只是用我们自己的方式那么简单,还需要有一颗懂孩子的心,用孩子能接受的方式去对他好,了解他真正的需求”[24](P111),“像儿童心理大师皮亚杰那样观察孩子,探寻孩子言行中所蕴含的认知规律,爱孩子就去细心观察他的一言一行”[25](P76)。很明显,心理学专家及相关从业人员从心理科学知识的角度去规范和评价母亲对孩子的爱以及养育孩子的行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决定了一个人在学习工作中的效率高低,而注意力的发展,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作为父母,应该听听心理学专家的说法与建议”[26](P78)。“安全型依恋模式,终生幸福的基础。对孩子,尤其是0-3岁孩子的幸福影响最大的是依恋模式。依恋模式分为4种:安全型、回避型、反抗型和紊乱型。安全型的依恋模式的建立,不仅关乎婴幼儿时期的幸福,而且是终生幸福的基础。这种依恋模式的建立,有赖于父母对孩子做出一贯的积极回应。”[27](P70)很明显,心理科学知识将孩子的成长及终生幸福与父母特别是母亲的投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爱孩子需要具备一定的科学知识,将孩子的需求放在首要位置。

做母亲的传统知识随着科学权威的建立逐渐受到排斥,男性医生所主张的科学的、现代的育儿观念受到推崇,母亲只有听从专家的意见才能养育出健康的孩子。这被称为“科学的母职”[6]。当前中国母亲们也被要求遵循专业人员的建议和指导来喂养孩子。医学专家知道如何喂养出健康的孩子,也知道吃什么以及怎么吃可以确保孩子免于加工食品及其他危险食品的伤害。母亲为了养育出健康的孩子,专家意见成为她们哺喂孩子的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20世纪初的科学育儿模型由之前的医学卫生学模型转变为发展模型,重视教育与认知;随后,脑科学领域取得的新进展更加强调了6岁之前的早期教育和刺激影响孩子未来的智力与成就。西方社会20世纪80年代以来密集母职中满足孩子需要这一点逐渐扩展为最大化地促进孩子的智力发展[28](PP41-50)。这一转变在西方社会中有深刻的社会背景,如国家的竞争、对儿童的投资、个体化社会中的风险管理及其对科学知识的接受及建构,等等。遵从专家意见,科学地养育孩子,促进孩子的认知发展,这些科学的母职论述在中国的出现也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在“提高公民素质,建设强大国家”的国家发展策略中,人口素质工程最终被落实成为女性的责任,一种新的突出的主体——“好妈妈”——被建构出来,她们被期待牺牲自己的利益全心全意地养育下一代,遵照最近的科学知识的指引安排自己的怀孕、生产以及养育行为去培育出一个高素质的儿童[29](P59)。同时,国家在重新调整规划现代化路线的过程中,包括医学在内的专业化被认为是现代化的必然趋势,是符合社会价值的存在,专业的特质与功能是稳定社会的重要元素之一。对专家的信任是一种社会信任,社会信任是现代经济和社会得以运行的关键机制之一,也是现代性的必要条件。杂志文本勾连了以上建构好妈妈的素质论述和科学论述,再现了遵循专业建议养育孩子的科学母职。它有可能成为一种解放的力量,母亲能够通过掌握专业知识增进理性,获得育儿的自主性,但是,通过重新界定问题、强调风险等途径,专业知识生产出某种合理的社会需要,母亲要不断地了解专家建议才能做好日常的养育工作,不仅传统的育儿方式被排斥,母职过程中感性的、自然的因素在某种程度上也需要得到理性与文化上的矫正,母亲的育儿信心受到打击,对科学知识的依赖也由此产生。

(二)消费的母职论述

孩子的生长发育被细分为不同的阶段,孩子的需求也被细分到极致。“6个月后在母乳喂养的基础上添加食物,……先从米粉开始添加,米粉是最为安全不易过敏的食物。……磨牙棒只为磨牙,舒缓宝宝出牙期的不适,帮助乳牙的萌出。”[30](PP50-52)《喝水,从杯子到吸管》一文强调,用杯子喝水是宝宝成长过程中必要的生活常规训练之一,要耐心教会他,最好给宝宝购买两边带有握把的学习杯,使用起来更方便[31](P24)。“不同月龄的宝宝,足部肌肉、骨骼都处在快速变化与发育阶段,有着不同的特点,因此对鞋子的需求也是不同的。开始学习行走时,更需要精心地为宝宝选择一双好鞋。”[32](P144)这些信息都向母亲传递:若要想孩子舒适、健康以及得到科学的照顾,就得给孩子购买米粉、磨牙棒、吸管杯、训练杯、学步鞋等等这些用品。

养育过程中的一些问题被放大,孩子和母亲的需求不断地被制造出来。“我是母乳喂养的坚定拥护者,但也许正因为这样,注定我要经受巨大的考验:先是乳头皲裂,让我痛苦不堪,但我马上想到用特细硅胶制成的乳头保护罩来减轻哺喂的疼痛,……我家宝宝比较容易胀气,……夜间喂奶更麻烦,总是烦躁、哭闹,我和老公就要轮流抱着他走动,真是痛苦不堪,后来换了专门的防胀气奶瓶,宝宝吐奶和烦躁真是缓解了不少,我和老公也能睡个好觉了。”[33](P78)

除了利用相关育儿产品确保孩子的营养与健康之外,母亲还被建议要促进孩子的各方面能力。“玩具可以促进孩子某些能力的发展,……理解了它们,我们也就学会了选择。好玩具背后的研发和设计是无可替代的,这让它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优秀和与众不同。”[34](P56)知名品牌玩具安全、环保、益智,父母应该懂得如何为孩子购买玩具。在当下中国,这些玩具正被热情地追捧,在以孩子为中心、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注重孩子认知教育的养育文化中,父母为满足孩子的发展需求已经深陷消费主义文化的泥沼。

杂志文本反复强调消费育儿商品能达到育儿便利。“今天做妈妈,是更难还是更容易?……时代赋予新妈妈的从怀孕到新生儿、婴儿,直至养育生活中各个阶段丰富得让人难以想象的物质产品,却又让我们由衷地感谢今天。好的育儿产品经常会在不经意间给我们带来帮助,……让我们发现,生活可以更美好,养育可以更轻松。”[33](P78)“一个人带孩子,这大概是现在很多妈妈想也不敢想的事。但事实上,一个人带孩子并没有多难,如果临时帮手都很贴谱的话,就会更加顺利,临时帮手除了老公,还包括很多好的育儿产品。”[35](P125)以上文本信息表明,好的育儿产品能够帮助母亲更轻松更方便地养育孩子。

综上所述,母亲在养育孩子过程中的消费被认为可以满足孩子更好的生长发展需要,使得繁重的育儿工作可以变得轻松便利。这种消费的母职论述是时代的产物,反映了当前社会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趋势。20世纪90年代市场化改革以来,政府通过扩大内需来深化改革,并重建国家的合法性资源,消费主义本质意义上的消费革命启动了。消费主义的意识形态鼓励人们追求个人幸福和生活的舒适。这种文化特征也影响到母亲在育儿过程中的消费行为,孩子的舒适和母亲的轻松是育儿产品广告的主打词。消费社会建构了社会成员的需要,在需要的背后存在一个巨大的意识形态陷阱,它掩盖了生产系统和交换系统的真相,并将意识形态所创造和强加的需要都自然化了。杂志中的母亲总是需要各种育儿产品,原因在于,首先,一方面,医学知识不断地细化幼儿成长与发展的特点,将其需求细化到极致,另一方面,育儿产品广告以及育儿建议中植入了很多“科学”的解释,时常有医学专家现身说法,一些专门的术语提升了科学权威,使得“需要”成为自然。其次,消费的母职的产生还在于我们正处于一个风险无处不在的社会当中。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发展对人类的健康和自然环境产生了极大的潜在的危险。结合本文的主题具体来讲,幼儿的食品安全及玩具安全问题备受社会各界关注,更是父母们忧心与焦虑的主要来源。听从专家建议,在专业基础上做出对的选择,成了父母保护孩子免于各类风险的重要措施。风险社会与消费主义共同形塑了现代消费的母职,它宣扬了一种中上阶层家庭的育儿方式,对其他阶层的家庭及母亲形成压迫。

(三)家庭与工作平衡中的母亲角色

在育儿与母亲就业方面,首先,杂志文本呈现出一种“超级妈妈”形象。《我选择这样做妈妈!》是一篇对台湾著名童书出版人谢淑美的采访稿。这位知名女士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你不犹豫,就可能节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做很多事情”,包括跟孩子相处,育儿和事业之间没有冲突,一切都安排得很好[36](P110)。杂志试图利用参考价值有限的名人妈妈的经验来传递一种关于如何做职业妈妈的观念,传播“母亲效率论”,忽略了很多的现实因素。“你应该鼓励自己在工作时更加高效,……如果孩子有事需要请假,可以及时和领导沟通,并且提出几种补偿方案,……退一步说,暂时调换工作岗位也并非完全不可取,一方面可以照顾好孩子和家里,另一方不妨选择继续学习和进修,孩子大一些能够腾出精力时,这一阶段的蛰伏会让你更有爆发力。”[37](P130)总之,母亲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处理好育儿与工作之间的各种问题,如果母亲能够做到有效率,或者以家庭为重,采取阶段就业,二者之间是没有矛盾和冲突的。这种观点掩盖了很多结构性困境。其次,杂志文本还呈现出一种自由自主的妈妈形象。做全职妈妈还是职业妈妈是个人的选择,“每位妈妈和她身边的人都要尊重个体差异,妈妈要学会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让自己最舒服,最适合自己宝宝的育儿方式,……喜欢工作和家庭兼顾的忙里偷闲的生活,那就去上班,更倾向于阶段性的以家庭为主的生活,就选择做全职妈妈”[38](P71)。是否做全职妈妈的选择在此被如此轻描淡写,忽略了现实中母亲在结构困境下的挣扎。

在育儿代际支持方面,杂志传递了一种明显的“母亲不可取代”的论调。杂志文本对育儿代际分工比较一致的论述是,“父母照顾孩子其实是最为合理和更加自然的养育方式,无论祖父母是多么好的育儿专家,多么喜爱孩子,都不要越俎代庖,要甘当幕后英雄”[39](P145)。《倾听老人的心声》一文认为“父母应该是家庭教育舞台上的主角,祖辈只是配角。对于孩子来说,父母也是无可替代的”,建议年轻的父母制定“育儿协定”来应对养育方式的冲突,孩子的生活饮食方面主要由老人负责,孩子的习惯培养、智力开发等教育方面主要由年轻的父母负责[40](P136)。“无论把孩子交给谁,年轻父母自己都要做养育的主要责任人,周末和节假日最好完全自己带孩子,……只有全身心投入其中,才能更好体验养育的辛劳与乐趣,建立起良好的亲子互动关系。”[41](P106)虽然这里的用语是“年轻父母”,但是其实主要指的是母亲。老人帮忙照顾孩子是中国社会的传统优势,它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强大的育儿代际支持,有助于母亲生育后的持续就业。但是,从杂志文本可以看出,科学育儿的观念使得育儿的代际分工阶层化,祖辈被置于劳力者的位置,在育儿过程中被作为传统落后的育儿方式的代表逐渐丧失话语权;母亲占据劳心者的位置,扮演孩子教育的指挥官角色。

在父亲参与育儿方面,杂志呈现了“智慧理性”的父亲形象和“温柔感性”的母亲形象。父亲带孩子只玩耍不教育,与孩子建立工作伙伴关系,给孩子更多的探索空间,而相形之下,母亲总是抓住机会让孩子学习,对孩子呵护备至,对孩子叮嘱个不停,怕孩子弄脏衣服和手[42](P128)。“孩子从母亲那里学会情感,而从父亲那里感受到坚强、独立和果断。爸爸参与育儿对于孩子意志品质的培养至关重要,能让孩子的个性更完善”[43](P133)。“大多数男性对自然科学更感兴趣,所以,带孩子探索大自然的奥秘,可能爸爸是更合适的人选,而且,爸爸的粗线条可以在带孩子探索时更加放手,让孩子有更多亲近自然的机会”,“玩虫子简直是被妈妈列入禁止清单里的事,这次终于可以摆脱妈妈的束缚,就让爸爸来带领孩子了解昆虫世界吧”[44](P136)。妈妈的育儿被再现为温柔的、协商的及感性的,对孩子的哭闹、任性及发脾气等束手无策;爸爸的育儿被再现为幽默、理性思维、自信、智慧及粗线条等具有男性气质的特点。

综上所述,在杂志文本中,育儿与母亲就业之间的关系这一主题被杂志所淡化、忽略、扭曲或转移重点。从以上“超级母亲”“自由自主的母亲”“不可取代的母亲”及“温柔感性的母亲”这些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职场与家庭的冲突被淡化,母亲们充满两难困境的抉择在此被简化为轻松自由的个人化选择;妈妈很重要、妈妈要以孩子及家庭为重的意识形态得以充分体现;育儿工作主要是母亲的职责;育儿工作的性别差异具有优劣之分,这样的区分建立在“感性—理性”的二元对立的价值体系的基础之上,与它相关的还有“自然—文化”、“身体—心灵”,通过建构这样一些二元对立,女性在各方面受到限制,而男性在限制女性的基础上得以解放。男女两性的育儿活动分工强化了由男性和公共机构界定的文化价值。

以上诸种母职论述并不是对现实的反映,而是传播媒体通过各种重组和编排策略有选择地再现的母职,它充满了市场化改革时代的意识形态和时代精神。新中国成立后,在马克思主义性别平等理论的指导下,关注生产领域的男女平等,也重视国家对劳动力再生产的社会化支持,照顾孩子并非仅仅是私人的事情。改革开放之初,职业女性工作家庭双重负担问题已经开始形成,1980年出版的小说《人到中年》中,虽然陆文婷的双重负担被刻画得琐碎细致,但这只是知识分子的问题,而非性别问题,因为当时的性别话语已经通过“拨乱反正”走向性别本质主义,使得妇女和家务之间的联系成为必然[45](PP103-120)。1990年万人空巷的《渴望》中刘慧芳的形象更是巩固了这种性别本质主义,为进一步的改革措施做好了话语上的准备。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市场化改革将与再生产有关的劳动私人化,母职在此重要的社会转型中得以重构,传统的母亲角色意识形态得到重新提倡,杂志文本建构的母亲大都是对孩子心心念念、以家庭为重、为了满足孩子的成长需求在必要时可以辞职回家的“好妈妈”,满足了市场化改革对传统家庭、家庭价值及劳动的性别分工的需要。另一方面,1995年北京世妇会前后,社会性别理论进入中国,妇女解放是中国追求现代性的重要内容,就业情况是妇女社会地位的重要指针,在女性处于结构性弱势的情况下,政府要尽力提升妇女的就业率。在妇女解放、性别平等的现代性规划与新自由主义强势的支配性力量之间的权力角逐中,职业母亲的家庭与工作双重负担问题非常突出。但是,杂志中对职业母亲的双重负担问题几乎没有呈现,反而建构出家庭和工作可以兼顾的“超级”母亲形象,她们都拥有自信和成就感,能通过个人的能力处理好个人、家庭、育儿与工作等一切问题。这种超级母亲是国家减少福利供给的改革措施下的理想母亲形象;杂志也建构出可以在工作和家庭之间自主选择的母亲形象,全职母亲可以使女性的生命更加完整,能收获成长和幸福。这种自由自主的母亲论述支持了“妇女回家”论,满足了市场化改革对家庭及家庭价值的需要。

四、结论与讨论

本文聚焦婴幼儿的养育、消费以及育儿与工作平衡三个方面的母职内容,通过对当前流行育儿杂志《父母必读》2012年全年12期中相关的文本分析,描绘了杂志中呈现的当前城市母职图像。本文认为,杂志建构了一种理想的母亲形象,它满足了国家在追求现代性过程中对于提高人口素质、追求科学、促进消费以及公私领域性别分工等多方面的需求。通过此种理想母职的再现,流行育儿杂志协助维持了女性、国家与市场之间动力关系中的各种社会权力结构。

第一,科学的母职论述。这种论述建构了一种以孩子为中心的教养模式。遵照专家建议和以孩子为中心的母职规范拓展了母职的宽度及深度,贬低了母亲的育儿能力和自信,削弱了母亲在育儿实践中的主体性地位。

第二,消费的母职论述。在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作用下,母亲对于育儿产品和育儿服务的需要被建构出来,将母亲已经作为消费主义的目标,强调育儿过程中高昂的金钱投入。购买育儿产品和服务与“好妈妈”相关联,对母亲造成压力和自责。它还宣扬了一种中上阶层家庭的育儿方式,对其他阶层的家庭及母亲形成压迫。

第三,家庭与工作之间关系中的母职论述。这种论述再现了“超级母亲”“自由自主的母亲”“不可取代的母亲”及“温柔感性的母亲”形象。这些形象延续和强化了传统的母职意识形态,主张女性要以孩子及家庭为重,体现了市场化改革对传统家庭、家庭价值及劳动的性别分工的需要,加强了女性与家庭及儿童照顾之间的联系。

总之,杂志文本勾连了建构当前理想母职的国家发展论述、科学论述、素质论述与社会性别论述,其用意在于使母亲的角色符合当前市场化改革的需求,体现了当前现代性进程中国家、市场与家庭及女性之间复杂的关系特征。育儿被视为主要是女性及母亲的责任,呈现出一定的市场化和商品化趋势,从而在微观方面影响着育儿安排的偏好与选择,在宏观层面影响着儿童照顾政策的论述框架,很有可能会影响女性的就业动机、职业发展及职业承诺等方面。因此,在落实劳动力市场性别平等的就业政策时,需充分考虑母职文化,突破传统的定型,从而有利于男女共同参与和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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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含章

Representations of Motherhood in a Popular Maternal Magazine

TAO Yan-lan
(Department of Sociology,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uzhou 215009,Jiangsu Province,China)

motherhood;mothering;social construction

Motherhood,for feminists,is socially constructed.Based on a review of the relevant articles in the entire 12 issues in 2012 of a popular childrearing journal,Parents Must Read,this paper reveals an image of motherhood that is made up of three elements,scientific motherhood,consumer-based motherhood and motherhood that balances the conflict of family and work.The findings indicate that the journal has constructed an ideal image of motherhood,in the sense that a mother is portrayed to follow closely the advice of childrearing experts and learn about scientific parenting knowledge,spend expensively for her children and place her family and children first.It is clear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this image is influenced by social forces of specialization,markets and patriarchy.This ideal image of motherhood meets the needs of government's emphasis on modernization as well as the reproduction of population quality,consumption and the division of labor between private and public sectors.In so doing,therefore,this popular journal has helped maintain the existing power structures in deynamic relationship among the markets,women and the state.

C913.68

A

1004-2563(2015)03-0075-11

陶艳兰(1976-),女,苏州科技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研究方向:性别与家庭社会学。

本研究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儿童照顾安排对城镇已婚妇女就业的影响及社会性别机制研究”(项目编号:13CSH044)的中期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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