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逸的文学思想

2015-04-16 13:27王晚霞
关键词:文学思想诗文

王晚霞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编辑部,湖南永州 425199)

林希逸的文学思想

王晚霞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编辑部,湖南永州 425199)

南宋末年名儒林希逸,也是江湖诗派的成员,他的文学思想颇为独特。其文道并重的理论主张,诗禅一体的方法论,在审美理想上以性情的自然抒发为美等等,都超越了一个理学家的主张。林希逸的文学思想,深受南宋末年学术思潮的变化和融合的影响。

林希逸;理学家;南宋;文道合一

南宋末文坛领袖刘克庄曾有诗云:“试把过江人物数,溪翁之外更谁哉。”[1]又云:“儒林巨擘竹溪公”[2]、“鬳斋不是凡人,海山仙圣知来处”[3]、“今大宗师惟阁老”[4],这里的溪翁、竹溪公、鬳斋、阁老,均指林希逸。林希逸是南宋末年的理学名儒,《宋元学案》卷四七有传。[5]同时,林希逸也是江湖诗派的成员,诗文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刘克庄也对他推崇备至。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之后各类的宋诗选本中,如《宋五十六家诗集》[6]《宋诗钞》[7]等都不曾收入林希逸的诗作。今人钱钟书《宋诗选注》选了刘克庄的诗,却并未选让刘克庄十分崇拜的林希逸。只有《积书岩宋诗选二十五卷》[8]选林希逸五言排律两首:《杜鹃》《山村暮归》,《千首宋人绝句校注》[9]中,收有林希逸两首诗《乐轩先师挽词》《物理(二首)》。此外,吴文治主编的《宋诗话全编》[10]收录有林希逸的诗论。但各类文学史,哪怕是断代文学史,如《南宋文学史》[11]《宋代文学史》[12],对林希逸也只字不提。

有关林希逸诗歌的研究,目前有三篇文章,最早是陈庆元先生的《宋代闽中理学家诗文——从杨时到林希逸》[13],这篇文章论述闽中理学家的诗文作品,提到林希逸的文学特点,很有开创性,可惜对林希逸着墨较少。另有丁丹的硕士论文《林希逸诗歌研究》[14]和周兰的硕士论文《林希逸诗歌研究》[15],这三篇文章都对林希逸的生平交游做了考证,论述了林希逸诗歌的内容、主题和艺术风格。本文在此基础上,探讨林希逸的文学思想。

一、林希逸的文学思想渊源

林希逸的诗文中没有专门论述文学思想的篇章,但其文学思想却渊源有自。他在《己巳生日回新建安徐山长启》中对徐山长的“文擅众长,学参诸老”表示赞同,他自己在诗文上也是遍参诸老。文学史上的若干诗文名家,成为林希逸文学思想的理论渊源。如陶渊明对林希逸就有较大的影响,在《竹溪鬳斋十一稿续集》(以下简称《续集》)[16]中,林希逸提到“渊明”5次,有“出哦斯立之松,归爱渊明之菊”、“宁荷渊明之锄乎”等,表达了对陶渊明高洁人格的仰慕。在《寄林寒斋》(《竹溪十一稿诗选》,以下简称《诗选》[17])中他还给用陶渊明来比喻好友林公遇:“此是渊明向上人,少年早已谢簪绅。”他也曾说:“陶谢,诗之典刑也,不假铅华,不待雕镌,而态度浑成,趣味闲适,一字百炼,而无炼之之迹,学者亦难矣。”《跋赵次山云舍小稿》可见,陶渊明在林希逸的文学思想中,是品格与艺术的标杆。林希逸更直接的文学思想渊源,来自杜甫、黄庭坚、陆游等唐宋诗人。

林希逸对诗圣杜甫非常崇尚。杜甫,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后世也称其杜少陵,杜草堂。林希逸《续集》《诗选》中计提到“子美”16次,他自比如子美之贫:“羞涩囊如子美空”、“老我阨穷如子美”。也以子美之文论文:“断无子美警人语”,“其飘洒即谪仙,其浑重即子美。”提到“少陵”10次,提到“杜翁”1次。明言喜欢少陵之文:“我老学禅无长进,相逢却讲少陵宗。”多处以少陵自比:“堪笑少陵高自比,到头老大始知愚。”提到“杜陵”5次,有“许身却笑杜陵翁”、“杜陵野客之家,谁来剥啄”等。

林希逸对杜甫的崇尚,与艾轩学派的师承传统密切相关。他的老师陈藻,陈藻的老师林亦之都对杜诗非常推许。如林亦之曾言:“君今失意还山窟,少陵诗集如明月。”[18]陈藻也同样推崇杜诗:“谁解吟诗追李杜,何须涉海访蓬壶。”“麻鞋奔走杜陵翁”,“杜陵尊酒罕相逢”。[19]可见,林希逸文学思想中对杜甫的崇尚,与师门传统密不可分。

林希逸也推崇江西诗派“开山之祖”黄庭坚。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县)人。《续集》中计提到“涪翁”7次。在《诗选·读黄诗》中云:“我生所敬涪江翁,知翁不独吟诗工。逍遥颇学漆园吏,下笔纵横法略同。自言锦机织锦手,兴寄每有《离骚》风……颉颃韩柳追庄骚,笔意尤工是晚节……当时姓名比明月,文莫如苏诗则黄。”另在《黄绍谷集跋》中云:“余初学诗,喜诵涪翁诸篇,谓其老骨精思,非积以岁月不能也。”都直率坦白地表示喜欢涪翁。《续集》中提到“山谷”19次。他引用黄庭坚的话:“山谷云:‘东坡简札,字形温润,无一点俗气。’”“山谷谓右军《兰亭》,无一字一笔不可”,评论诗坛以黄庭坚为标准:“今言诗于江西,大抵以山谷为的”、“山谷所谓文章切忌随人后,正此戒也。”为黄庭坚帖撰《跋山谷与魏彭泽四帖》等,都表明对黄庭坚诗歌的认可。

林希逸还对陆游的诗歌极尽赞美。《续集》中共提到“放翁”17次,试举数例:“纵令经有千名佛,敢道诗无两放翁”、“中兴以来,诗之大家数惟放翁为最,集中篇篇俱好,其间约对诸史诸书,搜索殆尽,后村已尝言之,余尝于其七言律诗中得其警联”,并将其中“有夭矫不穷之妙者”录在其《续集》中。又云:“东坡之文人皆知敬之,而公之诗犹有妙处,尤长于叙事,即其文法也。”又在诗评中引陆游语:“放翁曰:‘俗人为俗诗,佛出救不得。’”

林希逸对陶渊明、杜甫、黄庭坚、陆游等异代不同诗人的推崇,有着一致的文学思想脉络。如黄庭坚的诗歌,正如胡云翼所言,“第一个给影响于山谷的是陶渊明”,“第二个给影响于山谷诗的要说是杜甫”[20]。而陆游的诗歌,也受到杜甫的深刻影响,“前辈评宋南渡后诗,以陆务观拟杜,意在寤寐不忘中原,与拜鹃心事实同。”(林景熙《霁山先生集》卷五《王修竹诗集序》)林希逸的文学思想渊源,影响和决定了他的文学思想面貌。

二、文道并重的文道观

有关文与道的关系,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历来有各种主张。林希逸的文道观可概括为:文道并重。具体而言,有三个层面的内涵。

(一)文寄于道

林希逸在《陈西轩集序》中云:“士莫难于知道,文直寄焉尔。因其所寄,而后知者存焉,然则文亦不可忽也。茫茫宇宙,知道者能几,苟有矣,存而用不见于时,没而文不垂于后,是非尚论人物者所惜哉!”道是更加隐秘难知的,道是文辞的宿主,文寄托于道而存在。因为这种寄托,人们才知道文的存在,然而,文也是不能忽视的,因为知道者毕竟是微乎其微的,即便有,若不被世所用,去世后,没有文字来记载其思想,那也是非常可惜的事。所以他对有道有文者,非常敬重:“西轩陈先生,有道有文者也。生游洋万山中,而学得圣贤之心,文接神明之奥,趣诣幽眇,出吻芬葩,率皆蝉脱于尘浊之表。”

(二)道先文后

林希逸《续诗续书如何》云:“圣经之终始,盖与造化参焉,非人力所能与也。夫圣人作经,非以自求名也。古今天下有不容无者,圣人亦不得而自已也。造物者发其机于千百年之前,圣人者成其书于千百年之后,圣人与造化相为期也。是机既息,虽圣人复生,亦无所措其笔矣,况区区言语文墨之士哉!”道是造化之秘,非人力所能及,圣人与造化相期许,故书之以文,并非为求得声名。待玄机已逝,即便圣人再现,也难以以文释道,更何况一些专门舞文弄墨的浅薄之徒呢。林希逸强调的是道先文后,道是主体,借文以表达。

(三)文道结合

林希逸主张文宜世用,这与文以载道或文以用道的观点是共通的。林希逸在《己巳生日回黄掌祠启》中说黄掌祠:“学得亲传,文宜世用。”《汉之为天数者如何》云:“论一代步占之学,而取其有益后世者言之,此儒者著书之盛心也。”用文字著书,阐述一代学问,以有益于后世,这才是儒者著书的出发点。从另一角度来说,也就是文字的应用要注重其实际价值,要注重与道的结合。值得注意的是,林希逸还认为文中也有道,文字本身也能承载着通天地玄微的作用,其《前天竺住持同庵法师塔铭》云:“苟获造其玄微,岂必离于文字?”

三、诗禅一体的文学创作观

在文道并重思想观念的影响之下,作为理学家的林希逸也重视文的创作方法。其《续集·刘侯官文跋》云:“文亦难工矣,虽从前大家数,亦未尝不磨以岁月,而后得之。自韩退之有‘如是者有年’之说,至老泉乃曰:‘其始也骇然以惊,其久也豁然以明。及其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再三读之,然后浑浑乎觉其来之易也。’此非沈潜之深、悟入之奥,无缘有此语。”文亦难工,要写出好文章,要沉潜、要悟入。同时,文字亦有玄机。林希逸就认为:“文字无古今,机键则一,是岂不可两能哉,直患不用力尔。”又说:“文字一机尔”,作文虽难,但还是有玄机可捉的。所谓玄机,就是文字表达的艺术规律和艺术技巧,洞察玄机所在,佳作也就水到渠成了。

宋诗的创作有着浓厚的佛禅意味。[21]宋代诗学也常以禅论诗,“宋人多好比学诗于学禅”、“盖比诗于禅,乃宋人常谈”[22],最著名的莫过于严羽的《沧浪诗话》:“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沧浪诗话》的一大特色,便是“以禅喻诗”。此外,禅宗本身的发展,也和宋诗有脱不开的关系。[23]林希逸在思想上接受禅宗影响[24],其诗学思想也为宋代诗学所笼罩,所以“学诗如参禅”(《黄绍谷集跋》)的思想,就构成了他文学创作观的重要组成。

在林希逸看来,学诗之所以如参禅,是因为诗禅一体。林希逸在《痴翁》一诗描述自己生活中,“半似禅宗半似仙”,不仅是如参禅那样学诗,而且也在诗句里体会禅意,“寄心诗句里参玄”,在参禅中学诗法,在学诗中同时参禅,学禅与学诗,已经水乳交融,难分彼此。《题国清林氏海山精舍》云:“白醉吟翁颇似痴,当仁一见却无疑。但寻来处知归处,莫把迷时待悟时。风过更看云不尽,潮生长与月相随。海山此趣谁能会,也是禅关也是诗。”外出游览所看到的美景之趣,既是参禅的关口机锋,也是诗歌的兴味意蕴,这是典型的诗禅一体感受。

既然诗禅一体,那么,作诗的方法当然是与参禅一致,“彻底书须随字解,造微诗要似禅参”、“参句似禅诗有眼,还丹无诀酒全身”。禅宗讲求顿悟之法。“禅宗教义以悟为本,把悟作为顿见真如本心的根本法。”[25]所以在诗歌创作上,诗法如禅法,也要顿悟方能自得,“小悟必小得”,大悟必大得。只有自悟,才能真正体会到诗法的奥妙。

当然这种顿悟之法,离不开长期的积累。林希逸认为:“学问功深笔砚灵”,只要学问作的好,下笔就会如有神。在《刘侯官文跋》中云:“山居刘君,少掇高科,而学问不少辍。其为文日锐日进,正如秋水方至,而波洄澜激,姿态横生。”他认为刘君为文锻炼华美的原因,正是因为其学问精湛。

四、文学审美的理想追求

林希逸对于文学有着独特的审美理想。这种审美理想,可以在他本人的诗文创作,以及他的诗文评论中窥其堂奥。

(一)以性情的自然抒发为美

南宋理学家的诗文一般以理为先,“穷理尽性,是言理不言情的”[26],但林希逸似乎是个例外。他主张文章要表现性情。“求于笔舌,而不索于性情,无怪乎昧真而失实也。”人有性情,才有诗词歌咏。“自有性情以来,则有咏歌嗟叹之辞。”发乎人心真情的诗文,才是当行的诗文,换句话说,也才是诗文应该的样子。“夫内怀忧愤,情不自达,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而寄情于无何有之地,此诗人之逸兴也,何有于谲怪?夫遭穷遇厄,岁月易暮,怀疑蓄恨,委命于天,而欲求讯于冥漠之内,此诗人之真情也,何有于虚诞?”感情才是诗歌的命脉,这个不能由外在得之,“言语血脉有不可以文字格律求者”,“诗法如书法,临摹恐未真。”他对于诗歌应抒发性情的观点,表示赞同,“知子吟情美,工于学选诗。音惟追正始,派不入旁支。”

正因为主张文章要抒发自然的性情,所以林希逸的诗文,达到了“槁干中见华滋,萧散中见严密,窘狭中见纡徐”(刘克庄《竹溪十一稿跋》)的境界。他的诗句:“离鸿影断中秋月,病鹤心愁薄暮云。为语白莲同社友,得君书后愈思君。”(《中秋后三日寄景朔诗》)、“无端对酒忽愁生,酒欲浇愁愁未平。老我阨穷如子美,故人忧病似丘明。”(《怀后村作》)感情自然真挚而又浓烈深厚,颇为动人。

(二)以清淡为美

林希逸以渔樵自比:“念及渔樵之叟,不厌低眉”(《新剑浦郑主簿》)、“何意老渔樵之士”(《丙寅回三文书堂尹启》)。在《谒林郎中》文中,自评为文:“文辞既非场屋之章程,而言语又有渔樵之气象。”所谓的渔樵气象,具体到文学风格,就是清与淡。

林希逸对“清”的境界有着极高的评价。“清”在《续集》中,一共出现有217次,大部分都是表示一种诗歌的审美理想。

如形容人之清:“可人忽及门,莹骨清照胆”、“清思如君真可爱”、“雅抱清如漉明月”、“清矣仁未知”、“知君风月满清襟”、“清姿乍见似兰芽”、“见似臞仙清可掬”、“月评甚美况清才”、“贤要思齐慕尚清”、“雅知金耀要清才”、“玉肺冰肠彻底清”、“今君酷喜吟而有清思”、“清名独鹤之标”、“清能见肝胆”、“觌面兴偏清”、“清思竹碎金”、“秀骨清姿玉雪同”、“岭海清声玉雪如”、“冰清又玉温”、“思清而兴远”、“厚性清达而规模宏远”等。另有:清使,清名,清谈,清俭,清贫等。

形容自然景色之清:“清晨玉帐方违拜”、“清晓秋声枕上闻”、“清晓焚香罢”、“清晓奴传事异常”、“清晓深衣来会拜”、“清晓沉思自点头”、“一派清流绕屋长”、“清与雪霜邻”、“秋来余暑未能清”、“清晓霜晴不似冬”、“清水仁如姑射仙”、“云收撤夜清”、“独照有余清”等。

形容文辞之清:“绝清词翰赋薇花”、“吟清字字使人冰”、“清吟惠我气舒虹”、“清吟思涌似回澜”、“琴思清于五柳陶”、“其词清放而意闲适”、“网山奥而清”、“思清而兴远”、“其诗清婉而有味,俪语极清新”、“琴思清于五柳陶”、“赋典丽而诗清新”等。

形容政治之清:“清朝有道吾君福”、“无愧是清忠”等。形容心境之清:“心闲喜与迹双清”、“拚作清吟老此身”、“乍可洗心清净社”、“清谈孤此景”等。可见林希逸的确将“清”当成了审美的理想。

与“清”相伴的是“淡”。宋代理学家的诗,整体上有一股淡的倾向,如朱熹、包恢、真德秀、陈傅良等,都或多或少呈现出冲和古淡、平淡雅正的诗风。林希逸的诗风也颇平淡恬静的一面。“淡”在《续集》中随处可见:“殷勤妆点淡生涯”、“淡云笼昼雨丝轻”、“淡薄杯盘莫厌贫”、“浓淡云来去、“淡无脂粉气,清与雪霜邻”、“长年冷淡似难堪”、“以其浅淡,则曰玄酒太羮”、“名香淡墨,赋已压于邹枚”、“衔杯时对饮,冷淡共园蔬”、“珠凝光细碎,墨淡字稀疏”、“唾手两科名淡墨”、“淡然而足,虽下不辱,是曰谷”、“飡不重味,身无鲜衣,所趣极枯淡”等。

“清”与“淡”是统一在同一种审美理想之下,这种审美理想,反映了诗人脱离尘世庸俗氛围的胸襟和趣味,是诗人明晰省净心境的展现,也是南宋理学与禅宗相互交融影响之下的审美追求。但这种“清”或“淡”衍为末流,便是江湖诗风的“寒俭之态”与“卑俗之貌”[27]。

(三)以浑正为美

在林希逸的审美理想中,不管是诗,还是文,都以浑正为美。就诗而言,他标举杜甫的浑重:“其浑重即子美。”(《次云方先生诗集序》)就文而言,也以浑正为本:“文字以浑正为本,如范文正《严子陵祠堂记》、濓溪《爱莲说》、伊川《易传叙》、李泰伯《袁州州学记》,此固不可揜者,穆伯长、尹师鲁以古文为倡,在欧、曾、苏、王之先,严洁雅正而后人不甚传诵者,岂非精神风采有未备乎,二公专慕韩柳终未及之。”(《学记》)

当然,对于林希逸而言,浑正是难以企及的美学境界,其《续诗续书如何》认为:“《国风》《雅》《颂》,正声谐《韶濩》,要妙通鬼神,浑浑若天成,浩汗若河汉,有非人力所得为者。”浑正之文,正妙若天成,有天工之美。而天工,殆非人力之可及。所以客观地说,林希逸本人的诗歌创作,难睹浑正之风。

林希逸的诗歌,“槁干中含华滋,萧散中藏严密,窘狭中见纡徐”,在理学家中别具一格。林希逸的文学思想,《四库全书提要》评曰:“所论学问文艺之事,亦时有可取,录而存之,用备一家之言,固无不可耳。”实际上,林希逸的文学思想有其独特性,其文道并重的理论主张,诗禅一体的方法论,以性情的自然抒发为美等等,都超越了一个理学家的主张。林希逸的文学思想,既体现了理学与文学的博弈、也体现了儒学与禅宗的互渗,是南宋末年学术思潮变化和融合的产物。

注释:

[1][2][3][4]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王蓉贵、向以鲜、刁忠民校点,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187,988,4777,1146页。

[5]《宋元学案》,《黄宗羲全集》第四册,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804页。

[6]《宋代五十六家诗集》,宣统庚戌刻本。

[7][清]吴之振、吴留良、吴自牧选,管庭芳、蒋光煦补:《宋诗钞》,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

[8][清]顾贞观辑:《积书岩宋诗选》二十五卷,国家图书馆藏清康熙刻本。

[9]吴战垒:《千首宋人绝句》(修订本),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

[10]吴文治:《宋诗话全编》,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8642页。

[11]如王水照、熊海英:《南宋文学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

[12]孙望、常国武:《宋代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

[13][26]陈庆元:《宋代闽中理学家诗文——从杨时到林希逸》,《福建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2期。

[14]丁丹:《林希逸诗歌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南京师范大学,2010年。

[15]周兰:《林希逸诗歌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广西大学,2011年。

[16]林希逸:《竹溪鬳斋十一稿续集》,谢肇淛小草斋抄本,本文引林希逸诗文未注明出处者,均引自此书。

[17]林希逸:《竹溪十一稿诗选》,群碧楼刊本。

[18][19]王传明编纂:《林亦之诗话》,吴文治:《宋诗话全编》,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6267,8895-8896页。

[20]胡云翼:《宋诗研究》,成都:巴蜀书社,1993年,第61页。

[21]参见张文利:《理禅融会与宋诗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22]钱钟书:《谈艺录》,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740-741页。

[23]参见周裕锴:《文字禅与宋代诗学》,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

[24]参见王晚霞:《林希逸的佛教观》,《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

[25]张文利:《理禅融会与宋诗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136页。

[27]刘婷婷:《宋季士风与文学》,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149-150页。

[责任编辑:陈未鹏]

I206.2

A

1002-3321(2015)04-0076-05

2015-01-23

王晚霞,女,陕西周至人,湖南科技学院学报副编审,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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