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亮小说评论历程的新阐释

2015-04-15 13:23冯英华孙纪文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张贤亮小说文本

冯英华,孙纪文

(1.和田师范专科学校 人文学院,新疆 和田848000;2.西南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 成都610041)

张贤亮是新时期宁夏创作实力最强的作家之一,同时也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作家,这充分说明张贤亮本人值得深入研究,其小说更值得全面研究。因为评议也好,争议也好,议论背后总带给我们新的启迪和深入思考。张贤亮的小说文本以悲情加浪漫主义的独特艺术气质拓宽了读者的审美视野,尤其是其小说文本中流淌的生命意识,在某些程度上赋予新的文学思想史新意义。因此,在他擅长描写“土牢”生活的小说文本里展示出一个独特的文学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透过小说人物的经历,表达了当代知识分子精神漂泊无依的孤独感和荒凉感,显现了荒诞社会中个人命运与群体命运中不可琢磨的苦难人生。张贤亮以超前的眼光,深思生活中不寻常的社会现象,追问人性的本真存在状态;用诗人般灵敏的心灵,感知人的精神世界,感知逝去的时光。他试图在人与自然、社会的有机生命系统中,以象征性的心灵模式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独特理解与感受,追问人类精神回家之路的可能性与多样性。今天,我们尝试着从“评论史”的视角走进他内心深处的世界,感受他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进而阐释一代知识分子悲剧性命运所带来的文本效应,这对于如何建构正常、健康而充满活力的当代文学也有着积极的价值与意义。

张贤亮小说文本最能体现出他独特的创作特色和审美追求,诸多研究者对此给予的充分、深入的研究无疑是的客观的、合理的,研究者对张贤亮及其小说文本的阐释是多元的、立体的和动态的。遗憾地是,研究者多受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的影响,这可能会限制和束缚张贤亮小说评论向更纵深方向的发展。笔者以为,研究者对于张贤亮的写作意图的解读,对小说文本呈现出来的文化意蕴和审美心理的解读,以及对两者之间关系的研究还不够系统和深入。我们应该关注现当代文学、文化中蕴含的优秀传统文化因素,深度阐释张贤亮小说文本的现代性,发掘张贤亮小说文本中体现出来的西北地域特色和民族文化审美心理特质。如此,则对于张贤亮小说的评论而言,是非常有必要的。

梳理张贤亮小说评论的相关资料后我们发现,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发展历程大约可以分为四个时期:初创期、发展期、繁荣期和多元期。每个时期研究者关注与争论的重点和焦点有所不同:从小说的现实性、典型人物与典型环境、故事情节、叙事技巧、语言到文化意蕴、审美旨趣和哲理超越等,都有所涉及、有所侧重。这其中,经历了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由静态到动态,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演变过程。初创期(1979—1983)的评论者多关注张贤亮小说文本与时代、社会、政治的关系,研究理论、视角、方法和观点相对比较表面、肤浅和单一。发展期(1984—1989)的评论者对于张贤亮小说文本的价值毁誉参半,肯定者称赞其出色的小说创作才华与艺术技巧;否定者诬蔑其小说文本为“黄色小说”或性欲变态压抑狂,争论比较激烈。繁荣期(1990—1999)的评论者,其研究视野相对比较客观,能冷静地从不同的角度解读张贤亮小说文本的苦难叙事、知识分子及女性形象,并运用不同的理论、方法多层次而多角度地阐释张贤亮小说文本的价值与意义。多元期(2000—至今)的评论者,其研究视野更加多元、动态,充分展示出研究者对张贤亮小说文本的热情与期待,这情形对于如何传承、发扬现当代文学中的人文精神、人文情怀和文学理想有着积极的建构作用。可以说,在历时性与共时性互融的视野下,重新梳理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内容,能够引发我们的智慧之思,因为,关注人类丰富而多彩的精神世界是文学永恒的责任与使命之一。

一、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初创期

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初创期,从1979年到1983年。评论者从小说的现实性到典型人物与典型环境到故事情节再到小说的叙事技巧等进行多方面的研究。“国家不幸诗家兴。赋到沧海句便工”,国家多灾多难,是诗人之不幸,但是文学之大幸。张贤亮是一位饱受二十几年政治迫害与磨难的作家,肉体和精神再一次获得了自由,他的文学生命也获得了重生,他用生命的热度与激情衡量荒谬性政治的冷度与硬度。陈祖芬称赞张贤亮用22年的时间熟读马克思经典著作《资本论》,这对于他的小说创作影响非常大,因为马克思主义辩证地唯物主义史观对他本人及其小说文本中的人物的深刻影响随处可见,如《绿化树》的总题为“唯物论者的启示录”,意指小说文本中蕴含着丰富的社会历史内容和深邃的思想性。张贤亮用自由的心灵和澎湃的热情大声歌唱,带着他的《龙种》、《河的子孙》、《肖尔布拉克—— 一个司机的故事》、《灵与肉》等作品回归文坛,也赢得了鲜花、掌声和荣誉。那个时期,张贤亮的小说文本以独特的人物形象、清新的艺术风格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广受读者的欢迎和喜爱,同时也引起了研究者持续不断的关注和兴趣。这一时期对于张贤亮小说文本研究的重要论文有:谢永旺的《从〈龙种〉到〈河的子孙〉》、曾镇南的《清醒严峻的现实主义——评〈龙种〉兼谈改革者形象的社会意义和文学意义》、季红真的《古老黄河的灵魂一评张贤亮的近作〈河的子孙〉》等。上述文章多采用社会历史学或政治学的研究方法研究张贤亮的作品,理论和视角相对比较简单,阐释也比较素朴,但是,某些评论中也蕴含着一定的深度、高度和广度,对于解读小说的深意颇有启发意义。同时,更有一些评论文章颇有眼界,如季红真对《河的子孙》持肯定、赞赏的态度。她《在古老黄河的灵魂一评张贤亮的近作<河的子孙>》一文中说:“《河的子孙》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广阔的社会背景,尖锐的现实矛盾,农民传统的性格气质和浑朴浓郁的地方风情,都体现着‘意识到的历史内容’与情节和场景的丰富性的有机融合。”[1]有些评论文章虽然明显存在“以人说文”的因素,且带着鲜明的社会政治色彩和时代烙印,但是他们多肯定张贤亮小说文本书写的独特价值:对于极“左”政治进行了反思和批判;着力塑造和表现普通人的精神世界的复杂性、多样性;强调男女主人公的责任感、使命感和担当意识。进而指出:张贤亮小说文本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创作原则,以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为表现重点,体现出作家的创作倾向为——在现实性中融入现代性和时代气息。这些评论对于解读作家的艺术追求与不懈努力是富有启发意义的。

二、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发展期

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发展期,从1984年到1989年。这既是张贤亮小说创作的辉煌期,又是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发展期,研究者多从中国传统文学理论或西方文艺理论或中西文艺理论结合的角度对其小说文本进行细致而全面地解读,他们争论的主要焦点在于小说中的性描写问题。评论者要么持肯定和赞扬的态度,要么持否定和诬蔑的态度。如有评论者指出张贤亮小说文本较成功地描写了男女之间性爱的三个不同的层次:自然的、社会的和审美的[2]。这三个层次之间明显地有着递进的关系,从动物本能的生理需求到社会文明规范再到文学艺术的审美关照,有着演变轨迹可寻,男女之间正常而健康的性关系是社会文明发展重要的纽带之一。依照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来看,这是一个从“本我”到“自我”再到“超我”的发展过程,人的性欲需求最终升华为文学艺术的哲理性思考。同时,对张贤亮小说文本中性爱自然描写的质疑声音也不绝于耳,有些评论家或热心读者读过其作品后,暴跳如雷,甚至破口大骂,无法忍受小说中对男女感官真实而细致的刻画。如有人说:“性描写,不能作为审美对象,只能是官能感受对象;进入不了审美层次,只能停留在官能刺激的层次。”[3]确实在张贤亮小说文本中存在着男女之间富有挑逗性或刺激性的相关文字描写,这可能是中国古代言情小说和西方爱情小说的不良影响与反应吧,某些文学作品明显存在着以不同方式关注男女之间的性爱的异类视角,这可能会直间或间接影响张贤亮小说的创作。1987年,张贤亮说:“可以想象,劳改营里是没有女人可作为恋爱对象的。直到三十九岁,我还纯洁得和天使一样。我希望在座的男士们不要有我那样的性闷。虽然我身边没有女人,但我可以幻想。正因为没有具体的女人,更能够自由地幻想。[4]。其实性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洪水猛兽,应该理性而客观地对待和认识。笔者以为有人类在,文学就有责任和义务关注两性的关系,性就是其核心的内容和话题之一。马克思说:“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人与人之间的直接的、自然的关系。……男女之间关系是人与人之间最自然的关系。”[5]男女之间的关系是自然的、直接的和无功利的,男女在自然关系中发展成合乎社会规范的文明关系,而作家的责任与使命是如何用艺术和审美的方式完美呈现在读者面前。首先,男女之间正常的两性关系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在一段思想扭曲的岁月里,正常人的性需求、性行为及性心理是含蓄的、隐秘的,如果公开描写就会被指责思想或道德有问题,因为这些性描写并不完全符合特定时期的文化心理需要。因而,对于张贤亮小说文本中的有着正常性需求的男主人公或女主人公所受到的严厉的指责和批判,需要研究者客观、全面、系统地分析。进而言之,对于张贤亮小说文本中男女两性之间的压抑、荒凉和孤独不能一概简单肯定或否定,因为这可能会把丰富的性文化密码简单化、表面化和肤浅化。其次,如何评价“文明社会”中人的自然生理需求的问题。性在文明的社会里应是和谐的、充满活力的,但在不文明社会里却一定程度上受到阉割与异化。表面看来,“性”是男女之间的繁衍问题,然而,从深层次上讲,“性”的阉割与异化则意味着人对自己生存处境的尴尬、困惑和无能为力。肉体被囚禁,精神被摧残,这才是人灵魂中真正冲不破的牢笼。所以,这个时期关于张贤亮小说性描写内容的争论,对于我们理解社会的文明与发展无疑会起到“兴观群怨”的作用。

三、张贤亮小说评论的繁荣期和多元期

张贤亮小说评论的繁荣期,从1990年到1999年。此际的研究者多关注张贤亮小说文本中的苦难情结、饥饿叙事、知识分子形象及女性形象等文学话题。首先,张贤亮是一个对于苦难有着独特体验、深刻认识的作家。从1957年开始到1976年的近二十年间,他经历了两次劳教、一次管制、一次“群专”、一次关监狱,饱受肉体的折磨和精神的摧残。如20世纪60年代初期,他因不堪忍受劳改队的生活曾三次出逃,前两次被抓回去,第三次他自己回去了——因为作为一个逃犯,在外面他无法生存。这次对他的惩罚是断粮一个星期,他饿得虚弱无力,以至于人们误认为他已经死了,把他扔到了死人堆里。而他能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回到人群中,这简直是个奇迹![6]活人和死人有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呢?是不是仅仅会呼吸而已?他体味到的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无奈,这些诉说多么令人心惊啊!从南京到北京再到宁夏,不仅是他生活地点的改变和生存方式的位移,更是他心灵、精神、灵魂的磨难和历练。正是遭受这些苦难,他才把自己的苦难生活经历、精神折磨与小说文本中苦难人物的塑造有机地融为一体,反而成就了他小说文本中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他把自己的苦难生活经历与精神折磨与小说文本中的不同人物有机地融为一体,如《灵与肉》中的男主人公许灵均身上却明显地有着张贤亮个人或显或隐的影子,如在《灵与肉》他中引用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的“他是一个被富人遗弃的儿子……”[7]作为开场白,也暗示作家的生活是痛苦的,命运是悲惨的,因此,张贤亮的小说文本中的苦难人物对于对苦难生活有着独到的体验与感受,这也造就了他小说中的一种力度,即:他笔下的苦难人物多以坚韧顽强之毅力搏击命运的风云,彰显出人性的尊严与价值。章永璘的农场劳改生活是张贤亮本人略带理想化的现实生活的再现和写照。在小说中,章永王粦忍受各种各样的非人折磨和虐待,苦难的炼狱生活使他的正面形象面目全非。这是一个把人变成非人的过程,也是人在残酷生存环境挤压下扭曲、变形的病态过程。这其中涉及人性的沉沦与救赎等问题,这等问题诸多研究者已经谈论了很多,不再赘述,但是笔者还想指出我们不仅要关注的是物质层面的救赎,更应关注人心理、精神、文化层面的救赎,使苦难的灵魂得到真正地拯救,才可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其次是关于饥饿叙事。如《绿化树》中的男主人公章永王粦对于饥饿有着异于常人的感受与体验,“你饥饿吗?饿着哩!饿死了吗?嗯,那还没有。没有,好,那你就得干活!”[7]一个身材魁伟,一米七八左右的男子汉章永王粦,被饥饿折磨得皮包骨头,有气无力,他是一个真正的“无产者”,除了破棉袄、烂罐头筒、硬棉絮、瘦虱子、美丽的马缨花外,一无所有。“但是肚皮给了我最唯物主义的教育。你不正视现实吗?那就让你挨挨饿吧?”[7]物质的匮乏也压抑着章永王粦的基本需求。活着,为了明天、希望或理想吗?在“土牢”环境下,在那个劳动光荣,政治崇高的年代里,章永王粦们只能是苟延残喘的可怜虫。像章永王粦一样的大批知识分子,其心理、精神、文化上的饥饿状态可想而知。因而,饥饿叙事留给我们的是更多的思考。当然,有的评论文章将苦难情结和饥饿叙事结合起来加以论述,很有韵味。于此,兹举许子东的文章为例,略加说明。许子东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张贤亮— —兼谈俄罗斯与中国近现代文学中的知识分子“忏悔”主题》一文中,分析了苦难观的两个层次:一是“道德意义上的理性的自我批判自我超越”,二是“心理意义上的根植于病态性格上的一种自虐热忱的宣泄”,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从第二层次到第一层次,而张贤亮则相反,他对苦难的反刍或“热爱”是从第一层次到第二层次,这“只是白日种种心理负担的一种变态宣泄,只是二十五岁青春血液掺杂圣水以后的一种病状凝结。”[8]该文探讨了病态史、苦难人物内心的隐秘精神世界和人活着的价值和意义,眼界不凡。笔者以为张贤亮小说文本的深层意蕴是想通过对苦难岁月与残酷现实的真实描写,试图挖掘人物、环境背后存在的多样、复杂的人性因素,继而彰显人的生存境遇之艰难。此时的评论再次提醒我们,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及作家在重新打量这段苦难的生活时,不仅要审视特殊年代普通人灵魂的扭曲和异化程度,而且要以文明社会人道主义的精神救赎苦难人生的可能性和超越性。最后,关于知识分子和女性形象的评论问题。显然,这些论题是那个时期评论者常常讨论的话题,因为这其中涉及“儿女情长”等古老的议题。拙作《白娘子形象的演变及其文化意蕴探析》中说:“男欢女爱使人类得以繁衍生息,代代相传,白素贞是女人,许仙是男人,男女构成二人世界,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9]男欢女爱使人类的种族得以延续是自然而正常的事情,但是张贤亮却幽默而意味深长地说,“啊,世界上最可爱的是女人!但是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女人永远得不到她所创造的男人!……”[7]女人创造了男人,却得不到他心爱的男人,这是悲剧、喜剧还是悲喜剧呢?研究者多关注的是知识分子的身份、表现、情感及命运等问题,其实更应该从文化的层面来解释“左倾”思潮中命运多舛的知识分子的命运问题。同时,也应多从母性、妻性、奴性等角度阐释女性形象的塑造问题。笔者以为,我们还可以从地域文化、民族审美心理等新角度去阐释知识分子形象和女性形象的关系问题。一方面,评论者要看到知识分子形象及女性形象的是与非、美与丑、善与恶存在混合、纠缠和矛盾的情形;另一方面,评论者还要看到两者之间的统一与适应,这才是张贤亮小说的独特性之体现。并且,这样的眼界才有可能更真实地表现出特定历史时期个体与群体生命的本真存在状态。因此,繁荣期的评论还需要我们再接着延伸下去。

自2000年至今,可称得上是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多元期。这一时期多元、立体、动态、开放的学术研究环境有助于推动张贤亮小说评论的发展。研究的重要论文主要有:朱常柏《论张贤亮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李遇春《拂不去的阴霾——张贤亮小说创作中的死亡心理分析》与《超越苦难的白日梦——张贤亮小说创作的深层心理探析》、陈平《一代启蒙者的历史宿命与精神启示——从〈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看张贤亮的新启蒙意识》、盛洁《饥饿与救赎——从张贤亮自叙传作品的两大主题看知识青年的出路》、房伟《荒野中的迷失——从张贤亮的小说谈中国当代文学救赎意识之溃败》、夏志清著,李凤亮译《张贤亮:作者与男主人公——我读〈感情的历程〉》、高传峰《不可以忽视的风景——张贤亮八十年代〈绿化树〉重读》和牛学智《斯人已远,我们该思考什么?——写在张贤亮先生逝世之后》(《中国文化报》2014年9月30日第003版)等相关文章。此外,有些硕士学位论文也以张贤亮及其小说文本为研究对象,力求突破与超越的可能性。如刘春慧的《性别视角下的透视——海明威张贤亮女性意识的比较》、董淑华《张贤亮小说的情理世界——以知识分子小说为中心》、徐艳华《论张贤亮小说创作及其死亡意识》、林筠昕《那些年的知识分子—张贤亮小说重读》、刘琳《论张贤亮小说的身体叙事》和刘大磊《张贤亮创作心理论》等。也就是说,几乎每年都有硕士学位论文关注张贤亮小说文本中的某些问题,可见他在整个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与影响力。以上评论文章中,既有文学评论大家,也有一般的文学研究者。他们所采用的研究理论、方法和视角也是各不相同的,但同样对于张贤亮小说文本做出独特而深刻的再阐释。笔者以为李遇春、盛洁、房伟、夏志清等人的论文值得细读玩味。此外,有些新的研究问题被不断挖掘和研究,如高传峰对马缨花与海喜喜的民族身份的细致研究与解读,他从西北民歌(“花儿”为主)来透视人物情感的变化,并以此为隐秘线索,探索不同人物身上隐含着的文化信息密码。此文角度独特而新颖。总之,多元、开放、包容式的文学评论氛围是张贤亮小说评论向纵深方向推进的有力表现形式之一。

综上所述,虽然每个时期张贤亮小说评论关注的焦点与重点不同,但是研究者的热情、兴趣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高涨,这对于推动我们思考、探索一代知识分子的命运、使命、责任和担当意识有着重要的启迪意义,这亦是对于中国社会、历史的尊重和对本民族文化审美心理的尊重之体现。评论家李敬泽曾说过,有价值及意义的小说文本只有建立在对他人的相关经验的客观的分析、深刻洞察和艺术构造的基础上,才可能会有继承、发展和创新。我们认为,张贤亮的小说中自然渗透着他对于那段历史的深刻自省意识和人性反思精神。本于此,评论家白烨才将张贤亮20世纪80年代的小说杰作概况为“时代的生活和情绪的历史”。[7]同时,张贤亮小说中也不乏幽默的意蕴,拙作《庄子审美意蕴探析》中说:“生活在不自由时代的庄子用自由的心灵歌唱生命的纯真与美好,……他用生命的温度和热情诉说着冷眼人观世界后的真实感受与深刻生命情感体验。”[10]张贤亮的小说文本有着庄子文章智慧和幽默的风格,体现出我们传统文化追善求真的价值取向。今天我们期望通过对张贤亮小说文本及其评论文章的新阐释,来重温中华文明中的真善美传统,并为当代文学批评的高楼大厦添砖加瓦。

[1]季红真.古老黄河的灵魂——评张贤亮的近作《河的子孙》[J].当代,1983(4).

[2]蔡葵.习惯于从容地谈论它[J].当代作家评论,1986(2).

[3]王绯.反映性爱和婚姻问题要有正确态度[J].作品与争鸣,1986(1).

[4]张贤亮.追求智慧[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1998.

[5][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6]张贤亮.习惯死亡[M].台北:圆神出版社,1989.

[7]张贤亮.张贤亮精选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9.

[8]许子东.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张贤亮——兼谈俄罗斯与中国近现代文学中的知识分子“忏悔”主题[J].文学理论研究,1986(1):44-45.

[9]冯英华,李淑兰.白娘子形象的演变及其文化意蕴探析[J].荆楚理工学院学报,2013(1).

[10]冯英华.庄子审美意蕴探析[J].佳木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学报),2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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