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儒
(福建中医药大学思政部,福建福州350122)
在涉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以下简称“原理”)课教学实效性的诸问题中,教学境界问题是一个至为关键的问题。“原理”课教学境界乃是以该课程教师自身素质为主导性因素,以学生的参与、体验、思考与领悟为主体性因素,在将教材体系转化为教学体系的教学实践中展现出来的境界。探讨其教学境界问题,有助于从总体上明确该课程教材体系向教学体系转化的着力点,从根本上解决其教学实效性问题。
对于作为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四门必修课之一的“原理”课,《〈中宣部 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意见〉实施方案》明确指出,其基本内容是“着重讲授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帮助学生从整体上把握马克思主义,正确认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原理”课基本内容本身的丰富层次决定了其教学应当追求由低到高的三个境界:知、智和明。这三者亦是“原理”课教材体系向教学体系包括实践教学体系转化的着力点。下面试加论述,以就正于方家。
所谓“知”,就是把“原理”课作为知识体系来传授,并注意实现对静态知识的活化,从而帮助学生构建合理的知识结构。这一境界包括了三个层面:一是使学生明确地知道,二是使学生系统地把握,三是引导学生将“原理”课知识作为一种视角以及分析问题的理论框架。
“原理”课内容是具有意识形态性、科学性和实践性的知识。“原理”课教学首先要给学生一个知识体系,并发挥其在学生构建合理的知识结构中的作用。钱学森曾设想培养大成智慧学硕士,培养内容包括:1.熟悉科学技术的体系,熟悉马克思主义哲学;2.理、工、文、艺结合,有智慧;3.熟悉信息网络,善于用电子计算机处理知识。[1]其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原理”课主要组成部分之一。可见,在中国高校课程设置中,“原理”课不仅旨在培养学生的思想政治素质,而且在学生构建合理的知识结构中居于核心层次,起着统领作用。一个合理的知识结构应该有核心知识,同时具备整体相关特征和动态调整特征。“原理”课要着力于构建中国大学生知识结构中的核心知识,而且,要通过优化智力因素和非智力因素,帮助学生善于发现并灵活运用知识与知识之间的相互联系,善于依据不断变化的个人志趣、成才目标以及工作需要,不断调整知识结构。
“原理”课作为知识体系,作为中国大学生所应具备的核心知识,要求学生能够明确地知道、系统地把握。为此,其讲授应注意围绕核心概念、核心命题与核心原理展开知识体系,正所谓“学贵得其要”。比如唯物史观部分,“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是核心概念,“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但社会意识又有其相对独立性,即它在反映社会存在的同时,还有自己特有的发展形式和规律”是核心命题与核心原理,该部分的讲授应紧紧围绕它们展开概念体系,使学生既把握住这部分知识的相关性,又能明确其“硬核”所在。
“原理”课在讲授知识体系上还应注意实现对静态知识的活化,亦即,把“原理”课知识同现实生活之流联系起来,同人类文化长链联结起来,使之彰显理性和力量,透显厚重的历史感。为此,就要精心选取案例。“原理”课案例应该是简洁而又带有普遍性的。在选取案例时,要慎用故事、笑话、常识性的例子,以免学生从常识水平上理解“原理”课内容。因为其内容通常涉及对自然科学特别是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的反思、概括和总结、运用乃至发展,所以更应适当引证自然科学特别是人文社会科学知识,使学生感悟理论的深刻性。比如关于意识之指导、控制人的行为和生理活动的作用,从日常生活中选取例子固无不可,但如能选用心理学的“罗森塔尔效应”或中医学的“七情内伤”作为案例,则更能引起学生注意,从而深刻领悟这一作用。
在“知”的层面上,“原理”课更要引导学生将所学知识作为一种视角以及分析问题的理论框架。俞吾金曾指出:“比问题意识更为根本的乃是人们观察和思考问题的视角。问题始终是以视角为基础的,或者换一种说法,要意识到某些问题,就必须先行地进入能唤起这些问题的某个视角中。”[2]35“原理”课正是要引导学生进入能意识到某些问题的视角之中。比如唯物史观就是如此。毛泽东曾自述,他少年时读中国古代小说偶然发现:其中没有种田的乡下人。通过分析,他进一步发现,这些小说都是赞美作为人民的统治者的武士,他们占有土地,不用干活,叫农民替他们工作。毛泽东这一发现显然已触及到了唯物史观,为他后来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准备了一个思想前提。这正说明了视角的重要性。当人们没有毛泽东的上述发现时,可能津津乐道于中国古代的那些小说而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怪之处。而当毛泽东有了上述发现之后,也就拥有了一种全新的视角,中国古代大量小说中的可怪之处就彰显了出来。[3]6-7在引导学生进入“原理”课视角的基础上,教师要进一步指示学生分析问题的理论框架。比如在讲授社会主义基本特征时,有必要指出,教材总结的六条基本特征是按照唯物史观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其总和=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理论框架来叙述的。比如,笔者曾尝试结合毛泽东的《矛盾论》把对立统一规律部分总结为“辩证思维七大招”:第一招,发展眼光看世界;第二招,变化根据在内因;第三招,一分为二看问题;第四招,矛盾具体细分析;第五招,主要矛盾紧抓住;第六招,相反相成本如此;第七招,对抗不可绝对化。从而便于学生将对立统一规律作为分析问题的理论框架。
所谓“智”,就是要锤炼学生的理论思维,主要是形式逻辑思维和辩证逻辑思维。表面上看,“原理”课教材对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知识虽有所涉及,但涉及不多,特别是形式逻辑知识。而实质上,其理论魅力就集中地体现在课程内容所蕴含的形式逻辑思维特别是辩证逻辑思维上。因而,“原理”课教师应当努力从“知”的境界跃升上来,进入“智”的境界,在教学中做到以“智”驭“知”,使学生在形式逻辑思维特别是辩证逻辑思维上得到熏陶以至训练。
“原理”课讲授应该遵循形式逻辑,使学生受到形式逻辑思维的熏陶和训练。毛泽东曾号召“干部要学点文法和逻辑”,并指出:“文章和文件都应当具有这样三种性质: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准确性属于概念、判断和推理问题,这些都是逻辑问题。鲜明性和生动性,除了逻辑问题以外,还有词章问题。现在许多文件的缺点是:第一,概念不明确;第二,判断不恰当;第三,使用概念和判断进行推理的时候又缺乏逻辑性;第四,不讲究词章。看这种文件是一场大灾难,耗费精力又少有所得。一定要改变这种不良的风气。”[4]359所谓“原理”课讲授遵循形式逻辑,就是要做到概念明确,判断恰当,推理合乎逻辑,也就是思维要具有确定性和论证性。比如关于“实践”概念,要从内涵和外延两方面加以明确,指出其内涵是“人类能动地改造客观世界的物质活动”,外延包括物质生产实践、社会政治实践和科学文化实践等。比如要指出“哲学是世界观”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而“世界观是哲学”则是错误的,因为,从形式逻辑来看,这两个判断是不等值的,就象“女人是人”与“人是女人”是不等值的一样。比如,从我国古代科技成就、中外文学名著、人民群众中的知识分子等方面对“人民群众是社会精神财富的创造者”加以论证,是归纳思维。比如,根据“只要生产资料私有制和雇佣劳动还存在,只要生产剩余价值的规律还发生作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根本性质就不会发生变化”和“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资料私有制和雇佣劳动还存在,生产剩余价值的规律还发生作用”这两个前提来论证“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根本性质没有发生变化”,是演绎思维。甚至,在“原理”课某些部分有必要适当介绍形式逻辑知识,尤其要引导学生把握形式逻辑思维的总特征,如在“辩证思维方法”和认识论部分。试想,学生如果对形式逻辑思维不甚了了,又如何能准确地把握辩证思维呢?
“原理”课讲授更应当揭示辩证逻辑,引导学生掌握辩证逻辑思维。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不仅在其著作中提供了辩证逻辑基本原理,而且出色地运用于科学研究和实际工作。“原理”课集中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著作的精华,自然蕴含着辩证逻辑的基本原理。比如,教材“唯物辩证法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这一节可以看作是对辩证逻辑的专题研讨,其中所讲的归纳与演绎、分析与综合、抽象与具体、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等辩证思维方法就是辩证逻辑方法,亦即,“原理”课某些内容直接就是辩证逻辑知识。不仅如此,要真正领略“原理”课的理论层次、真义以及魅力所在,还须留意、把握其他理论内容中的辩证逻辑思维。冯契指出:“辩证逻辑的规律和形式早已在人们的头脑里自发地起着作用,辩证思维有一个从自发到自觉的过程。”辩证思维由自发到自觉的过程,包括普通的表象、辩者的机智和思维的理性三个阶段。普通的表象作为一般人的看法、常识的见解,已把握了无数的对立,但还没有把握对立面的内在联系和转化。辩者的机智,在一般人看来动的地方看到了静,在一般人看来静的地方看到了动,但不能把矛盾看成是运动的源泉,归根结底没有超出形而上学的观点。只有思维的理性把握了事物的本质的矛盾,才是真正的辩证法。而辩证法本身仍要经历从自发到自觉的运动,目前已经过了从古代朴素但有一定程度自觉的辩证法到唯心主义辩证法再到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这三个阶段。[5]204-211这就告诉我们,“原理”课的理论层次、真义以及魅力所在是思维理性,是扬弃了古代朴素辩证法、唯心辩证法的唯物辩证法。“原理”课教材也是如此提示我们的。比如,教材讲到:“马克思的《资本论》就是以商品——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抽象而普遍的规定作为逻辑起点,以从抽象到具体作为叙述方法的。”[6]59因而,讲授教材第四章“资本主义的形成及其本质”时就要特别注意遵循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辩证逻辑方法,并引导学生掌握这一方法,从而感悟这一部分巨大的逻辑力量。
正如陈锡喜所说:“思想政治理论课如果摒弃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在辩证逻辑乃至形式逻辑上的魅力,其科学性就必然大打折扣了。”[7]7“原理”课教学应当通过使学生在形式逻辑思维特别是辩证逻辑思维上得到训练来努力展现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魅力。
所谓“明”,就是领悟意义,并将之领受到内心进而自觉予以践行。人是无法忍受没有意义的生活的。没有意义的生活,就会有生命中不堪承受之重,以及生命中不堪承受之轻。有意义之光的生活和无意义之光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原理”课不仅仅要讲授知识,锤炼思维,最为根本的是要言说意义。这并不是说,在大学其他课堂里没有意义之光的投射。但在大学校园里,最为集中、比较纯粹的关于意义的言说通常是在包括“原理”课在内的思想政治理论课课堂上。未能自觉意识到思想政治理论课内容是对于意义的言说,是对于思想政治理论课的一种根本性误解。比如“原理”课中,“历史唯物主义中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这些范畴,其实不是描述性的,而是对人类历史所作的意义阐发”,它们和自然科学中的那些范畴并非性质相同的理论概念。[8]55然而,它们却常常被认为或讲授成是描述性的。实际上,我们今天要求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统领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就体现了思想政治理论课乃是对于意义的言说这一维度。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青年处在价值观形成和确立的时期,抓好这时期的价值观养成十分重要。并且精辟、生动地把价值观比喻为衣服上的“第一粒扣子”,而人生的其它东西则是“剩余的扣子”。[9]172显然,青年养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就是要在人生这个时期努力获得对于意义的澄明,立好安身立命之本。包括“原理”课在内的思想政治理论课理应把言说意义作为自觉担当、核心任务、最高宗旨。
“原理”课根本上是对于意义的言说,因为马克思主义是“人的解放学”。高放指出:“马克思主义这一门科学的研究对象和核心内容是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或简称为人的解放。所谓人的解放,就是使人摆脱艰险繁重的劳动,摆脱贫穷困苦的生活,摆脱愚昧无知的状态,摆脱阶级的剥削与压迫,摆脱自然的威胁与灾害,使每一个人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10]2以此来看,“原理”课总体上是围绕《共产党宣言》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这句话展开,是对人的解放所应遵循的客观规律的揭示。高放曾设想,人的解放应该遵循的客观规律包括自然、社会和思维发展的一般规律,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社会主义革命的规律,社会主义建设的一般规律以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政党建设和执政的规律五个规律。[11]8显见,“原理”课第一章至第三章探讨的是第一个规律,第四、五章揭示的是第二个规律,第六、七章研讨的是后三个规律。其实,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最为核心、最为基础的范畴的“实践”范畴已经透露了这个消息。在马克思看来,实践是自由自觉的生命活动。人“通过实践改造对象世界,即改造无机界,证明了人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动物只是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支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支配时才进行真正的生产;动物只生产自身,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动物的产品直接同它的肉体相联系,而人则自由地对待自己的产品。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美的规律来塑造。”[12]96-97要言之,作为自由自觉的生命活动,实践内涵着任何物种的尺度和内在固有的尺度两个尺度,是“按照美的规律来塑造”。这无疑是对于意义的澄明。
关于马克思主义是对人的解放所应遵循的客观规律的揭示、对意义的言说,毛泽东在“两论”中作了极好的示范。“两论”并不象通常所认为的仅仅是对认识论、思想方法的说明,更是自觉包蕴了对于意义的澄明。《实践论》明确指出,辩证唯物论最显著特点之一就是公然申明其是为无产阶级服务的,并在篇末指出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是新的认识主体和实践主体,“正确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责任,已经历史地落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肩上”,“世界到了全人类都自觉地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的时候,那就是世界的共产主义时代”。[13]296《矛盾论》则宣示:“共产党人的任务就在于揭露反动派和形而上学的错误思想,宣传事物的本来的辩证法,促成事物的转化,达到革命的目的。”[13]330所谓“自觉地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所谓“促成事物的转化,达到革命的目的”,均是人的解放问题。“两论”深刻启示我们,应当以对意义的澄明统摄“原理”课全部内容。
总之,“原理”课教学境界由低到高是知、智和明。从前述可知,其中,下者为上者之基础,上者又须涵盖下者。“原理”课应着眼于这三个方面,实现教材体系向教学体系的转化。“原理”课实践教学体系亦应紧紧围绕这三个方面精心设计,方能体现其实践教学的特殊性,从而真正达到“帮助学生从整体上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教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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