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丹 孙志刚 高萍
近些年,中国经济得到了飞速的发展,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社会也进入了转型期。人们生活方式日益多样,生活水平不断提升,网络的普及让世界变成一个地球村。人类逐渐告别了传统媒体时代,迎来了数字新闻飞速发展的崭新时代,网络成为了人们排解压力的一种途径。这是新旧媒体融合的时代;大量的数字信息充斥着人类的生活。舍恩伯格在《大数据》一书中提到,2013年世界上存储的数据大约有1.2泽字节,而一个泽字节相当于10240亿GB。相比如此庞大的数字数据,传统的文字和非数字数据仅仅占不到2%的份额。受众是一个复杂、分散而又庞大的群体,没有确定的社会定位意识①,针对一起网络事件,受众参与到狂欢中,通过非理性的表达进行自我慰藉。受众非理性问题日渐突出,受众的媒介素养正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本文着重探讨受众的媒介素养问题。受众素养是媒介素养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在如今受众翻身做主人的信息时代,其素养的高低显得尤为重要。本文旨在研究数字新闻时代下受众所表现的媒介素养低的问题,针对受众的表现分析造成非理性的深层原因,为提高受众的媒介素养提供可行性的建议。
2013年年底发生的“杨澜体”事件众所周知。时值著名钢琴家郎朗荣获“联合国和平使者”的称号。在随后进行的微访谈中,作为主持人的杨澜对朗朗提问:“对买不起琴的孩子,你的工作有什么意义?”朗朗回答了此问题,并希望和号召更多的人来关注贫困地区的孩子。然而,这次实际上早就私下策划好的媒体事件却引发了公众的激烈争议。广大网民认为杨澜是在挑衅,措辞不当,并且发明了所谓的“杨澜体”来对抗杨澜,最终一发不可收,演变成了一场网民的狂欢。众网友纷纷去杨澜主页评论,更有甚者对杨澜进行语言暴力,杨澜也出面解释了她的提问含义。渐渐地,这场狂欢淡出了舆论。在互联网时代,诸如此类的事件时常上演。我们应该反思它们涉及到的媒介素养问题。“杨澜体”事件显示出了数字新闻时代下受众由于信息不对称和缺乏对媒介内容所应有的反应、理解和分析能力等原因,造就了对信息的错误认知。
媒介素养是一种选择、筛选、分析和评价传播信息的能力②。媒介素养是多年来学界研究的热点问题。媒介素养的高低影响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传播的完成是传播者和受传者共同作用的结果。根据传受双方的角色,媒介素养可分为两部分:一是指媒体从业人员的媒介素养,即其获取、分析、评价信息和以各种方式制作新闻的能力以及在新闻采编制作过程中应该遵守的新闻伦理和道德规范;二是指公众的媒介素养,即公众对媒体内容所应具备的反应、理解和分析的能力,目的在于让公众在接触媒体内容时警惕和鉴别信息的真伪,从而帮助他们自治和决策。
最初的媒介素养概念侧重受众对媒体的批判性的认知能力。这种观点至今仍然受到一些学者的推崇③。受众的媒介素养包括他们科学地认识媒介,理性地选择与接触媒介和正确地理解媒介内容。这是信息时代里每个公民都应该具有的基本能力之一,是公民素养的重要组成部分④。“杨澜体”事件反映出受众的媒介素养问题。面对海量的信息,如果缺乏媒介素养,受众的非理性特征便容易变得表面化。造成这样的后果既有客观因素,也有主观因素。公众需要培养自己处理信息的能力,即他们对各种媒介信息的解读和批判能力,以及为个人生活和社会发展而使用媒介信息的能力⑤。
在数字新闻时代,受众面临全新的环境。他们的媒介素养面对许多全新的考验。究其原因,大概有以下四个方面。
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人类已经进入信息高度密集的时代。在这里,新旧媒体相互碰撞,草根媒体和公司化媒体组织相互交织和竞争,媒体制作人和媒体消费者的权力相互作用等等,所有这一切都是以前所未有和无法预测的方式进行的⑥。
在这样一个草根崛起的时代,传受关系发生了显著变化。受传者改变了被动局面,自媒体迅猛崛起。受众可以通过论坛、贴吧和微博等各种渠道发布信息,操作容易便捷,而且人人拥有麦克风。但是,这样的环境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这些海量的信息是由不同层次的传播者发布的,而且出于不同的目的。良莠不齐的信息导致受众难以分辨真伪,极易形成错误的认知和对信息进行错误解读。
数字时代信息的快速传播又引发了病毒式传播。“病毒式传播”是一种速度快、成本低和门槛低的传播形式。它的最大特点是使信息可以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让大家告诉大家”,通过快速复制的方式传向数以千计甚至以几何级数增长的受众,最后实现“传播杠杆”效应⑦。很多通过病毒式传播的信息是经过策划者精心策划的。它们往往能够迎合合受众求新求异的心理需求,因而可以在受传者中间起到连锁反应、轮番转发和形成庞大的信息流。舆论生成和传播机制的交互性引发舆论蝴蝶效应⑧。其中有大量的受众的非理性成分和大规模的情绪化。尤其当有意见领袖引导错误言论时,这种非理性会更加迅速地膨胀,以至于形成群体极化和网络暴动。
当传播进入误区,信息的不对称与失衡会更加明显,流言和谣言也更容易产生,从而使受众出现行动上和心理上的变异,导致非理性的群体性行为⑨。在前文提到的“杨澜体”事件里,许多受众在大量的信息中由于缺乏媒介素养而迷失了自我,结果对事件无法做出理性的判断。
数字新闻时代也是一个碎片式化信息消费的时代。一方面,随着生活节奏日益加快,人们更倾向于利用琐碎时间阅读碎片化的简洁信息和转向更加方便快捷的“微”类纪录,如微信和微博等。尤其是在移动终端越来越普及的情况下,受众通过手机和iPad等移动设备随时随地就能获得和分享信息;受众的新闻和信息消费习惯发生了很大变化,由被动接收转变为了主动搜寻和获取信息。这种碎片式信息消费方式在给人类带来方便的同时也造成了语境的粗浅和模糊。
由于自媒体的发展,移动终端和各类手机APP的普遍化,受众的非理性也由常数趋于表面化。信息获取方式的多样化和便携性使受众可以随时获取信息和即时进行评论、转发或再次传播。其后果之一是,受众更加容易受第一手信息的影响,还未来得及确认信息的真伪、通过其他渠道获得更加全面和真实的信息以及进行必要的思考,就已经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起了传播者的角色。在此过程中,受众的非理性也随即体现。
另一方面,为了获得受众的注意力,媒体在新闻的即时性上的竞争在网络环境里会变得愈来愈激烈。在竞争的压力下追逐时效性容易使媒体为了抢第一时间和第一地点而以牺牲新闻的真实性和全面性为代价。比如,在微博上,为了迎合受众的信息需求心理,传播者,无论是媒体还是个人,往往对新近发生的事件或最新动态进行快速传播⑩,这样争夺话语权的后果是忽视了新闻的真实性和全面性。更重要的是,这种缺乏真实和深度的报道很容易导致受众的非理性认知。
在网络环境里,类似的例子很多。在图片新闻报道中和各种数字平台上很常见。在2013年12月3日,一则名为“北京街头外国小伙扶摔倒中年女子疑遭讹诈”的图片报道被多家网站采用,引发网友热议。仅凭照片公众看到的是大妈抱住小伙纠缠不休的样子,但又有谁会想到事实是外国小伙屡爆粗口并且存在逆向行驶、驾驶无牌照摩托车等问题呢?有图未必有真相。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中,传者争相发布尚未成型的信息,受众即时获取了信息,并通过移动终端和社交平台进行二次或多次传播,客观上容易帮助受众对信息的浅解读和引发他们的非理性。
2015年5月4日,一起关于成都女司机被打的视频引爆了网络,而受众的态度也在事件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变化。最初一段男司机暴打女司机的视频流传网络后,引发了广大受众对男司机的舆论指责。然而,当第二段女司机种种违章行为的视频传入网络后,受众的态度却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女司机由受害者一转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受众纷纷对她进行言语攻击,甚至进行“人肉搜索”,将其身份证信息和婚恋情况等私人信息公之于众。最后,女司机不得不发表致歉信,恳请舆论放过她。在这起案例中,女司机固然有错,但男司机的暴力行为更是应该被谴责的。在如今数字新闻高度自由化的环境下,诸如此类的网络暴力事件频频发生。面对本该由法律制裁的事件,受众却更多地倾向于进行主观化的道德审判。其中的因素之一是受众的心理因素。
受众在受传过程中的自主性是通过多种心理活动来实现的。这些心理活动主要包括选择、申辩、加工、投射、探究和移情等等。受众媒介素养的缺失可以说是因为这些心理活动存在偏误和不足造成的11,即受众在面对数字新闻时存在浅思考甚至不思考,缺乏批判性和辩证地看待问题的能力。无论媒介信息来源有多么可信,受众对待媒介信息都应持批评态度12。受众心理的一大缺陷是易跟风,受所谓“多数人”的影响,产生从众心理,喜欢对事件及人物贴标签。在数字新闻的环境下,受众具有“互联网情商”。处在虚拟现实里的受众更易被煽动,变得情绪化和非理性。在这样的受众心理的驱使下,一种错误的观点一旦被多数人认可,它便会迅速得以传播,由微观的事件或个体造成宏观影响,甚至发展成集合行为,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另外,网络环境中的匿名性有可能使受众的心理负担得以减轻,从而在客观上有助于他们在接收和处理信息时责任淡薄,非理性地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
1947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传播学奠基人之一的库尔特·卢因在《群体生活的渠道》一书中论述了“把关人”这一概念,认为在群体传播中存在着一些“把关人”,只有符合群体规范或“把关人”价值标准的信息内容才能进入传播的渠道13,之后,怀特将此概念引入新闻研究领域。“把关人”是信息的侦察兵。在传统媒体主宰的时代,大众传播组织垄断着话语权。“把关人”包括编辑、记者、制片人等诸多媒体环节,信息经过大众传播组织的层层严格筛选后才传给受众。
在数字新闻的时代里,网络的开放性和受众话语权的获得使“把关人”地位边缘化。在互联网环境中,“把关人”多为网站(包括媒体的网站)的管理人员、数字论坛的版主、网络大V以及每个信息发布者。同时,虚拟空间里的自由度和灵活性使大多数信息往往不经(甚至来不及)筛选和审查便直接流入网络。由于新媒体的开放性、即时性和互动性等特征,很多突发事件和言论都会被迅速地放大和扩散,从而产生各种各样的舆论和社会影响。当今,影响力日渐式微的传统媒体把关严格,而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新媒体却往往存在“把关人”缺失14。
在互联网中,“把关人”的缺失使得不当言论不能及时被停止,大量低价值、低格调以及虚假的信息流入网络并得到广泛传播,信息的真实性无法得到保障。不法分子趁虚而入和散布谣言,进而造成网络民粹主义泛滥。在互联网之前,人们可以依赖新闻媒体等其他社会权威机构过滤信息。今天,人们越来越多地需要自己从相互竞争的众多信源中过滤信息。换言之,每个人正在成为自己的编辑、自己的“把关人”和自己的新闻聚合器15。与互联网之前相比,今天媒体“把关人”的缺失也有助于受众非理性的进一步呈现。
如前文所述,在数字新闻时代,受众所面临的信息环境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自媒体的发展、传受关系的改变以及受众心理因素的变化等等都为受众非理性的滋生提供了土壤。鉴于上述对非理性因素的探讨,我们提出下列应对措施:
孤立的他可能是个有教养的个人,但在群体中他却变成了野蛮人——一个行为受本能支配的动物。他表现得身不由已,残酷而狂热,也表现出原始人的热情和英雄主义。和原始人更为相似的是,他甘心让自己被各种言辞和形象所打动,而组成群体的人在孤立存在时,这些言辞和形象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16。在历史的演进中,公众可能最缺的是理性思辨能力。人们总是习惯于被灌输知识,却往往失去了发现与探索的能力。
在进入数字新闻时代里,公众对所需要的新闻和信息唾手可得,只需轻轻点动鼠标,便能获得各种信息和观点。网络环境所提供的便利不应该成为人类丧失独立思考能力的借口。今天,公众更应该积极地培养和锻炼自己的理性思辨能力,提高自身的媒介素养,用批判的眼光去应对纷繁复杂的信息,和避免受潜在的媒体设置的意志干扰。理性思辨能力和媒介素养有助于人们避免从众心理,不盲目地跟随或附和多数人的观点。它们还能够帮助人们多角度地看待和分析新闻事件,从而得出理性的结论和明智的决策。
受众媒介素养的提升不仅仅依赖受众自身的改变,还要依赖媒介方面的努力。数字新闻时代“把关人”缺失的问题是受众非理性产生的因素之一。因此,媒体应该清楚地认识新媒体环境的特点,认识自身在把关方面的缺陷,加强自身的媒介素养,从新闻专业、新闻伦理和道德规范的角度做好自己的工作。
面对网民生产的内容和信息,媒体应该尽可能地做到确认信息的真伪,从源头上保证消息的真实性,避免传播网民的情绪化言论和虚假的信息。面对网民对信息的分享、转发和评论,媒体应该采取自己的专业优势,质疑和证实信息的来源和可靠性,力争不传播未经证实的和有可能造成社会秩序乱的信息,哪怕这样做有可能让自己在即时性方面落后于其他媒体17。
良性的网络媒体环境需要来自政府、媒体、受众和高校等多方的共同努力和维护。在继续认真把好关的同时,媒体应该认识新时代里受众在选择和使用媒体等方面发生的变化和关注他们的知情权。换句话说,受众对媒体的要求和期望会越来越高。这对媒体从业人员的媒介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受众是一个庞大的和由无数个个体组成的群体。由于经济条件、受教育程度、性别和其他个人的原因,受众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异,和在媒介素养方面的良莠不齐。然而,就媒体的发展而言,受众有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和社会责任感。
作为媒体的服务对象,受众存在的本身对媒体来说是一种压力和监督,在新媒体的环境下更是如此。随着自己在使用媒体方面拥有更多的自由,受众可以通过媒体的互动性和参与性即时地表达自己对媒体的满意程度、要求和期望。虽然他们的非理性将继续存在,但他们在媒介素养方面的提高有助于媒体更专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未来的大众传播需要有积极的受众。未来的新闻传播业需要受众提高自己的媒介素养和呈现自己的社会责任感。因此,社会各方面的力量,包括政府部门,应该注意普及传播的基础知识,提升公众的媒介素养,帮助公众意识自己在媒体发展中所具有的主观能动性和起到的作用。高等院校在培养未来新闻人才的媒介素养的同时,也应该坚持和加大对非新闻专业学生媒介素养教育的力度和强度。
在数字新闻时代,传受关系发生了深刻改变,受众由被动地接收信息变为信息的发布者。自媒体和移动终端的迅猛发展促成了受众新闻消费习惯方面的根本变化。同时,受众在接收和处理信息方面的非理性特征将继续存在。新的传播机制及碎片化网络环境等因素将继续导致受众非理性的表面化。受众媒介素养的高低在新媒体环境下将继续成为重要的问题。
新的传播环境也对媒体从业人员在专业修养和媒介素养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来的媒体从业人员应该认识受众的非理性,了解影响非理性的因素,目的是为了更加专业地向公众提供有利于他们自我决策的信息。提高受众的媒介素养是帮助公众理性地获取和处理信息的一个重要途径。除了他们自身的努力之外,受众的媒介素养的提高和营造和谐的媒介生态环境需要来自社会各方面,包括政府部门、媒体和高校的持续关注和不断努力。
注释:
①李忠晓,卢新明.论新闻传播活动中受众的社会责任意识[J].中国报业,2012(06)
②AspenInstitute.AspenInstituteReportoftheNationalLeadershipConferenceonMediaLiteracy,1992
③米丽娟.媒介素养科学内涵研究述评[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3)
④吴玉兰.媒介素养十四讲[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⑤张玲.媒介素养教育——一个亟待研究与发展的领域[J].现代传播,2004(04)
⑥亨利·詹金斯.杜永明译.融合文化——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M].商务印书馆,2012
⑦董梅.网络假新闻的传播学原理解读[J].新闻知识,2013(12)
⑧高永亮.新媒体时代的舆论特征及其引导[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14(11)
⑨徐纯.社会性突发事件中媒介传播的误区与对策[J].新闻爱好者,2014(11)
⑩尤龙,洪禺.微博谣言的生成机制及传播效果分析[J].新闻爱好者,20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