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泊
当下中国电视真人秀节目的基本特征
□胡泊
真人秀是当下中国电视业态中最火爆和最流行的娱乐节目。各省级以上卫视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真人秀节目。无论男女老少、民众商贾,纷纷走上真人秀的舞台,或倾情投入真人秀的媒介双向互动机制中,合力营造了一个现实版的大众娱乐图景和虚拟版的梦想成功感受。本文将客观梳理真人秀节目的现状,厘清它的基本特征,以期对真人秀节目的健康发展和质量提升有积极的作用。
真人秀;模仿;生产性受众;审美文化
上世纪90年代开始,作为电视娱乐节目的新军——真人秀走上了国外千家万户的荧屏。1992年面世的《真实世界》被业内人士奉为首部典型化的真人秀电视节目。随着《老大哥》和《幸存者》的风靡,真人秀开始在全球电视娱乐领域产生重大影响并迅速引发类型化的生产热潮。2004年,湖南卫视《超级女声》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大陆地区电视真人秀节目的风行。现如今,门类繁多、样式各异的电视真人秀节目充斥荧屏,在实现梦想的口号下,一波又一波的平民大众勇敢地走上了秀自我、秀才艺、秀生活的电视平台,在电视播出机构和影视制作公司的“合谋”下,创造出一轮又一轮的“媒介景观”和“梦想成真”。此时此刻,分析研究和归纳掌握中国电视真人秀节目的基本特征就显得非常必要,也会对未来电视娱乐节目尤其是真人秀节目的健康发展产生一定的推动作用。那么,当下中国电视真人秀节目有哪些基本特征呢?
电视真人秀节目作为舶来品,国内电视人对其模仿,本身无可厚非。因为一种新的业态形式的出现,在本土化的过程中,模仿这个阶段是无法回避的事实。然而,模仿并不能成为涉嫌抄袭的代名词,更不能成为阻碍进一步开展本土化创新的理由。国内许多早期的电视真人秀节目,往往因为“圈地思想”、上级要求或争抢收视率的需要,对购买的海外版权真人秀节目囫囵吞枣,仓促复制上马,甚至照搬照抄,这就使得国内电视真人秀制作的创新能力鲜有提升,弱化了自我革新和自我创造的动力,直至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相反,有些西方国家电视节目制作机构通过科学合理的本土嫁接,在源节目的基础上予以创新,产生了新的效果。比如,国内某野外生存挑战类真人秀节目,在模仿美国《幸存者》时没有做好前期准备工作,“抄袭”的痕迹较为明显,结果遭遇滑铁卢。而大致同时期问世的美国版《老大哥》,则对荷兰版本创新完善,进一步强化了规则意识和戏剧冲突,使得节目更加紧张刺激,更细致入微地展现人物的性格,更贴切地塑造出了人物的形象特点。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国内电视真人秀节目数量多、种类广,出现了明显的多元化、差异化的发展趋势,甚至不少收视率较高的省级卫视的晚间黄金时段都被形态各异的真人秀节目所占据。根据索福瑞媒介研究中心发布的71城市组数据,2014年湖南卫视晚间黄金档有12档自制节目,其中真人秀节目8档;江苏卫视有12档自制节目,其中真人秀节目7档;东方卫视有14档自制节目,其中真人秀节目12档;浙江卫视有15档自制节目,其中真人秀节目14档。纵观这些真人秀节目,既有针对少儿、青年、中老年人等不同年龄段的,如《爸爸回来了》《校花与学神》《花样爷爷》;也有户外和室内的,如《爸爸去哪儿》《中国好声音》;还有根据不同艺术门类或娱乐生活需求制作的,如《中国好舞蹈》《我是演说家》《奔跑吧兄弟》《2天1夜》等等,种类繁多、不一而足。然而,不可忽视的是,类型的多元化并不能掩盖节目内涵深度挖掘的缺陷。比如美食类真人秀节目《十二道锋味》,不仅请来了大明星,而且连续播出12集,不可谓分量不重,但是节目仅仅停留在美食的制作过程,主角明星的语言平淡无力、解说机械生硬,缺乏必要的情感因素和戏剧冲突元素,所以播出效果一般、反响平平。如果制作方能够深入挖掘现有框架和资源,在美食真人秀中加入明星和其他人的比拼做点缀,并画龙点睛地传达美食背后的文化意义,就能够在激发观众观看欲望的同时,更好地丰富节目的层次感,传达出中国人对美食文化的尊重和创造。
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和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对电视媒介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促进作用。尤其是对那些重视收视率和互动性的娱乐节目而言,技术的进步使得节目和受众的联系更加便捷、及时和多样。与十多年前的真人秀节目相比,当下的状况发生了令人欣喜的变化。从早年的信函、热线电话、电子邮件、手机短信,到当今的微博、微信、二维码扫描,节目组对新技术的采用更加灵活和迅速,对受众的参与更加重视和深挖。不仅体现在场内安排现场观众和大众评审、媒体评审,主持人时不时调动大家的兴奋点,更体现在有些节目利用自主手机APP程序或微信互动摇一摇功能,吸引大家投票或竞猜真人秀的竞技结果、人物去留或导师评判得分等等。无论从参与面、参与时段设置,还是从参与的有效性和针对性来看,都比以往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过,这些互动性的措施,总体上还处于真人秀节目制播的初级层面,功能主要是引发关注、聚集人气、提高收视率,使节目更加热闹。但从真人秀节目良性发展和深层创造的角度看,上述的互动参与的增值性还不够突出。如何把参与
性的受众变为生产性的受众,把观看性的受众变为思考性的受众,还需要节目组根据未来节目走向、发展定位和过程控制、质量评估,有效地调动受众“进入节目、设计节目、共筑节目”的主体激情和生产主动性,让节目的进程在媒介双向化的有利条件下,在制作方、真人秀选手和观众的三方互动中创造性地发展和推进。
不容置疑,中央台和省级卫视是主办或制作播出真人秀节目的主力军。中央台综合频道、经济频道、综艺频道、体育频道、电影频道、科教频道、少儿频道,地方省级卫视上星频道几乎都有数量不一的自制或联合制作的真人秀节目。在这些林林总总的真人秀节目中,看起来热闹非凡,实质上同质化的现象比较突出。往往是某种类型获得全国性的收视奇迹后,马上就有类似的真人秀节目露出似曾相识的面目,深刻直白地反映出创新性和个性化生产的黯淡困境。从当前的实际情况看,同质化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个是类型样式层面,歌唱类、才艺类、游戏益智类、相亲类等四类真人秀节目数量最多,总体上相对比较扎堆。比如歌唱类的《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星光大道》等,才艺类的《中国达人秀》《出彩中国人》《中国梦想秀》等,游戏益智类的《奔跑吧兄弟》《最强大脑》《为她而战》等,相亲类的《非常勿扰》《我们约会吧》《百里挑一》等。二是主打明星效应的节目制作方式较为单一,为了收视率和广告份额,各节目制作方在明星的邀请上真是“蛮拼的”。你请一个天王,我找个巨星;你找个名角,我请个名导;你让明星秀特长,我让明星做导师;你让明星煽情,我请明星调侃。不论怎样,明星效应绝不能少,即便他们喧宾夺主、相互掐架,置真人秀选手于不顾也没关系,关键是观众消费的就是明星,明星就是收视率的保证。这也成为真人秀节目博弈中的不二法门。恰恰是这种同质化的市场环境和媒介环境,使得个性化的真人秀节目的生存空间越发式微,那些小众类的汽车真人秀、医疗真人秀、时尚真人秀、宠物真人秀、装修真人秀等节目,几乎没有竞争力,难以得到收视率的靠前排名,更遑论在短时间内获得轰动效应和较大的市场份额。
当市场经济行为和高收视率回报与电视节目挂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经济效益的高低成为衡量一档真人秀的关键指标。去年,某热门真人秀节目收视率突破3.0,可以想象同行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和望穿秋水的自我渴望。当出现一档流行真人秀节目卖出几亿元天价网络版权这样现象级大事件的时候,电视人肯定梦想着有一天自己就是那个天王级节目的主创。正是对收视率近乎疯狂的追求和收视率背后蕴藏的巨大商业利益的欲望,当下的电视真人秀节目在功利性诉求的道路上肆意奔跑,打着社会狂欢、全民娱乐和梦想平等的猎猎大旗,全方位利用多屏传播技术和流行时尚的大奖吸引观众多方参与,妄图无限制地拉高广告赞助和冠名,很多时候迷失了自身作为公共媒介的社会责任、审美文化建构和价值引领义务,客观上也导致许多参加真人秀的选手,急功近利思想严重,口头上高喊为梦想插上腾飞的翅膀,内心里则怀揣上电视一战成名的小算盘,希图为今后追名逐利预设下可供谈判的价码和资本。对此,一方面,公众应该尊重电视媒体在文化产业的宏观架构下追求市场经济效益最大化的权利,鼓励它们在市场规律驱动下,加速节目的创新发展,生产出更多更好的符合特定时代和社会条件下受众消费需求的创意休闲娱乐电视产品。另一方面,电视媒体在制播产品尤其是生产播出广受关注和模仿的大众性、流行性和时尚性的真人秀节目时,必须兼顾社会责任使命和公共道德引领,前置性地考虑节目播出后对目标受众、潜在受众或未知受众群体,在社会心理、精神理想、价值判断、审美趋向和文化传承上可能产生的综合影响。既弘扬积极、健康、向上的社会风气,又能够在主流意识形态的范畴内,张扬公民个体肯定、自我追求、尊重生活、尊重情感、尊重生命和社会的普世性的价值观念,决不能单方面或过重地渲染个人成功带来的名利双收,放大两极分化的社会问题,产生否定社会公平正义的人际隔阂,落入与核心价值观背道而驰的金钱拜物教的窠臼中不能自拔。
总之,当下中国电视真人秀节目必将在新的信息科学技术、商业模式和社会文化思潮的协同运作下向前发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离其中的某一方而孤立地存在。与传统电视娱乐节目相比,它历史性、群体性地解决了高大上的电视媒介精英性和普罗大众平民性的融合问题,让草根的梦想之路有了传播学意义上的展示舞台、有了话语表达和情感释放的空间,同时也让电视媒介找到了一条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赢的道路。然而,必须警惕商业利益的越位问题,不能造成真人秀节目抄袭化、低俗化、粗放式的社会认知,更不能远离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一直倡导的文以载道的文化传统和审美文化理念,否则真人秀节目就会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壤和水分,变为赤裸裸的毫无生命力的娱乐至死的短暂狂欢。
(作者系江苏省常州广播影视学会副会长,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