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道德意蕴

2015-04-10 11:15杨晓赔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名教嵇康本性

杨晓赔

(重庆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重庆沙坪坝401331)

浅析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道德意蕴

杨晓赔

(重庆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重庆沙坪坝401331)

嵇康是魏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之一。在司马氏利用名教控制天下的情况下,嵇康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主张来反对虚伪名教的束缚,提倡个性解放,主张万物要遵循自然规律与法则,顺应其自然本性发展。实际上嵇康并不是反对一切道德和名教,而是通过“任自然”来回归到原初时代。顺应自然和人之性情的名教,是要超越现在而回归过去无欲、无贪的状态。

嵇康;越名教;任自然;道德意蕴

嵇康(公元224—263年),字叔夜,是魏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音乐家,“竹林七贤”的领袖人物之一。因“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1]世称“嵇中散”。作为魏晋时期重要的玄学家,嵇康的思想对魏晋玄学思潮的演变和整个社会风尚的形成都产生了很大影响。由于嵇康与曹魏的姻亲关系,所以,他在政治上反对司马氏集团,这也是他被司马氏杀害的原因之一。著有《嵇康集》十卷。

一、嵇康与“越名教”

魏晋时期,社会政治矛盾尖锐。260年,司马昭杀曹髦立曹奂为帝,随后司马炎废曹奂,自立为帝,建立西晋。司马氏集团为了证明其政权的合法性,积极利用名教中的“孝”来说明其“禅让”的合理性。由此使名教变得虚伪,出现了一系列僭越礼制的行为——世家大族专权,君臣观念淡薄。使名教所维护的这种封建社会秩序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这种情况使许多笃信儒家学说的士人痛心疾首,绝望有余,开始对当前虚伪的名教进行批判。由此,社会上形成一股批判反思名教之风。

嵇康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其自身的经历和他的所见所闻,也使他由笃信儒学而一变成为对名教的批判之士。为了开展对于名教的批判,他首先提出了关于名教的起源和与人之本性的关系。他指出:“夫民之性,好安而恶危,好逸而恶劳。”[2]159他崇尚“性恶”论,认为人的自然本性就是喜欢安逸,厌恶危险和劳作。然而名教所提倡的礼仪规范却危害了人的这种自然本性,与人性形成尖锐对立。他在《释私论》中说:“故能成其私之本,而丧其自然之质也。于是陷匿之情,必存乎心;伪怠之机,必形乎事。”[2]241他认为,名教所提倡的道德规范使人被纲纪规则所束缚,不合乎人的自然本性,不能顺应自然本性发展,从而限制了人自身的思想,隐瞒自己的感情,言行变得虚伪。因此,嵇康提出名教并不是顺应人之情的。

嵇康从名教的起源去说明这一问题。他认为名教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顺应人类社会的需要而存在的。他勾画出了心目中的洪荒时代:“昔洪荒之世,大朴未亏,君无文于上,民无竞于下,物全理顺,莫不自得。饱则安寝,饥则求食,怡然鼓腹,不知至徳之世也。”[2]259嵇康认为在洪荒时期,君主还没有制定法律和制度,人民之间是一种饥饿就寻求吃饭、吃饱后就安寝的其乐融融的局面,这一时期的人的性情是自然而然存在的。“安知仁义之端,礼律之文?”[2]259不需要仁义、礼律的存在。然而在东周时期,王室衰微,争霸战争纷繁,打破了三代时期的融合景象。嵇康认为此时期是:“及至人不存,大道凌迟,乃始作文墨以传其意”,[2]259-260由此产生了名教。所以,名教的产生是因为三代大德衰败,大道隐没,圣人为了救世,才开始作礼仪即“文墨”来进行道德传承,使社会有规有矩,以达到“区别群物,使有类族;造立仁义,以婴其心;制为名分,以检其外”的目的,[2]260因此,名教制定之初,是圣人为了以仁义救世,整治、规划纷争的社会。所以,名教的出现,是为了“缘情制礼”,顺应人性,而不是压抑人之自然本性,并没有出现与人性相矛盾的地方。

嵇康认为,名教在发展过程中慢慢地成为君主的统治工具。儒家思想在汉武帝时期成为统治思想,而儒家经学则逐渐成为通经致士的工具,儒家所提倡的忠孝节义则成为选拔人才的依据。因此,注经、解经、传经蔚然成风,形成了严格的学术规范——“注不驳经,疏不驳注;不取异议,专宗一家;曲徇注文,未足为病”,[3]经学也就变得越来越繁琐,出现“六经纷错,百家繁炽,开荣利之途”,[2]260名教俨然成维护专制统治和士人追逐名利的途径。因而,在人为的仁义、礼律出现后,人们喜欢学习儒家经典,并不是出于自然本性,而是有社会的功名利禄的原因。“是以困而后学,学以致荣”,[4]学习儒家经典以开启荣利之途。因此,世人把能够带给他们荣利的六经比喻为光明的“太阳”;把不学习儒家经典看做是暗淡的“长夜”。在嵇康眼中六经是以“抑引为主”,它会抑制或者引导人性,然而人的本性又是以“从容为欢”的,那么六经压抑人的性情是违背自然本性发展的,就会出现“贪生之禽”与“求安之士”。

嵇康进一步认为,君主的出现是人类社会自然发展的产物。他在《太师箴》中说,“厥初冥昧,不虑不营。欲以物开,患以事成。犯机触害,智不救生。宗长归仁,自然之情”,[2]310认为在人类刚刚出现的时候是愚昧无知和无忧无虑的。在社会进化物产丰富之后,人的私欲出现,为了满足私欲也就无所不用其极,忧患就产生了。但是,人的智力是有限的,很难避免生活中所遇到的各种困难,因此,智慧的长者就归附仁义,这是自然之情。“先王仁爱,愍世忧时。哀万物之将颓,然后莅之”,[2]311先王看到万物萧条颓废,出于仁爱之心开始来管理世人,帮助人们趋利避害。但在君主产生以后出现了“凭尊恃势,不师不友”、“刑教争施,天性丧真”的局面。[2]311-312君主依仗自己尊贵的地位和权利制定有利于自己的礼律进行统治,把所有的人民都看做是自己的臣子,为自己的私欲服务。一边用刑法来威胁控制百姓,一边用教化来感化万民,在刑法威胁与礼教感化的过程中人民开始慢慢地丧失自己本性,为君主“宰割天下,以奉其私”进行服务。[2]321因此,君臣之间相互猜忌,夺权、战乱也就不断发生。

在嵇康的思想中,封建名教所维护的仁义、礼律信条、儒家经典和君主统治都会危害人的自然本性,因此,他提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主张,来超越个体所受的限制。但是必须看到,嵇康所主张的“越名教”,并不是真正反对人类社会的“忠”、“孝”等道德礼仪,而是反对司马氏父子利用虚伪名教来作为纂夺政权的不义行径。在嵇康思想中,名教本身并不是错误的,从名教的产生来看,其功能是“区别群物,使有类族;造立仁义,以婴其心;制为名分,以检其外”,是有着“缘情制礼”的合理性因素的。正是这种合理性因素,才使名教能够在社会上存在。没有名教的“缘情制礼”、“ 区别群物”、“制为名分”,就没有人类社会的健康发展,也就不能形成社会的分工和等级上下。因此,名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规范,在历史上是起到过重要作用的。只是因为后代将名教作为读书做官的途径,将名教与士人的功名利禄联系起来,才造成名教的虚伪特征。司马氏父子的所作所为,更是将名教推向虚伪的高峰。所以,从道德伦理角度来判断,嵇康是主张并且提倡名教道德伦理的作用的。只是由于统治者将名教引向虚伪、无耻,使名教变成了这些统治者纂夺政权的工具,才使名教变成了污秽,六经成了芜秽之物,仁义成为臭腐。这样看来,嵇康并没有反对儒家名教的道德伦理性质,而是反对名教被少数人利用来为自己谋利,从而使名教变得虚伪。

所以,嵇康的“越名教”,是一种反对当时统治者利用名教来为自己谋利的虚伪名教。从他的内心来看,他并不反对与人性相合一的,能够“缘情制礼”、“制为名分”的真正的“名教”,不反对儒家提倡的“忠”、“孝”、“仁”、“义”。但是在当时司马氏专权的情况下,他无法去表达、倾诉自己的观点,只能通过这种激进的方式去阐述自己的观点。从内心来看,嵇康是有着强烈的道德使命感的,在其内心是存在着强烈的儒家道德意蕴的。只不过他是通过一种激进的手段去阐明自己的思想。

二、嵇康的“任自然”道德意蕴

嵇康提出超越“名教”的手段则是“任自然”,是要恢复世人的自然本性,顺应自然,不被情欲礼律所束缚,达到天人合一、乐天知命、无私无欲的状态。在嵇康看来,一切礼仪名教都应该是顺应人情,符合人性的。只有这样,事物的自然变化才会达到无违、无忧的状态,社会才能健康发展。

由于统治者对于名教的繤改,使名教成为违背自然和人情的枷锁,因为人的自然之性是“夫民之性,好安而恶危,好逸而恶劳”,喜欢安逸享乐而厌恶劳作和危险。但是,在社会的发展中这种天真自然之性受到名教仁义礼律教化的束缚而走向虚伪。因此“越名教”的关键在于寻找人性与自然合一之途径。这种途径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只能在老子道家思想中还存在。于是嵇康开始回归到老子的道家思想中,主张以老子《道德经》中的“自然”之道去拯救人性与社会。这就是嵇康 “任自然”理论的来源。

嵇康在《释私论》中吸收了老子“无为”思想,认为“君子则以无措为主”。[2]234“无措”即要做到“心不存乎衿尚”、“情不系于所欲”,摆脱世间的一切法则,使人的自然本性得到自然地舒张,名、言、行不必遵守礼法,凭禀性行事,回归自然。而君主要做到这样的关键在于加强自身修养,使自己的感情不会受到七情六欲的影响。所以嵇康认为,要超越名教,达到“任自然”,首先需要以精神来主宰形体,同时要去掉骄奢之情,经常反省自己。“夫服药求汗,或有弗获;而愧情一集,涣然流离。”[2]144如果人心中常常怀有愧疚之情,就会像服用药物一样达到发汗治病的效果。即人的内在精神感情会影响甚至决定人外在的表现行为。因此,嵇康认为精神与形体就像是国与君主之间的关系:“精神之于形体,犹国之有君也。神躁于中,而形丧于外,犹君昏于上,国乱于下也。”[2]145如果精神烦躁就会在形体中表现出来,如果一国之君昏庸,国家就会出现混乱。因此,精神对于人,就像君主对于国家一样处于领导与主宰的地位。“是以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2]146有才德的人知道形体是依赖精神才形成的,精神凭借形体而存在。因此要“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2]146只有修养性情陶冶情操保养好精神,才能安心,安心以后才能保全形体。

嵇康进一步认为,养神的关键在于以老子《道德经》思想来主宰自己的精神,达到“忧喜不留于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 的地步。[2]146即一个人的喜悦或者忧愁都不要留驻在心,处世淡泊宁静,不要有贪欲、私念,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就能够达到自然之情,由此顺应人的自我本性,达到精神对于现实虚伪名教的超越和回归到自然中。而这种超越与回归自然,在现实社会中的表现就是要顺应人的自然性情,不要为虚伪的现实现象所迷惑,回归人自身的自然本性。

嵇康在《答难养生论》中论证说:“然松柏之生,各以良植随性。若养松以灰壤,则中年枯陨。树之于重崖,则荣茂日新。此亦毓形之一观也。”[2]179嵇康认为松柏有它的自然之性,顺应生长的自然环境就是保全了它的自然之性,如果人为地改变它的自然环境就是破坏了它的自然之性。不同的生物有不同的生活环境,这种自然环境是天生成就的,顺应它发育、成长的环境、规律、条件,不对其进行人为地干涉就是尽其自然之性。“圉马养而不乘,用皆六十岁。体疲者速雕,形全者难毙。”[2]180万物生长都有自己的习性,就如马一样本是奔腾于原野之中的,如果圈养起来,即使每天都喂它丰盛的食料,它的身体也会慢慢的疲惫,迅速凋零。因为这样是违背了生物的生存之道,是对它们自然本性的破坏,就如“橘渡江为枳,易土而变,形之异也”。[2]185就如人一样,喜、怒、哀、乐、爱、憎、惭、惧这几种感情是人生就具有的,是受到感情刺激所表现的一种方式,如果感情受到名教的制约也就是违背了人的自然本性。嵇康还专门在《声无哀乐论》 中说道:“声音自当以善恶为主,则无关乎哀乐;哀乐自当以情感,则无系乎声音。”[2]200声音本来以善和不善为主的,和哀乐本身没有关系,哀乐是感情本身受到外物的刺激所表现出来的和音乐本身没有关系,而“亡国之音哀以思”,[2]196是把名教的政教思想附加在音乐之上的,这样就违背了音乐的自然之性。

嵇康关于回归自然的观点,是对于老子思想的发展。魏晋时期道家思想盛行,道家的主要经典是《道德经》。在这部由《徳经》和《道经》组成的经典中,主要讲了顺应自然的“无为而无不为”的社会思想,主张万事万物的一切行为符合天道,顺应天道才是有徳,才会有为有所成就。“道”是宇宙的本源,按照“道”的法则在变化运动的过程中衍生出“一”和“二”即“无”和“有”,“无”、“有”之间的变化衍化出“三”,“三”是“有”和“无”相生,于是产生万物。而“道”的基本属性就是符合自然之性,“道法自然”。因此,道是万物变化发展所要遵循的规律与自然法则,也是社会所要遵行的法则。社会的规范与秩序,都应该是天道的表现。在老子看来,人类社会产生之初,是道的盛行时期。这个时期没有欺骗,没有战争,没有压迫,所有的规范与秩序,都是人在自然状态下性情的流露,是符合自然之道的。因此,在社会产生之初,儒家礼仪与道家“道法自然”,其实有着同样的作用,即在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中,私有财产出现后,人们就需要以礼仪规范来约束自己,以名教来进行社会政治等级的辨别,来进行社会分工,也就是“区别群物,使有类族;造立仁义,以婴其心;制为名分,以检其外”。所以,道德的共同性质是顺应自然、法自然的,是对于社会进行合理的“区别群物”、 “制为名分”,以达到社会的稳定和秩序的。真正的名教有利于社会的发展,而非作为争夺权位的虚伪的工具。所以,“越名教而任自然”,其本质都是回归到符合人的自然之性的社会分工和秩序中去,形成一种真正符合社会发展的“道德”氛围,由此破除虚伪的道德观、名教观。所以,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最终是希望回归一种有利于社会发展,人的本性自由的“名教”、“道德”中去,而不是简单地排斥人类社会中的一切道德规范。这也就是嵇康“任自然”的道德意蕴。

正因如此,嵇康特别强调顺应人之原初本性——无欲、无贪。他认为这不仅符合道家的道德观,也符合儒家的思想主旨。《嵇康传》就提到嵇康“长而好老庄之业,恬静无欲”。[5]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一方面说嵇康,“老子,庄周,吾之师也”;[2]114另一方面又表现了嵇康那种是非分明的处事立场。原初,嵇康爱好道学并且以老庄为师,提出的“任自然”,并不是完全脱离社会,脱离一切道德规范,而是主张回归到符合人之本性的,有利于社会发展的,去掉虚伪的社会规范中去。

三、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思想形成的原因

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固然有其形成的社会原因。

首先,是嵇康对于当时政治极度的不满与愤恨。《嵇氏谱》曾载:“康父昭,字子远,督军粮治书侍御史。兄喜,字公穆,晋扬州刺史、宗正。喜为康传曰:家世儒学,少有才俊。”[6]从史料来看嵇康出身在一个官宦世家,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应该走上“学而优则仕”的路途,入朝为官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魏晋时期战乱不断,人欲不断膨胀,名教成为君主巩固专制权力、打击政敌、统治百姓和争夺荣利的奴婢和工具,其虚伪性进一步暴露出来。面对虚伪的名教,嵇康内心痛苦,“宁隐居行义”来逃避现实。高平陵事件,使嵇康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司马氏掌握政权后,大肆诛杀政敌,为了掩盖暴行,就抬高“名教”的地位,提倡以“孝”来治理天下。实际上却是以名教为旗帜,诛杀异己,掩盖其篡夺皇位的行为。这样的情形使嵇康的思想发生了激变,使他重新思考自然与名教的关系。由此他认为在“大道凌迟”的情况下,名教是在不违背自然的条件下产生的社会规范,它的产生能够拯救衰退的万物,帮助人们趋利避害以更好的生活。因此,早期的名教与自然是相统一的。只是后来受到世俗的影响而变得虚伪。为此嵇康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这样惊世骇俗的主张,就是要回归早期的名教,回归到真正的道德礼仪中去。

其次,嵇康思想也是时代思潮的产物。魏晋玄学中名教与自然的关系一直是争论的重点。何晏、王弼主张“名教出于自然”。认为 “无”是本体世界,是万物运动的规律与本质;“有”是现象世界,构成万物的形体。由此他们在政治上主张“夫以道治国,崇本以息末,以正治国,立辟以攻末”,[7]即要“崇本抑末”。“本”是社会的本质规律,“末”是人类社会的等级秩序。人类社会的规章制度是根据“本”而形成的,是合乎自然规律的。他们这种“名教出于自然”的主张,把名教与自然结合起来,以道家的思想作为内在的价值观点,把儒家的思想作为社会外在的价值观,一内一外,将名教与自然相统一起来,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社会秩序的稳定。嵇康早期思想受到王弼、何晏思想影响,他认为名教既然是顺应自然而产生的,那么二者就是相统一的。只是随着司马氏夺权斗争的激烈,名教完全沦落为当权者巩固权力的工具,才变得虚伪无耻。所以,嵇康对于这一时期的名教给以激烈的批判,认为名教是“凭尊恃势,不师不友”、“刑教争施,天性丧真”,即违背道德的无耻之教,把名教与自然完全对立排斥起来。在嵇康看来,名教既然出于自然,那么在名教受到破坏的情况下,超越虚伪的名教,回归自然,就是回归到儒家道德礼仪,回归到真正的名教中去。这不仅是符合儒家学说的,也是符合天道、人性的。在这样认知的基础上,嵇康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思想,就不奇怪了 。

四、结语

嵇康强调“任自然”是要追求个性的自由与解放。但是,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任何个人的自由都是不能脱离人际关系与社会生活的,也不可能不受任何社会规则的约束而独立存在。要抛弃社会的礼仪规则,按个人的自然本性去生活,只能是一种乌托邦理想,而不是现实。儒家所主张的名教礼仪规则经过几百年的演变和发展,自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因此,要想协调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名教礼法是绝对不可以丢失的。社会不可能没有一套完整的礼法制度,人的自然本性也不能完全不受约束。因此嵇康的“越名教而任自然”思想,尽管有着其合理性,但是它终归是一种极端的的思想,是不能被社会所接受的。这也是嵇康思想为什么被世人视为“张狂不羁”的原因之一。

[1] 房玄龄,等. 嵇康列传[M]//晋书:卷四十九.北京:中华书局,2011:905.

[2] 戴明扬.嵇康集校注[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3] 皮锡瑞.经学统一时代[M]//经学历史.北京:中华书局,1959:201.

[4] 韦政通.中国哲学词典[M].台北: 水牛出版社,1991:260.

[5] 陈 寿.嵇康传[M]//三国志:魏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554.

[6] 裴松之.王卫二刘傅传第二十一[M]//三国志:魏书.北京:中华书局,1999:451.

[7] 楼宇烈.王弼集校释:下[M]. 北京:中华书局,1980:117.

[责任编辑 范 藻]

The Moral Implications of Ji Kang’s “Surpassing the Feudal Moral and Living Freely”

YANG Xiaopei

(History and Society College of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1331, China)

Ji Kang was one of famous thinkers in Wei and Jin Dynasties. He put forward an idea of “Surpassing the feudal moral code and living freely” to fight against Mr Sima who took the advantages of the Confucian ethnical codes to control the power because he thought that the Norm by Mr Sima was hypocrisy and its true intention was to restrain man. However, the Norm by Ji Kang aimed at individual liberation, arguing that everything should follow the laws and rules of nature and change with its own essence. Actually, Ji Kang was not against all moral and Norm, but by the idea of “living freely” argued a return to the original era when the people followed the nature and the man’s essence, and they lived without desire and greed.

Ji Kang; surpassing the feudal moral code; living freely; moral implication

2014-11-20

杨晓赔(1988—),女,河南许昌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专门史研究。

K207

A

1674-5248(2015)01-0083-05

猜你喜欢
名教嵇康本性
再论“声无哀乐”——嵇康笔下的声音与受众
嵇康 山涛 绝交于江湖,相知于内心
嵇康
保持本性方能异彩纷呈
郭象《庄子注》对真伪“名教”的辨析
论现象学时空的实践本性
嵇康“自然和音”的美学意境
本性最美
个体与名教的统一——王弼名教思想探析
个体与名教的统一
——王弼名教思想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