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梅,毛奇芳(.上饶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上饶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西 上饶33400)
鹅湖文人与鹅湖古诗文的文化内蕴
张 梅1,毛奇芳2
(1.上饶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2.上饶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西 上饶334001)
所谓鹅湖文人 ,系指旅次、仕宦、寓居铅山的文人及铅山本土文人。从时间分布上看,鹅湖文人清代最多,其次为明代、宋代,这说明宋、明、清三代 ,铅山鹅湖在全国具有一定的影响。从地理空间分布看,鹅湖文人可分为三类:江西铅山本土文人、铅山外的江西籍文人、其他省籍人物。本土作家最大的特点是将日常生活、风土人情写入作品,另两类文人创作也有自己的特点。鹅湖文人的创作体现出丰富的文化内蕴:爱国主题文化、廉政文化、书院历史文化、山水文化与风土人情等。
鹅湖文人;鹅湖古诗文;文化内蕴
“鹅湖山下稻粱肥 ,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 ,家家扶得醉人归。”[1](卷五)一首《社日》,不事雕琢,却将村居的太平、农家的富庶、节日的喜悦渲染得历历在目,犹如一幅醇厚的农村风俗画卷。
诗中的鹅湖山在今天的江西上饶铅山县,它山青水碧,景致优美,交通亦便捷,有官道傍山而过,连接闽赣两省。唐朝大历年中,曾为顺宗讲学的大义禅师,游览名山胜川来到鹅湖,流连于此,奏请理宗,营建鹅湖峰顶寺院。晚唐诗人张祜有《峰顶寺》一诗,疑写鹅湖峰顶寺。张祜一生喜浪游 ,曾于大和九年(835)岭南归来,又东游吴越,在上饶(信州)有短暂停留 ,写有《江西道中作三首》[2](卷五百一十,P2632)《题上饶亭》[2](卷五百一十,P2632)《旅次上饶溪》[2](卷五百一十,P2632)《信州水亭》[2](卷五百一十一,P2644)《题弋阳馆》[2](卷五百一十一,P2646)等作品。铅山隶属信州 ,《峰顶寺》[2](卷五百一十一,P2649)恐是其时所作。由此可见,鹅湖在唐朝时已受人青睐。
不过,《社日》诗中的鹅湖类乎“桃花源”,是诗化了的存在。鹅湖真正意义上的声名大震始于宋代,当时铅山铜场是全国著名的三大铜场之一,两次“鹅湖之会”成就了鹅湖文化史上的地位。明代,铅山是江南五大手工业区之一。明清时,铅山的造纸业、茶业、八省水运码头成就了它江南商业重镇的经济地位。在这样的经济、文化背景之下,鹅湖显示出它独特的文化意义。从宋元到明清,不少文人甚至是名人来到铅山、来到鹅湖,留下笔墨,书写着鹅湖的文化精神。
鹅湖隶属铅山,本文所谓鹅湖文人,系指旅次、仕宦、寓居铅山的文人及铅山本土文人。
(一)鹅湖文人的时间分布
据20世纪90年代重修的《铅山县志》[3](卷二十七,P553-584)载 ,从唐代到清代在鹅湖、铅山留下诗文作品的文人近50人。①从朝代上看,文人的分布情况如下:
唐朝1人:王驾(张演)
北宋6人:刘辉、程逵、刘沔、傅概、王安石、曾巩
南宋6人:陆游、辛弃疾、谢枋得、韩元吉、朱熹、吕东莱
元代2人:萨都剌、张野
明代15人:宋濂、费宏、费采宀、李梦阳、龚学攵、胡奎、张祜、费元象、费元禄、郑以伟、夏言、方万山、冯梦祯、李奎、吴舂
清代18人:朱彝尊、蒋士铨、陈文瑞、查继尹、郑日奎、李照梅、程夔、彭旭初、王泉之、白潢、雷钅宏、李根云、陶廷王叔、陈元灼、张麟征、周其熊、程鸿益、雷维翰
鹅湖文人清代最多,其次为明代、宋代,这说明宋、明、清三代铅山鹅湖在全国具有一定的影响。
就宋代而言,其影响主要表现为南宋淳熙年间的两次鹅湖之会。当时,南宋偏安江南一隅,铅山地处交通要冲,是通往福建大后方的必经之地。因此地利之便,淳熙二年(1175),在吕祖谦的牵合下,朱熹带弟子由福建建阳来到鹅湖,陆九渊与陆九龄兄弟由江西抚州来到鹅湖,一场影响中国几百年历史的哲学大辩论就在鹅湖展开,鹅湖自此之后成为读书人心中的圣地,敬仰慕名者代不乏人。
淳熙十五年(1188)冬,陈亮自浙江东阳跋涉三百里至铅山,拜访好友辛弃疾。辛弃疾亦抱病与陈亮盘桓鹅湖、瓢泉、紫溪十余日。陈亮返回东阳后,两人词作往来相酬,书写惺惺相惜的友情,抒发抗金报国的理想,慨叹壮士失路的悲愤。辛陈的鹅湖之会,亦使鹅湖成为后世志士仁人的精神源泉。
宋代,尤其是南宋 ,鹅湖文人基本上由爱国志士与理学名家构成。他们构成鹅湖文化的一道亮丽风景,供后人仰瞻、凭吊、追思。
明清时期,鹅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经济方面。宋代时,铅山不仅有全国著名的铜场,铅的产量也极为丰富,它们是饶州铸钱的主要原料来源。随着明中叶商品经济的发展,铅山的手工业、水运业崛起,铅山成为江南五大手工业区之一,其手工造纸远销东南亚。铅山的手工制茶业也极为繁盛,“河红茶”是我国最早最著名的红茶。铅山河口茶行林立,产供销一体,茶叶远销国内外。清中叶,铅山经济达到鼎盛时期,河口镇成为我国重要的商业重镇,是全国著名的商品集散中心 ,号称闽浙粤鄂豫皖赣湘“八省码头”。清同治《铅山县志》这样记载其盛况:“货聚八闽川广,语杂两浙淮扬;舟楫夜泊,绕岸灯辉;市井晨炊,沿江雾布;斯镇胜事 ,实铅山巨观。”[4]《清续文献通考》亦言:“估舶自所聚,商务勃兴,人口约五万。”[5](卷三百十四 ,P10568)
明清时期,铅山经济的发展扩大了它在全国的知名度,也影响到文学创作。
(二)鹅湖文人的空间地理分布
从地理空间看,鹅湖文人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江西铅山本土文人。其中有刘辉、程逵、刘沔、傅概、费宏、费采宀、费元象、费元禄、张祜、龚学攵、蒋士铨、陈文瑞、查继尹、李照梅、彭旭初、程鸿益、雷维翰等。他们中不乏仕宦京城或他乡的名人,如宋代状元刘辉、明代状元费宏,明清进士费采宀、蒋士铨、雷维翰,明代龚学攵、清代陈文瑞等。也有享有声名却终身在铅山生活的文人,如清代书画家李照梅,诗人周其熊、程鸿益等。
第二类:铅山外的江西籍文人。其中有王安石(临川人)、曾巩(南丰人)、谢枋得(弋阳人)、朱熹(婺源人)、夏言(贵溪人)、郑以伟(上饶人)、郑日奎(贵溪人)、吴舂(贵溪人)、李奎(弋阳人)。他们均曾为官朝廷,知名于当时及后代。
第三类:其他省籍人物。其中浙江籍文人居多,他们是:陆游(绍兴人)、吕祖谦(金华人)、胡奎(海宁人)、宋濂(浦江人)、朱彝尊(嘉兴人)、冯梦祯(秀水人)、陶廷王叔(绍兴人)。此外,尚有山东济南的辛弃疾、河南开封的韩元吉、山西代县的萨都剌、河北邯郸的张野、安徽歙县的方万山和程夔、湖南清泉的王泉之、辽宁盖平的白潢、福建宁化的雷钅宏、云南大理的李根云等。
总体上看,鹅湖文人以铅山本土为中心,以江西籍、浙江籍文人为辅,辐射至全国。他们中大多出身进士,有着仕宦经历,不少人为官清廉,刚直不阿,有政声,如费宏、费采宀、夏言、郑以伟、雷维翰、陶廷王叔、白潢等。也有不少人可谓一代文宗,像唐宋八大家中的王安石、曾巩;宋代的陆游、辛弃疾;明代的“开国文臣之首”宋濂,茶陵派领袖李梦阳;清代浙西词派领袖朱彝尊,“江右三大家”之一的蒋士铨。鹅湖文人的创作不外写景、揽胜、记事、咏怀,本土作家最大的特点是将日常生活、风土人情写入作品,尤以铅山竹枝词、采茶曲的创作表现明显。第二、三类文人创作也有自己的特点,他们大多为官一方,在诗文创作中较为注重立德,倡导廉政。
20世纪90年代重修的《铅山县志》所摘录的关于铅山和鹅湖的古诗文并不是很多,但却表现出多方面的文化内容,主要包括爱国主题文化、廉政文化、书院历史文化、山水文化与风土人情等几方面。
(一)鹅湖古诗文中的爱国主题文化
鹅湖文人中,陆游、辛弃疾、谢枋得可算是爱国文人的典范。陆游的五古《鹅湖夜坐》,写诗人夜宿鹅湖,回首平生,痛感报国无门,感慨之余 ,诗人连用李靖征辽、裴度破蔡州二典自比,抒发自己慷慨报国的情怀 :“我亦思报国 ,梦绕古战场”[3](P553)。杀敌报国的主题是陆游诗中的主旋律,是他平生的最高理想。只可惜 ,这样的理想唯有梦中才能实现。那样的时代,英雄只能在无奈中空老去少年心愿。
这样的失路英雄还有辛弃疾。淳熙十五年(1188),辛弃疾与陈亮鹅湖相会后,于紫溪会朱熹,朱熹不至,陈亮怅然而归。辛弃疾惜别之情难掩,追至芳村不及,夜宿吴氏泉湖四望楼,悲笛声里,写下一首《贺新郎》,抒发留恋情怀。陈亮收到辛词,当即和词一首,用刚大之气书写对“残山剩水”的国事的悲慨,表达战斗到底的决心。辛弃疾再和陈亮词,高度褒奖陈亮“男儿到死心如铁”“试手补天裂”[6](长短句卷一,P9)的爱国精神。陈亮再和 ,不满统治者的主和政策,重申自己抗战的决心。四首《贺新郎》将鹅湖之会的意义进一步升华,此中是两位志士志同道合的友情,是两位英雄誓死复国的誓言。与陆游一样,辛、陈同样空有一腔报国情。后来陈亮再作《贺新郎·怀辛幼安》,词中沉痛写道:“壮士泪,肺肝裂。”[7](卷十七,P215)辛弃疾痛心和下《破陈子》,抒写报国无门的痛心 :“可怜白发生。”[6](长短句卷八,P143)
英雄报国无门,但英雄的爱国精神却激励着后人。咸淳七年(1271)在元军的长期围攻下,南宋国运垂危,谢枋得曾与十七义士集会铅山金相寺祭奠辛弃疾,鼓舞抗元士气。其夜,寺后辛弃疾祠堂传来大声疾呼,“如人鸣其不平,自昏暮至三更不绝”[3](卷二十七,P571),其声悲凉 ,一寺人惊以为神。谢枋得连夜写下祭文,盛赞辛弃疾的忠义之心、刚大之气,抒发自己对辛弃疾的景仰敬佩之情 ,表达抗击元兵、救亡图存的志向。元兵灭宋之后,谢枋得满门忠烈,尽忠于国,谱写了一曲高亢的爱国之歌。
鹅湖千年一直绵亘着尽忠爱国的文化传统,陆游、辛弃疾、谢枋得虽已成为历史,但英雄的精神却永存人间。元代张野曾至鹅湖辛墓,写下《水龙吟》一词,凭吊辛弃疾 ,书写稼轩遗恨,表达崇敬之情。词言:“岭头一片青山,可能埋没一片凌云气?”[3](卷二十七,P568)是的 ,近千年的荒堙蔓草怎能牢笼稼轩的爱国情怀,倒是瓢泉的青山有幸埋忠骨。
千百年来,一批又一批的仰慕者、崇敬者来到铅山,来到鹅湖,来到瓢泉,来到辛墓,缅怀、追思辛弃疾的爱国精神。明代龚学攵在稼轩神道碑前赞叹:“带湖秋水瓢泉月 ,一片丹心不可移”[3](卷二十七,P560)。稼轩精神弥漫在鹅湖古诗文中,它在感动后人的同时,也成为民族宝贵的文化遗产,在鹅湖、在铅山、在上饶、在全国传承着、发扬着。
(二)鹅湖古诗文中的廉政文化
万历四十四年(1616),江苏句容人篁继良来到铅山,成为铅山的父母官。上任伊始,他在县衙立下石碑,碑上刻有白菜,上题词:“为人父母,不可不知此味 ;为吾赤子 ,不可令有此色。”[3](卷三十四,P713)六年任期 ,他清廉为官,“白菜县令”的称谓,是百姓对他的高度褒奖。
为官一任,立德为民,造福一方,是古代良吏的人生追求。若篁继良之廉者,在古代鹅湖文人中亦可找寻。
刘辉,原名刘几,北宋嘉佑四年(1059)状元。嘉佑二年(1057),因以艰涩的太学体为文 ,参加科举考试,在欧阳修任贡举时落选。两年后他一改文风,改名参加科考,一举中状元,主考官仍是欧阳修。开合的人生际遇却没进一步给他大展身手的人生机会,嘉佑七年(1062)因祖母去世,他解官居丧;再三年,治平二年(1065),年仅34岁的他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短暂的为官经历,刘辉为政是否清廉难以用事实说明,但他与友人的《石井联句》中强烈表达了为政清廉的主张与态度。
石井是铅山鹅湖山西麓的山泉,唐光启年中蒙皇帝赐名“石井”。石井永不枯竭的泉水,皇帝赐名的地位,使历代不少文人流连题咏。宋代李吕、李弥逊、李纲、朱熹、刘子羽军、洪炎,明代李梦阳、夏言,清代蒋士铨、罗泽南等都有题咏石井泉的诗文。在众多写石井的诗文中 ,刘辉的《石井联句》及《序》视角独特,与众不同。序及诗句赞颂石井泉“不与浊流并 ,恐是众泉杰”[3](卷二十七,P553),借泉水之清,反写朝廷及官员之浊:“……居官宇,食月粟 ,费廪钱,役公隶,歉然尚以为不足,乃渔猎财赂,蟊脂血,皇皇然惟义之弃,而利之嗜若此者,岂廉哉。”提出其廉政主张:柄政以惠,莅民以廉。联句末,刘辉表达了自己秉公安邦的心愿:“我欲断诌佞,汲此洗剑血。我欲安庙社 ,磨此镂勋碣。”[3](卷二十七,P553)
刘辉的序及联句充满正气,他对贪官的刻画入木三分,他对廉洁的诠释让人肃然起敬。自刘辉始,石井与廉政文化就有着不解的渊源:石井的清澈就像一面镜子,李梦阳在它面前反躬自省“猗此可濯惭我缨”(《铅山石井》)[8](卷三十,P799)。石井“不耗不溢 ,冬夏水旱不改其度”(洪炎《石井记》)[1](卷七)的润泽,形成铅山历代官员祈雨惠民的惯例。康熙五十五年(1716),铅山大旱,县令施德涵率民在石井泉祈雨,甘雨立降。道光三十年(1850),铅山县事李淳在此修缮庵堂,亦在石井泉祷雨。雷维翰《铅山竹枝词》形象地描绘了石井祷雨的场面:“炎日当空影半含,火云遮断径三三。鼓声嘈杂人声闹,祷雨同来石井庵。”[3](卷二十七,P566)大旱之年石井祈雨 ,应是古代铅山官员的传统,不管是否有作秀的嫌疑 ,但祈雨行为的终极指向是惠民,这应无所疑问。
写《铅山竹枝词》的雷维翰[9],是清代著名的清官,其为官期间,对贪官污吏渎职枉法者 ,无情弹劾、严惩不贷。惩治腐败的同时,他也为民请命,为民谋利。而他自身则清贫自守 ,安贫若素。
翻看鹅湖古诗文,我们还能看到不少清官的身影。铅山县令王泉之离任时写有《留别铅邑士民诗》,这是一首心底坦荡、无愧于民的告白:
义利关头辨欲先,鹅湖山下仰前贤。才匪亿中惟安命,官有名箴敢爱钱。漫道胸中同白水,须知头上是青天。勤能补拙终何补?赢得清风两袖翩。[3](卷二十七,P562)
明吴舂《石塘陈公堤记》中的陈坦,筑堤治水,便利商旅 ,灌溉良田。清李根云《新建大义桥记》中的郑之侨,下车伊始,带头捐资,修建大义桥 ,变险途为坦途。清陶廷王叔《重修大义桥序》虽颂扬的是东华阎弟的义举善行,其中也不难看到陶廷王叔为父母官的尽责。这些官员用自己的行为对刘辉“柄政以惠”的清官文化做了实践性的诠释。
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清官廉吏自然也就有贪官污吏。鹅湖廉政文化在颂扬清官廉政的同时,对贪官腐败也有批判。
庆历年间,鹅湖院佛殿修成,寺僧绍元请曾巩题记 ,曾巩在《鹅湖院佛殿记》[3](卷二十七,P570)中将“天子减乘舆掖庭诸费,大臣亦往往辞赐钱”与“不劳于谋议,不用其力,不出赋敛”的学佛之人,耗巨资建佛院,加以对比,文章虽短,批判奢靡之意却明显。
清代郑日奎《信民谣》其一,写铅山造纸工人的艰辛与被盘剥:“尤物劳民民力竭。几工能得一番成 ,官府一声千万帧。”[3](卷二十七,P558)其二,写官府的横征暴敛:“(铅山)氵内川鲫,味甚美,谁教汝,能实肠,能调胃!官一票,动百尾,数不足,扌旁欲死;我行代汝供刀几。”[3](卷二十七,P558)诗歌是沉痛深刻的 ,暴政下的百姓正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清代蒋士铨《河口》诗,面对“移官资坐镇,转粟奉神仓”的官员,大为感叹:“贤相何人继?空寻绿野堂。”[3](卷二十七,P559)
讲到廉政文化,不能不提到明代铅山籍状元费宏。正德年间,费宏拒不与宁王宸濠合作 ,被罢职回乡,途中被宁王手下的钱宁派人暗算,费宏、费采宀兄弟只身幸免回到铅山。乡居时,宁王多次征召费宏到南昌,均被费宏严词拒绝。为此,费宏的宅第及先人坟墓被宁王派人捣毁。正德十四年(1519),宁王在南昌叛乱,费宏兄弟绕道驰书王阳明,建议他出奇兵先拿下宁王的南昌老巢,宁王果然战败。诚如费宏自己所言,他“身居农亩,未忘庙堂之忧”[3](卷二十七,P577)。宸濠之乱平定后 ,费宏再次被启用,他一如既往地耿直刚正,得罪权奸张璁、桂萼,再次离职归乡。鹅湖的廉政文化,因了费宏的刚正不阿而增添了新的文化内涵。
(三)鹅湖古诗文中的书院历史文化
南宋淳熙二年(1175),朱熹、吕祖谦、陆九龄、陆九渊在铅山鹅湖寺相聚,吕祖谦藉此希望调和朱熹“道问学”和陆九渊“尊德性”的学术观点。尽管未能实现初衷,鹅湖之会不欢而散,但理学家内部的这次大辩论却开创了平等、自由辩论的学术精神,它不仅促进了宋明理学的发展,同时也使鹅湖书院大放异彩。
“鹅湖之会”后,后儒建四贤祠纪念朱熹、吕祖谦、陆九龄、陆九渊四人。信州刺史杨汝励一日来到寺中,指着四贤祠说“鹅湖书院”,这是“鹅湖书院”得名的由来。[9]南宋淳祐庚戌年(1250),理宗皇帝下旨将“鹅湖寺”赐名“文宗书院”。元明清以来,鹅湖书院不断遭到破坏,也不断得到重修。检阅鹅湖古诗文,鹅湖书院的历史文化大致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是访鹅湖书院旧址,追思先贤,慨叹书院兴衰。
作为读书人的文化圣地,鹅湖书院在被人们尊崇的同时,也屡遭厄运。元末战争,鹅湖书院遭战火破坏,孤立于丛棘榛莽之中。明代文人宋濂《游鹅湖》一诗写自己得偿夙愿,一览鹅湖书院。然而“昔贤论道处”,如今“松柏幽且深”。诗人的心情是纠结抑郁的 ,“怀人已寂寞 ,对景空淹留”[3](卷二十七,P554),先贤旧址,文化遭破坏,诗人意兴阑珊,怅怅而返。这样的心情,清代张麟征在《兵毁书院感作》感同身受:“杖策鹅湖拜昔贤,讲堂茂草锁残烟。道人不识往还事 ,细问渔樵废几年。”[3](卷二十七,P564)郑以伟在《游鹅湖及诸洞记》一文中是这样表达他当时见鹅湖四贤荒祠的心情的:
当是时,将九卦之序。载《象山集》,读之如履其地。景行行止,为日已久,然杳火空山,庭草芜没,反不若鸡园鹿苑之庄严,坐有志者,鲜也。[3](卷二十七 ,P576)
正德六年,明代江西提学副使李梦阳登鹅湖峰顶探访鹅湖书院,见鹅湖地势孤危,人迹罕至,感慨写下《题鹅湖》一诗:
山对东南极 ,溪邻闽越分。乱峰晴冒雪,交水暮蒸云。石像空遗迹,鹅湖尚作群。古祠荆棘里 ,驻马恸斯文。[3](卷二十七,P559)
前四句交代鹅湖的地理位置及冬天登鹅湖山所见。后四句写鹅湖的荒凉及作者的心情。李梦阳感伤之余,上书朝廷,要求重修鹅湖书院并得皇帝御批,在鹅湖泮池前立牌坊一座 ,前后分别刻“斯文宗主”“继往开来”四个大字,表达了对先贤的崇敬、对后学的期许。
其次是重修鹅湖书院,弘扬儒家文化。
鹅湖“记”文中,有不少篇目记载了重修鹅湖书院的历史,明代李奎《重建鹅湖书院记》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文中简评了朱陆鹅湖之会,对朱子鹅湖书院讲学高度评价,认为他“以圣贤之学自任,有志于道统之重”。然而这样的儒家重镇却“废于宋季兵燹,寥寥三百载间”,这是书院重建之因。文末记载了景泰四年(1453)鹅湖书院重建的经过及重建后书院的格局。
康熙五十六年(1717),白潢任江西巡抚,受命之日,皇帝特赐鹅湖书院匾额一面,楹联一对。白潢有《颁赐鹅湖书院御书记》一文,对康熙御匾“穷理居敬”四字做了详尽解析,于此不难看出,康熙这四字匾额实际上是对朱熹治学态度与方法的认同,书院的宗旨与意义也在其间 ,即以孔孟之书、尧舜之道敦化育才。
传授儒学的不仅有鹅湖书院,也有铅山的学宫。明万历年间篁继良所修《铅书》录有朱熹、费宏等人的“记”文,记叙了铅山县学自宋至明的发展过程,强调了理学在学校教育中的重要性。
明冯梦桢《重建学宫碑记》具体记载了费宏家族两次重建学宫的义举。其一是景泰末年,费宏之祖费镇捐谷助力,学宫乃成。其二是嘉靖初年,费宏之子捐金独多 ,重修明伦堂、大成殿。文中重点所记是后者。
儒家立学之本是明人伦、施教化。兴学立教是历朝历代清官良吏的重要施政手段之一 ,诚如《重建学宫碑记》中铅山邑宰唐衢所言“学校为邑中首善”,学校的兴衰关乎礼乐教化的成败。铅山学宫重建之后,“邑之诸生,弦于斯,诵于斯,考德业于斯。经术事功 ,彬彬日盛”[3](卷二十七,P573),礼乐教化成效乃现。
清代郑之侨以勤政爱民著称于任职的各地。在铅山,他重建鹅湖书院,大兴文教,培育士子。他立学规 ,筹学资,亲自授课并延请老师雷 讲学书院,选拔出蒋士铨等优秀人才。此外,他还编著十二卷的《鹅湖讲学汇编》。《汇编》中有对四贤的传赞,有对朱陆学说的看法,有四贤书信、问答、序跋、论记及学规的选录,有郑本人对鹅湖学规的看法与新学规的制定等。[10]可以说鹅湖书院的理学文化传统在《鹅湖讲学汇编》得到了较详尽的体现。在郑之侨身上,我们看到了书院文化与精神的弘扬。
再次是勉学与劝学。
铅山有清风峡,相传是宋朝状元刘辉发奋苦读之处,后人将此山改称为状元山。乾隆四年(1739),铅山县令胡天健见士风不振,乃于状元山建凌云塔,于是“士气勃然奋兴,取科第者响应而起”[3](卷二十七,P580)。但不久 ,塔圯再度颓废寂寞。乾隆三十年(1765),蒋士铨辞官归故里,考道问业,见“能文章负志节者,瑰奇卓荦甲他郡,顾郁而不伸”[3](卷二十七,P580),于是倡议重建状元山凌云塔。其目的不是为“一身一家之谋”,而是“好善兴贤”,希望自此都邑人能在科举考试中崭露头角,立朝守身,成为擎天砥柱。一篇《重建状元山凌云塔记》,表达的是蒋士铨对家乡学子的殷殷期许之心。状元山凌云塔已然是一种奋发激励的精神象征,它勉励学子们不断学习,努力进取。
书院的历史文化不管是追思先贤的足迹,弘扬儒学传统,还是勉学劝学,在今天看来,都启示着人们,重视教育才能兴邦建国。
时代向前发展,鹅湖书院的教育内容也因时而化。从清代陈元灼《禀筹款购买中西书籍存储鹅湖书院请示立案》中可以看到,儒学已不再是书院教育的唯一内容,西学东渐,鹅湖也踏着时代的节拍,改变着教育的步伐。这种变化依然能让我们感受到鹅湖讲学中的学术精神,那就是兼容并蓄的学术胸怀。由此 ,我们能至深感受到鹅湖历史文化这一宝贵的精神遗产。
(四)鹅湖古诗文中的山水文化与风土人情
前人说得好:文人赖山川流传,山川须文人润色。历朝历代文人与山川总是不弃不离,他们寄情山水,或追踪古迹先贤,或排解人生失意,或纵享自然情趣。文人与山水的不解之缘在鹅湖古诗文中有着同样的表现。
鹅湖山是文人经常游览之处,因为两次鹅湖之会,鹅湖山就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意味 ,文人游鹅湖山,在欣赏自然美景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先贤的追思与缅怀。如明代宋濂的《游鹅湖》、李梦阳的《题鹅湖》、郑以伟的《山游》等都表达了对朱熹、陆九渊先贤的追怀之情。胡奎《清风峡》则是凭吊宋代状元刘辉读书的古迹。
部分鹅湖写景诗则是借景抒怀、写情。王安石的《游玉虚观》、张祜《与夏桂州、费鹅湖游章岩》、方万山《游莲花寺》三首诗是游道观、寺庙而作,王诗重在写道人“穷通得丧慕一枰,归欤袖手看生平”的人生态度。张祜与夏言、费宏重游章岩,见“旧题过客仍丹壁,破衲怜僧已白头”,生发出时光流逝的淡淡闲愁。只有方万山的诗是对寺庙景观的赞叹欣赏。朱彝尊的《铅城古樟》则是记古樟之异:“每四月白鹭来巢,伏雏乃去。”[3](卷二十七,P564)真正全身心沉浸于自然山水美景中的鹅湖诗篇还数龚学攵的《鹅湖叠嶂》:
叠嶂熊凯野水滨,白云生处少风尘。丹崖翠壁偏宜晚,竹坞桃溪总是春。蔼蔼稻粱秋社节,阴阴桑拓晚归人。煤岚草树真如画,一幅丹青万古新。[3](卷二十七,P560)
同是写社日 ,王驾(或言张滨、张演)的诗重在写人写生活,龚学攵的诗则注重写自然景物,写鹅湖秋日如春的山光水色。
相对于山水文化而言,鹅湖古诗文中对风土人情的描写更有特色。
首先是反映铅山的社会经济生活和百姓的劳作生产。
郑日奎《信民谣》有诗句:“铅山纸,堪柬册,厚如钱,白如雪。尤物劳民民力竭。”[3](卷二十七,P558)诗歌写的是铅山纸业工人的生活,是对官府征敛的揭露,对百姓的同情。但也从一个侧面写到了明代铅山造纸业的兴盛。铅山在万历年间是江南手工造纸的中心 ,清乾嘉时期,全县从事造纸的人口占总人口的十分之三四。明代高濂《遵生八笺》把“铅山纸”列为元代的精品。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有数处记载了铅山造纸状况,对铅山的连四纸给予了高度评价。元明清以来,铅山纸是官员、文人、墨客的珍宝,许多名贵的典籍、字画、印谱、拓本等因铅山纸而得以传世。作为上乘的文化纸,铅山纸工艺极为复杂。清代程鸿益的《铅山竹枝词》对铅山纸的制作过程有较详细的描写 :
未成绿竹取为丝,三伐还须九洗之。煮罢皇锅舂野礁,方才盼到下槽时。
双竿入水揽纷纭,渣滓清虚两不分。掬水捞云云在手 ,一帘波荡一层云。[3](卷二十七,P565)
竹枝词原本是民歌,后逐渐演变为文人诗。清代时,竹枝词的创作盛极一时。“竹枝词源出民间,重在吟咏风土人情,因此文士制作,亦多注意反映劳动人民的生产与生活情况。”[11]程鸿益的《铅山竹枝词》除写到铅山造纸之外,还写到铅山的制茶叶:
狮江妇女趁新茶,鬓影衣香笑语哗。齐向庄客分小票,春葱纤剔冻雷牙。
千盘茶绕代香薰 ,一日青蚨二百文。抛却女红入尘世 ,桑鸠啼遍不曾闻。[3](卷二十七,P565)
诗歌虽是写女子采茶卖茶 ,但铅山茶业的兴盛于此可见一斑。清代乾嘉时,铅山“河口拥资百万以上的茶行饶、吕、葛、庄四家号称‘四大金刚'。河口九弄十三街,茶铺林立;外地客商兴建的会馆达十九家……河口镇及周边3万多人从事红茶加工”[12]。程鸿益的《竹枝词》无疑是对当年铅山茶业兴盛的脚注。
程鸿益的《竹枝词》写的是茶业贸易,注重的是商业活动。清代周其熊的《采茶曲》则写的是茶叶的采摘与烘焙制作。三月春深雨晴,烧纸钱祷山神,始采茶。采茶辛苦不用说,做茶之难关键在火候 ,“烘宿薰笼莫过焦 ,宜添宜减火须调”[3](卷二十七,P565)。精细加工制作的铅山茶 ,品质上乘,完全“不须远拜武夷君”。
除造纸业、茶业,鹅湖古诗文也写到铅山的水运。明清时,铅山河口镇是货物集散中心,号称“八省码头”。河口镇的九弄十三街,店铺林立,商业十分兴隆,蒋士铨《河口》就这样写到:“舟车驰百货,茶楮走群商。”[3](卷二十七,P559)南来北往的货物商旅往往在河口的狮江码头中转。狮江沿岸有十个码头,北岸有九座石山相连,犹如九头雄狮守卫在码头,当时码头的热闹繁华遥想可知。清代程夔的《河口竹枝词》,用文字保存了当年的景观:
五色丝缠约臂环,榴花红衬晓妆殷。倚楼笑看飞蚨艇 ,争赴“龙门第一关”。[3](卷二十七,P564)
“龙门第一关”是九狮山其中一山上的摩崖石刻,代指狮江码头。诗句描写了狮江码头商船往来不断的情景:
蟹舍鱼庄住隔河,“九狮”排列石嵯峨。鸣榔晚起渔舟唱 ,半是吴歌办楚歌。[3](卷二十七,P564)
八省码头、商业重镇的特点在诗中表现极为明显:“蟹舍鱼庄”足见人口稠密,“吴歌楚歌”见居住人杂。
鹅湖古诗文呈现铅山社会经济生活的同时,也反映了百姓劳作与生产的艰辛。如清代著名书画家李照梅的《煤洞行》,清代陈文瑞《田家琐事吟》中的《打腚》《挑煤》等写出了煤矿工人的极度艰辛与困苦,是代民请命之作。
其次是反映百姓的日常生活与当地的习俗。
雷维翰的《铅山竹枝词》写到春天凤凰山踏青,夏天石井庵祈雨,秋天七夕节的乞巧,狮江码头的船只,渔家的水上生活。程夔《河口竹枝词》写三月三的蚕市。这些竹枝词充满民歌风味,生动轻快,其中所记极富生活气息。
当然,在铅山习俗中也包括一些陋习,如九狮山为河口镇镇宝,然“旧为取石者凿其一”[3](卷二十七,P561)。九狮山是狮江河口的天然屏障,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无止境的开凿,在费元禄看来是“人来取石云根断,客至寻源地脉穷”,这是风水学意义上的观点。就今天而言,开凿九狮山是对自然生态的破坏。所幸此陋习为“许少薇先生开府余省,下檄禁之”。
铅山尚有一旧俗 ,百姓生病不是延请医生,而是请巫师祈祷。其情形蒋士铨《驱巫诗》描写到:“妻孥含泣子卧床 ,老巫摇头作神语。手持龙角咒白虎,狰狞丑怪神数层。”对这样的迷信,蒋士铨自然不信,他“裂神像付一炬,脚践余灰折弓弩。吹灯骂巫巫疾走,宾客循墙皆舌吐。巫神巫鬼纷窜逐,明晨病者起食粥”[3](卷二十七,P557)。这种巫风在民间由来已久 ,万历年间篁继良为铅山县令时,就曾劝百姓弃巫信药,然而直到清代乾隆年间,巫风仍有市场,可见陋习根深蒂固。对此现象,蒋士铨一针见血指出:“妖由人兴何不闻?”破除陋习,解放思想,时代才能进步。在鹅湖古诗文中,我们看到了费元禄、许少薇、篁继良、蒋士铨等一代又一代的明智之士的不懈努力。
《铅书》及1990版《铅山县志·艺文志》中所载的鹅湖古诗文是有限的,但在有限的作品中,我们能真切感受到鹅湖的历史文化,这种地方文化与中国的文化是血脉一体的。可以说,正是众多类似“鹅湖文化”的地方文化,如涓涓细流般汇聚,才形成中国的历史文化。当我们要学习中国历史文化时,不妨从了解我们身边的地方文化开始。
[1]篁继良.铅书[M].万历四十六年本 .
[2]彭定求,等.全唐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3]郑维雄.铅山县志[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1990.
[4]张廷珩(修),华祝三(纂).铅山县志[M].清同治十二年(1873)刻本.
[5]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5.
[6]辛弃疾.辛弃疾全集[M].徐汉民(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6.
[7]陈亮 .陈亮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4.
[8]李梦阳.明代论著丛刊·空同先生集[M].台湾:伟文图书出版有限公司,1976.
[9]陶跃生.鹅湖书院的变迁[J].上饶师专学报,1984,(1):33-34.
[10]吴长庚 .郑之侨与《鹅湖讲学汇编》[J].上饶师专学报,1996,(5):79-82.
[11]陈贻火欣.《竹枝词纪事诗》序[J].北京大学学报,1991,(2):122-124.
[12]肖发标 .铅山河口万里茶路第一镇[EB/OL].http://jndsb.jxnews.com.cn/system/2013/09/14/012646875.shtml.
[责任编辑 许婴]
Ehu Ancient Poems and Ehu Culture
ZHANG Mei1,MAO Qi-fang2
(1.School of Media and Chinese Literature,Shangrao Normal University,Shangrao Jiangxi 334001,China;
2.School of Fine Arts and Design,Shangrao Normal University,Shangrao Jiangxi 334001,China)
So-called Ehu literati,refers to the local literati or literati who travelled or were officials or lived in Yanshan.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time distribution,Qing dynasty had the largest number of Ehu literati,and then Ming Dynasty and Song Dynasty the second and the third largest number of Ehu literati.This suggests that YanShan Ehu had a certain influence during the period of Song,Ming and Qing dynasties.From the geographical space distribution,Ehu literati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ies:JiangXi YanShan Native literati,literati of JiangXI outside YanShan and literati of other provinces.The key characteristic of native writers is to write people's daily life,local conditions and customs into their works,The other two kinds of literary creation also have their own characteristics.Anyway,Ehu literary creation reflects the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s,patriotism culture,integrity culture,culture of academy history,landscape culture and local conditions and customs,etc.
Ehu literati;Ehu poems and articles;cultural connotations
G127
A
1004-2237(2015)02-0022-07
10.3969/j.issn .1004-2237.2015.02.005
2014-12-20
张梅(1966-),女 ,安徽和县人 ,副教授 ,博士,研究方向为汉魏六朝及隋唐文学。E-mail:zmyzrb@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