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 “墨尔多”

2015-04-09 02:21彭慧勇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嘉绒氏族神山

彭慧勇

★康藏研究★

解读 “墨尔多”

彭慧勇

墨尔多是对嘉绒藏区群山之首 “夏秀斯巴嘉尔木穆多”的略称。本文通过对 “夏秀斯巴嘉尔木穆多”一词内涵的分析、研究,推测其原本含义是指 “东部穆氏女王信奉崇拜的石山”。它储存了藏族对远古氏族及氏族崇拜物的历史记忆。

嘉绒;墨尔多;族源;自然崇拜

一、墨尔多山简况及前人对它的解释

(一)墨尔多山简况

墨尔多山 (又称嘉绒墨尔多或嘉嫫穆多)位于甘孜州丹巴县城北大小金川河之间,主峰在丹巴县岳扎乡境内,海拔高度约5108米①。山势呈南北走向,山势余脉延伸至阿坝州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金川、小金三县。“素有嘉绒藏区神山”之首之称。据藏族史料记载,远在一千多年前,墨尔多山就是本教和藏传佛教的圣地,有白若扎纳等著名宗教大师在此神山修行和传教,还有汉族和尚和学者在这里修行,从事经典翻译。清乾隆四十一年 (1776年)平定金川后,清廷将墨尔多山载入祀典,春秋祭祀[1]。历来为丹巴县著名胜景,自然景观奇绝,山上 “有100个圣景,每个又分十个小圣景。”[2]尤以云雾、石笋、奇洞、海子②、自生石塔等风光著称。

近年来,由于到墨尔多神山上去考察、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每每问及山名的来源和含义时,由于人们不了解墨尔多的字面含义和历史背景,大家对墨尔多山名的解释多带有随意性。其实墨尔多山名含有丰富的历史信息,解读它的来源对于丹巴乃至整个嘉绒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旅游发展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

(二)前人对墨尔多一词的译写和解释

墨尔多一词本是藏语的汉语记音译写,从我个人搜集的资料来看,不同的书籍、期刊里有不同的译写,概括起来有一下几种:“穆尔多”“木尔多”“摩尔多”“麦耳多”“莫尔多”“穆多”“梅尔多”“姆多”“猫尔都”“猫都”“美都”“美独”等。对它的解释也有以下几种:⑴土地地母神[3];⑵秃顶光亮;⑶顶上[4];⑷天石[5];⑸神山①调查中以本教僧人的解释。;⑹神妖[6];⑺陨石[7]等意思。以上几种解释多数以神话传说为据,正如前辈学者李茂 (笔名康巴)说:“对该山名的考释说法历史上受限于音译或译写文字的字面含义多为随意性,故各有追溯源革含义之不同,甚不统一”。

二、墨尔多山名的正解及其山名由来的历史背景

其实如果我们借助于研究嘉绒藏族源流及形成的前辈学者搭好的平台,利用利用藏文论著和译著以及汉文史料、嘉绒土语进行分析、推测,对墨尔多神山进行诠释,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要把 “墨尔多”这个名称冠以 “嘉绒群山之首”了。笔者认为 “墨尔多”一词,如果写成 “穆多”就更为恰当一点,因为叫 “穆多”最接近当地藏族人的叫法。理由是藏文读音只有两个音节,而汉文译音却写成了三个音节。“穆”在 《东噶藏学大辞典》 (藏文,1653页)、《土登藏文辞海》(藏文,2622页)、《藏汉大词典》(2145页)的解释都是一致的:木氏②木同穆、墨等,在藏文是同一个字。。神话传说所传自猿猴繁衍而来的西藏古代六氏族之一。“多”为汉语土石的 “石”。把 “穆”和 “多”两字的解释连接起来,从字面理解就是 “穆 (同木)氏的石头”之意。这样理解太过于简略,也许还不太明白它所要表达的确切含义,那么我们如果联系 “嘉绒”一词或者山名的全称 “夏秀斯巴嘉尔木穆多”一词来理解就容易明白它要表达的真正内涵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 “夏秀”汉语的意思是东方或东部,“斯巴”是世间之意,“嘉尔木”是女王之意,“穆多”意为穆氏之石山。把这几个词语联接起来理解就是 “藏区东部穆氏女王信奉崇拜的石山”。当然,这样的解释也不是笔者望文生义,乱加揣测得来的,而是借助于研究嘉绒藏族源流及形成的前辈学者搭好的平台,利用藏文论著和译著以及汉文史料,嘉绒土语进行分析、推测的结果。

“墨尔多”一词和 “嘉绒”一词一样,在汉文中有不同的译写,出现的年代也比藏文的要迟得多。从藏语的角度来说,“墨尔多”与 “嘉绒”是紧密相连的,“提到嘉绒就会自然想起墨尔多山,提到墨尔多山则自然联想到嘉绒”[8]。下面我们看看对 “嘉绒”一词比较有代表性的解释:⑴赞拉·阿旺措成解释为:嘉绒就是藏族人民对阿坝州的马尔康、大金、小金、红原、黑水、汶川、理县,以及甘孜州的丹巴、雅安地区的宝兴县等藏民族居住区的统称。原来的全称是“夏尔嘉尔莫察瓦绒(shar-rgyal-mo-tsa-ba-rong)”。“夏尔”(意为东,是指藏区的东部);嘉尔莫 (意为大女神,是指大女神圣地——嘉尔莫墨尔多山系);察瓦意为热带,是指藏区较热的地方;“绒”意为农区,是盛产粮食之地。“夏尔嘉尔莫察瓦绒”整个词的解释意为“东方嘉尔莫墨尔多山系热带农区”。简称为 “嘉尔莫绒”或 “嘉绒”。[9]⑵毛尔盖·桑木旦叙述为;该地域被称作嘉木查瓦绒(rgyal-mo-tsha-ba-rong)的原由是,戎敦喜加衮日(rong-saton-shas-gya-kun-rigas)的亲弟子本敦阿闍黎喜饶坚赞(shes rab rgyal mtshan)论证一书说, “喜饶坚赞最初受生的情况是,出生地乃东方嘉木绒 (rgyal- morong),”神妖寓居的穆多(dmu-rdo)神山附近。叫做嘉木穆多(rgyal-movi-dmu-rdo)的神山巍峨壮丽,其山脉和谷地所在之地域人称嘉木查瓦绒,简称为嘉绒 (rgy-rong),……⑶格勒教授的解释为:木尔多或斯巴嘉尔木之 “嘉尔木”即后妃,女王之意。有 “木”(mo)者必然是女性,“斯巴”即世间、生、存在、统治者之意。“斯巴嘉尔木”即众生之女王。由此得名“嘉尔木欧曲”(rgyal-mo dnugl-chu,大渡河)即女王银河、“嘉尔木戎巴”即女王河谷,简称 “嘉绒”,迄今嘉绒地区的男女藏民每年至少朝拜一次名为 “女王”的神山,而且往往穿着节日的盛装、带酒、带肉,在山上饮酒欢歌,烧香磕头。甚至平时在家中过节饮酒先敬木尔多山神。吃馍馍也先取一小块敬木尔多山神。联系丹巴县巴底一带流行吃馍馍时男人吃月亮馍馍,女人吃太阳馍馍的风俗,可以想到古代嘉绒地区也许存在过以女性为中心,或以女为王的女人崇拜时代。“嘉尔木”(rgyal-mo)之称也许就是唐代藏族对东女国的称呼,否则为什么迄今无人对 “嘉尔木”的最早含义及其所指作出解释呢?吐蕃征服东女国并占领嘉绒地区后,根据本教教义和喇嘛教的教义,使这个神山也有了新的宗教意义,但其名称却保留了下来[10]。⑷毛尔盖·桑木旦著《藏族族源及有关称谓辨析》中称:甲绒地区的藏族称自己为甲绒娃。甲绒地区的统治阶级,有不少来自西藏,藏语中的甲 (rgya)是汉族的意思。绒 (rong)是溪谷。联称为接近汉族的溪谷居民。此等纯属不懂装懂之言。甲绒不只是甲绒娃自己所称,而且是整个藏区对此地区所称之名。东部甲摩擦瓦绒与前面所论述的一样是藏区四大峡谷之一。所谓甲是汉族、绒是溪谷之意等语,实属可笑。它说明并未懂得 “甲绒”词的含意。意为 “汉族”的 “rgya”字没有后加字,而 “甲绒”的 “rgyal”即字有后加字 “l”,这种区别都未能辨别,由此可以断言,他们问了一位既不懂藏语文又连起码藏话都不会说的非汉非藏之人后所写。东部甲摩擦瓦绒意指藏区的东部 “拉钦甲摩木石山”一带的狭热地带,盛产小麦、青棵、山豆等农作物的谷地……

以上几位学者都是精通藏汉两文的大家,他们在解释 “嘉绒”一词的含义时,也都是利用藏语言文字来解释的。据考证考 “嘉绒”一词在藏语中最早出现在唐代吐蕃王室的圣谕和公文中[11],“嘉绒”是 “嘉尔木绒”或 “嘉嫫察瓦绒”的简称,意为女王的河谷地区。而女王的河谷地区就是墨尔多神山周围的农区。李茂等人著的 《墨尔多神山》一书中说 “嘉尔木”是 “墨尔多”神山的简称,亦即墨尔多山也可叫做嘉尔木山,这个说法刚好和笔者在墨尔多山周围农区的调查结果相吻合,这座山上有好几处的村子都叫嘉尔木,平时叫墨尔多山也叫嘉尔木山。而毛尔盖·桑木旦的 “东部嘉摩石山”就把 “墨尔多”的意思解释成石山是比较清楚正确的。格勒先生提出:“嘉尔木”(rgyal-mo)之称也许就是唐代藏族对东女国的称呼,否则为什么迄今无人对 “嘉尔木”的最早含义及其所指作出解释呢?吐蕃征服东女国并占领嘉绒地区后,根据本教教义和喇嘛教的教义,使这个神山也有了新的宗教意义[10],但其名称却保留了下来。“那么 “墨尔多”一词与 “嘉尔木”一词一样,也许就是唐代藏族对东女国信奉崇拜的神山的称呼,否则为什么迄今无人对 “墨尔多”的最早含义及其所指作出解释呢?所以根据格勒先生的这一思路,笔者推测汉史记载东女国是藏文史料记载中的西藏远古六氏族之一的神族 “穆”氏。为什么说是穆氏,而不是其他氏族呢?那么,“穆”氏族有没有呢?“穆”氏族的地理位置何在?下面我们来结合汉文古史记载和藏文史料,地方语言,信仰习俗、有关嘉绒藏族的学术论著等也可以进行一些探讨。《汉藏史集》记载:“吐蕃之人源于猴与岩魔女,故讲阿巴之达魔的语言。内部四族系,为东氏、冬氏、塞氏、穆氏等。又说内部四族系是格襄汉人,金尚蒙古人,卡勒门巴人,悉补野吐蕃人等四种。其中汉人分为两系,即穆氏和格拉氏,……由此,长系之中未失尊位的是兄长冬氏的后裔;本领高强而守信用的是塞穹二氏,是札的后裔;英勇的虎嘴虎牙没有消失的,是阿甲黑氏,是祝的后裔;放牧牲畜,没有丢掉纺锤和油脂的,是穆察氏,是噶的后裔。”《贤者喜宴》中关于 “西藏人类起源记载:……西藏之四人种,斯、穆、董、冬等四种血统,尚有一说,增加查、楚等谓之六人种。”《安多政教史》又说:“嘉绒各土司之姓,都属扎氏族,擦科语称此种族为阿西扎。藏族的种姓分色、木、董、东四个贵胜族姓。称为先是舅系向波,以后则是神族郭。色氏贵种姓繁衍为色穹扎;木氏贵胜种姓繁衍为木察噶;董氏贵胜种繁衍为阿波董;东氏贵胜种姓阿甲珠,此外,剩下的贱种又分为芭和达两种姓,这就是原始六氏族。《传奇》中说:藏区古代六氏族,加上舅氏向波郭一支,共七个氏族。据其中色氏与札氏原是一个氏族,可能与以往各王统中所说的色穹哲是一回事,待考,有这样的传说:‘三处隘口为扎氏所有,扎氏英勇莫当就由于此。’如所说,则多康地区四大河谷之一嘉戎河谷三峡谷之地即扎氏的领地。”分析以上藏族史料,我们可以得出穆氏的确属藏族远古氏族的一支,虽然简略,又属传说,但它毕竟是藏族自己世代口耳相传下来的对远古先民历史的记忆储存。

目前,史学界的主要看法是今川西北地区的嘉绒藏族与汉史记载的冉駹夷之间存在密切的渊源关系,最早对嘉绒藏族族之源流演变进行系统研究的马长寿先生曾从族名、地理环境与区域范围、社会组织、碉楼、汉佣之制、风俗等诸多方面对汉代冉駹夷,隋唐嘉良夷与今嘉绒藏族之间进行过仔细的比较,并进而提出 “汉之冉駹即隋唐之嘉良即近代之嘉绒”这一族系演变序列[12]。格勒先生的 《古代藏族同化、融合西山诸羌与嘉戎藏族的形成》[13]和邓廷良先生的 《嘉戎族源初探》[14]德吉卓嘎 《试论嘉绒藏族的族源》[15]三文的看法与马长寿的观点基本一致。从司马迁著的 《史记》载: “自笮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冉、駹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看,“冉”和 “駹”是当时的两个比较大的部落。“冉”和 “駹”明显的也是汉语对少数民族语言读音的译写。笔者认为,冉和駹是藏语的音译,由于藏语方言的原因,“冉”在后来的译写中就出现了 “扎”(dbra)、“查”“热”等写法,“駹”就译写成 “穆”(dmu)、“木”“墨”等。西南民大同美教授也有此相同的看法:“认为 ‘冉’与 ‘駹’是少数民族语言的译音,是外来词。根据 《藏族原始六氏谱》记载,岷江两岸的藏族大多属于藏族原始六氏族中的 “札氏”和 “穆氏”。“札 (spra)”的安多读音与汉语普通话 “冉”音最近。很多史学家认为,东女国指的就是嘉绒,“女 (mo)”字在藏语里读作 “莫”,如女王 (rgyal-mo)读 “嘉莫”,嘉绒女王信奉的圣山叫 “嘉莫墨尔多 (rgyal-mo-dmu-rdo)”,因此笔者认为这里的駹与藏族原始六大姓氏中的“dmu”“dmangs”有关。换句话说,“駹”可能就是“dmu”“dmangs”的译音。也就是说,这里的冉駹就是藏族六大原始氏族 “spra”氏与 “dmu”氏的汉语译音。”[5]故笔者推测,自公元七世纪以来从雅砻河谷崛起而建立的吐蕃政权用武力征服了冉駹这两个强大的部落联盟体,根据他们的地理位置,以女为王的习俗,称其居住地为夏尔嘉嫫绒,简称嘉绒,汉史据藏语的意思,直接书写成东女国。又因嘉绒是西藏远古六氏族中穆氏的故地,穆氏又最崇奉山石,所以称其信奉之山为穆氏的石山,藏语略称为穆多 (同墨尔多)。

另从石硕教授在 《一个隐含藏族起源真相的文本——对藏族始祖传说中 “猕猴”与 “罗刹女”含义的释读》一文根据敦煌古藏文写卷P.T.126Ⅱ有关 “恰”“穆”通婚记载的分析以及法国学者石泰安先生推测 “广泛存在于青海以南至川西高原一带的含有 ‘穆’的地名、山名、河名和族名等地名学材料,也证明穆氏族的最初的地理位置应在今天以川西高原为中心的横断山区一带。”[15]而嘉绒墨尔多山周围地区恰恰是位于横断山区一带,并且是 “藏彝走廊”的核心地区。也有学者根据冉駹夷 “其俗或土著,或迁徙”著文说嘉绒藏族的直接先民为吐蕃远古氏族之一的 “扎氏”[16],属于东迁之民族。“扎”氏也是西藏传说中远古六氏族之一,那么和 “扎”氏部族密切相连的 “穆”氏部族就可能是土著氏族了。在长期的共同地域环境中相互争斗与融合,“扎”与 “穆”所居之地后来在藏语中都称作嘉绒了。

“穆”氏是个崇拜信奉山、石的原始部族。为什么这样说呢?其实这并不难理解,因为穆氏族当时还处于原始社会时期。而 “山石崇拜在原始社会中是相当普遍的,其原因,概括起来有以下二个:首先,是由于高山峰峦的高大雄伟和难以接近等神秘性。高耸的奇峰被看作是通天之路而受崇拜,难于接近的山峰被幻想为神灵的住处而受崇拜。…… 其次,把山神化的结果,产生了山神的神秘观念,认为有山神管理着山中的动植物和财宝。……”“对于岩石的崇拜也是由于两种主要原因造成的:首先,岩石的异常形状是原始人崇拜岩石的起因之一。…… 其次,岩石在原始人生活、生产上的巨大效用,是原始人崇拜岩石的重要原因。……”[17]《释名、释山》:“山,产也。言产生万物。”《说文解字》山部云:“山,宣也,谓能宣郁气,生万物也,有石而高象形。”《释名、释山》“韩诗外传”论 “仁者何于乐于山,‘云’夫山者,万民之所瞻仰也。草木生焉,万物植焉,飞鸟集焉,走兽休焉,四方益取与焉。出云道风,山徙乎天地之间。天地以成,国家以宁,此仁者所以乐于山也。”更由于 《礼记、祭法》“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亡其地则不祭。”。上述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华夏先民对山的看法,即视山为万物之源,为万人之所瞻仰的具有神性的地方,甚至可以影响天地成坏和国家治乱。说明山是万物生产的母土。为人类提供了必要的生活资源。人们认为每一地区的主要山峰皆有人格化的山神居住,掌握着崇山峻岭,于是产生了对山岳的信仰与崇拜。相传虞舜时就有 “望于山川、遍于群神”的祭制。其次。在数万年漫长的石器时代人们不仅利用石头制造工具,从燧石中摩擦取火,而且利用石头制造武器。制造和使用石器,不仅是猿过化到人的一个重要标志,而且是石器时代人类生产力与战斗力的标志。

墨尔多神山上诸多的自生石塔和石碉、石洞、石笋、石人、石狮、石桥等 ,都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宝贵遗产。墨尔多山周围的碉楼,石房,以及地下的石棺葬,至今也是民族文化集成之库。特别是 “墨尔多神山正前方的丹巴县中路乡,是一处髙半山的平坦大坝,其地形奇美,称之为 ‘曼扎’。所谓 ‘曼扎’,即为佛教指称一种摆放供物的几道层隔的圆形重叠美观的盘龛,呈圆形,有龙凤浮云图案的贡盘。就在这中路平坝上,重重叠叠一层层摆上山和一道道沟相连的那成排的石棺葬群,都按一定的规则,全部墓头朝向着墨尔多神山主峰,并群墓对向石笋为正中方向。由此可见原始自然崇拜和生殖崇拜的遗迹在此。石棺葬多为秦汉时期的产物,也就是说秦汉时期,在墨尔多山下的世居民族,不仅习惯石棺葬墓,而且有了宗教信仰,信仰中已是对墨尔多神山顶礼膜拜了。要不怎么会把墓葬的头都对准墨尔多神山主峰和石笋方向呢,这就是古文化的遗产,是历史文化的活化石。[17]“扎”与 “穆”氏族,亦即后来的嘉绒藏族直接先民把关系到自己生存有关的山、石加以神话,并崇拜之,直至如今。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汉史中的冉駹两部族,其实就是藏文史料中记载的扎穆两氏族,因为从藏文史料记载和汉文史料的对照比较来看,汉史 “冉駹夷”和藏史 “扎穆”氏族的地理位置都指向今天的嘉绒地区,公元七世纪以后,吐蕃政权用武力征服了冉駹这两个强大的部落联盟体,根据他们的地理位置,以女为王的习俗,称其居住地为夏尔嘉嫫绒,简称嘉绒,汉史据藏语的意思,直接书写成东女国。又因嘉绒是西藏远古六氏族中穆氏的故地,穆氏又最崇奉山石,所以称其信奉之山为穆氏的石山,藏语略称为穆多 (同墨尔多)。

根据笔者在丹巴县的调查,汉语 “石头”一词在操嘉绒话的巴底乡、半扇门乡、太平桥乡人中读作 “日戈”“格卜”。在所操尔龚语里的巴旺乡、革什扎、丹东乡叫 “戈”或 “格卜”,嘉绒藏族也自称为 “格绒”或 “哥邻”,笔者据其 “格、戈、哥”发音的相一致性的特点认为它是地道的嘉绒语,其自称的汉语含义可能为石族的意思。又 “穆”在嘉绒藏语中是天的意思,嘉绒人至今都有朝墨尔多山时要在大小金川河里寻找干净的小石子 (白石最好)带到山顶供奉,平时在自己家的房顶拐角处或窗户门楣上搁置白石,用以代表天神和敬奉天神或者自然界其他诸神。也许当时的吐蕃人就据穆氏信奉天,又用石头来代表天,石高而大就是山,山又是离天最近,也用山来代表天。天、山、石三位一体,所以敬奉石头就是敬奉山,敬奉山也就是敬奉天。据此用嘉绒语和藏语合成一个叫穆多的山名也为未可知。但 “穆”氏族把直接关系到自己生存有关的山、石加以神话,并崇拜之,直至如今。并因此而创造了举世闻名的神山信仰文化和石碉文化。在现今社会主义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下,到丹巴县来朝拜、探秘、旅游嘉绒墨尔多神山的人们春秋不断,更以能居住在嘉良夷之 “石巢”,冉駹之 “邛笼”的嘉绒藏族石碉房为荣。这是毫无疑问的看得见,摸得着的。

[1]丹巴县人民政府丹巴县地方志办公室.解读章谷屯志略[Z].2011年,p13,p24

[2]祥秋多吉著,杨先郎布搜集.格桑曲批译.墨尔多神山志 [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p13

[3]李茂等著.墨尔多神山——神秘的大自然群雕遗产 [M].成都:成都经纬测绘印刷新技术公司,1997年

[4]中共丹巴县委宣传部,丹巴县文化旅游局编.丹巴风情拾遗 [M].2010年

[5]同美.西藏本教研究——岷江上游本教的历史与现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3年,p60-61

[6]毛尔盖·桑木旦.藏族族源及有关称谓辨析 [J].西藏研究,1990年第4期

[7]达尔基.本教圣地——墨尔多山散记 [J].西藏民俗,中国学术期刊电子出版社,1996年

[8]林俊华.嘉绒的文化符号[J].四川民族学院学报,2013年第2期

[9]李涛、李兴友.嘉绒藏族研究资料丛编 [M].成都:四川藏学研究所,1995年,p4

[10]格勒.古代藏族同化、融合西山诸羌与嘉绒藏族的形成 [J].西藏研究,1988年第2期

[11]李涛、李兴友.嘉绒藏族研究资料丛编[M].p2-4

[12]石硕.“邛笼”解读[J].民族研究,2010年第6期

[13]格勒.古代藏族同化、融合西山诸羌与嘉戎藏族的形成 [J].西藏研究,1988年第2期

[14]邓廷良.嘉戎族源初探[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86年第1期

[15]德吉卓嘎.试论嘉绒藏族的族源[J].西藏研究,2004年第2期

[16]石硕.青藏高原的历史与文明[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7年,p51

[17]樊秋丽.嘉绒藏族族源新探[J].www.docin.com/p-491753904.html,p10

[18]陈麟书、陈霞.宗教学原理[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p172-173

[责任编辑:林俊华]

An Interpretation to"Dmu rdo"

Peng Huiyong

Dmu rdo is the abbreviation of the head of mountains in Rgyal rong Tibetan areas,whose full name is Shar Phyog Srid Pvi Rgyal Mo Dmu Rdo.Based on the research on Shar Phyog Srid Pvi Rgyal Mo Dmu Rdo,this article speculates that the original meaning is the Stone Mountain worshiped by queen Muin the east area.Moreover,the mountain embodies the historical memory of Tibetan ancient clan and the fetish of clan.

Rgyal rong;Dmu rdo;Ethical origin;nature worship

C958

A

1674-8824(2015)02-0015-06

彭慧勇,西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硕士研究生。(四川成都,邮编:6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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