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与《四部医典》放血方法探析

2015-04-04 05:27仁增多杰娘毛加仁青东主洛桑东智
上海针灸杂志 2015年7期

仁增多杰,娘毛加,仁青东主,洛桑东智

(1.青海大学藏医学院,西宁 810001;2.青海省藏医院,西宁 810007)

中医学和藏医学放血疗法均具有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和丰富的临床实践,并对其他民族医学的放血疗法有较大的影响。笔者试从放血指征、放血工具和操作方法 3个方面,对中医学和藏医学放血方法进行比较研究,以期对中医学和藏医学放血疗法的相互借鉴与融合有所启示。

1 放血指征

放血指征是放血疗法是否可行的衡量标准,是选择最佳治疗时机的重要依据,具有合理施术,保证疗效的作用。

1.1 《内经》中的放血指征

《内经》将人体处于病态时某些血管出现的一些特殊征象,称之为横脉、结脉和盛络,其中横脉乃血脉盛满,㫒于常者而色赤的经络,血瘀的征象十分明显。《灵枢•血络论》:“血脉者,盛坚横以赤,血脉盛满,独异于常者,乃去之,此谓内溢于经,外注于络,如是者,阴阳具有余。”结络是气血不和致络脉气滞血瘀,形如黍米,有学者认为,结络为络脉之瘀征,较横脉的“经瘀之征”要小一些。《灵枢•阴阳二十五人》:“结络者,脉结血不和,决之乃行;盛络乃无结络之结,惟络脉胀起,异于平常,为邪气所聚之征。”《灵枢•经脉》:“甚血者虽无结,急取之,以泻其邪而出其血。”当刺之血络“上下无常处,小者如针,大者如筋”[1],凡血络出现“盛坚横以赤”、“结络如黍米”、“涌盛有热”、“脉满”者为当刺之处。可见,中医学的放血以患者血脉的形态结构变化为判别标准,主要以血脉胀满的程度、颜色的变化、有无结节为放血指征。

1.2 《四部医典》中的放血指征

《四部医典》将放血指征与放血时机有机结合在一起进行了详述,根据病情缓急,疾病属性、血脉征象、恶血病位等表征提出了具体的放血指征,认为放血时机有早期、中期、晚期3个时机,早期乃发病后即刻放血进行急救的时机,如外伤等引起的胸腔、腹腔出血、盛热、紊乱热等在发病初期要及时放血施治;中期是指疼痛聚集、无恶寒、血脉沉、麻、盛,血中没有正血和恶血混杂斑纹时放血,若不然则服汤药后施术;晚期是赤巴、恶血窜散于血脉和食物中毒引起的发热,要晚期放血。放血时机不宜过早,早则会引起隆病进而使热病散窜于血脉,也不宜太迟,迟则恶血散窜,血脉发脓[2]。在上述3个放血时机中,中期是放血的最佳时机,是依据疾病的急缓、疼痛的特性、热病的成熟程度、血脉的征象以及血液的颜色等方面制定的常规放血指征。同时也提出了正血和恶血混杂不宜放血时,服三果汤散分离正血和恶血,尔后施放血之术的操作要求。

2 放血工具

放血工具是刺破人体特定部位的浅表血脉的锐利工具,根据不同医学理论的要求,放血工具也不尽相同,主要分为刀具和针具两类。

2.1 《内经》中的刺血工具

《内经》中最为常用的放血工具是锋针,也是刺血疗法的主流工具[3]。锋针者,长1寸6分,其针柄粗圆,针身呈三角形,三面有锋棱,专作放血之用,适用于热毒痈疡或四时八风客于经络之中而发的痼疾。《灵枢•官针》[3]:“病在经络痼痹者,取以锋针。”鑱针者,长1寸6分,头大末锐,针体粗大,针头类似枪头,用来浅刺皮肤,主热在头身,治附髓病,去泻阳气。《素问•刺疟篇》:“㫒酸痛甚,按之不可,名曰附髓病、在以鑱针,针绝骨出血,立已。”《灵枢•九针论》:“一曰鑱针者,取法于巾针,去末寸半,卒锐之,长一寸六分,主热在头身也。”铍针长4寸,广2分半,末如剑锋,适用于切开臃肿疮疡或排脓,《灵枢•九针十二原》:“以取大脓。”也可用于静脉放血,其特点是用针多,出血量大。毫针者,长1寸6分,取法于毫毛,《灵枢•九针论》:“主寒痛痹在络者也。”有学者认为,《内经》中许多针刺出血的操作,是用毫针完成的[4]。但笔者认为毫针过于纤细,不利于出血和调节血气。《内经》所提及的放血工具以针具为主,九针中用于放血的主要有锋针、鑱针、铍针和毫针4种,用针主要是依据疾病的性质来决定。

2.2 《四部医典》中的放血工具

《四部医典》中常用的放血工具是羽状刀、月牙刀、斜背刀、直刃刀、平刃刀、斧状刀6种,羽状刀长约6指,形如雀羽,刃圆,广约1颗青稞的长度,主要用于刺切分布于肌肉间的血脉;月牙刀长约6指,状如新月,呈凹刃,两端尖,主要用于颈部“则穷”等离动脉较近要害部位的血脉;斜背刀长约 6指,刀背斜行 1指,刀刃尖,主要用于诺噶等走行于动脉之上血脉的放血;直刃刀长约6指,刀尖无刃,只有一边有刃,状如直尺,主要用于肢体末端部位的放血;平刃刀亦长约6指,两边无刃,只有刀尖有刃,呈平直状,主要用于周围有重要血脉的放血部位;斧状刀长约 6指,刀柄扁平,刀尖呈斧状,刃圆,用于切刺贴骨的血管[2]。有些人认为,藏、蒙医的刺络放血工具以锐利刀具为主,主要是因为藏族和蒙族都是游牧民族,所用的生活工具多是刀具[5-6]。笔者认为这种观点有失偏颇,缺乏深入研究,这与放血疗法的理论有着密切关系。藏医学认为,放血要注重泄病气,切口要大,其效优于放恶血。显而易见,藏医放血使用刀具主要是遵循了其理论指导,同时也便于临床操作,依据放血部位不同,使用的刀具不同,形成的创伤面积也不同,由于刀具所形成的创口比针具所形成的大。因此,相较于中医学,藏医学的放血疗法具有切口大、放血量大等特点。

3 操作方法

刺络放血的方法多种多样,其因疾病部位和性质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操作方法,目的是选择适宜的方法,保证疗效,最大程度地降低放血风险。

3.1 《内经》中放血的操作方法

主要在《灵枢•官针》中对此作了详细论述,其他篇中也有所涉及,明确其名称及操作方法有6种,即络刺、赞刺、豹文刺、大泻刺、毛刺、缪刺[4]。《灵枢•官针》:“络刺者,刺小络之血脉也。”即在细小浅表血脉或肢端末梢处点刺放血。“经刺者,刺大经之结络经分也。”即在针刺患病经络之经与络间结聚不通的地方,深刺放血,适用于高热、中风、咽痛、天赤火眼等。“赞刺者,直入直出,数发针而浅之出血,是为治痈肿也。”即在局部皮肤浅而快地直刺出血。“豹文刺,左右前后针之,中脉为故,以取经络之血,此心之应也。”即在病变部位的前后左右,状如豹的斑纹一样,针刺多下放血。“大泻刺者,刺大脓以铍针也。”即在脓包上用铍针切开排脓放血。“毛刺者,刺浮痹皮肤也。”在皮肤上浅刺,入皮不入肉放出络脉之血,适用于治疗皮肤病和病邪浅表、邪在肺卫的某些疾病,如痈肿、疖疽、痹证。缪刺法,取穴以四肢末端为主,采用左病取右,右病取左,交叉针刺的方法,可用来治疗邪客络脉、未入经脉、往来无常的疾病。

3.2 《四部医典》中放血的操作方法

《四部医典》对放血的施术过程有着较为详尽的记述,并将其之细分为辨脉位、鼓脉、进刀、察血象、定血量等步骤[2]。在放血之前,要鼓脉即在拟放血部位的上部三横指处用专门的鼓脉带绑扎,再以手指揉搓拟施术处,使脉管充分鼓张,进刀时一般用左手拇指压迫血管并向下拉稍作牵拉,使脉管平直固定不移,右手持刀行放血之术,放血方法有侧穿法、直切法、横切法、复切法、斜切法5种方法。侧穿法是对隆起的浅表静脉从血管的侧面进行刺切,目的是为了避开血脉下方的动脉,降低放血风险;直切法是针对大静脉采取的放血方法,切口在血管的中央与血管走行的方向一致,目的是为了便于止血,降低对血管的损伤程度;横切法是针对细小静脉采取的放血方法,切口与血管走行方向呈垂直状态,并且切断血管,目的是放尽病血,根除疾病;复切法是对八窝等部位静脉放血时采取的方法,首先将皮肤切开,再切开血管,目的是为了防止损伤动脉,避免出现放血意外;斜切法是针对中小静脉采取的放血方法,切口与血管走行的方向呈一定的夹角,是介于直切和横切法之间的放血方法。可见,藏医学放血方法的选择主要是依据放血部位的要害程度和血管直径的大小进行选择。每一种方法都适用于某个特定部位的血管,并特别注重皮肤与血管切口的一致性,这样有利于恶血与邪气的排出,防止发生皮下血肿等。

4 讨论

中医学与藏医学均是优秀的传统民族医药,同属世界四大传统医学之列,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两种医学的巅峰之作都对放血疗法给予了很大的重视,形成了各自独特的临床实践体系,体现了放血疗法的可操作性,尤其是两者的放血指征的核心内容有一定的相似性,也从不同角度诠释了放血疗法。《四部医典》提出了分离正血与恶血的观点,这一点相较于中医学的刺血疗法,是最大的不同,也是藏医放血疗法最具特色的内容。从中可以看出,藏医学不仅注重辨病论治,也非常重视对各种放血适应证放血时机的选择,突显了藏医学放血疗法辨时施治的特点。另外,中医学使用针具,以疾病性质为主选择操作方法;藏医使用刀具,以疾病部位选择操作方法,都更深层次地体现了两者理论的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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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杨奇云.《黄帝内经》刺血疗法探析[D].南京中医药大学,2010: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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