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存
(山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中心,山东济南 250014)
尊时守位 光前裕后
——李定仁先生的学术品格
徐继存
(山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中心,山东济南 250014)
我在西北师范大学先后学习和工作了十四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也正是我最宝贵的一段青春时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到多大的年龄,我都永远无法忘怀曾经乃至现在依然给予我关心、指导和帮助的老师、同学和朋友,他们已经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里。李定仁先生就是其中我特别尊敬的老师,他对我的影响巨大而深远。今天,我回到母校为李定仁先生祝寿,心情十分高兴,也非常复杂。高兴的是,李定仁先生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复杂的是,岁月如梭,李定仁先生毕竟已至耄耋之年。父母是儿女的依靠,父母在是儿女的幸福;老师是学生的灯塔,老师在学生就不会迷失前行的方向。
如果说李秉德先生是西北师范大学教学论学科的开创者和奠基人,李定仁先生则是西北师范大学教学论学科的中兴者和关键人。多少年来,我一直是这样认识两位先生对西北师范大学教学论学科的贡献的。随着自己年龄的不断增长,我越来越敬仰李秉德先生的远见卓识,也越来越敬佩李定仁先生的尊时守位。毫无疑问,是李秉德先生成就了李定仁先生,敦使他成为西北师范大学第二位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审批的博士生导师;毋庸置疑,是李定仁先生辅佐了李秉德先生,确保其开创的教学论事业薪尽火传,发扬光大,赢得盛誉,使西北师范大学成为国内教学论学科人才培养的重镇。我不知道李定仁先生当时是怎样因时制宜,审势而行,从已经取得卓然成就的外国教育史领域断然转入教学论学科的,更不清楚李秉德先生念了什么经咒使得李定仁先生心甘情愿地辅佐他。我只知道,李定仁先生是李秉德先生的学生。是师命难违,还是师生情谊,将两位先生如此紧密地维系在一起?我不得而知。我知道的是,李定仁先生辅佐李秉德先生不是一段时期,而是一直陪伴着直至李秉德先生仙逝。我坚信,这决然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历史当然不能假设,但完全可以推断。我常常想,倘若李定仁先生当年继续专攻他的外国教育史,也许西北师范大学会更早地拥有了教育史专业的博士点,谁又会成为西北师范大学今天的李定仁先生呢?假如李定仁先生在成为博士生导师之后不拒绝很多知名大学的诚意聘请而离开西北师范大学,也许他早已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另一片天地,筑起了国内又一个教学论学科人才培养的高地。
李秉德先生从巴黎来到兰州,李定仁先生来自鱼米之乡——武汉,他与他的老师李秉德先生一样,扎根西北高原,甘于清贫,乐于奉献,将事业至上、自强不息的精神熔铸于西北师范大学悠悠的文化传统之中,为西北的教育事业贡献了一生。李定仁先生早年志愿从军,保家卫国,遗憾的是大病一场而不得不转业。1956年,他考入国立西北师范学院教育系学习,1960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留校。李定仁先生自任教之日起,刻苦钻研业务,虚心向前辈学习,受到了同事和学生的一致好评。“文革”期间,李定仁先生在接受劳动改造的同时,一刻也没有放弃学习,他阅读了大量的马列著作和专业文献,这为他以后的教学和科研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李定仁先生迅速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他钟爱的教育事业,先后任教育系副主任、主任和教科所所长十余年。期间,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科的学术氛围浓厚,学术交流频繁,学术成果突出,为国内教育学界所瞩目。所有这些,李秉德先生都看在眼里,留在心里,因而他不失时机地劝说李定仁先生进入到他的教学论领域。我想,李秉德先生看重的是李定仁先生江南人的睿智,更在意的是李定仁先生西北人的忠厚,还有李定仁先生身上特有的那种干练和刚毅。李秉德先生慧眼识珠,李定仁先生不负厚望,他们携手相伴,兴衰与共,砥砺而行,谱写了西北师范大学教学论学科辉煌的篇章。
李定仁先生学术严谨,著述等身,在国内教学论界具有很高的学术地位和极好的口碑。实际上,李定仁先生在投入到教学论的教学和科研之前,已经在国内的外国教育史专业取得了相当的成就,今天的许多教学论研究者可能有所不知。他在1986年即晋升为教授,在当时确如凤毛麟角,真正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的很多同辈都是以副教授退休的。如果说李定仁先生协助李秉德先生并任副主编出版的高等师范院校教育专业教材《教学论》,不仅系统地反映了李秉德先生的教学论思想,也在很大程度上确立了西北师范大学在全国教学论界的地位的话,那么李定仁先生主编的《教学思想发展史略》则展示了李定仁先生的治史功底与教学论造诣的完美结合,从而也奠定了他在国内教学论界的学术地位。君子言则成文,动则成德。多少年来,李定仁先生从不间断地在核心杂志发表的系列学术论文,恰恰印证了他的为师之道——教师从教之日,正是重新学习之时。要想做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必须终身学习,永不懈怠。1992年,李定仁先生获得了国务院颁发的“为发展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做出突出贡献”证书和政府特殊津贴。1993年,李定仁先生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成为教学论专业博士生导师。1996年,李定仁先生主持的甘肃省社会科学重点项目“西北少数民族基础教育发展对策研究”获中共中央宣传部“五个一”工程奖。1997年,李定仁先生获甘肃省教学成果一等奖和国家教学成果奖。1999年,李定仁先生主持的《中国西北少数民族教育》荣获甘肃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和全国教育科学优秀成果奖。2001年,李定仁先生应邀出任全国教学论专业委员会的学术顾问。
李定仁先生教风端正,谨守教学原则,语言表达简练,逻辑性强又富有启发性,教学效果好,深受学生的欢迎。他长期为本科生讲授《外国教育史》和《西方现代教学流派》,为研究生讲授《教学论》和《教学思想发展史》等课程。为了提高教学质量,李定仁先生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将自己的教学论思想和知识贯注于自己的教学过程,并根据学科的不同特点和教学对象的差异,因材施教,极大地调动学生的积极性,教学效果显著。1994年,李定仁先生在《西北师大学报》发表了《论教会学生学习》,认为教会学生学习是当代形成的一种新的教学观念,是课堂教学改革的重要策略。所谓教会学生学习,是指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既要把知识、技能、技巧传授给学生,更重要的是教给学生独立掌握知识的本领,也就是说既要学会,又要会学。李定仁先生指出,教师既要研究如何教,又要研究学生如何学,使学生掌握学习规律,懂得如何学习,才能真正提高教学质量。1995年,李定仁先生在《高等师范教育研究》(现易名为《教师教育研究》)发表了《论高等学校教学方法改革的若干趋势》,提出教学方法改革是教育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他认为,在当代科技革命背景下所进行的教学方法改革应该具有这样的特点:教学方法的理论基础更为宽厚;教法和学法同步改革相辅相成;教学方法向多样化发展,避免某一方法的局限性;多种方法的合理结合,采用相互配合的一系列方法。2001年,李定仁先生又在《高等教育研究》发表了《试论高等学校教学过程的特点》,指出高等学校的教学过程在教学目标上,要有明确的专业性;在教学内容上,要有一定的探索性;在教与学的关系上,学生的学习要有相对的独立性;在教学形式上,要有更多的实践性。李定仁先生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李定仁先生曾连续多年为甘肃省高校青年教师授课,凡是听他课的学员无不折服于他教学的条理性、启发性和语言表达的艺术性。李定仁先生在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大学教学原理与方法》一书就是他在长期致力于探索高等学校教学规律,不断总结高等学校教学改革经验的基础上系统而成的。
李定仁先生爱惜人才,诲人不倦,奖掖后学,展现了一个前辈学者的广阔胸怀和至高境界。他非常重视学科梯队的建设,经常向青年教师毫无保留地传授教学经验和体会,积极吸纳青年教师参与课题研究和外出学术交流,鼓励并帮助他们多出成果。正是在李定仁先生的提携和关照下,一大批青年教师脱颖而出,使得西北师范大学的教学论学科人才济济,兴旺发达。每当有青年老师想调离,李定仁先生总是想方设法地劝留,劝留不住,他就亲自宴请送行,万般叮咛,其对年轻一辈的关爱之情和殷殷期待令人动容。李定仁先生平日不苟言笑,严肃的外表深藏着一颗火热的心,透出他可敬又可爱的人格魅力。我在西北师范大学教育系读硕士之时,他已在教科所工作,那时他未必知道我,我对他也不很熟悉。当我再次从山东回到西北师范大学读博士时,接触便多了起来。当我博士毕业留校后,我就经常向他汇报我生活和工作中的喜怒哀乐,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为我指点迷津。渐渐地,我似乎已经离不开李定仁先生了,他成了我信心和力量的源泉。博士毕业八年后,由于多种原因我还是回到了家乡工作,但我确实是带着对西北师范大学和李定仁先生的深深依恋而离开的。尽管十余年过去了,我感觉自己的心从未真正地离开,犹如星星没有离开天空。为了西北师范大学教学论学科的建设,1999年李定仁先生领衔总结我国课程与教学论学科研究的成果,我承蒙先生厚爱有机会协助他做了一些工作,确也花了多年的精力,最终完成了《教学论研究二十年》和《课程论研究二十年》,从中我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对我后来的学术研究助益良多。这两部书由于资料详实、述评结合、内容丰富、风格独特,很快就被全国各高师院校课程与教学论专业研究生用作了教学参考书。
作为李定仁先生的学生和晚辈,我没有资格做太多的评价,我只是凭着自己对李定仁先生的有限的理解和直感谈了我的看法,也许师兄弟乃至学界同仁并不认同,但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如今,我们这一代也在兢兢业业于教学论学科,也都在带着自己的学生,在庆贺李定仁先生八十大寿之际,我认为我们很有必要认真地反思自己。首先,我们是否能够像李定仁先生一样淡泊名利,始终不移地坚守学术的严谨,维护学术的尊严,因为我们今天面对的诱惑更多。其次,我们是否能够像李定仁先生一样身体力行,始终如一地亲正其说,捍卫教学论的言行一致,因为我们今天有太多文过饰非的借口。再次,我们是否能够像李定仁先生一样尊师爱生,始终不渝地融经师与人师于一体,竭心尽力,肩负起人才培养的使命,因为我们今天常常过多地关注了自己。
《周易》上讲“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公孙龙子·名实论》上说“位其所位焉,正也。”李定仁先生的这种尊时守位、光前裕后的学术品格和正道真义,是值得我们永远学习和追求的。
(责任编辑 王鉴/校对 王明娣)
2015-08-25
徐继存(1967—),男,山东沂南人,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课程与教学基本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