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历史考察

·经济与旅游研究·

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历史考察

刘永国

(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思政部，四川 汶川623002)

摘要：伴随着中国经济现代化的发展历程，近现代中国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经历了三个发展时期：清末到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和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期。源于中国特殊的国情，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具有外生性和性质多样性的特点。在近代以来推动中国经济现代化展开、发展和深入的艰难进程中，近现代中国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发挥的具体作用不同。

关键词：国家资本主义经济；近现代中国；历史考察

收稿日期：2015-03-05

作者简介：刘永国(1969-)，男，四川南部人，四川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史学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社会问题和中共党史。

中图分类号：F276.1

学术界研究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重点主要集中在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发生发展及其作用方面，而对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着力不多。研究的薄弱，导致人们对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产生许多非客观的认识。本文从发展阶段、主要特点和对中国经济现代化发展的意义三个方面，力图客观全面地观照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历史面貌。

一、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内涵、形式和性质的一般观点

与自由放任的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相对应而言，所谓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就是与国家政权相结合，受国家政权干预的资本主义经济。按照资本主义与国家政权相结合的方式，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分为两种主要形式：国家所有制和国家对社会经济的干预、调节。列宁指出：“国家资本主义的性质决定于国家性质和社会经济条件。”[1]477依据列宁的观点，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性质有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和无产阶级国家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之分。

二、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历程

按照社会经济条件和具体作用，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经历了三个发展时期。

(一)清末到南京国民政府时期：作为推动产生发展资本主义的经济政策

鸦片战争以来，在西方资本帝国主义入侵的强烈刺激下，晚清统治阶级内部的洋务派掀起了以求强求富为目标的洋务运动，在19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举办了大批军需民用工业。从这些军需民用工业与政府的关系来看，它们已经具有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性质。70年代以前的国营军事工业，虽然其主要产品不作为商品投入市场，但已经不同于封建社会传统的国营手工业，而是采用了大批机器生产，集中了大批出卖劳动力的工人、技术员，工人和技术员按照技术优劣领取不等量的工资，企业内部存在着资本主义的剥削关系。同时，某些产品的生产，也在一定程度上受价值规律的影响。因此，这些军事工业已经是国家经营的资本主义企业，只是由于历史的惯性具有较强的封建性而已。从融资的形式、企业内部的生产关系和产品的流向来看，70年代—90年代的官办、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民用工业，都已经成为完全的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而且都与国家政权结合在一起，受到国家政权控制或干预。这些民用工业“是清王朝用国家的名义，运用资本主义的手段从事的经济活动。因而是国家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2]147

伴随着洋务运动的失败，大量的官办、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企业改组为商办；尤其在民国北京政府时期，国家资本主义经济进一步式微，中国资本主义经济进入以民间资本为主导的自由发展时期。

孙中山目睹欧美等国自由资本主义所产生的流弊，结合近代中国国情，提出了发达国家资本、节制私人资本的经济建设方略，主张大力发展关系国计民生的大型企业，防止私人资本控制国家经济命脉，而导致社会财富分配不均。南京国民政府建立后，以孙中山的经济建设方略为指导，逐步强化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以国家资本为主导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国家资本的增长大大超过私人资本。战时到南京国民政府败亡前，国家资本主义经济进一步扩张，在金融、工业、交通运输业等都居垄断地位，形成了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经济。

(二)社会主义改造时期：作为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经济手段

关于如何把私人资本主义经济转变为社会主义国营经济的问题，中国共产党人经过了一系列艰辛的理论和实践的探索后提出了利用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和平改造的政策。早在东北根据地建设时期，张闻天就提出利用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改造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主张。在建国后新民主主义经济建设实践的基础上，毛泽东全面地阐述了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政策。

在社会主义改造实践中，国家通过从流通领域干预的初级形式国家资本经济到生产领域支配的高级形式国家资本经济，逐步把私人资本主义经济转变为社会主义国营经济，完成了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和平改造，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

(三)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期：作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经济措施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逐步建立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形成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但国内外学术界在界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性质的问题上，出现了两种错误的倾向。其一是无视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已经是混合经济的客观实际，否认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构成中存在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形式。其二混淆了社会主义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的本质区别，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错误地定义为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甚至把明显是社会主义经济性质的国有全资公司也作为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一部分。

我们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中的国有全资公司是社会主义性质的经济，它的主体地位决定了中国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性质；而国有控股或参股公司、私营经济和中外合作、中外合资以及外资企业的经济活动都无例外地受到国家的干预，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服务，属于无产阶级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范畴。

三、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主要特点

从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产生发展的历程度来看，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具有如下两大特点。

(一)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具有外生性，形成的路径与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不同

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形成的一般路径是：自由竞争资本主义经济——私人垄断资本主义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即是说，在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充分发展，并形成私人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直接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经济活动能否正常运行，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安全的情况下，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应运而生，从而对国民经济进行直接的全面的干预和调节。然而，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都不是在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成熟的基础上产生的。洋务运动举办军事民用企业的时候，中国还没有产生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反而是在洋务运动举办军事民用企业的示范下，中国才产生了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南京国民政府大力发展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也不是在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已经非常发达，而且已经出现私人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的基础上形成的，而是遵循孙中山的经济建设方略和模仿西方国家加强政府干预经济的结果。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仅仅是无产阶级国家把私人资本主义经济改造成为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手段，更不可能是中国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本身发展成熟的必然产物。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也仅仅是利用资本主义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把缺乏活力的单一公有制经济结构改造成为充满生机的多种所有制经济结构的措施，是社会主义国家经济政策转变的结果。因此，我们认为，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形成的路径与现代资本主义国家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形成的路径不同，具有外生性。其根本原因在于：近代以来中国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从未得到充分发展，所形成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都是外力楔入的。

(二)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在性质上具有多样性

近代以来，由于中国社会性质转换，政治风云激荡，政权更迭频繁，形成了不同政权下不同性质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从晚清洋务运动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到南京国民政府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都属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是新民主主义社会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而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则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同属于无产阶级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因此，与现代资本主义国家单一性质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相比，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在性质上具有多样性。

四、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对中国经济现代化发展的意义

世界现代化的历史表明：对于一般后发展国家而言，政府在现代化起始阶段必须发挥其强力的社会动员和资源的重新配置的推动作用，才能使国家的现代化在短期内启动起来。[3]111虽然中国近现代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形成具有外生性，但其产生是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的必然，推动了中国生产力的发展。

晚清洋务运动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比较普遍地采用了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制，开启了中国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之历史先河，也就是说洋务运动中开办的军需民用工业，启动了中国自己的资本主义发展历程，产生了近代中国最早的一批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在洋务运动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示范下，中国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得以产生并发展。伴随着甲午战争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逐渐衰落，自由发展的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逐渐成为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主力，到辛亥革命后的北京政府时期甚至出现了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黄金时期”。无疑，无论是洋务运动时期国家资本主义的兴盛，还是甲午战争后由于国家资本主义的衰落而民间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产生和发展，都说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在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

客观地说，南京国民政府以国家资本为主导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对推动中国经济现代化的发展，改变中国现代产业结构与布局，为支撑其后国民党的抗战奠定了物质基础。但由于南京国民政府政权的腐败，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最终异化为官僚垄断资本主义经济。1947年 ，毛泽东在《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中指出，官僚垄断资本主义经济是“蒋介石反动政权的经济基础。”[4]1253在这里，毛泽东主要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言说官僚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的。也即是说，官僚垄断资本主义经济成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要对象，并不是因为它是资本主义经济，而是因为它在政治上与帝国主义、地主阶级和旧式富农密切关联，而是因为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利用政权化国家公产为私人财产，而是因为它不但压迫工人农民，而且压迫城市小资产阶级，损害中等资产阶级。其实，新中国成立后，没收官僚资本归新民主主义国家所有，为新中国国营经济的建立奠定了物质基础，成为最主要的构成部分。因此，从这一角度看，官僚垄断资本主义经济“是社会主义最充分的物质准备，是社会主义的前阶”。[5]266

社会主义改造时期，三种不同性质的主要经济成分之间的矛盾，集中体现为社会主义国营经济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之间的矛盾。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充当了把私人资本主义经济改造为社会主义国营经济的必需途径和手段。这时，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就成为能否在中国确立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从而在新的生产关系下发展生产力的关键。社会主义改造的实践证明，正是国家资本主义经济这种经济手段实现了由资本主义私有制向社会主义国营经济的转变，使社会生产力从旧的生产关系中解放出来，不仅没有对生产力的发展造成破坏，而且直接推动了社会主义工业化的展开，为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取得比资本主义更快更好的现代化发展速度奠定了制度基础。可以认为，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是立足中国国情的利用资本主义发展社会主义的开创性探索。

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适应了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不发达且不平衡的特殊实际和对外开放对内改革的需要。经过30多年来的发展，国家资本主义经济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具体说来，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对当前中国生产力发展不可或缺的意义主要在于两个方面：其一，由于经济运行方式的灵活性和经济形式的多样性，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在促进经济增长、扩大就业和创新科技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可以认为，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方面军。其二，作为与公有制经济平等竞争的市场经济主体，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存在，迫使公有制经济加大体制创新的力度，从而增强公有制经济的市场竞争力和控制力，巩固社会主义经济基础，整体提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水平。总之，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已经成为当前中国生产力发展不可或缺的动力。

无论是清末到南京国民政府时期作为推动产生发展资本主义的经济政策，社会主义改造时期作为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经济手段，还是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期作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经济措施，国家资本主义经济都是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的必然，在近代以来推动中国经济现代化展开、发展和深入的艰难进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列宁全集:3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赵德馨.中国近现代经济史(1842—1949)[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3.

[3]陈勤,李刚,齐佩芳.中国现代化史纲:上卷[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8.

[4]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列宁选集:第3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何玉付

A Historical Survey of State-capitalist

Economy in Modern China

LIU Yong-guo

Abstract:With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ic modernization, modern state-capitalism economy of China has experienced three developmental periods:the period from late Qing Dynasty to Nanjing National Government, the period of socialist transformation ,the period of socialist reform and opening up. From China's specific national conditions, China's modern state-capitalist economy has characteristics of exogenous nature and diversity. The modern Chinese state-capitalist economy has played an irreplaceable role in the difficult process of promoting China's economic modernization from starting, developing and going further since modern times .However, state-capitalist economy plays specific roles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periods.

Key words:state-capitalist economy；modern China；historical surv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