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与女性的自由之旅——从生态女权主义角度解读《法国中尉的女人》

郜丽娜，高鸿雁

（1.滁州学院，安徽 滁州239000；2.淮北师范大学，安徽 淮北235000）

一、引言

《法国中尉的女人》是世界文坛上享有盛名的英国作家约翰·福尔斯的后现代小说的经典作品。福尔斯的创造在英国20世纪文坛上极具创新精神，尤其在小说创造手法上作出了巨大突破，成为后现代主义文学批评和研究重点之一。《法国中尉的女人》自1969年问世以来，其后现代主义写作技巧、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多个结局的设置、独特的人物形象等方面在国内外文学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和争论。而福尔斯笔下的女主人公萨拉为追求自由和独立而甘愿忍受孤独和嘲讽的伟大形象更是成为学者研究此篇小说的重点，因为它体现了福尔斯在资本主义文明下的女性主义意识，表达了作者渴望解放女性，赋予女性同男性一样的自由和尊严的强烈愿望。然而，较多研究忽略了萨拉形象塑造和命运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因素：自然。

生态女性主义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初，由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索瓦.德.奥波尼首先提出的，它反对男性中心论，旨在以女性主义原则和生态原则为基础建立一个更为多元化，更注重精神领域的发展，更具有开放性思维的人类社会。与文化领域内的生态女性主义相呼应，文学领域也诞生了生态女性主义的文学批评，试图从自然、环境、性别的多重视角对自然破坏和性别压迫进行文化反思和批判，从而唤起人们对自然和女性的理解和尊重，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和男女平等意识。《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的女主人公萨拉把大自然当成心灵的栖息地，从大自然中得到争取自由，获得解放的动力，成为维多利亚时代的新女性。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法国中尉的女人》不仅能够探索作品中女性与自然复杂而紧密的联系，揭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女性和自然受男性压迫的悲剧，还能表达作者解放女性、拯救自然的强烈愿望，为解读作品提供新视角。

二、无情的压迫——女性与自然的命运

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观点是：西方文化在贬低女性和贬低自然之间存在着某种历史性和象征性的关系，即父权制世界观，并存在相同的根源即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1]（P35）福尔斯在这篇小说中深刻的揭示了女性和自然在父权制社会和文化下遭受贬低和压迫的共同命运。

福尔斯把小说的背景设在维多利亚时代，一个把“女性和自然视为没有发言权的他者和被征服和统治的对象的时代”[2]（P38）和“一个充满了各种矛盾现象的时代。特别明显的是，它在思想意识、道德观念上有着因循守旧、妄自尊大、虚伪自私的特点”。[2]（P321）在这个时代，男性由于自身的生理条件和经济地位居于社会的主导地位，而女性却处于男权社会被压迫的地位，没有任何选择权和发言权。社会的道德和伦理要求她们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小说中的欧内斯蒂娜则是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典型代表，她们虽然美丽却没有自己的自由和梦想，只是依附于男性，受男性的统治。而因当时提倡清醒寡欲的英国极度鄙视当时纵欲横流的法国，出身卑微的萨拉被世人认为是痴迷于“法国中尉的婊子”、“疯子”，因而饱受讽刺、鄙视和奚落；格罗根医生也将萨拉诊断为患有“神经失常”、“模糊性忧郁症”，建议查尔斯将她送到精神病院。萨拉，一个被视为违反维多利亚时代道德规范的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下必然遭受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压迫。

在维多利亚时代，自然同女性一样默默承受压迫和灾难，成为被父权统治中心共同贬抑与放逐的“他者”，处于社会的边缘地带。维多利亚时代资本主义文明的发展使得人们过分追求科技进步和经济的发展，从而肆意破坏环境，浪费自然资源。小说中惨绝人寰的狩猎活动和残忍的狩猎者深刻的体现了人类对自然的无情破坏。一名富豪曾吞并韦尔康芒斯山为私家植物园，使自然失去了独立性；也有非法捕猎者进行肆意捕杀珍贵野生动物，破坏自然的生态平衡和健康发展；为了农业高产，人们不惜将蝴蝶用农药毒死，导致物种灭绝。福尔斯在文中对遭受压迫的女性和自然表达深切的怜悯和同情，发出保护环境和尊重女性的号召。

三、心灵的慰藉——女性与自然的融合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同自然有着天然的联系和亲近性，它们能够相互融合，相互慰藉，合二为一。“女人知道自己是由大自然创造的——我们就是大自然。我是观察大自然的大自然，我们是具有自然观念的大自然，是哭泣的大自然，是讲述大自然的大自然”。[4]（P38）福尔斯在这篇小说中把萨拉这一典型的女性形象与自然有机融合在一起，萨拉从大自然中寻求精神的慰藉，心灵的伙伴。

萨拉走进自然，一方面是与大自然有着天然的联系和亲近感，另一方面是受到父权制社会的压迫。面对世人粗鄙的嘲讽，萨拉从不感到孤独和落寞，“侮辱也好，指桑骂槐也好，都不能动我一根毫毛，因为我已把侮辱和指责置之度外了”。[3]（P63）萨拉以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追求自由和解脱，世人的精神隔离正为萨拉提供了宁静的精神净土，而大自然赋予了萨拉强烈的自我意识，在黑暗和冷漠中寻求光明和亲近的强大力量。萨拉的姓伍德拉夫（woodruff是一种生长在林间的野草）象征了萨拉是大自然之女，像林中的女神一样漫步在荒山野林之间，融入自然，寻找自我；文章开头则是萨拉披着风衣，独自一人站在狂风呼啸海岬，眺望着大海,文中写道，“萨拉从陡峭的庞德街往下走到陡峭的布罗德街，再从那儿走到防波堤门，防波堤门就是一座俯视大海的石台，她市场站在石台旁边的崖壁上向大海眺望”。[2]（P54）当时被世人贬为“法国中尉的婊子”的萨拉饱受冷漠和讥讽，但萨拉并不觉得孤单，而是与象征着大自然的大海进行心灵的对话, 与大自然进行静静的交流，大自然成为萨拉憧憬未来美好生活的倾听者和追求无限自由的同伴；当庸俗的波尔坦尼太太禁止萨拉去海边时，萨拉又转向誉为“英国的伊甸园”的安德克里夫，再次与大自然相融合。福尔斯在文中写道，“姑娘仰卧，姿态颇放浪，睡的正香，她的姿态极为柔美，不乏性感”。[2]（P163）此时的萨拉好似“林间清泉”的大自然之女，享受大自然的宁静，纯洁和美丽，形成对大自然的认同感和亲切感，在虚伪的维多利亚时代找到灵魂的栖息地，尽情地享受心灵的慰藉。

四、野性的呼喊——女性与自然的觉醒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在工业革命和科技快速发展的社会中，处于“失语”状态的女性和自然必须改变受压迫的状态，强烈反对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式思维方式对女性和自然的压迫，建立女性生态和谐的社会。福尔斯在这篇小说中号召女性和自然意识的觉醒，表达了女性、自然、男性和谐相处的愿望。

萨拉挑战维多利亚时代传统道德规范的勇气和力量充分说明了作者对女性意识觉醒的信心，虽然力量渺小，但绝对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气势。查尔斯作为维多利亚时代男性的代表开始转变传统女性观念，意识到女性的重要性，希望尊重女性，与女性和谐相处，他发现萨拉独特的女性之美，毅然挣脱传统观念的束缚，与世人鄙视的萨拉走到一起；在文章结尾，萨拉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说道“工作是那样的愉快，以至于我都不再认为它是工作了，我有机会与天才们相濡以沫”。[2]（P321）此时的萨拉作为独立女性的先驱，追求到了女性的自由和平等地位，超越了时代的束缚，拥有不再依赖和依附于男性的自由意志和情感，体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

同时，自然在经历工业文明带来的破坏和压迫之后，也逐渐被人类所重视，人类自然保护意识增强。小说中的查尔斯是一个崇尚科学的考古学家，他热爱大自然，频繁深入到大自然当中收集和研究化石，被称为是“达尔文主义者”，同时呼吁人们应停止用杀毒剂等毒害昆虫和自然的药物；他“对践踏自然的狩猎活动和狩猎者深恶痛绝，对不能悠闲而近距离地观察景观的活动方式格外讨厌”。[2]（P89）查尔斯的生态思想表达了福尔斯的生态观，呼吁人们应该保护自然，实现生态平衡。

五、结语

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法国中尉的女人》，我们可以了解到福尔斯的生态观和女性观，女性和自然都受到父权制社会和二元论的压迫，但两者之间拥有天然的联系和亲近感，共同追求自由的意识也开始加强。小说表达了作者追求人类社会和自然世界和谐相处的强烈愿望，同时启示我们，建立一个两性和谐的生态社会需打破男性中心和人类中心主义，促使女性、自然和男性之间相互关联，相互依存和相互关爱。

[1]肖巍.生态女性主义及其伦理文化[J].妇女研究论丛，2000.

[2]约翰.福尔斯.法国中尉的女人[M].刘宪之，译.北京：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69.

[3]苏珊.格里芬.自然女性[M].张敏生，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38.

[4]何怀宏.生态伦理——精神资源与哲学基础[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2.

[5]程海燕.心灵的自由——《法国中尉的女人》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M].文学作品评论，2011.

[6]胡敏琪.自然与命运——《法国中尉的女人》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M].当代外国文论，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