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当今社会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却忽视了人类精神文明的建构,精神世界的坍圮加剧了人们的无所适从感。针对这种情况,读经教育已经成为了教育界较为关注的热点。读经教育尝试向永恒主义者所倡导的“名著”课程观学习借鉴,结合社会发展的现状,精选名著的内容、讲究阅读的方法,企图在“与伟人的对话中”担负起传承传统文化和创建精神文明的时代使命,塑造兼具较高人文素养和科学素养的人才。
关键词:永恒主义 “名著” 读经教育 启示
作为代表欧洲悠久历史的人文主义教育思潮,永恒主义可以说是传统教育在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一次复归。20世纪30年代,这一教育思潮起源于资本经济过渡膨胀、人的公正意识日渐虚假化的美国,并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至西欧各国。针对进步主义教育倡导的过重的职业教育,而造成的人的精神的匮乏和理智的缺失,永恒主义教育认为教育的目的及教育的性质是亘古不变的、永恒的,在于挖掘人类天性中共同潜在的要素——理性,试图从传统文明和经典名著中重新建构资产阶级的人文精神,以求扶正当时公证衰微和精神颓废的社会混沌。著名的“名著”课程观便是从古代伟人中汲取理智养料的一次伟大尝试,虽然有其不尽合理的地方,但其构建新时代社会观念、匡正社会弊病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我国的现代教育同样是在风雨飘摇中成长,永恒主义“名著”课程观对我国的现代教育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永恒主义“名著”课程观的概述
1.“名著”课程观的缘起
教育思想是时代的产物,滋生于某种特定的历史条件。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西欧是一个科学技术冲破人文传统精神牢笼束缚而肆意蔓延的时代。各种大型工业迅猛发展,科技的重大突破加大了对专门技术人才的需求,因此经验主义者——杜威立足于职业教育,体现出积极求变的科学教育进步要求,竭尽全力挣脱自由教育的枷锁。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在历史的车轮运转下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然而,过,犹不及,过重的职业教育使之从一个极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1929年爆炸式发展的资本主义社会终于遭受了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也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经济危机的打击,资本主义社会陷入一片混乱的局面,政局动荡、经济萧条、阶级矛盾异常尖锐。面对如此不堪的局面,部分有识之士开始对过去的种种进行反思。正是世纪之交散漫的、放任自流的、无严明组织纪律的进步主义教育造就了教育质量的下降,破坏了长久以往形成的稳定的社会文化心理基础,以至于引发了旷日持久的经济危机。
永恒主义教育思想基础可以追溯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阿奎那等西方传统的古典哲学,归根结底可以说永恒主义教育是一种与古希腊哲学一脉相承的教育哲学思潮。柏拉图建构的庞大的客观唯心主义体系——理念论,把现实存在的世界分为:现象的世界和理念的世界。现象的世界是虚拟的、转瞬即逝的、不稳定的世界,只有理念的世界才是可靠的、真实的世界。因此教师的根本作用在于帮助学生回忆理念,从经验和现实所造就的狭隘和偏见中释放出来,获得灵魂的自由,让受教育者接受理念、理解理念,加强理智的训练[1]。
每一位教育家的思想往往与童年的生活经历有一种根源性的内在联系,或是对金色童年的再现,或是对灰暗童年的反思。永恒主义教育思想倡导向古希腊圣贤学习,学习经典名著,其复古的倾向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心理需求,一种对童年本真的如痴如醉,一种回归本真、回到原始生长点的无可抑制的渴望。
2.“名著”课程观的内涵
永恒主义者认为教育目的在于挖掘人类天性中共同存在的要素——以理性为特征的人性,对人施以“人性的教育”。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在课程内容和课程设置上不能率性而为,必须用包含永恒真理的“永恒学科”去充实青年。那么何为“永恒的学科”呢?赫钦斯在《高等教育》一书中说:“我们提倡永恒学科,因为这些学科抽绎出了我们人性的共同因素,因为它们使人与人联系起来,因为它们使我们和人们曾经想过的最美好的事物联系起来,因为他们对于如何进一步的研究和对于世界的任何理解是首要的。”[2]简而言之,所谓的“永恒学科”指的是受得起岁月的洗涮和时间的沉淀的达到古典著作水平的饱含了人类优秀文化认识论成果的历代哲学家、思想家等先进人物的著作。永恒主义者认为“永恒学科”不存在经验学科中,只存在于历史、哲学、教育等人文学科中。赫钦斯认为“古典的学问是我们各门学科得以生长的土壤,各门学科最后就得依靠这个土壤”,[3]“名著”被永恒主义者在课程中放在一个绝对核心的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
3.“名著”的价值
永恒主义课程观对于扭转西欧各国当时颓废、萧条、困顿的局面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醍醐灌顶般唤醒人们在不断探索科学新知的道路上如何回归教育的本真,在教育迈向现代化的过程中,永恒主义首当其冲的义无反顾的举起了人本主义的大旗。永恒主义者认为“名著”的优越性是其他教育内容难以媲美的。首先,名著突破现实的局限,它的思想和见地都有一种力透纸背的穿透力,在浩浩汤汤的精神文明史中,名著是一个地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进步力量,每一本名著都是人类精神文明的高度浓缩,它使人获得审美愉悦的同时净化人的心灵、陶冶人的情操,从而使之观察和思考人生的角度更明确。其次,閱读名著就是一次与伟人的对话,这种对话不仅是浅层次的语言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灵魂上的碰撞与摩擦。在对话的过程中人的想象力、独立思考能力、细微的观察力都得到良好的训练,在为前人伟大的壮举折服时达到理智训练的目的。最后,读史可以明鉴。在信息爆炸的科学技术时代,人类学习的速度和效率根本无法跟上知识交替的步伐,名著中饱含了历朝历代正确的关于宇宙的见解和观念,总结了前人的生产生活经验,是学习人类文明最有效的捷径。总之,永恒主义的“名著”课程观目的不在于帮助人们掌握某种技能,更不在于指导人们的生活实践,而旨在塑造完全人格,对人们进行“永恒学科”的训练,而这种“永恒学科”最终落脚于维护资产阶级的“永恒”,不可避免的落入窠臼。
永恒主义的“名著”课程观并非尽善尽美的,其不尽合理的一面同样不容小觑。永恒主义者强调用古代的、中世纪的绝对标准来解决现代文明的一切问题,陷入了顽固保守主义的误区,他们认为古典名著中的一切观点、一切知识运用到现实世界都是理所应当的,显然忽视了真理的相对性;况且,片面强调了古典学科和古典名著的作用,贬低了自然科学在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的难以小觑的作用,反其道而行之,把现实存在的所有社会问题都胡扯蛮缠的强加给自然科学显然是有失公允;最后,永恒主义的教育似乎更适合旨在培养少数精英的教育。对大多数普通民众来说,解决生存问题是一切人一切活动的前提和基础,永恒主义教育仅仅“读”而不“做”的教育内容完全冷落了基本生产生活的劳动技能问题。作为社会的主流教育思潮,终将无法挑起推动文明进步的大梁,这也是永恒主义教育思潮“曲高和寡”的重要原因之一。
虽则如此,瑕不掩瑜,永恒主义者那种对人文精神的不灭信念,对古典文化的不懈追求对我国的读经教育仍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
二.我国读经教育面临的现状
为了使更多的人认识世界的永恒性,促进理性和道德精神的发展,轰轰烈烈的以“名著”为主要内容的“圣约翰计划”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大学教育中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收集了自柏拉图以来包括莎士比亚等在内的囊括了哲学、史学、宗教各类型的以人文科学为主的一百余种著作作为大学四年的主要学习内容。涉及范围之广、影响之深至今仍令人唏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以台湾地区的王财贵教授为主掀起了一场颇受争议的“少儿读经运动”,并得到某些大陆学者的积极响应。对于这场日渐平息的向经典致敬的运动,我们没有价值去争论孰是孰非,只明白读经运动中的“经典”和永恒主义的“名著”课程观都是对古代杰出人物的文化瑰宝的重新审视便罢,目前我国开展的少年儿童诵读中国传统文化经典的教育运动与永恒主义主张“与伟人对话”“回到古代去”的名著学习观是一脉相承的。
瞬息万变的今天,摩肩接踵花灯璀璨的街道加剧了儿童内心的迷茫和孤寂,各类快餐文化充斥了儿童的精神世界,尽管科学技术的发展使我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但愈发拉大了和坍圮的精神生活的遥远距离。人们穿梭于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和亭台楼榭中,背影却异常孤寂,科学技术这把双刃剑造成的文化传承的断层正严重危及到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对倒在路边的老人不闻不顾的行人,猥亵女童的让人深恶痛绝的校长,受贿行贿的唯利是图的某些地方高官,以及在食品中随意添加化学药品的个别无良商贩等等,信仰缺失、道德滑坡、物欲横流的现象随处可见。不经扪心自问我国传承了几千年的克己复礼、刚正不阿、善良敦厚、宽己待人的优良传统都去哪儿了?如今,我们的教育面临着创建精神文明和传承传统文化的时代使命。这就要求教育培养出科学技术和人文素养兼顾型的人才,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和采用何种方式在长久以来只注重技术传授的基础上熏陶人文精神是当今教育亟待解决的问题。名著阅读是一个很好的手段,作为人类最为灿烂的文化遗产,阅读名著不仅能获得精神上的享乐,更是一种理智情感的培育。然而,目前儿童阅读名著的情况并不容人乐观,重新审视永恒主义的“名著”课程观似乎迫在眉睫。
三.永恒主义“名著”课程观对我国读经教育的启示
中华民族历来以礼仪之邦雄赳赳气昂昂地屹立在世界名族之林。我国的“经典”是历经的五千年文明而沉淀下来的以儒家经典为主的传统道德伦理观念,在古典时空的历练中仍然表现出蓬勃的生命力。英国著名学者汤因比赞曾由衷的感叹道:“中国古典时空的美啊,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它将在未来的世界中做出更杰出的贡献。”[4]我国的名著大多有比较整齐的格式化一,音韵和谐,韵律美使得儿童在阅读的过程中琅琅上口,对名篇名句的咀嚼和背诵能增强学生的记忆力和掌握好本名族的语言。经、史、子、集等儒家经典中包含了大量的成语故事、社会风尚、为人处世和伦理道德,虽则这些经典难免佶屈聱牙晦涩难懂,但在儿童性情最纯净的时候接受古典文化的熏陶,潜移默化中获得对本名族发展脉络的兴趣及文化认同感、自豪感是十分必要的。
当然,我们呼吁儿童读经典、读名著并不是“唯经典是从”,也不是囫囵吞枣的消化,关键在于读的内容和读的方法。永恒主义的“名著”课程观倡导的“名著”是几乎不包括相关科学技术的经典的,内容仅限于哲学、史学、文学等人文科学。我国的经典虽然以儒家的四书五经为主,但绝不仅仅只有儒家经典,尽管儒学著作基本上概括了我国的传统文化,阅读的经典应该具有海纳百川包容万象的特点,涵盖生物技术、工程设计、信息技术等在内的各类自然科学门类,这样才能达到培养科学素养和人文素养兼具的人才的教育目的;另外,毕竟经典离我们的时空甚远,某些知识的移植恐怕难以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现实世界,真理的相对性和知识的时代性决定我们面对所谓的“永恒学科”正确的途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方法并非对古典名著的挑肥拣瘦,而是以一种谦恭的姿态接纳古典文明、吸收古典文明;读的方法也不容小觑,永恒主义者倡导用“问答法”来教授名著,企图在教师和学生的一问一答中激发学生的求知欲,与传统的灌输式教学有着本质的区别,但事实上并没有彻底的改变书本的绝对控制与教师的绝对权威局面,希望学生在反复的朗诵中能够将名著流利的背诵出来,“先理解、后接受”的教学造就了一批批对经典严格恪守与崇拜的机器人。儿童的心智尚未成熟,经典著作中的语言对较为理智的成年人来说尚且讳莫如深,对于古典文化中領悟不透彻的地方教师的引导和点播显得尤为重要,死记硬背的灌输式教育与培养创造性儿童的初衷相去甚远。将永恒主义教育“先理解、后接受”的方式转变为“理解并接受”的教学方式是现代教育较为合理的出路。
四.小结
简言之,经典名著作为历史和文化的载体见证了人类踏步前进的轨迹,饱含了丰富的世界观、人生观和道德观,充当人类继往开来的精神食粮。历史是不容遗忘的。永恒主义教育曾在一个世纪前为扭转进步主义教育造成的混沌局面做出过贡献,在新世纪的今天为解决科学技术和人文素养的冲突仍然具有重要借鉴意义。我们应该从永恒主义“名著”课程观中吸取经验,让儿童在读经典的过程中传承中国文化、重塑世道人心,让中华名族骄傲的屹立于世界名族之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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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释
[1]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古希腊罗马哲学[M].北京:三联书社,1957.
[2]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杭州大学教育系.现代西方资产阶级教育思想流派论著选[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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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段崇轩.”读经热”的冷思考[J].中学语文教学.2002(10):32-36.
基金项目:湖南科技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资助项目(S140058)
(作者介绍:张庆,湖南科技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语文课程与教学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