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罗洛普《如今世道》中的男性气质建构探究

2015-03-26 08:32耿潇
湖北社会科学 2015年2期
关键词:绅士阶层气质

摘要:安东尼·特罗洛普是英国19世纪重要的现实主义作家,男性气质特别是当时中产阶级男性气质的建构问题是贯穿其代表作《如今世道》的一个重要主题。对于19世纪英国社会存在的两种主要的以“文雅家长”和“自造男人”为代表的“支配性男性气质”模式,特罗洛普在抱有一定的留恋的同时也对此持有保留态度,体现出一定的文化反思性。本文以康奈尔的多元男性气质和支配性男性气质概念为理论基础,采用历史语境与文本细读相结合的解读方法,对安东尼·特罗洛普的《如今世道》进行新的解读,探究特罗洛普建构维多利亚时代英国中产阶级男性气质的表现策略,以及对19世纪中期英国中产阶级男性气质主流意识形态的反省。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477(2015)02-0128-05

作者简介:耿潇(1982—),女,中南民族大学外语学院讲师。

基金项目: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全球化视域下我国高校汉语国际教育培养模式研究”(EIA140410),中南民族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安东尼·特罗洛普研究”(CSQ11050)。

《如今世道》 ①(The Way We live Now,1875)是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e,1815-1882)晚期创作的长篇小说中最经典的一篇,也是“最为经久不衰的、在很多20世纪读者看来最能反映其所关注问题的讽刺作品”。 [1](p384)故事围绕一个出身和背景不明的犹太籍金融家奥古斯塔斯·麦尔默特展开,叙述他如何通过并不存在的“中南美洲大铁路”的投机活动来获得成功,然后又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失败的故事。以往学界多沿袭特罗洛普批评的传统视角,从政治和道德的视角来分析麦尔默特最终身败名裂的原因,认为“麦尔默特的失败是工业文明冲击下新旧社会价值观迅速更迭交替,一种腐朽的价值观乘虚而入的结果,” [2](p66)也有学者更为关注人物本身特定的性格,认为“傲慢是模糊麦尔默特视线、破坏他的判断力,从而导致他迅速垮台的原因”。 [3](p48)本文试图另辟蹊径,从性别研究的角度出发,尤其是参照20世纪末兴起的多元男性气质理论和支配性男性气质概念切入,将麦尔默特短暂的成功与最终的失败视为同一时期不同男性气质竞争和建构的结果,以丰富该作品的蕴涵,加深我们对特罗洛普这部作品的理解和研究。

《男性气质》是美国社会学家R·W·康奈尔于1995年出版的关于男性气质研究的奠基之作,其中所建构的多元男性气质理论更是将“男性”这一在女性主义一统天下的性别研究领域受到忽略的群体作为研究对象。康奈尔认为男性气质的最大特点在于其多样性,主要包括支配性、从属性、共谋性和边缘性这四种。其中,“支配性男性气质”(hegemonic masculinity)是其中的核心概念。在其1987年出版的著作中,康奈尔将其定义为特定时期内“为文化所称颂”且拥有“社会生活中的领导地位” [4](p105)的男性气质类型。随后在2005年,康奈尔与梅瑟施密特共同对这一概念进行了一定修正,突出强调各种男性气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性格类型,而是会随着当时的社会变革产生动态演变,特别是“支配性男性气质”所具有的情境性,即性别模式下存在于不同男性气质支配与被支配地位之间的竞争和变化,笔者认为这也正是康奈尔研究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康奈尔的“支配性男性气质”理论为我们解读特罗洛普的《如今世道》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批评视角,本文将参照这一理论框架,从男性人物的家庭环境、男性肢体行为描写等特点出发,对19世纪中期英国社会新旧文化冲突进行梳理,并在此基础上,重点考察小说中作家对不同男性气质之间竞争关系的动态展现,并分析其建构维多利亚时代英国支配性男性气质的表现策略。

一、维多利亚时代中期支配性男性气质的建构

《如今世道》是特罗洛普长篇小说中最出名的一篇,小说以第三人称的形式记录了精明强悍的投机商麦尔默特从发迹到垮台的悲剧。小说面世后的初期,大部分评论家认为麦尔默特是一个负面人物,梅雷迪思·汤森德在《瞭望者》(The Spectator)上抱怨“人物难以忍受的粗俗”, [5](p399)这也是作品最初受到来自业界诸多恶评的原因之一。但麦尔默特究竟是不是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事实上,麦尔默特自身也是受害者,他虽然因做了一些投机取巧的生意而后一夜暴富,却像莎翁笔下的夏洛克一样始终因为自己的犹太身份而受到贵族阶层的偏见和歧视。小说生动描述了艾尔弗雷德爵爷多次想要猛踢麦尔默特一脚的冲动,而最终麦尔默特也因罪行败露选择自杀,这一悲剧的根源在哪里?笔者认为就在于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中期英国社会支配性男性气质的建构基础,同时这也是当时中产阶级男性的身份认同危机。

身份认同(identity)一直以来都是哲学领域关注的问题,它必须倚赖一定的基础或者标准。然而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对男性的认同基础和标准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相反它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发生了变化。早期以英勇尚武为特征的贵族男性自30年代起便不再代表英国社会的主流男性气质,而包括作家在内的中产阶级职业男性所重视的精神修养和道德情操却成为这一时期评价理想男性气质的重要标准。由于中产阶级男性的自我认同是绅士,自然而然“绅士”一词的定义也就组成当时英国社会支配性男性气质的全部,正如阿萨·布里格斯所言,“它(绅士精神)是任何对于维多利亚中期时代社会思维和行为方式研究的必要连接”。 [6](p411)对于绅士精神,埃德蒙·伯克在《法国革命论》中写道:“在欧洲大陆的我们这一隅,我们的举止风范,我们的文明和所有与举止风范文明相关的美好事物长久以来都依赖两大原则结合的结果。我的意思是指绅士精神与宗教精神。对此我们深信不疑。” [7](p1)伯克和布里格斯的上述评论无疑道出了英国绅士及其所代表的思想价值体系在社会文化领域所具有的举足轻重的示范和领袖作用。

“绅士”一词源于法语,用以指代那些有着古老出身的人,血统和出生是衡量一个人是否为绅士的标准。早期的绅士精神来源于骑士阶层,其核心是勇气和能力,强调骑士的等级与责任,这便是传统的绅士男性气质。随着新型工商业经济的发展,中产阶级凭借雄厚的经济基础进入绅士阶层以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此时也就相应出现了新型“绅士”男性气质。美国社会学家迈克尔·凯摩尔将传统的绅士男性气质称为“文雅家长” ①(Genteel Patriarch),它强调的是贵族的出身和血统以及显赫的社会地位和无上的荣誉,当然是否具备骑士身上独有的高尚的道德情操也成为必要条件。但另一方面,随着中产阶级经济地位的崛起,“绅士”男性气质的定义也发生了一定的嬗变。“崛起中的中等阶级为求得正统,自然会试图将体现工商利益的价值观念渗透入古老的绅士传统之中”, [8](p70)先天的出身和贵族血统不再是唯一能够把持话语权的利器,一个人所获得的经济成就或者说个人奋斗与商业意义上的成功日渐成为人们所接受的新的绅士标准,凯摩尔称其为“自造男人”(Self-made Man)。与此同时,凯摩尔认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还存在着另一种男性气质,即“勇武工匠”(Heroic Artisan),他们不仅反对传统的绅士衡量标准,更无法认同新的社会商业文化观念。

如前所述,不同男性气质之间总是存在着一种动态的竞争关系,何种男性气质能获得支配性地位取决于整个社会的主导文化和历史语境,对此康奈尔认为,“支配性”的地位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维护它的“条件发生了变化……特定男性气质的统治地位的基础也就随之动摇了。” [4](p106-111)因此在19世纪,当农业家庭经济模式下的土地贵族文化受到新兴工商业文化和改革运动的攻击时,它所颂扬的支配性男性气质即以出生和血统为标志的“文雅家长”的男性气质,自然和以强调利己主义和所谓个人奋斗为核心的“自造男人”的男性气质处于动态的竞争关系之中。

二、男性气质竞争关系的再现

司戴西·罗伯特森认为,“在19世纪,男性气质成为一个战场,各种性质的男性气质成为更大的互相竞争的意识形态的代表” [9](p35)。在《如今世道》中,“文雅家长”的男性气质和“自造男人”这两种男性气质的激烈竞争同样存在,并通过两派人物体现出来,他们分别是以乡绅朗格斯塔夫、艾尔弗雷德爵爷等为代表的贵族阶层和投机商麦尔默特。

朗格斯塔夫家族是一个有着庞大收入的古老家族,家族的首脑朗格斯塔夫乡绅是“文雅家长”男性的典型代表,他“对于自己在生活中的社会地位感到无比骄傲,认为自己要比那些靠谋生过活的人优越得多” [10](p95-96),自称是“英国绅士之精品”。特罗洛普对朗格斯塔夫乡绅的描述虽然不多,但却强调了这位乡绅的社会地位及他对社会传统的重视。朗格斯塔夫乡绅是一个传统主义者,习惯将一切社会问题看作是与英国传统道德背离的结果,比如说允许犹太人进入国会,“好像它是给自己造成困窘继而折磨自己的原因。”朗格斯塔夫为其贵族出生感到特别的骄傲,他们有着强烈的排犹观念,认为犹太人十分可怕、粗野和庸俗,和他们的往来是耻辱和令人厌恶的。

虽然麦尔默特是靠做投机买卖发迹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以利己主义和“个人奋斗”为核心的“自造男人”的代表。作为社会的主导阶层,贵族阶层习惯于受到来自社会其他阶层的吹捧。然而工业革命之后,商业经济对社会阶级力量的调整产生了重大影响,正如巴杰特注意到的,“贵族阶层不能再继续旧的生活方式……他们被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所统治。整个现代社会都在提升普通阶层的地位、贬低上层阶层,很多上层阶层也为这一趋势而感到困扰”。 [11](p94)两种男性气质处于激烈的竞争之中,而此时以麦尔默特为代表的“自造男人”获得了最初的胜利,这可以从其发迹后贵族阶层对他大加奉承和吹捧的行为中窥见一二。

工业革命之前,像麦尔默特这样的暴发户是不可能得到贵族阶层的承认。然而受新兴商品价值观的影响,贵族老爷太太们除了坚持将拥有诸如男仆、多轮马车等奢侈消费作为自己地位的象征之外,还有意去和那些比自己更富有的阶层进行攀比,长此以往,这一仅靠土地收益或是财富继承为经济基础的阶层也逐渐陷入了财政困境。这样的财政困境将世袭的贵族老爷们置于两难境地,并导致了这一阶层与麦尔默特所属阶层的更大矛盾。小说中特罗洛普多次描写了艾尔弗雷德爵爷多次想要猛踢麦尔默特一脚的冲动,但都被克制住了:

艾尔弗雷德爵爷恨不得踢他一脚。虽然麦尔默特的块头要大的多,而且也年轻很多,但是艾尔弗雷德爵爷仍然会毫不犹豫地踢他一脚。尽管爵爷本人平时也游手好闲,是个绝对的酒囊饭袋,然而他身上仍有冲劲,好几次他都想猛踢麦尔默特一顿,并且本来早就将这想法付诸实践了……他俩一同出去的时候,麦尔默特对他说:“来,艾尔弗雷德,我们去喝一杯香槟酒。”艾尔弗雷德喜爱香槟酒,所以他应邀跟随而去,不过他边走边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要踢那家伙一顿。 [10](p31)

上述短短一段描写中,特罗洛普连续4次使用“踢”(Kick)一词。这一行为动作正是两种男性气质动态竞争关系的核心表征,代表传统的“文雅家长”式男性气质的乡绅和爵爷对作为“自造男人”化身的麦尔默特的“脱冕”:虽然麦尔默特不带任何称谓的直呼其名对爵爷来说显得极不尊重,虽然朗格斯塔夫乡绅“觉得麦尔默特先生令人作呕”,觉得“高傲的自尊心受了伤而怒火中烧”,但这些乡绅和爵爷中的绝大多数还是选择在其面前低声下气、百般讨好。朗格斯塔夫乡绅甚至将自己在城中的房子租给麦尔默特,并同意把皮克林的房产卖给他。为了获得“中南美洲大铁路”股份公司的股票、成为董事会的股东,他甚至可以一再忍受麦尔默特对他的羞辱,放下绅士身份,谦恭地恳求麦尔默特的恩准。现在曾一度高高在上的贵族不敢继续在麦尔默特面前骄纵跋扈、神气活现,而麦尔默特何以有胆量敢于在在众人面前对习惯别人称自己为“爵爷”的艾尔弗雷德直呼其名,甚至毫不客气地拒绝会见在接待室等候自己数小时,并低三下四哀求能进入“中南美洲大铁路”股份公司董事会的老郎格斯塔夫,这些都表明曾经处于非支配地位的“自造男人”式男性气质颠覆了“文雅家长”式男性气质的主导地位。

三、麦尔默特男性气质的建构

男性气质的建构是指男性气质形成和确立的实践过程,对此康奈尔认为“反身实践”是其中最重要的途径。随后韦瑟雷尔和艾德礼又提出男性气质建构的另一主要方式,即“话语实践”。笔者认为,在《如今世道》中麦尔默特的男性气质建构正是通过以上两种方式实现的。

首先是麦尔默特对“自造男人”男性气质的“反身实践”,也就是说他是如何通过自身的行动来建构男性气质。在小说的开始我们看到,像麦尔默特这样的暴发户遭到贵族分子的极端厌恶,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麦尔默特不过是一个处于社会边缘的贱民,一个来自底层世界的外来者,“从失乐园里被驱逐出并受到诅咒的种族” [10](p59)的一员。面对这样的生存境况,麦尔默特想要成为“自造男人”的第一步就是积累大量财富。根据美国企业家费斯克的提议,他试图通过投机生意赚取钱财,然后创办一个买空卖空的“中南美洲大铁路”的股份公司,召集一群极力巴结他的贵族阶级分子作为董事会成员,这其中包括艾尔弗雷德爵爷、尼德代尔爵爷等。事实上,麦尔默特并不关心铁路是否应该被修建起来,“他们赚了大钱不是通过铁路的修建,而是那些飘浮的铁路股票”。 [10](p74)麦尔默特的财富积累建立在“中南美洲大铁路”股份公司的股票价值上,这一公司股票的上市、炒作和升值让他踏出了成为“自造男人”的第一步。伴随着社会地位的上升,他本人成为不同党派竞相攀附的对象,最后还成为了国会议员,成为“雄伟的岩石,无法攻取的城堡,世界商界的正中心”。 [10](p269)麦尔默特经营铁路获得成功,受封爵位后的他决定进一步向贵族绅士的生活标准看齐。于是,他模仿世袭贵族,整天举办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这正是他进行“反身实践”行为的第二步。小说第五章“麦尔默特太太的舞会”(Madame Melmotte’s Ball)中所描绘的麦尔默特在别墅中为中国皇帝举办的舞会就是其中之一。

麦尔默特进行男性气质建构的另一途径是“话语实践”,即通过语言交流实现的一种建构。话语权是最能体现男性气质实践过程中个人主体性的方式。丑行败露后的麦尔默特在国会上发表的一番宣言正是一种“话语实践”,而小说结尾所暗示的他对“自造男人”男性气质的选择正是其在“话语实践”受挫后的一种反思。首先,在发迹之前,他遭人冷落,受人轻视。随后因为自己所囤积的财富,麦尔默特在即将来临的威斯敏斯特递补选举中被选为保守党的候选人,同时那些有着优越出生的贵族阶级如卡伯利夫人和尼德代尔爵爷也不顾传统价值标准,甚至怂恿自己的儿子向麦尔默特被人玩弄并抛弃的女儿玛丽求婚,这在旧有的社会观念看来是无法想象的。丑行败露后,麦尔默特在世界面前仍然没有“一丝退却”,保持一个绅士、“一个温和的、成功的商业王子” [10](p479)的形象。他没有选择低调,而是高调地和其他成员调侃。当他从餐厅走到吸烟区,并给布朗先生递上一根烟时,对方“急于从这种联系中逃走”,于是麦尔默特说,“你不用对我前几天晚上说的话想太多。我并不是想有意冒犯。这么说着的麦尔默特一会儿就大声然而嘶哑地笑出声来,看着聚集的人群,好像他在享受自己的胜利。” [10](p636)

四、特罗洛普的男性气质观

正如小说书名《如今世道》所表明的,如果将特罗洛普在这部小说中所反映的男性气质危机纳入更广阔的话语体系,就会发现故事主人公麦尔默特的男性气质问题其实喻指了19世纪英国社会男性气质的转型和建构。18世纪初的工业革命启动了英国经济的引擎,引发了社会的巨变。随着工业革命的爆发和商品经济的发展,资本家们特别是其中过去倍受轻视的商人阶层大规模崛起,导致新兴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兴起。19世纪英国社会投机活动的氛围也开始日益泛滥,卡莱尔在其著作《过去和现在》中将这种活动称为“赌博式的投机活动”,并将以这种活动为特征的时期称为“泡沫时期”。《如今世道》创作于19世纪70年代英国金融泡沫经济的高峰时期,这正是特罗洛普当时生活的时代,陆建德先生将那个时代的生活方式称为“处于上升时期的市侩价值观,它正洋洋得意地渗透到社会各个角落”。 [12](p41)在这一社会环境下,工业资本家开始了和贵族阶层的竞争,两派所标识的男性气质也开始了其竞争的动态历程。

通过这个故事,特罗洛普也隐晦地表达了对两种男性气质的看法。不难看出,特罗洛普对“文雅家长”式的男性气质还是存在一定的留恋,对于这种男性气质以及所代表的传统文化模式,他也是抱有某种精神和道德上的依赖感。至于麦尔默特所体现的“自造男人”式的男性气质形象,特罗洛普则是持一种矛盾的态度,这可以从麦尔默特的结局中看出。经历了一夜暴富的财富神话,麦尔默特的投机倒把行为最终被人揭发,此时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他在国会上并没有被描写成一个小丑,反而成为带有一丝悲剧情愫的英雄,他直立的站姿和愤怒的目光成为对这个冷酷世界的控诉。虽然他变成了“伦敦最为悲惨的人”,但仍然呈现出“一个即将倒下的巨人形象”。 [13](p36)这里,特罗洛普对两种男性气质的看法可以从其个人经历中找到注脚。

特罗洛普本人出生于伦敦开普大街上一个比较殷实的律师家庭,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一位律师,同时也是一位牛津新学院人士,母亲早先在美国做生意,生意失败后返回英国,却写了一本有关美国人生活习俗的讽刺性游记《美国人的家庭礼仪》(Domestic Manners of the Americans, 1832),并意外地获得巨大成功,成为一名知名作家。早年贫困的生活以及在哈罗公学读书的三年对于特罗洛普来说是一段充满屈辱和孤立的日子,但此时父亲的鼓励对其而言具有无以言喻的重要性,他所扮演的“文雅家长”的形象也对特罗洛普产生重大作用。除了“文雅家长”式的男性气质,“自造男人”式男性气质也不断冲击着特罗洛普的自我意识。父亲去世后,很多时候都需要小特罗洛普成为母亲的左右手,同时母亲靠写作获得成功并以此支撑一家生活开支的“自造”精神也在不知不觉地影响着特罗洛普,令其后来也开始具备“自造男人”的一些特点。可以说,正是在社会和个人经历的双重作用下,特罗洛普通过《如今世道》反映了他对同一时期不同男性气质竞争的态度,从中也对维多利亚时代英国中产阶级男性气质的建构策略问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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