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社会责任、风险管理、策略与避税行为

2015-03-21 07:33伟,纯,
关键词:声誉责任活动

吕 伟, 张 纯, 周 乐 燕

(1. 南京大学 商学院,南京 210093; 2. 上海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上海 200433)

企业社会责任、风险管理、策略与避税行为

吕 伟1, 张 纯2, 周 乐 燕1

(1. 南京大学 商学院,南京 210093; 2. 上海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上海 200433)

社会责任是理论与实务的研究热点,社会责任是企业总体风险管理策略的有机组成部分,有助于降低企业部分决策风险。选取2008—2013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通过对社会责任分类并构建模型进行实证研究,结果发现:(1)社会责任参与较多的企业其总体监管风险较小,避税活动更为激进;(2)把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按是否存在对自身的经济回报分成两类(利己与利他),践行较多利他社会责任的企业避税行为更激进;(3)与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相比,微利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与避税激进程度的关系更明显;(4)相对于高透明度企业而言,低透明度企业社会责任与避税激进程度关系更显著。

企业社会责任;避税行为;风险管理策略

一、 引 言

近年来,践行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以下简称CSR)活动的企业越来越多。作为一种由企业自行选择①我国现在并没有强制规定企业要履行社会责任,因此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是自行选择的。并需耗费一定成本的活动,学界对社会责任的动机提出了风险管理理论,也就是说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是为了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1]众多研究均表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是企业在选择是否避税时考虑的重要因素,因此企业的社会责任活动也会对企业的避税行为产生一定的影响。

企业在日常活动中面临一系列风险,如产品质量风险、合规性风险、避税风险等。风险管理理论认为,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会为企业创造良好声誉;而良好的声誉会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这一作用机制主要体现在企业发生不利事件时。不利事件通常是不期而至的,①本文认为企业的不利事件是指那些被揭露的不利事件,只有被揭露出来的不利事件,才会被企业的利益相关者所了解并作出反应。而企业的不利事件何时被揭露则是由监管者来决定的,这是企业不可控的,因此本文认为,不管该不利事件是企业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均是不期而至的。在企业发生不利事件时,企业之前的良好声誉会影响监管者、投资者、消费者等对企业不利事件的定性,从而降低不利事件所带来的潜在处罚、股价下跌、产品被抵制等风险。企业可通过履行社会责任提高声誉,进而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而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状况又会影响其各项经济决策,例如避税决策。

企业在进行避税决策时会权衡避税所产生的收益和成本。避税的收益包括现金流节约、递延纳税的时间价值等;成本包括筹划和实施支出以及避税行为被发现时引发的处罚风险、政府支持及客户信任的丧失等。避税活动中的现金节约收益以及筹划实施支出通常是确定的。但潜在的处罚等其他风险成本则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取决于监管、客户等第三方对企业的看法态度以及企业本身的风险态度。

本文认为,企业进行较多的社会责任活动会提高其声誉,改善政府、客户等其他利益相关者对其的态度,进而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经营风险。企业避税产生的潜在的处罚、声誉损失等风险是企业面临的总体风险的一部分,随着社会活动的开展,该部分风险也逐渐降低,避税决策的决策者观察到避税风险降低,激进避税方案的收益大于成本,更倾向于选择激进避税方案。也就是说,社会责任活动越多,避税行为倾向于越激进。

为了证实上述假设,首先,本文建立了企业社会责任指数(CSRI)来评价企业社会责任的进行情况,并用实际税率(BOOKETR)和现金税收比率(CASHETR)来衡量企业的避税程度。其次,本文把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按是否存在对自身的经济回报分为“利他型”社会责任和“利己型”社会责任两类,并研究了这两类不同的社会责任活动对企业避税的影响;最后,本文还研究了企业盈利能力以及透明度对社会责任活动和避税关系的作用。研究结果表明,社会责任参与较多的企业,其总体监管风险较小,避税活动更为激进;践行较多利他社会责任的企业避税行为更激进;与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相比,微利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与避税激进程度的关系更明显;相对于高透明度企业而言,低透明度企业社会责任与避税激进程度关系更显著。这些都验证了本文的风险管理策略理论:企业将CSR作为一种风险管理策略来应对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践行社会责任是理性和有经济回报的选择。

二、 文献回顾

(一) 关于社会责任的研究

随着企业社会责任的关注度不断提高以及社会责任报告的大幅增加,许多学者致力于研究社会责任报告企业的特征,即与那些未提供社会责任报告的企业相比,提供了社会责任报告的企业以及社会责任指数较高的企业有哪些明显的特征。Dhaliwal、O Li、Tsang和G Y Yang (2011)研究发现,资本成本较高的企业更有可能在下一年度发布CSR报告。[2]Kim、Park和Wier (2012) 认为收益质量会提高企业的CSR得分。[3]Lanis和Richardson (2012) 研究表明避税会降低CSR得分。[4]

此外,学界对企业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及其影响路径做了较多研究。企业社会责任主要通过影响声誉、品牌等无形资产对企业产生作用。首先,社会责任能够促进企业声誉的提高,[5]而声誉可使消费者更加信任企业产品、服务和广告,吸引优秀员工,降低企业资本成本和费用等,进而提高企业财务业绩。其次,企业社会责任有助于企业形成品牌资产,提高消费者认同度,从而提高消费者对企业的品牌评价、选择和推荐及重复购买意愿。[6]就企业社会责任影响财务绩效的机理这一问题,温素彬借鉴生物共生理论和利益相关者理论,构建了企业社会责任影响财务绩效的理论解释框架。[7]其研究认为,企业是利益相关者的多元资本共生系统,企业社会责任是对利益相关者投入资本的一种回报,企业社会责任影响财务绩效的前提是利益相关者满意并以此引发的资本持续投入的行动。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满意能够促进利益相关者多元资本的共生,进而产生共生的过程能量和结果能量。

(二) 关于避税的研究

对于避税研究较多的首先是避税的影响因素。吕伟和李明辉认为企业避税决策是管理层综合考虑外部风险及外部激励后的权衡结果。[8]一方面,管理层激励的增强会使得高管人员愿意承担更大的避税风险以进行避税;另一方面,在监管较弱的环境下,企业高管更易采取避税行为。此外,企业战略也会影响企业的避税行为,采取探索者战略的企业比采取防御者战略的企业更易进行避税。[9]跨国公司因在全球运作,往往具有更为“税收有效”的组织结构,其可通过转移收入等方式进行避税,而这种避税方式也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得以维持。[10]

在明确了企业避税的价值后,避税又有哪些风险呢?已有研究表明,和避税相关的风险包括股市崩盘风险、[11]避税行为被媒体披露所带来的股价下跌风险、[12]潜在的处罚和名誉损失风险。[13]避税区作为离岸金融市场的一种模式,其面临的风险也引起了较多关注。乔桂明认为,合理避税是一种方式,但是离岸金融市场也会让投机者有机可乘,甚至引发严重的违法行为,最受人诟病的就是“洗钱”“逃汇”等行为。[14]

三、 提出假设

企业在经营过程中面临各种各样的风险,如产品质量风险、合规性风险、避税风险等,随着现代企业风险管理意识的增强,企业风险管理越来越成为企业的一种重要的战略决策;企业风险管理也从基于保险与财务层面的风险管理发展成了如今的基于整体层面的风险管理。Wood首先将社会责任与企业风险管理联系起来,[15]Q Jiang和Y Zhu(2013)等学者又对社会责任和企业风险管理进一步探究,并逐步形成了社会责任的企业风险管理理论,[16]Godfrey、Minor和Morgan (2011)则在研究中发现了支持风险管理理论的证据。[17][18]

风险管理理论认为,企业会通过社会责任活动提高其声誉,降低企业面临的整体风险。企业进行社会责任活动无疑会带来其声誉的提升。当企业正常运营时,声誉在降低风险方面并无显著效果;而当企业发生不利事件时,声誉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当企业发生不利事件时,企业的损失包括现时的处罚损失以及未来由于投资者减少投资、顾客抵制其产品等所导致的潜在收益下降。而企业的损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投资者、顾客以及监管者如何对该不利事件定性——即该事件到底是由于企业工作的缺陷所致还是只是一个“诚实的失误”。如果是由于企业工作缺陷所致,那么投资者会停止购买其股票,顾客抵制其产品,监管者也会对其施以较重处罚;而如果在投资者、顾客、监管者看来,这次不利事件只是一次“诚实的失误”,是任何企业都可能会犯的无心错误,那企业的损失就会小得多。而企业之前以负责任的形象出现而形成的声誉会影响利益相关者对该不利事件产生原因的解读,从而对该不利事件定性起重要的作用,并“由于良好的声誉而缓和其对事件的负面判断”。[19]不利事件通常不期而至,作为一种风险防范策略,企业可以通过增加负责任的社会责任活动来建立其声誉,以降低企业发生不利事件时所导致的严重处罚风险以及企业未来收益下降等风险。Godfrey、Minor和Morgan研究中的证据支持风险管理理论。他们的结论表明:(1)增加负责任的社会责任活动会提高企业声誉;(2)当不利事件发生时,企业的声誉的确对降低市场风险、政治风险、合规性风险和社会制裁风险起了一定的保险作用。

企业面临的整体风险是企业决定是否避税时考虑的重要因素。避税的收益包括现金流节约和递延纳税,成本包括筹划和实施支出、潜在的处罚、声誉损失等风险。企业在决定是否进行避税时会衡量避税的成本与收益,而潜在的处罚、声誉损失等风险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对避税成本也有较大影响,因此企业在决定是否避税时对这些风险非常敏感。而企业进行较多的社会责任活动会提高其声誉,进而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企业避税产生的风险是企业整体风险的一部分,也会随着企业整体风险的降低而降低。企业避税风险降低,就使得激进避税方案产生的收益大于成本,从而导致企业倾向于选择更激进的避税方案。由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企业社会责任活动越多,则其避税越激进。

企业进行的社会责任活动可分为两类,一类受益者是不确定的社会公众,本文将其定义为“利他型”社会责任,如捐款赈灾、保护环境等;一类受益者是确定的企业利益相关者,本文将其定义为“利己型”社会责任,如提高产品质量、增加员工工资与福利等。“利己型”社会责任通常被认为是企业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是它的“分内事”,从而造成内部人受益,但企业的声誉提升有限;相对而言,“利他型”社会责任通常不会使企业直接受益,其“无私”特质展现企业对社会公众所作的贡献,因此更加有利于企业声誉和公众观感的提升。因此,如果企业目的是预防和降低风险,“利他型”社会活动是更有效提升声誉的手段。声誉提升则会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企业避税风险也同时降低,从而企业避税决策也偏于激进。由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企业进行的“利他型”社会责任越多,其避税活动越激进。

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往往占用了更多的社会资源,社会认为其应当承担更多责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同时履行企业社会责任需要财力和物力支持,因而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无论政府还是社会公众,都会对盈利较高企业持有更高的期待。这也为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带来了政治成本,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即使没有风险管理的动机与需求,也更容易迫于外界压力而承担社会责任活动的成本;相对而言,盈利能力较弱的企业在承担社会责任领域上的政治成本和社会压力较低,并且我国目前并没有强制性的法律法规要求企业必须履行社会责任,企业更倾向于根据自身需要决定是否履行社会责任,因而其践行社会责任的目的更可能是出于经济目的管理总体风险,履行社会责任决策的依据是成本效益权衡。其承担社会责任的目的主要源自于假设1的理论。因而,盈利能力较弱的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后,如果避税决策者观察到总体风险降低,将会倾向于选择激进避税方案。由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企业盈利能力较弱时,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越多,企业避税越激进。

企业避税行为的一个重要决策依据是避税引致的成本。对于信息越透明的企业而言,企业的避税行为被媒体发现和披露的风险越大,监管和处罚带来的风险也成倍上升,随着避税成本的增加,激进避税方案的成本大于收益,也会使企业更少倾向于避税。而本文的理论认为,社会责任活动的目的之一是提升声誉,降低风险。高透明度的企业由于其避税活动导致声誉大幅损失的风险增加,将极大弱化社会责任活动的风险管理收益,导致其他的经营风险(例如质量问题、污染问题)出现时,企业暴露于更严格监管等风险之下,因此企业即使承担社会责任,社会责任活动与避税激进程度之间的正相关关系也较弱。反之,在信息不太透明的企业,企业的避税行为被发现的风险也就越小,企业避税的成本越小,企业避税收益更可能大于成本,从而企业更倾向于激进避税活动。因此,低透明度的企业社会责任与避税之间的正相关关系更为显著。由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在企业信息越不透明时,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越多,则企业避税行为越显著。

四、 研究设计

(一) 社会责任的度量标准:企业社会责任指数(CSRI)

本文参照Ernst和Ernst[20]以及沈洪涛[21]的分类并结合实际,将样本公司年报中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内容分为环境、员工、客户和消费者、社会公益、其他利益相关者共五类。其中环境类是指企业致力于节能、环保、降低污染等有利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活动;员工类是指员工培训、员工满意度、安全生产等有利于员工权益保护的活动;客户和消费者类是指提高产品质量、客户满意度等有利于客户及消费者权益保护的活动;社会公益类是指企业捐赠、开展公益慈善项目等有利于社会公益的活动;其他利益相关者类是指有利于股东、债权人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的活动。我们对这5类社会责任活动进行评分,有披露的得1分,未披露的得0分,这5类信息权重相同,由此得到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由上述企业社会责任指数构建过程可以看出,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最小可能得分为0分,最大可能得分为5分,其取值范围在0—5之间。

(二) 捐赠的度量指标

捐赠(DON)属于社会责任分类中社会公益这一类。捐赠需要企业真实现金流出,也由于其与社会公众的利益息息相关,往往受到更多关注。山立威等研究表明,企业可以通过捐款提高声誉,进而起到广告作用。企业捐赠作为社会责任的典型活动,也会被企业用作其风险管理。为了增强本文的说服力,本文也采用企业捐赠指标来检验数据的稳健性。为了使数据更加平滑,我们采用捐赠额加1取对数的方法来度量企业捐赠。

(三) 避税的度量指标

本文采用实际税率(BOOKETR)和现金税收比率(CASHETR)来度量企业的避税程度,他们分别度量避税的不同方面。以下分别描述这两个指标的具体度量。

1. 实际税率

实际税率是指所得税费用除以税前利润。该指标主要用于度量那些通过所得税费用直接影响净收入的避税行为。Gupta和Newberry等研究表明低实际税率反映了高避税发生率。[22]也就是说,企业避税力度越大,则该指标越低。

2.现金税收比率

现金税收比率是指支付的现金税费除以税前利润。现金税收比率主要用于度量那些减少现金税收支付的避税行为。也就是说,现金税收比率反映了那些将所得税推迟到以后会计期间的避税行为(即产生暂时性差异但不影响净收入的行为)以及完全避税行为(即产生永久性差异且影响净收入的行为)。现金税收比率中包含与前几年有关的现金支付。Dyreng等研究表明,现金税收比率越低,避税等级越高。[23]

3. 企业盈利能力指标

本文采用净资产收益率(ROE)这一指标衡量企业盈利能力。净资产收益率为企业净利润与净资产之比。净资产收益率越大,则说明企业盈利能力越强;反之,净资产收益率越小,则企业盈利能力越弱。

4. 企业透明度指标

本文采用分析师预测误差这一指标衡量企业信息透明度。分析师是根据企业公开信息来预测企业收益的,因此,分析师预测误差越大,说明企业信息越不透明。反之,分析师预测误差越小,则说明企业信息越透明。

5. 回归模型

为了检验避税行为和企业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本文参照前人研究(Dyreng, 2010)建立了下列检验模型1:

其中,Taxavoidance指实际税率和现金税收比率。

在用捐赠指标检验时采用如下模型2:

其中,Taxavoidance指实际税率和现金税收比率。

回归模型中各变量定义如下:BOOKETR是实际税率,等于所得税费用/税前利润;CASHETR是现金税收比率,等于支付的税费/税前利润;CSRI是企业社会责任指数;DON是企业捐赠额加1的自然对数;SIZE是年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GROWTH是营业收入增长率;ROE是净资产收益率;DEP是当期折旧和摊销/总资产;LDR是流动比率;LDT是流动资产周转率;DYA是抵押资产,等于(存货+固定资产)/总资产;NOL若净利润为负,则nol=1,净利润为正,则nol=0;LEV是资产负债率。

避税更激进的公司应该有更低的实际税率。如果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系数为负,则代表社会责任越高,则企业税率越低,也即越倾向于进行避税。这也就表明越是致力于社会责任活动的公司越倾向于进行避税。对于指标现金税收比率,我们得出的结论相同。此外,我们在回归方程中加入了企业规模、增长率等控制变量,这些变量都是以前文献中认为可能影响公司避税行为的因素。

6. 样本选择和描述性统计

本文选取了2008—2013年所有A股上市公司作为样本进行研究。在所有样本中,我们剔除了金融业、农林牧渔业、教育业、综合类企业以及行业值缺漏的样本;此后,我们依次剔除了净利润为负、实际税率为负、现金税收比率为负的样本。本文所用数据均来源于国泰安CSMAR数据库。

我们对社会责任所分的5类中的每一类进行评分,有披露的得1分,未披露的得0分,这5类信息权重相同。由此得到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取值范围在0—5之间。总的来说,在0—5分的取值范围里,虽然各年的最大值都在5分,但2008—2013年样本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平均值仅为1.003分,即使在分值最高的2013年,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平均值也未超过1.5分。从时间序列上来看,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在2009年出现小幅下降,2010年出现了大幅度的上升,此后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又处于小幅上升状态。这一趋势可从图1中得到直观体现。

图1 2008—2013年样本公司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动态趋势图

从纵向来看,每一类社会责任活动均大体呈增长趋势,也就是说,履行社会责任的企业越来越多。从横向来看,企业履行这五类社会责任的情况大致相同。然而,从总样本来看,本文选取的2008—2013年实际样本数分别有1 249家、1 489家、1 918家、2 104家、2 155家、2 189家,而即使在履行社会责任活动最积极的2013年,每一类社会责任对应的企业数最高也不超过600家。

五、 回归结果

(一) 假设1回归结果

当用实际税率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时,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变量的回归系数是-0.001(T值=-1.69),该结果表明,进行社会责任活动越多的企业避税越激进。当用现金税收比率进行回归时,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回归系数为-0.005,与使用实际税率作为因变量的回归结果反映了同一变化方向。

回归系数反映了自变量变化一个单位所导致因变量的变化程度。比如,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分数每增加一分将会导致实际税率减少0.1%,现金税收比率减少0.5%。该回归结果表明,企业进行的社会责任活动越多,其在避税方面也更加激进。也就是说,企业会通过社会责任提高企业声誉,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进而进行避税。

除了上述结果,有些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也是显著的。实际税率和企业规模(SIZE)、抵押资产(DYA)、资产负债率(LEV)、流动资产周转率(LDT)显著正相关,和当期折旧和摊销(DEP)、净资产收益率(ROE)显著负相关。现金税收比率和企业规模(SIZE)、抵押资产(DYA)、当期折旧和摊销(DEP)、流动比率(LDR)、资产负债率(LEV)、流动资产周转率(LDT)是显著正相关的,和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净资产收益率(ROE)是显著负相关的。这些结果均和前人研究相符,表明实际税率和现金税收比率确实可以代表一个公司不同层面的避税水平。

此外,本文也用企业捐赠作自变量回归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其中,用实际税率和现金税收比率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捐赠变量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01(T值=-1.74)和-0.001,该回归结果与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回归结果相同,进一步验证了假设1,即进行社会责任活动越多的企业避税越激进。

(二) 假设2回归结果

本文将社会责任分为两类,一类主要是对社会公众有利的,即“利他型”社会责任,包括环境和社会公益,用CSRI表示;一类是对企业利益相关者有利的,即“利己型”社会责任,包括员工、客户和消费者、其他利益相关者,用CSR2表示。

回归结果表明,实际税率作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02(T值=-1.79),CSR2的系数为-0.001(T值=-1.62)。这一结果表明,“利他型”社会责任活动越多的企业越倾向于避税,由此验证了本文假设2。这是因为“利他型”社会责任的受益者是社会公众,因而更有利于企业声誉的提升,从而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而“利己型”社会责任则通常被认为是企业的“分内事”,对提升企业声誉没有太大作用。因而,企业更倾向于将履行“利他型”社会责任当作一种风险管理策略,从而倾向于在企业面临的风险降低时进行避税活动。

(三) 假设3回归结果

本文采用净资产收益率来衡量企业盈利能力,并根据每年各行业的净资产收益率指标将样本分为两组,其中净资产收益率较大的为高盈利能力公司,将其定义为L1=0;净资产收益率较小的为低盈利能力公司,将其定义为L1=1。

回归结果表明,在低盈利能力企业中,实际税率作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02(T值=-2.07);当现金税收比率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12(T值=-2.04)。这一结果表明,在低盈利能力企业中,进行社会责任活动越多的企业越倾向于避税,由此验证了本文的假设3。这是因为企业是否履行社会责任是自行选择的,相对盈利能力较高的企业,盈利能力较低的企业受到的外界关注较少,其在决定是否履行社会责任时,更倾向于从自身利益考虑,而不必受到太多外界影响。因而,当其选择履行社会责任时,更多的是将企业社会责任当作一种风险管理策略,在企业面临的风险降低时,其也就更倾向于避税活动以提高进行社会责任活动的收益。而在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中,实际税率和现金税收比率作为自变量时,CSRI的系数分别是0.000和0.003,这一结果表明,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中社会责任与避税之间不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

用企业捐赠作自变量的回归结果与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做自变量的回归结果相同,进一步证实了假设3。这一结果表明,低盈利能力的企业更倾向于通过企业社会责任提高声誉以降低企业所面临的风险,并在企业风险降低时进行避税。

(四) 假设4回归结果

本文采用分析师预测误差来表明企业信息透明度,并根据每年各行业的分析师预测误差指标将样本分为两组,其中分析师预测误差较小的为高透明度公司,将其定义为T1=0;分析师预测误差较大的为低透明度公司,将其定义为T1=1。

回归结果表明,在高透明度企业中,实际税率作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00,但并不显著;而当现金税收比率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09(T值=2.16)。这一结果表明,在高透明度企业中,社会责任活动与避税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的稳定的相关关系。这是因为在高透明度企业中,企业的信息透明会加大其避税被发现的风险,则其所面临的潜在处罚等风险就更大,这时企业避税的成本大于收益,这使其不选择激进的避税方案。而在低透明度企业中,实际税率作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01(T值=-1.64);现金税收比率作为因变量时,CSRI的系数为-0.013(T值=-2.42)。这表明,在低透明度企业中,企业的确会通过进行社会责任活动提高其声誉以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从而倾向于更加激进的避税方案。这一结论也支持社会责任的风险管理策略理论。

用企业捐赠作自变量的回归结果与企业社会责任指数做自变量的回归结果相同,进一步证实了假设4。由结果可知,在低透明度企业中,社会责任活动越多的企业避税也越激进;而在高透明度企业中,社会责任和避税的这一关系并不显著。这一结论进一步证实了风险管理策略理论。

六、 结 论

本文研究了企业社会责任与避税之间的关系。我们通过对社会责任活动分类打分的形式建立了企业社会责任指数,这一指数表明企业进行社会责任活动的程度。我们用2008—2013年上市公司的数据作为样本,检验了样本企业社会责任和避税行为的两个维度——实际税率和现金税率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企业社会责任指数越高,企业的实际税率和现金税收比率也就越低;也就是说,企业进行社会责任越多,避税就越激进。这些结论表明,企业将社会责任活动作为一种风险管理策略,来降低企业所面临的整体风险。同时本文也发现,“利他型”社会责任进行得越多的企业避税越激进;透明度越低的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与避税之间的正相关关系越明显;而在盈利能力较弱的企业中,社会责任活动越多的企业避税也越激进。

本文的研究对企业管理领域的风险管理研究和会计领域的避税行为研究均具有一定的意义。首先,本文设计了企业社会责任指数来衡量企业社会责任,并研究了不同类型的社会责任对企业避税的影响,所包含内容比以往研究更为全面。其次,本文将社会责任的风险管理与企业避税相结合,从一个新的视角研究了企业社会责任和避税之间的关系。最后,本文为更好地解释企业社会责任对其避税行为的影响提供了进一步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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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成璐)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Risk Management Strategies and Tax Avoidance

LV Wei1, ZHANG Chun2, ZHOU Le-yan1

(1.BusinessSchool,NanjingUniversity,Nanjing210093,China;2.SchoolofAccountancy,Shanghai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Shanghai200433,China)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CSR) is a hotspot in both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fields. However, the reason why corporations implement social responsibility is still in controversy. CSR is part of the corporate risk management strategies and helps to reduce corporate strategic risks. This paper makes an empirical study of samples chosen from the data of A-share companies from 2008 to 2013 by categorizing CSR and establishing model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Companies implementing more CSR are more aggressive in tax avoiding; (2) We divide CSR into two categories (self-interested CSR and altruistic CSR) based on whether it is beneficial to the company. The result shows that companies implementing more altruistic CSR are more aggressive in tax avoiding; (3)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SR and tax avoidance is more significant in low-profit companies than in high-profit companies; (4)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SR and tax avoidance is more significant in low-transparency companies.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tax avoidance; risk management strategies

10.3969/j.issn 1007-6522.2015.05.007

2015-05-04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272011);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14JJD630010);上海财经大学211四期建设项目(20130705)

吕伟(1978- ),男, 江苏南京人。南京大学商学院会计系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会计学。 张纯(1963- ),女,上海人。上海财经大学会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财务管理。

F272.35

A

1007-6522(2015)05-009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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