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画记

2015-03-21 01:59供稿中国美术馆
读者欣赏 2015年12期
关键词:考察团西北艺术家

供稿/中国美术馆

西行画记

供稿/中国美术馆

艺术家从画室走向宽阔的天地,

以文化的自觉探索出一条具有民族本土风格的艺术道路。

这是一张大大的路线图。

图中的路线从重庆到成都,到西安,到广元,到天水,到兰州,到武威,到西宁、张掖、敦煌、哈密、乌鲁木齐、伊宁、库车、喀什、于田,又至贵阳、安顺……

这是一群清贫的艺术探险家。

“到西部去!”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他们怀着理想,从当时的政治文化中心重庆出发,坚定地踏上西行之路。

1943年,说走就走

西部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但近代以来因为地理上的遥远偏僻和交通不便,长期未受到足够重视。20世纪30年代初,从平津想要到达西北,必须取道内蒙古、嘉峪关才可;而从内蒙古到哈密的路途,非得要由驼运完成,条件之艰苦、地域之闭塞可想而知。因而,20世纪30年代以前,普通民众心目中的西部文化想象,是异域文化强烈反差所引发的不适应感,或行者把自己想象成漂泊者而引发的流亡情结。

20世纪30年代全面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西南、西北遂成为重镇。大批文化人随之西迁,针对文物的西南西北考察研究也相应展开,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川康古迹考察团、大足石刻考察团以及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研究工作……艺术家们经历了动荡时代下文化格局的分流与聚合,内心经受震动并完成向现实的艰难转型。有志的艺术家并没有被淹没于时代的漩涡之中,他们将自己的艺术追求放在川、黔、甘、宁、青、新等广阔的西部山水之间,深入那里民族生活的现实,追寻传统之源。“到西部去!”一代中国艺术家将古来通向西部的刑罚之路、流放之路、冒险之路,踏成一条面壁投荒之路,一条艰难而又充满奇遇的探索发现之路,一条中国艺术家的成长之路。

1943年,对于这些艺术家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年份。这一年9月,遭受丧妻之痛的吴作人,萌发了旅行写生的念头。他从兰州启程,搭乘开往星星峡的“羊毛车”车队,开启“丝绸之路”的旅行。在酒泉,他遇到英国生物化学家李约瑟和新西兰进步友人路易·艾黎,遂邀二人同行。戈壁夜宿,一路颠簸来到敦煌后,吴作人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考察临摹。第二年6月,他入西康,在打箭炉的体验生活中画出名作《打箭炉少女》。随后,他又赴康青公路、西康北部草原,越过5000米的安帕拉山,过甘孜、玉树,历时8个多月返回成都。这段考察边区生活、描绘民族风情的西部之旅,让他画下大批速写、油画、水彩—由这些素材整理加工的创作,就有100余幅。

如今年轻人总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要论说走就走,谁也比不上被徐悲鸿誉为“感觉色调为中国当代最敏感之人,又有灵动之笔,供其纵横驰骋”的司徒乔。时任重庆军委会政治部设计员的他,1943年随重庆军委会政治部前线视察团的西北视察组进入西北,结果只见到一处抗日前线,遂决定描绘西北风光。重庆-西安-武威-张掖-嘉峪关-星星峡-哈密-迪化-阜康-乌苏-精河-霍城-伊犁-巩哈-焉耆-库车-阿克苏-喀什-莎车-叶城-墨玉-和田-皮山-洛甫-于田—历时两年的“旅行”,留给司徒乔和中国美术史的是280余幅作品。1944年,他在《新疆猎画记》中记载的,都是“打猎”的心得。

在中国的传统艺术中论起“打猎”,西南亦是丰饶之地。1939年,庞薰琹和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研究苗族语言学的芮逸夫一起,研究西南少数民族传统艺术。历时3月,深入贵阳、花溪、龙里、贵定、安顺等80多个苗寨,详细观察记录不同地区苗族的衣装服饰,为中央博物院搜集民族服饰和绣片600多件。1940年,他根据搜集到的资料和记忆,重拾画笔,用工笔、水彩、白描等方式创作《盛装》等作品。

/20世纪40年代,国民政府组织有关专家到西部考察,涉及实业、史地、科学、文物艺术等领域。影响较大的有:1942年政府经济部组织的西北工业考察团;1943年国民党中央设计局组织的以罗家伦为团长的西北建设考察团等。诸如铁路、公路、水利、农业、畜牧、垦殖、工业、矿业、卫生、教育、民族等各方面的专家纷纷出动,走进西北五省。于此前后,针对艺术历史文物的西南西北考察研究也相继展开。如1940年教育部组织的以王子云为团长的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1941、1942年间,由中央研究院史语所、中央博物院筹备处、中国营造学社组织的川康古迹考察团;1945年,顾颉刚、马衡等组织的大足石刻考察团;特别是1944年成立了以常书鸿为主任的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正式将敦煌收归国有,推动了对敦煌艺术等西部传统文化艺术的整理保护研究工作。除了有组织的考察外,伴随着民族意识的觉醒,云集于西部的艺术家更加关注现实,纷纷走出画室,深入到边疆与少数民族地区,在西部一边考察研究,一边沿途写生。由此开启了20世纪40年代中国美术新的篇章。/

旅行仍未停歇

“作品既富,而作风亦变,光彩焕发,益游行自在,所谓中国文艺复兴者,将于是乎征之夫。”徐悲鸿当年曾这样评述吴作人的西部之旅,而这又何尝不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这一批艺术家的艺术经历与成果。他们通过写生或临摹,从中国传统艺术中认识到具有东方和本土特征的造型体系,特别是从艺术上“发现”了敦煌,也从民族地区的风土人情中获得了崭新的体验,在作品中注入了活泼清新的气息,给绘画史留下了边陲瑰丽的自然风光和多民族的生活画卷。艺术家从画室走向广阔的天地,以文化的自觉探索出一条具有民族本土风格的艺术道路。

新中国成立后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废除农奴制,进行民主改革,西部少数民族地区发生了历史性巨变。美术创作上也涌现出一大批表现西藏、新疆等边疆地区的伟大历史变革和时代建设以及新型社会关系下西部崭新精神风貌的美术作品,它们构成了西部美术的重要内容和主要形态。而在改革开放初期,美术家敏锐地意识到这一新生的契机,一部分画家延续第一代画家的路线,坚持深入西部地区的生活中创作,用平实、朴素的现实主义手法记录新的时代条件下少数民族生活的变化和他们的思想情感,将精神内涵的探求与表现高原人的生命激情融为一体,以期将文化的力量熔铸进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之中。不过,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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