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太宰治的自我映射

2015-03-20 22:06高宇
文教资料 2015年11期
关键词:失格太宰人间

高宇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人间失格》:太宰治的自我映射

高宇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太宰治是日本战后“无赖派”的代表作家,他用自己一生求死的传奇经历构建出一个自我世界,其中笔触细腻的《人间失格》更是自传式的绝笔之作。本文通过对该作的研究,分析太宰治在书中的自我映射及内心世界。

太宰治 《人间失格》 自我映射 私小说

太宰治是和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齐名的日本作家,了解这位“无赖派”作家可以先从一张出名的相片开始,在黑白色的衬底下,太宰治左手托腮,俊美的五官因为陷入深思而聚集在一起,眼神失焦却厚重得化不开。长着如此面容的作家有着别样传奇的身世,太宰治的父亲津岛原右卫门曾任众议院议员、贵族院议员,同时经营着银行与铁路。津岛家是津轻地区首屈一指的地主富豪之家,但父亲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太宰治的母亲体弱多病,由姑母及保姆照顾抚养他长大,再加上太宰治五次自杀的经历,这样一生求死的人,文字间流露出一种极致颓废,这种气质吸引了万千读者选择这本自传式的绝笔之作《人间失格》来阅读。

一、太宰治的厌世

《人间失格》中提到一个意象“哀蚊”,即秋天依旧活着的蚊子。生命于太宰治而言,就如哀蚊一般,苟延残喘直到消失泯灭。1948年6月13日,太宰治投水自杀,享年39岁。他给世人留下了八字遗言:“不要绝望,在此告辞。”这句话矛盾无比,就如同他本人。《人间失格》里,太宰治利用“私小说”的自我告白形式,将这样的矛盾整个铺撒开来。主人公叶藏生性怯懦敏感,对人类生活充满恐惧不安,他是人世间的“异类”,但又是“像神一样的好孩子”。也许是因为私小说的独特视角,这类作品中所透露出的无助、迷茫、挣扎,以及深深的绝望都可以轻易地让读者全盘接受,特别是作品的私人化色彩,也可以让读者轻松窥探太宰治的内心世界。

在书的第一章,主人公叶藏有这样一段自白:“我自幼体弱多病,长期卧床在家。躺在床上,我笃定地认为这些床单、枕套、被套都是单调乏味的装饰品。将近二十岁时,才得知这些竟也都是实用品。我颇感意外,对于人活于世的简朴,不禁产生了一种悲情。”这本书的一开始就用这样一段简单的文字,展现了如何表达极度的厌世和悲观,太宰治轻易塑造了一个瓷娃娃般不堪一击的主人公形象,这样的“小人物”也让人有能走进他内心窥探一二的勇气和自信,但太宰治原绝不仅仅是“绝望到极致”这么简单。

太宰治借人物来剖析自己的内心,也将思想隐藏于主人公的人生中,把最纠结的感情具象在文字中,同时也放大了人性的偏执焦虑。这些都使人物看起来矛盾虚幻,但又复杂真实。正如书中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主人公叶藏渴望得到爱和理解,但是纤细的神经和与生俱来的悲观使他无力承受别人的爱。即使他用滑稽怪异的搞笑举动来讨好世人,但最终还是被驱逐出人群,“丧失为人的资格”,过着“充满了可耻的一生”。因为日本文化中的“耻”指的是对外界评价高度关注,而不是判断善恶的标准。这样的“可耻”作为一种外部约束力,就是做了错事,只要没被人发现就不成其为罪恶。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太宰治笔下的人物常常处于消极颓废状态的原因。

二、人性的原罪

书中另外一处值得一提的地方是人性在孩子身上的表现方式。“对于世人,我总是害怕的发抖。我将懊恼暗藏于心,一味地掩盖自己的忧郁和敏感,竭力把自己伪装成纯真无邪的乐天派,逐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滑稽逗乐的怪人。只要能让他们发笑就好,总之,不能碍着他们的眼,我并不存在,我是风、是虚空。”主人公叶藏大概从有意识起,就用搞笑的行为来伪装自己去讨好所有人,而且最令他害怕的就是有人揭穿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也许读者并不是很理解一个4、5岁的小孩子怎么会如此早熟,但仔细想想,才明白主人公的这一特点正体现了太宰治的“原罪意识”。就像有的小孩内心老成但喜欢假扮天真,这个时候往往最怕别人点破他小丑、扮天真去迎合大人,这是很多孩子的本性。在这里面,取悦别人有两种,有的是为了得到更多,比如得到大人的积极反馈和奖励。但是像叶藏这样的,他只是单纯地怕别人不高兴、怕冷场。因为他不懂得在复杂的世界中如何自处,但是又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他为了找到一个“虚空”的位置,就说个笑话或者假装摔一跤,把大家逗笑就不会冷场了。但终究是在骗人,再怎么乐此不疲也是很辛苦的。太宰治本人是津岛家那一辈里面的第六个男孩,上有五哥四姐,再加上父亲早逝,对母亲的印象也很淡薄。家里沉闷的氛围,也促使他通过逗笑大家而缓和气氛,不受排挤,所以早熟早慧的太宰治写出这样不同一般的孩童行为是很能理解的。

书中还举到一个例子形容人性的相互欺骗,说的是叶藏父亲在镇上发表演说,所有关系密切的人都现身了,但是演讲结束后却在背后品头论足,更可气的是当面对父亲时,脸上又一副由衷的笑容来道贺。对此叶藏发现“相互欺骗,却又令人惊奇地不受到任何伤害,甚至于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彼此在欺骗似的,这种不加掩饰,从而显得清冽、豁达的互不信任的例子,在人类生活中比比皆是。”人们厌恶虚伪,但是自己也造就着真实的虚伪。可是像叶藏这样看得越清楚,反而内心越无力。太宰治对自我的怀疑和否定,也导致了书中叶藏从不拒绝和争辩的软弱心理,即使内心有拆穿伪善的冲动,但他依然选择了逗笑别人的“可耻一生”。这就是人性天生的矛盾与复杂,它始终游走在自卑和自傲的两个极端。

三、疏离的善意

《人间失格》里说到妓女的善意“是对今生永远不再见的善意”,而太宰治的作品中就流露出这样善意的距离感。虽然是私小说可以引起强烈共鸣,但是太宰治和读者并没有形成紧密的联系,就好像大家都是不属于人类社会的外星人,但是散落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同角落一样。他不可能被读者缓解,也不可能缓解读者的孤独。《人间失格》充斥了满满的“负能量”,但剥去这层颓废迷人的外壳,读者仍然会被触动。编剧史航说过作家可以分为两种:“有一种是鼹鼠,往黑处钻的,是负能量作家;有一种是松鼠,总在你看得着的地方蹦来蹦去,是正能量作家。松鼠经常忘了自己藏什么东西在哪儿,满世界找,而鼹鼠不是。正能量你平时看特高兴,觉得自己攒了很多正能量,但当你心情难过,你看他的书没用。反而看一个比你还负能量的人的书,可能有一些积极意义,觉得自己还会有明天。”用当下的眼界去审视太宰治和这部作品,能够发现,藏在玩世不恭外表之下的叶藏,是一个真实又充满理想的“永远的少年”,他从始至终都在执著追求着幸福,他对于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有着飞蛾扑火式的热情与向往。但是又因为他的敏感早熟,使他过于接近于生活的真相,而不得不被生活本身所抛弃。就像太宰治自杀那么多次,可他对于生命的努力并不亚于任何积极向上的三好青年。《人间失格》整部作品虽然基调阴暗厌世,人物看似一直处于迷惘无措的状态,但是实际上却揭示了人类最隐秘的真实性和人类最本源性的生存方式,具有疏离感的善意被深深埋在书中每一句里。从这意义上说,这部作品就具有了一种超越时代的普遍性。

四、结语

叶藏就是太宰治的映射,懂得叶藏就是了解太宰治的开始。太宰治是1909年生的,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但是他不是一个老作家,他是一个永远接近青春的作家。完全不了解太宰治的人,都会觉得他很可笑,一个人从29岁到39岁,自杀了5次才成功。但只有把后面这些尾声一点点看过来,才能明白太宰治作品里有两个力量。一个力量是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活,另外一个则是不断地往外拽他、拉他。如果用藕断丝连来形容,太宰治就是把人生掰断了,让你看到中间连着的丝。读者会对他的经历好奇,但是真正读懂《人间失格》后,就会留下深深的感动。太宰治曾经说过一句话“棉花也能让我受伤”,也许活着太不容易了,但同时,他在每一部作品里面又努力地劝说自己活下去。这样一个柔软的人,特别需要理解和原谅。太宰治的本源是人性的矛盾,于是书中的叶藏被塑造成了这个矛盾本身。太宰治特别有魅力的地方在于他接近青春,也接近人生的真相。他的读者受众不是老人,而是时刻在矛盾间摇摆的、正处在人生当中的人。而正处于人生中的读者,也可以被这其间的力量深深打动。

[1]太宰治.烨伊,译.人间失格.武汉:武汉出版社,2013.7,第1版.

[2]蒋秀.从《人间失格》解读太宰治的内心世界.金田(励志),2012(3).

[3]赵雨婷.日本无赖派作家太宰治的文学思想探讨.青年文学家,20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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